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在她手心亮晶晶,像珍珠一般晶莹。
萧定坤抬脚,修长有力的长腿迈前,锃亮的黑色皮鞋踩着绵软的浅雪,踏步上前,声音沁凉却温柔:“小福宝。”
福宝听到这声音,猛地抬眸看过去。
却见漫天飞雪犹如芦花一般自茫茫天穹之中散落,而就在那一片柔软的晶莹之中,身穿黑色呢子大衣的男人漆黑深沉的眸子中泛起温柔的笑意,就那么凝视着她。
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回眸间,那人正用世间最温柔的目光望着你。
温柔到仿佛能包容你的所有,满足你一切一切的愿望。
福宝绽唇,轻笑,眼神骄傲又柔软:“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走了吗?”
萧定坤走近了,抬手将她的手握住,低头看时,只见那片雪花已经融化在她的手心,手心沁凉。
他瞥她一眼:“不怕冷?”
福宝笑:“不冷。”
萧定坤低叹:“我怕冷。”
怕她冷。
说着间,包住她纤弱的小手,揣入了自己兜中,之后撑开一把大伞:“走,我陪你走回宿舍。”
福宝:“嗯嗯!”
从京师大学西门往宿舍区走,要穿过景区,走过湖边,慢慢地走的话,也可以是一条长长的路。
福宝的手被包容在温暖的手掌心里,就这么慢条斯理地走在雪中。
她并不怕冷。
和他走在一起,怎么都不冷。
打破沉默的是萧定坤:“最近于家经常过来吗?”
福宝:“昨天于家婶婶过来了,说想给我她亲手做的鱼香丸子,我要了,分给舍友们一起吃,还挺好吃的。”
萧定坤:“这几天学习忙吗?”
福宝歪头,想了想:“学习忙,每天都要十点睡,早上五点就起。”
萧定坤听到这话笑了:“真是一个勤快的小福宝。”
他这么说,福宝心里便顿时美滋滋的。
她喜欢他叫自己小福宝,那是别人不曾叫过的,亲昵宠爱,好像她是他手心里的宝贝。
她想起他对自己说的话,忍不住故意道:“定坤哥哥,你那天在放映厅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说出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软软得,落在手心里能化开。
萧定坤挑眉:“哦?我说什么了吗?”
福宝微怔了下,歪头打量他,却见他一本正经,好像确实不知道一样。
她咬唇,在心里轻哼一声,这是故意的吧?
他的发音和那个广播节目里的一样,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就知道装!
福宝故意道:“喔,没说什么啊?那就算了……”
她这话一出,他握住她的手马上用了几分力气。
福宝踩在雪上,软软地抱怨:“干嘛捏我手!”
萧定坤垂下眼来,墨黑的眸子中动荡着让人看不懂的光:“小骗子,你在给我装傻吗?”
福宝睨他:“你才装傻!你才是小骗子!”
看着娇态毕现的小姑娘,萧定坤沉声低笑:“你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福宝睁大眼睛,一脸茫然无辜:“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咦……定坤哥哥,你在说什么?”
要装傻,那就装到底。
萧定坤黑眸深深地盯着她,哑声问道:“还给我装傻?”
那种略显沙哑仿佛黑暗中传来的声音,充满成熟男性的魅力,在这沁凉的飞雪之中传入福宝的耳中,如冰如火,能让人生能让人死。
福宝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扼住了心口,呼吸变得艰难,血液往上窜,手指尖震颤。
她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就是爱情的滋味吗?
她乖乖地咬着唇,定定地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萧定坤身子微微俯下。
穿着黑色大衣的他俯首下来时,原本竖起的立领刮过福宝的面颊,福宝还没来得及反应,薄而凉的唇已经落在了她的额头上,伴随而来的是那句低哑的呢喃:“Je t\'aime.”
她傻傻地怔在那里,瞪大眼睛。
萧定坤半垂下的漆黑眸子锁着自己,带着某种陌生到福宝完全不知道的情愫,炽烈的呼吸就在眼前。
福宝薄润的红唇微微张开,湿润的眸子带着雾气,茫然地望着萧定坤。
萧定坤:“这次,听到了吗?”
福宝头脑一片空白,手脚无力,她只能乖乖地道:“……听到了。”
萧定坤:“那告诉我,用英语,这句话怎么说?”
福宝下意识地道:“I love you.”
用汉语的话,就是我心悦之。
说完这个,脸上火烫火烫的,羞得几乎无地自容。
她竟然对萧定坤这么说。
萧定坤深沉的眸子牢牢地锁着眼前的小姑娘,近在咫尺的距离,呼吸萦绕,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拥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捉牢她。
喉结滚动,他哑声问道:“用汉语呢?”
福宝深吸口气,攥紧了小拳头,反抗:“我才不要说呢!”
骗子,骗子,根本就是哄她说那句“I love you”。
如果不是上了他的当,这句话哪怕是用英语,她也一辈子说不出口的。
萧定坤却伸出两只大手,一只手一只,握住了她的拳头。
握在手心里,禁锢在怀里,他盯着她的眸中仿佛在着火:“那我告诉你。”
接下来,他一字一顿地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今生今世,非你莫属。”
第 158 章
第158章认亲
顾卫东刘桂枝带着顾大山苗秀菊过来首都的那天,下了两天的雪恰好停了。
福宝因为惦记着爹娘, 放学后总是跑去航天大学去找顾胜天, 意思是应该过去火车站试着接接人, 顾胜天看看这雪, 也担心。
虽然说顾跃进也跟着来, 应该不至于迷路找不到地方, 可顾跃进也没来过首都啊!
最后兄妹两个商量着,放学后轮流过去火车站接,看看能不能碰上。这天也是巧了, 福宝刚过去火车站, 就见到一个熟悉的乡音在和人打听:“同志, 去京师大学怎么走啊?坐哪路公交车啊?我们从乡下来的,我孙女是京师大学的大学生!”
那声音, 真是又骄傲又熟悉。
来到首都小半年,已经听习惯了首都普通话的福宝在听到这熟悉的乡音后,喜得眼泪都差点落下来, 当下猛地转头看过去, 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奶奶苗秀菊。
苗秀菊穿着簇新的棉袄, 外面罩着蓝布大褂, 头发抿得溜光水滑,用尼龙黑网兜在脑后头拢成一个后髻,整个人显得利索又精神, 竟然一点没有长途奔波的劳累感。
福宝忙叫道:“奶奶,奶奶, 我在这里!”
说着间,人已经扑过去了。
苗秀菊正找人打听着,突然就见一个姑娘冲过来,细看,这不是自己孙女福宝吗?当下喜出望外,搂住冲过来的福宝:“哎呦喂,我的福宝啊,越来越好看了,瞧这模样,奶奶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这边奶孙两个搂成一团,那边顾卫东刘桂枝还有顾大山顾跃进也都涌过来了,提着大包小包的,都用印花床单包裹着,还有一个个的网兜,一看就知道带了不少东西。
福宝才从奶奶怀里出来,一眼看到了亲爹亲娘亲哥哥亲爷爷的,欢喜地叫:“爹,娘,爷爷,哥,你们都来了,太好了,一下子都来了!”
刘桂枝都有些没反应过来,拉着福宝的手上下打量,最后啧啧称赞:“这可真洋气,乍看我还以为是城里姑娘呢!”
顾卫东笑着感慨:“女大十八变,咱家福宝这是长大了,成大学生了!”
顾大山连连点头:“进了城,就是不一样!”
顾跃进有些见识的,倒没他们这么意外:“本来福宝就是个俊俏的,现在进城稍微一打扮,那当然不一样了!”
福宝左手拉着娘,右手拉着奶奶,笑道:“奶奶,咱赶紧坐公交车去,我已经给你们订好了招待所,咱到了学校,吃个饭,就住下招待所,这天太冷,早点回去还能打热水给你们洗洗脚。”
福宝这几天等着爹娘来,都望眼欲穿了,她当然没闲着,订了招待所又打听,知道人家招待所到了晚上就不供应热水了,所以得早点入住打热水。
大家自然是连连点头,于是福宝带着一家人,乘坐了公交车,过去招待所。
进了招待所,安置下大家伙,福宝又前后忙活,打水什么的,刘桂枝苗秀菊当然看不过去福宝忙,就让几个男人过去打水,拉着福宝坐在床头说话。
一时之间,屋里没别人,就娘三个,刘桂枝看看门关紧了,这才神秘兮兮地道:“福宝,你和娘说说,到底咋回事?你胜天哥哥说的于家人,真是你亲生父母?”
苗秀菊:“胜天这孩子,学舌也学不清楚,我怎么看着那意思又有打架什么的?他们欺负你了啊?那怎么又说是你亲爹娘?”
刘桂枝更是急:“福宝,真是你亲爹娘?这可别是假的,你可别被人骗了!”
要说刘桂枝操心这个还是有原因的,她可是记得当初沈红英和聂老三家抢孩子的事,好好的一个闺女,几家过来抢,这怎么到了首都,还有人抢她闺女啊!
福宝看看自家奶奶和娘,心里颇有些感慨,不管她是谁生的,这就是她亲奶奶,这就是她亲娘,遇到这种事,她们想的不是她要不要认那亲爹亲娘,只是一味地关心她,怕她被人欺负了。
她搂着奶奶的胳膊,笑着说:“奶奶,娘,你们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又有胜天哥哥定坤哥哥在身边,我怎么也不可能被人欺负了去。这次于家的事是这样的。”
说着间,她说了于家的事,只不过把那些于敬跃如何如何于小悦如何如何的事轻描淡写了一番。
苗秀菊和刘桂枝听得一惊一愣的,都瞪大了眼睛,听完了后,面面相觑。
苗秀菊琢磨开了:“这要说起来,还真可能是你亲爹娘,当时我也听人提过,说是大滚子山里面曾经驻扎过一群人,也不知道是干嘛的,都说他们是部队,但具体什么部队,也没人提,咱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不能多打听,多打听人家就抓起来。”
刘桂枝却是想着另一桩子事:“他们丢了的闺女怀里也有一块玉石头,福宝也有,那应该是亲爹娘没跑了。”
福宝心里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她看着奶奶和娘,认真地道:“奶奶,娘,我琢磨着这应该是我亲生的爹和娘了,可我这个人,是被尼姑庵收养了,又在咱们家长大的,无论我生身父母是哪个,大滚子山就是我的家,咱家就是我的家,我姓顾,你们就是我的亲奶奶亲娘。现在他们找我,要认我,我也不可能说不和你们通个信就这么认了,所以我怎么也得和你们商量下,这事怎么整,到底要不要认。”
福宝这一番话,说的苗秀菊只跺脚:“瞧这傻孩子,你说啥呢,这要是你亲生父母,当然得认了,哪能不认?”
刘桂枝也忙拉着福宝的手:“福宝是个体贴的好孩子,娘心里明白,你这是怕娘看到你认亲生父母心里不舒坦。可是福宝,你来咱家的时候都快六岁了,什么事也都懂了,咱们不是亲生的娘俩,可这些年走过来,比亲生的还亲,娘知道你,明白你的心思,哪能说为了你认亲生爹娘就不高兴的?”
最后苗秀菊说:“咱们回来的路上,也都商量过了,这如果是你亲爹娘,我们也都替你高兴,人都是父母生的,找到亲爹娘当然是好事,你娘都高兴得不行了,就是我们担心,听说那家子人眼光高,是个城里人家,好像还不是普通人家,就怕你认了,回去受欺负,所以我们不放心,怎么都得来看看。”
刘桂枝拉着福宝的手,认真地道:“福宝,既然他们是亲生爹娘,那当然得认,不过认了,咱也不稀罕沾他们便宜,咱虽然是老农民,没进过城,但是这两年你爹做买卖,最近我又缝纫机做衣裳,打的样子人家城里都稀罕,这可是卖了不少钱,咱现在有钱,咱认了爹娘就是认爹娘,但是绝不沾他们便宜,免得让人看轻!”
说着,她掏出来一个带老蓝边的白手绢,里面鼓鼓囊囊的:“这是两百块钱,福宝你拿着,手里有钱,腰杆子也硬实!”
苗秀菊:“对,福宝你拿着,咱现在不缺钱,我琢磨着,咱不能让人看轻,正好我也想来首都买几件新衣裳,到时候咱们去人家首都的国营商场里逛逛,买几件体面新衣裳,咱就去会会你亲爹娘!”
福宝听得这话,一时感动得心里泛热。
她心里怕爹娘知道自己找了亲生爹娘不舒坦,但是爹娘却想的是为她高兴,怕她受欺负,拿了辛苦挣的钱,撇下家里的那一摊子事,这是要过来给她撑腰的。
饶是这么大了,福宝还是像个孩子一样扑到了刘桂枝怀里:“娘,你对我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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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来了热水,福宝安顿好了爹娘爷爷奶奶,陪着去吃了一顿国营饭店的炸酱面,吃饭时候大家说说笑笑的,福宝知道他这次在他们军区比武大赛得了好名次,这下子是要出息了,以后留在首都读军校的机会很大,一家子都高兴,想着以后顾跃进在首都,又可以帮着一起照顾福宝。
苗秀菊:“咱家三个孩子都在首都,我就能放心了,不怕别人欺负咱福宝!”
顾跃进笑:“奶奶,你可放心吧,咱家福宝这样的,哪能受气?谁敢欺负她,咱一个个的哥哥就让他们知道厉害!”
这话说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福宝陪着说了一会子话,这才离开招待所,离开后,她没回宿舍,直接去了航天大学找了顾胜天,顾胜天一听爹娘来了,高兴得差点蹦起来:“我也天天去接,怎么我天天接都接不到,你一去接就来了!”
福宝笑:“胜天哥哥,咱不说这个,你看看,咱这两天先和于家提提这事,约个时间见面。另外爹娘爷爷奶奶他们都是第一次来首都,咱得计划下,带着他们到处玩玩看看,长点见识,另外就是咱奶奶说了,她要买点体面衣服,咱还得带着她去百货大楼看看。”
顾胜天连连点头:“福宝你可放心吧,这些我来安排,保准让咱这一家子吃好玩好!之前给你的票,你没要,我都攒着呢,我再去定坤哥哥那里借点工业票,怎么着也得让咱爹娘爷奶满意而归!”
兄妹两个又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着第二天先陪大家伙去百货大楼买东西,至于于家那里,由顾胜天出面,过去谈谈约个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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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家人里来了首都的缘故,福宝这一晚睡得特别香甜,一夜好梦,第二天早早醒来,洗漱过后就去找爹娘,这个时候顾胜天也过来了,一家子坐在一起,满满一屋子,细数家里人,三房除了顾跃华,其它竟然都齐全了。
当天顾胜天先说了去于家送信的事:“那家子住四合院,听说能住四合院的可不是一般人家,过去后,人家家里竟然有保姆帮着干活,我说了你们过来的事,他们可激动了,当场就要赶紧过来,说是要和你们聊聊,要感激咱们家养了福宝这些年。”
刘桂枝最关心福宝的亲生爹娘是什么人,她怕福宝受委屈,听到这个,忙问:“那你怎么说?咱今天就要见人家?”
这么说着的时候,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衣裳是簇新的,县城里的人都喜欢这种样式,自己穿这个应该不至于给福宝丢人。
苗秀菊琢磨着:“不行,咱得先买点新衣裳,好好准备准备,得让人家看出咱家过得是好日子,咱不稀罕他们家,就是看着是亲生爹娘,才勉强认一认。”
苗秀菊认为,这就像是相亲一样,得摆个谱,不能让人看轻,这是给福宝做脸呢。
顾胜天:“没,我当然没答应,咱这不是得先商量商量策略,咱得有备而来,让他们急一急,我就说你们刚来首都,得休息下,还有一些事要做,就和他们约了明天,他们倒是积极,马上说订个国营饭店的包厢,到时候大家伙一起吃个饭啥的,好好谈一谈。”
顾胜天没说的是,于家老爷子和那个当娘的看着都急死了,那个样子,仿佛唯恐他们跑了一样。
虽然顾胜天对这一家子很不满意,但是也必须承认,人家挺重视福宝的,福宝真认了他们,他们铁定疼福宝,其实说起来,这对福宝也是一件好事。
他现在上了大学,也有些心思了,知道大学毕业后都要分配,他们航天大学倒是好说,无非就是分配到航天系统,没别的好去处。可是京师大学就不一样了,虽然是顶天的好大学,但好位置就那些,能不能留在首都,能不能去要紧单位,还是随便给你分配到外地,去个不要紧单位,那都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福宝如果真认了这一家子,以后肯定能受照顾,这辈子是不用愁了。
反正沾便宜的事,不沾白不沾!
苗秀菊听着,又细问了顾胜天当时和于家聊的细节,最后点头:“这家子人,虽然听着不太咋地,不过对咱福宝还挺上心,那就照他们说的,咱今天去买衣服,明天就会一会他们。”
一家子自然是赞同,于是商量着今天的事,顾跃进那里得去军校里报道,看看情况,只能自己先过去,福宝和顾胜天拿着首都地图,研究了一番,给他查明白了坐哪路公交车过去,让他自己先过去了,而福宝和顾胜天则是陪着一家子去百货大楼。
这个年代首都的知名百货大楼最有名的是xx百货大楼,一家子六口人浩浩荡荡地坐了公交车过去,一到了那里,只见百货大楼玻璃窗要多亮有多亮,大楼里面的地面都能照出人影,这让大家看得稀罕不已,苗秀菊纳罕地说:“我听说人家以前皇帝住的就是这种地,咱这像是来到皇帝的皇宫里哪!”
大家听她这么说,不由哈哈笑起来,刘桂枝笑着说:“娘,这是咱日子过好了,你老人家也来过皇宫了!”
说笑中,大家来到了一楼柜台前,只见那里有卖金银货的,顾卫东好歹是跑过南方大城市的,懂行,一看就知道了:“听说是最近才放开的,普通老百姓也能买金子了。”
福宝看过报纸上提,倒是知道的,之前老百姓私底下买卖金子都是违法的,有金子就得去银行卖,至于要买金子,那肯定没戏的,老百姓不能买。
当下笑着说:“是,现在是放开了,国家出了一个规定,说是恢复销售了,而且不要票。”
顾卫东一听不要票,眼都亮了,看了看自己娘和媳妇:“娘,要不我给你和桂枝买个金项链吧?”
要说如今顾家四房的儿子是真得红火,本来顾卫东卖棉絮就挣了不少钱,刘桂枝这里给人做衣裳样子,人家县城里工厂直接用她样子做,给她提成,那真是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来,哗啦啦的票子挣了不少。
兜里有钱了,就想着孝敬下老娘,也给媳妇买点好东西。
苗秀菊忙阻止:“哎呦喂,要那玩意儿干嘛,咱就是伺候土地的老农民,一辈子穷,这种玩意儿都是过去地主老财戴的,咱不能戴这个!再说那得多少钱啊!”
刘桂枝却已经在盯着人家柜台看了:“娘,我看人家这个也不算太贵,娘辛苦一辈子,不容易,咱现在日子好过了,又来了首都,咱豁出去买个好东西给娘,就当儿女的孝敬,也是应该的。”
顾卫东连连点头:“娘,咱不差钱,买就买呗,再说了,咱不是要去见福宝的亲爹娘吗,不能让人看轻,得让人知道,咱不差钱!”
被儿子媳妇这么一说,苗秀菊也有点动摇了,看看那金灿灿的项链:“这,这得多钱啊?”
顾卫东忙过去问售货员,售货员早注意到这一伙人了,虽然看着是乡下人,但倒像是兜里有钱的,便热情地介绍,这个多钱,那个多钱。
现在才放开金银市场,市面上的金货品种也单调,也就只有金项链,金手镯还有金锁片,样式也非常简单,不过金灿灿的东西,女人看了当然喜欢。像苗秀菊这种一辈子吭哧吭哧在农村的妇女,更是对当年地主老财家的太太戴的金项链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心里多少是有些想要的。
苗秀菊一听:“哎呦,我看咱还是别要了,一个金项链竟然要一百多块钱,这也忒贵了!一百多块钱,买点啥不好,买个这金链子,不能吃不能喝的,要它干嘛!”
顾大山也觉得:“算了,算了,别花这钱了,你娘年纪大了,犯不着,你要是想买,给桂枝买个吧,当初桂枝进门,咱家穷,别人都有暖壶衣柜桌子啥的,咱都没怎么置办。”
顾卫东却坚持:“娘,你就挑一个吧,别不舍得钱,我给你说,这金子可是好东西,不光是戴着好看,这个还保值,你想想我最初不就是要了我老丈母娘一个金货,才有了本钱吗?”
苗秀菊见顾卫东这么说,心里想想也是,又有点心动了,要知道现在虽然四房挣了钱,日子好过了,但将来怎么样谁知道呢,留点金子,那也是私房东西,可以压箱子底。
福宝和顾胜天从旁看着,这时候福宝笑了,拉着苗秀菊的手道;“奶奶,你就戴吧,辛苦了大半辈子,轮到儿孙孝敬你的时候了,你也别太心疼钱,我这里一个月十五块补助,虽然自己花了一些,但也攒了三十多块呢,胜天哥哥那里也攒了三十多,就当我们给你凑份子买金首饰,你说怎么样?”
顾胜天忙道:“我这里攒得比福宝多,咱都凑上,没多钱的事,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