陆帆沉默不语。云海见气氛沉重,笑了笑,问:“我听说BTT是关键时候,现在怎么样了?”
“哦,”陆帆回过神来,“琳达用了她最厉害的一招,付国涛都快被她气死了。”
云海一愣,“最厉害的一招?”
“就是黏人战术,”陆帆脸上浮现出笑意,“她现在每天都到BTT刘俊的办公室上班,都快成了BTT的总裁助理了。”
云海想着琳达那副招摇的模样,再想着付国涛那张发黑的脸,不禁呵呵笑了起来。
第九章说一个故事
“美好”未来的开局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麻烦,这在最近成了付国涛的信条。先是车雅尼背叛自己,转投陆帆的怀抱,接着琳达仗着有几分姿色,在BTT和他死扛到底,都说女人是弱者,可付国涛觉得,女人天生就有优势。这种优势是他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
琳达已是刘俊办公室的常客。刘俊的秘书也早就习惯这位IT界著名的黄金剩女,每天坐在老板的办公室“上班”。琳达不仅熟悉了刘俊的办公流程、刘俊的客户,甚至也熟悉了来找刘俊的家人,其中有刘俊的母亲,还有刘俊十一岁的女儿。
这个四十六岁的男人,离婚长达七年,却一直没有再婚,就是为了女儿。琳达向来不喜欢小孩,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喜欢刘俊女儿眼中透出的精明。这个小女孩显然看穿了父亲对琳达的用意。她没有像别的小孩那样充满敌意地看待琳达,而是和琳达聊天,要琳达带她去吃饭,甚至向琳达索要礼物。与其说琳达在观察她,不如说她在观察琳达。
刘俊女儿的早熟让琳达无所适从,她不知道如何和一个小姑娘竞争,也不知道如何向一个女孩表现母性。虽然年近三十八,可琳达觉得自己身上还有很多年轻人的天性。她一直没有放弃结婚的愿望,尤其像刘俊这样,有身份、有地位,也有财产的男人。但是她从来没想过,嫁人之后她还要承担母亲的责任。刘俊并没有对她有任何明确的表示,琳达也表现得像个普通朋友。两人一直只是朋友式地交往、吃饭、喝茶、聊天,但由于这样的交往过于密集,又拉了一个过长的战线,加上两个人都刻意保持冷静、互相观察,等到BTT项目又面临签单之时,两人之间的了解,只怕比一般恋人还要深入。
这一天,快下班的时候,琳达应约到了刘俊的办公室。刘俊说要请她吃法国晚餐,她陪着刘俊下了班,和刘俊一起开车到了那个餐厅,两人各自点好单,刘俊向琳达推荐了一个风味特别的法式冰淇淋。它做成了一个棒棒糖的样子,外面是一层糖,里面是一团各种口味的冰淇淋。两个人边吃边聊,等冰淇淋端上来的时候,琳达拿起那个棒棒糖,不觉笑了。她像个小女孩一般,将棒棒糖拿在手里,不时地将糖果放进嘴里,动来动去地品尝。
刘俊从未见她如此模样,不由得笑了,他忽然问:“琳达,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BTT的单子对你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琳达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拿下这个大单,我能拿不少奖金呢。”
“如果有十倍这个项目的回报给你,而且时间不是半年,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你愿意接受吗?”
琳达听了一愣,突然红了脸,她听出了刘俊的弦外之音。刘俊观察着她的表情,这恰恰是他想要的,一个职场女强人的另外一面,一种害羞与不好意思。这是每一个女人都应该具有的可爱的一面。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琳达娇嗔着说,“哪有这样的项目?”
刘俊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把它放在餐桌中间。琳达看着那个精美的盒子,觉得心脏一阵狂跳。她曾无数次地幻想,有人坐在她的对面,拿出这样一个盒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有的是人不合适,有的是时机不合适,她从来没有等到过这一幕。琳达极力克制着自己,装作平静地看着刘俊。
刘俊又从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放在小盒子的旁边,他看着琳达,娓娓道来,“这个小盒子里,装着我对你和一个家庭的承诺,如果你愿意接受我、嫁给我,成为我的太太,我会向你保证你以后的生活,以及你的幸福。如果你不愿意接受我的求婚,那么作为这么长时间你极力争取的一个客户,我出于对你的私人感情,我会帮你争取我们BTT的合同。虽然我们和SK(SiltconKilo)合作良好,但是,所有的技术核心都压在一家供应商身上,对公司来说未必是件好事情。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婚姻和这份合同不能兼得,原因是什么,我想你很清楚。”
琳达觉得太意外了!她的第一个意外是刘俊的求婚;第二个意外是BTT的合同。至于刘俊说不可兼得的原因,她当然清楚。如果她答应了求婚,就是刘俊的太太,刘俊不可能把公司的业务签给自己的夫人。刘俊看着琳达,她的目光一直在小盒子上盘旋。很明显,合同和婚姻比起来,还是婚姻的魅力比较大。
琳达看着刘俊,“如果我接受你的请求,我还可以继续工作吗?”
“当然可以。”刘俊温柔地笑了,“但你的工作不可以再和BTT有关系。”
“我可以继续当销售吗?”
刘俊耸了耸肩,“有什么不好吗?”
这是琳达的第三个意外,“很多人都不喜欢自己的太太做销售。”
“那是很多人,”刘俊说,“不是我。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很喜欢你。”
琳达困惑地看着他,“为什么?”
刘俊意味深长地笑了,他想了想,说:“因为我想找一个年龄相当的女人,可大部分这个年龄的女人,不是别人的太太,就是已经离了婚。我这个人,又比较自私,希望我的太太在婚姻中能全身心地属于我。所以我不想找一个重组的家庭,希望与一个单身女性组成新家庭。在我看来,你很合适。”
琳达轻轻一笑,“照你这么说,我年龄大倒是优势了?”
“对我来说是这样的。”刘俊笑道,“我不喜欢老牛吃嫩草。”
“这我能看得出来。”琳达格格地笑了,“可是你知道吗?我也有很多过去……”
“没有哪个成年人的历史是清白的,”刘俊立刻打断了她,“我不想知道过去,我只希望如果能组建新家庭,双方都能带着真诚的态度,并且在新家庭中保持忠诚。”
琳达不知道说什么好、自从见刘俊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平庸的男人,不仅仅因为他的成绩,更因为他的人生态度。她感动地看着刘俊,“我能考虑几天吗?”
“可以。多长时间?”
“还有半个月,BTT的合同就必须要签了。”
琳达笑了笑,“到时候我告诉你我的选择。”
琳达把合同拿起来,翻了一翻,交还给刘俊。然后,她又拿起盒子,似乎想打开,又不忍心打开。她盯着小盒子,看了两秒钟,毅然把盒子还给了刘俊。
刘俊没有立即接过来,“你不想打开看看?”
琳达摇了摇头,“我怕一打开,就舍不得还你了,你不知道钻石是所有女人的梦想吗?”
刘俊假意无奈,轻轻叹了一口气,嘴角却挂着幸福的微笑。他相信她会同意的,他期待着她的答案。
晚饭过后,刘俊送琳达回家。琳达住在国贸附近的一座公寓里,她很爱这套房子,布置得相当漂亮。她觉得这个房子就是自己的家,不管外面的男人如何变化,家只有一个。以往她带回家的,有男人的味道、酒的味道、商业的味道,但今天,她带回家的,有幸福、爱情和快乐。
她当然愿意嫁给刘俊,可她还有一些不确定,一个人自由自在惯了,就会体会出单身的好处。何况,她能不能当好一个“母亲”,还是一个巨大的难题。她思来想去,拨通了欧阳贵的手机。欧阳贵像刀片刮过的、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去约会了?这么晚了还不睡?”
“你怎么知道我去约会了?”琳达嘻嘻一笑。她和欧阳贵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一起,欧阳贵虽然外表凶恶,但对女人,却有一种老派的绅士风度。他希望每个和他好过的女人都有好结局。当欧阳贵觉察到刘俊在追琳达的时候,便不再与琳达约会,琳达也意识到这一点。两个人现在倒像朋友,甚至琳达觉得,欧阳贵常对她拿出长辈的风范。
“我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琳达说,“刘俊向我求婚了,但他有个条件。”
“条件?”欧阳贵的声音冷了冷,“什么条件?”
“如果结婚,就不能签BTT的合同,如果签合同就不能结婚。”
欧阳贵嗯了一声,“你怎么想?”
“签合同是公司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琳达的声音有些撒娇,“你说刘俊那人到底怎么样?”
欧阳贵听她的声音充满喜悦,不觉笑了,“你都想好了,还问我干什么?”
“你说我跟刘俊合适吗?结了婚我就不自由了,你说结婚到底有多好?为什么女人一定要结婚?”
“哼哼,”欧阳贵发出像哭一般的笑声,“你真想听我的意见?”
“对呀,”琳达说,“你有什么建议?”
“我这个年纪的人,当然觉得你应该结婚!刘俊在这个行业当中,一向名声不错,低调又有才干。”欧阳贵冷笑道,“我奇怪他为什么看上你,所以中国有句古话说得好:好汉无好妻,赖汉配仙女!”
“喂!”琳达大发娇填,“你这样说,就是我配不上刘俊了?”
“你知道就好。”欧阳贵说,“能抓住的赶紧抓住,这样的好男人再落到哪个女人手里,就不会还给你了。”
琳达觉得受到了打击,但欧阳贵如此称赞刘俊,还是让她有几分开心的。“那BTT这个单子,我就不打了?”
“打!”欧阳贵说,“接着打!至少能牵扯SK(SiltconKilo)的精力,我要你一直打到他们签合同的那一天。”他顿了顿,接着又说,“你记住,男人可以没有家,女人却不能。BTT丢了可以再打新单子,刘俊丢了,你想再找一个,就不容易了。”
“这话听起来可不像赛思中国的VP说的。”琳达笑道。
欧阳贵也笑了,他慢慢地说:“现在是下班时间,我没有和你谈工作。”
琳达脸色一变,“我知道。您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时间一晃,已是六月初,陆帆和云海完成了外包最初的预算方案。何乘风带着这个方案飞向了大洋彼岸。
美国加州的天气永远风和日丽,充满着干净的空气、适宜的温度和灿烂的阳光。何乘风与詹姆斯来到加州的一个高尔夫球场。詹姆斯是赛思公司的CEO,比何乘风小十岁。他的祖父是澳大利亚人,祖母是英国人。所以他常开玩笑,说他的身上既有澳大利亚人的精明狡诈,又有英国人的绅士风度。
他和何乘风是校友,也是老朋友。由于何乘风来得匆忙,詹姆斯告诉他工作日程都已排满,不过周末有一场高尔夫球会,请何乘风一起参加。何乘风欣然同意。
两个人边打球边聊,何乘风说了外包计划的想法,詹姆斯听完后看着何乘风笑道:“何,你是我见过的胆子最大的中国人。”
“呵呵,”何乘风说,“为什么?”
“1986年的时候,你在NV公司,已经做到了市场总监,前途大好,你夫人工作也很稳定,可你突然辞职,跑到了中国,”詹姆斯笑道,“上帝,当时我们想,这个人肯定疯了,为什么要去一个如此落后的地方?”
何乘风微微一笑,没有接话。詹姆斯说:“可是二十多年过去了,你现在是中国IT行业最需要的人才,赛思公司离开我,随时可以;赛思中国离开你,很困难。”
何乘风哈哈大笑:“詹姆斯,你说错了,赛思公司离开你,很困难;赛思中国离开我,很容易。”
“我马上就要干满三年了,”詹姆斯挥出一杆,“还有三百六十五天的时间。”
“三百六十五天创造一个奇迹,”何乘风说,“足够了。”
“但你知道我担心什么吗?”詹姆斯问。
“CFO的态度?”何乘风耸耸肩,笑道,“我想他一定会说:如果你们这样冒险,我们会死的。”
“哈哈,”詹姆斯大笑道,“Inthelongrtln,Wealldie(从长远来讲我们都会死)!”
“精辟,”何乘风耸耸肩说,“确实如此!”
“你知道今年美国经济有多糟糕?我们的数字一直在下滑。”詹姆斯看着何乘风说,“何,我们需要这个故事,虽然我知道,这个故事会花掉股东的很多钱,可如果不花,我们就要和他们分红,我们的公司就没有办法扩张规模,所以,我必须把钱用出去。”
“美国经济虽然不景气,但中国市场却一直很活跃,而且充满了机会。不管在哪个时代,我想没有人会愿意放弃这个市场,我们迟早都要进入中国,早进总比晚进好。中国有一个成语叫高瞻远瞩,”何乘风说,“这个故事虽然冒险,但未必不会成功。也许对赛思公司来说,这是往前迈进的一大步”
“成功?当然,至少要成功一年!”詹姆斯微微一笑,“总部这边你放心,我会让CFO做一个有倾向性的预测。我要向董事会和华尔街的分析师讲一个动听的故事:在美国经济走向萧条的时期,中国市场依然保持着良好的活力。在全球化趋势中,我们只有通过外包才能够降低成本。而现在,我们不仅可以通过这样一个外包业务降低我们的成本,扶植我们在中国有力量的合作伙伴,同时我们还可以交换到价值一个七亿人民币的中国业务。我们会让赛思公司的数字在华尔街变得相当漂亮,如果赛思的股票在美国这样一个严峻的形势下,不仅不会下跌,反而上涨,”詹姆斯看着何乘风,“我们就成功了!”
“詹姆斯,”何乘风说,“谢谢你愿意支持我。”
“那么,”詹姆斯看着何乘风,“我们还有必要去办公室谈吗?”
“天啊!办公室,”何乘风笑道,“我自从去了赛思中国,就再也没有休过假。我很高兴能来美国,和你比比高尔夫。”何乘风望着远处碧绿的草坪,“詹姆斯,你要加油,现在到我了。”
当晚,何乘风和欧阳贵通了电话。“欧总,我们可以加快步伐了。”何乘风说。
“谈得顺利?!”欧阳贵的声音虽然一成不变,但听起来也暗含一丝兴奋,“这样说来,就要尽快请总部派人,和我们一起完成外包方案了。”
“石家庄的政府关系,你还要加紧。”
“放心。我会把这个美好的故事讲给大家去听。”
何乘风听了欧阳贵说出“美好”两个字,不由得微微一笑。这的确是美好的。对石家庄来说,这会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而对于晶通电子,一池死水盘活了,一盘死棋即将反败为胜。
这是中国历史上很特殊的一个夏天,从没有在这片土地上召开过的奥运会,将在这一年的夏天在北京召开。由于长期的治理,北京的空气逐渐变得清新,呼吸起来也让人心情愉快。施蒂夫很喜欢这段时间的北京,每天他早早就起床,洗漱之后穿上衬衫、钉上袖扣、打好领带,由于炎热,他一般把西服带到办公室,然后会穿着一整天。服装是人的一件武器,施蒂夫觉得,只有穿上西服,他才是重权在握的赛思中国的VP。
这天,他刚刚来到办公室准备工作,电话响了,美国长途。这时候美国应该快下班了,会是谁呢?他接起电话,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施蒂夫,你知道吗?何乘风要把总部的生产业务转到中国,转到一个叫做石家庄的地方,和那家晶通电子合作,据说这样做可以增加七亿人民币的销传业绩”
这是怎么回事?!施蒂夫大惊失色,“什么?!上帝!晶通电子是一个陈旧的中国国营企业,还在改制当中,怎么能做我们赛思公司的全球合作伙伴?!”
“你还不知道!”对方恶狠狠地说,“何乘风已经到美国了。詹姆斯要求CFO指定人员和北京联系,与何乘风一起完成方案”
“妈的!”施蒂夫用英文骂了一句脏话、
“詹姆斯很倾向他们,你要想办法”
“您说,”施蒂夫恭敬地说,“要我做什么?”
“这个项目绝不是清白的,我不相信何乘风,不相信中国人,我要你找到他们违法的证据”
“好的。”
“不惜一切代价,要快。”
“好!”
“你记住,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要暴露你的立场,不要打草惊蛇。”
“是!”
对方挂上了电话。施蒂夫看着窗外,天空刚才还是晴朗的,现在阴沉下来。自从来到赛思中国,他和何乘风数次交锋,事关晶通电子就有几次,第一次何乘风利用乔莉发邮件去总部告状,从此结下了恩怨,后来他利用乔莉急于开单的心理,抓了销售部的把柄,插手销售的批价权,但何乘风又搞来一个车雅尼,把市场部缠得精疲力尽。
本来只是销售部和市场部的权利斗争,但这一次数目巨大,不仅牵涉到全球公司的利益,还牵涉到美国总部的权力斗争。施蒂夫好像嗅到了一雪前耻的机会,既痛快又恐惧。他是想一把扼杀何乘风,但他又担心漩涡太大,把自己卷进去,绞杀在其中。
要查何乘风、欧阳贵的幕后交易,这事可不容易,销售部没有眼线,何乘风做事又滴水不漏,晶通电子也没有任何联系,怎么能追查呢?如果在公司内部掀起一些风浪,倒是可以探听消息,可现在又要暂时保密。施蒂夫灵机一动,为了争夺晶通电子,何乘风竞争最激烈的对手就是SK(SiltconKilo),听说那个车雅尼原来还是SK(SiltconKilo)的销售总监付国涛的情人,如果能和SK(SiltconKilo)联手,那么追查这件事就要容易一些。
可付国涛一定会想办法探听何乘风他们的行动,而且事关公司机密,万一传了出去,总是不好,如果从乔莉身上下手,找一个突破口--施蒂夫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妥,上次介绍她开单,她也只是签完单之后说了声谢谢,后来一直躲着自己,想必她猜到是自己利用她争夺销售部的批价权,自己再找她谈,只会让她更加戒备。一旦她跑去告诉了陆帆,何乘风就会知道自己在插手这件事,还是走外围的路线比较好。
市场部这些员工当中,最忠心的就是薇薇安,但她虽然忠心,办事却不灵。可不交给她,其他的人,还真的信不过。万一扯出什么不利的消息,自己的麻烦就会很大。施蒂夫思来想去,叫来了薇薇安,把事情透露给她。薇薇安一听就崩溃了,“哦,上帝啊!”她用两只手捂着嘴,可能嘴巴张得太大,颧骨向上提起,在眼睛的下面挤出无数的鱼尾纹,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这简直是卖国,不对,是卖公司!我们怎么能把我们美国的生产业务,交给这样一个毫无经验的中国企业,还在石家庄这么偏远的地方!“哦!上帝!哦!我简直难以想象!”
“冷静,冷静!”施蒂夫皱起眉,勒令薇薇安,“你想让所有人都听见吗?”
“哦,老板,”薇薇安的声音一下降了八度,“我只是太激动了。”
“现在我要你想办法,打听出他们做外包公司的内幕,看看能不能查出有违公司规定的证据。”
“这,这太难啦。”薇薇安的声音又高了起来,“销售部那边跟我们关系一向不好,我们怎么能查到?!”
“嘘--”施蒂夫沉下脸,“所以才让你去想办法!”
“是的是的,”薇薇安回过神来,看来这件事情靠眼泪和尖叫是糊弄不过去了。她连忙说,“越是困难的事情,越是要我们去做,这就是我们在向公司证明:我们热爱公司,我们有能力把事情做好。老板,你放心吧,我会调查出谁在幕后指使晶通电子业务。”
“负责晶通电子项目的是乔莉,背后是陆帆、狄云海、何乘风和欧阳贵,幕后指使的就是这四个人,还需要你去查吗?”
“那我去找乔莉谈谈,”薇薇安说,“她没有经验,也没什么大脑,我去从她那里套出话来。”
“你才没有大脑,”施蒂夫又气又无奈,“你去和她谈话,万一她把你的话告诉了陆帆,就等于告诉了销售部我们要插手这件事。”
“那要怎么去查?”薇薇安愣住了。
“你听着,”施蒂夫说,“你想办法和SK(SiltconKilo)的付国涛去联系,他们在这件事情上吃了陆帆不少亏,听说,那个米兰达原来也是他的女人。”
“您的意思是……”
施蒂夫点点头。
薇薇安想了想,“我去和付国涛联系吗?这种事情传出去可不大好听!”
“你不去难道让我去?”施蒂夫沉下了脸。
“当然应该交给我去,”薇薇安满脸堆笑,“这事,我不说,您不说,谁会知道?您放心,我立即想办法和他联系。”
薇薇安出了施蒂夫办公室大门,觉得双腿发软,浑身发颤,这事可怎么办好呢?这些年她在职场的经验,就是拼命地压榨下属,让他们把所有的事都替她做完,然后她腾出精力,替自己的老板处理各种各样的私事,或购买老板心爱的各种物品。其余时间,她都在为自己的感情问题伤脑筋。可这事,施蒂夫又不想别人知道,再说,传出去了,也特别不好,好像他们联合外面的公司一起坑害自己的销售部似的,可她一个人,怎么能对付付国涛那样的老江湖?薇薇安走回办公室,不禁悲从心中来,去年此时,还有一个台湾来的帅哥和她似有若无地谈着感情,结果那人也走了,她孤家寡人一个,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为了事业,她忙到了四十岁,没有婚姻,没有孩子,一把年纪还要惧怕上司的权势,去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哗哗地流了下来,连忙从抽屉里取出一大盒纸巾,放在桌子上,一张一张地擦去眼泪。
薇薇安在办公室伤心了一个下午,最后还是给付国涛打了电话,付国涛弄清她的身份之后吓了一跳,一来她是赛思中国的市场总监;二来,他久闻这位单身老美女神经兮兮,喜怒无常,而且最喜欢纠缠单身男士,他有点害怕,“薇薇安,吃饭就不用了,有事您直说,能帮忙的我一定会帮。”
“我们还是见面聊吧,”薇薇安说,“就算你不想和我吃饭,也想多知道知道赛思中国的事情吧?”
付国涛心中一动,看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早听说赛思中国市场部和销售部打得一塌糊涂,陆帆把车雅尼弄到手,放在身边,也是为了让她对付市场部,付国涛哈哈一笑,“行,那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今天晚上你空吗?”薇薇安报出一个饭店的名字。
“空,”付国涛说,“七点半,我们在那儿碰头。”
“不见不散,”薇薇安吃吃笑道,“我等你噢。”
“好,好。”付国涛连忙挂上电话,薇薇安最后那一声撒娇的声音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薄小宁坐在他身边,见他脸上的笑容异常,不禁问:“付总,谁打电话?”
“没谁,”付国涛说,“一个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