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请问您说的那件事是……?”
“氏家先生喜欢的人也曾参加山步会的活动,你想问的就是这件事吧?外子的确和我提过。”
仿佛有个小小的东西在我耳中炸开。
“请问清水先生有没有提过对方是一位什么样的女性?”
“详情我也不清楚,不过一定是位很棒的女性喔。”夫人眯起眼,“外子和我说过,氏家先生一直爱着那位女子,甚至打算大学一毕业就向她求婚呢。”
“爱得那么深呀……”我很意外父亲有过这样的恋爱经验,“那么那位女子对家父的感觉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这些细节外子应该也不大了解吧,不过我倒是知道氏家先生在山步会里好像有敌手。”
“敌手?”
“就是所谓的情敌呀。”清水夫人对这些八卦话题显得兴致勃勃,“换句话说,还有一个人也爱着那位女子,至于是谁我就不清楚了。”
“而那位女子最后选择和那个人在一起?”
“外子没和我明说,不过从他的口气听来应该是如此吧。”
“这样啊……”
原本一团混沌的东西在我脑中逐渐浮现形体,那名脸部被涂掉的女子一定就是父亲单恋的对象,但为什么她的脸会被涂掉呢?还有,为什么那张照片会落入母亲手中?
“对了,我拿那个出来给你看,请稍等我一下。”清水夫人似乎想起什么,走进里面房间。我一口喝干麦茶,调匀略显紊乱的呼吸。
过了两、三分钟,清水夫人回来了,手上拿着一本类似剪贴本的茶色本子,那茶色似乎不是封面原本的颜色而是岁月的痕迹。
“我差点忘了还有这个东西。”夫人仿佛捧着贵重的宝物,小心翼翼地将陈旧的剪贴本放在桌上,剪贴本封面上有几个模糊得几乎无法辨识的字:“山步会记录”。
“这是那时候的……”
“是啊。”夫人点头,“这是当时的相簿,外子生前常常拿出来看呢。”
“能让我看一下吗?”
“当然可以,我就是为了让你看才拿出来的。”
我的手放上相簿封面,但在翻开之前,我转头望着夫人说:
“这里面的照片,请问您是否看过?”
夫人两手放在膝上摇了摇头,“老实说我也没认真看,因为里面的人我几乎不认识。”
“那么家父单恋的那位女子的长相……”
“嗯,我不知道是哪位,真是抱歉。”夫人笑着说:“不过既然女性人数不多,说不定从照片就看得出端倪呢,至于能不能查到名字我就不敢肯定了。”
“这样啊……”
第一页贴着三张黑白照片,仔细一看,三张里头都有年轻时期的父亲身影,背着登山背包走在山路上的父亲,或是与朋友勾肩搭背的父亲,照片下方写着一行字:“富士山山腰,清水、氏家、畑村、高城合影。”
“这个就是外子,还有这个也是。哇,当时好年轻呀。”清水夫人指着一个身高比父亲矮得多、一脸稚气的年轻人,年轻人戴的毛帽非常适合他。
我感觉心跳愈来愈快,一页页翻下去,但所有照片上都只有年轻男子,正当我开始有些焦虑的时候,忽然出现了奇怪的一页。
“咦?”夫人说:“怎么回事?这一页的照片呢?”
那一页上头没有照片,但固定照片四角的贴纸仍在,可见本来是有照片的,只见页面下方写着一排字:“帝都女子大学阿部晶子同学、田村广江同学参与互动,相谈甚欢。”
所以这一页原本贴着一张拍到两名女子的照片,阿部晶子与田村广江。那名脸部被涂掉的女子是哪一个?
继续翻下去,缺照片的页面愈来愈多,我仔细阅读这些页面下方的文字发现一个共通点,那就是字里行间都出现了阿部晶子这个名字。
我将整本相簿翻来翻去,确定里头完全没有阿部晶子的照片,只要拍到她的照片都被拿掉了。
至于田村广江的照片则出现了几张,例如有一张照片是四名男生围绕着一名女子,下方的文字写着:“围绕着广江同学的四骑士。”四人之中并没有父亲,倒是有神情僵硬的清水先生,照片中央的田村广江有着圆脸及洋娃娃般的水汪汪大眼睛,身材娇瘦,体型和那个脸部被涂掉的女子明显不同。
接着我又找到了决定性的证据。有一页的照片同样被拿掉,但下方写着这样的文字:
“奥秩父,阿部晶子同学与氏家。长年的梦想终于实现?”
长年的梦想……
我抬起头说道:
“看来家父喜欢的是这位阿部晶子小姐。”
“好像是喔。”坐我对面看着相簿的夫人也同意,“不过好怪,为什么少了那么多张照片?难道是外子把照片送人了?”
“还有谁看过这本相簿吗?”
“这我也不清楚,不过山步会的那群朋友后来一直与外子有联络的只有氏家先生。”
“家父看过这本相簿吗?”
“可能看过吧,不过我刚刚也说过,外子过世前,我们和氏家先生已经二十年以上没见面了……。还是因为照片上头有氏家先生曾经喜欢的女生,所以外子早早就把那些照片送给氏家先生了?”夫人边说边托着腮,忽然她轻敲桌子说:“啊,我想起来了。”
“怎么了?”我问。
“有一次外子带着这本相簿出门去,我记得是这几年的事情。”
“为什么清水先生要把相簿带出去?”
“当时外子说有稀客来东京想问他山步会的事,所以他要带相簿赴约。”
有稀客来到东京……,我的胸口不禁涌上一阵热流。
“清水先生有没有告诉您那位稀客是谁?”
“没有。后来我问外子,他只说是某个朋友,我还记得外子出门的时候看起来满开心的,回来之后却苦着一张脸。我想既然那位稀客想问外子关于山步会的事,应该不是山步会的成员。”
“请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想想,那是外子过世前不久……”夫人将手指放在唇边思索了片刻,接着点了点头,“应该是六年前,说得更精确一点,是五年半前的冬天。”
“冬天……,是十二月左右吗?”
“嗯,是啊,好像是师走(* ‘师走’是日本对十二月的古称。其名称由来有一种说法是:十二月是一个忙碌的季节,就连老师也必须东奔西走,所以称为‘师走’。)吧,我记得那阵子挺忙的。”
那位稀客一定是母亲,母亲果然来见了清水宏久。
这么一来,阿部晶子的照片全部消失的原因也解开了,一定是母亲在得到清水宏久同意之后将照片全数拿走。母亲如果对清水宏久说想借走这些照片,他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问题是母亲为什么会突然开始调查父亲从前爱过的女子?还有,为什么要把照片上的脸涂掉?
只要见到这位女子应该能得知一些事情。
“请问您是否知悉任何一位山步会成员的联络方式?”
清水夫人思索了好一会儿说道:
“我刚刚也说过,后来仍保持联络的只有氏家先生,至于其他人,外子毕业之后就很少和他们往来了,何况外地生毕业后大多回老家去,外子的丧礼上与山步会有关的人也只有氏家先生出席。”
“那么清水先生是否留下了社员名册之类的东西?”
“这个我也不确定,我去找找看。”夫人说着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我再次翻阅桌上的相簿,每张照片里的父亲都充满活力,和现在截然不同,仿佛父亲所有的青春都遗留在那段岁月之中。
爸爸……
你到底在隐藏什么?妈妈为什么要调查你的过去?
不久清水夫人回来了。
“我只找到这个。”
清水夫人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放到桌上,小册子的封面写着“山步会”,我翻开一看却大失所望,这就是前几天下条小姐传真给我的那份资料,上头只记载了社长及副社长,也就是清水宏久与父亲的联络方式。我告诉夫人这件事,夫人也沮丧地垂下了眉。
“这样子呀……,除了这个,只剩这本笔记本上头有外子朋友的联络方式了。”她说着拿出一本巴掌大的深褐色笔记本,翻开后面的通讯录平放在桌上,“本子太旧了,字迹有些模糊,不过应该勉强能辨识吧。”
真的是一本非常旧的笔记本,铅笔字几乎完全看不见,钢笔字也已晕染变色。
我小心翼翼翻动着脆弱的内页,没多久我看见了一个名字。
高城康之。我把这个名字和相簿内的文字对照,相簿里有一行字是“富士山山腰,清水、氏家、畑村、高城合影”,此外好几张照片上都出现了高城这号人物,他的脸部轮廓很深,有点像西方人。
“这个‘高城’应该是念作TAKASHIRO吧?清水先生曾经提过这个名字吗?”我指着通讯录问道。
“高城先生……,我应该听过。”夫人眉头紧蹙,微偏着头轻按太阳穴,忽然双眉一展,“我想起来了,是那个人。”
“请问他是……?”
“该怎么说呢,他和外子一样啊。”
“和清水先生一样……?”我有股不好的预感。
“已经过世了,大概十年前吧。”
“这样啊……”我觉得自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是因为生病吗?”
“嗯,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因病过世。”
我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对了,外子当年听到高城先生过世的消息还说了句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
“我记得他说……‘果然还是死了’。”
“‘果然’?这么说来,高城先生病了很久?”
“这个嘛,好像不是那意思。”清水夫人偏着头说:“外子的意思好像是劫数难逃。”
“劫数?是指死劫吗?”
“或许吧,外子没说太多。”
“这样啊……”
我无从得知那位高城先生曾背负了什么样的劫数,我只知道,小提琴的弦又断了一根。
双叶之章 五
东京乌云密布,北海道却是万里无云,湿度也低,不会晒得全身汗流浃背,我任性地想这个季节要是能住在这里就好了。
我抵达新千岁机场,接下来必须转搭电车前往旭川。我坐上“丁香号”特快列车(* 即一九八〇年~二〇〇七年九月三十日行驶于札幌与旭川之间的特快列车‘ラィラック’
我胡乱想着这些事,不知不觉列车抵达了札幌,我犹豫了一下,决定先下车逛逛再去旭川。一想到妈妈一定曾在札幌游玩,我不禁也想看看这里的景物。
我参观了旧本厅舍,又去看了札幌市著名的钟塔,钟塔的寒酸简陋让我大失所望。接着我坐在大通公园的长椅上吃着冰淇淋,或许因为是星期日,路上行人大多携家带眷,每个父亲都满脸倦意,这点倒是和东京没两样。
我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想起胁坂讲介说的那些话,难道妈妈真如他所说是被巨大的势力谋杀?那股势力和伊原骏策有关系吗?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动机又是什么?
无奈我一点头绪也没有,我和妈妈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对妈妈的事却一无所知,我不知道妈妈到底是什么人,甚至不知道妈妈为什么是我的妈妈,我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还活了这么久。
我决定从头到尾把所有事情整理一遍。一切的起点从我上电视开始,妈妈反对我上电视,但我瞒着她上台了,于是怪事接踵而来。
名叫藤村的北斗医科大学教授从旭川来我家拜访,妈妈曾任职于那所大学,而这号人物的来访似乎让妈妈感到很忧心。
一名中年男人出现在我就读的大学到处调查我,中年男人曾向我的三个朋友探听情报,不久妈妈便被车撞死,凶手肇事逃逸,车子是贼车。
我在妈妈的遗物中找到一本关于伊原骏策与他儿子的新闻剪贴本,而就在同一天,藤村教授问我要不要来一趟旭川。
紧接着前天出现一名奇怪男子和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男子自称胁坂。
我的头愈来愈疼,现在的心情就好象面对着两千块拼图片,而且手上并没有完成图,每一块拼图片都各自存在,彼此之间不管横向或纵向都拼不起来,怎么排都不对劲,怎么绕都是死胡同。
忽然我的视野一暗,眼前出现一道人影,我抬起头,一名年轻男子冲着我满脸堆笑,他穿着像是不二家(* ‘不二家’是日本著名的零食制造商。)包装纸的衬衫。
“嗨,我们见过面对吧?”年轻男子挥舞着手臂,看上去像只大猩猩。
我的冰淇淋还没吃完,索性瞪了他一眼回道:“你是谁啊?”
年轻人有点被我吓到,但仍不死心,“你不记得了吗?今年四月你们入学典礼结束后,我不是跑去问你们要不要加入我们学校的社团?我们还在咖啡店里聊了一下呀。”
“你在讲什么鬼话?我入学是去年的事了。”
“咦?你不是念前面那所女子大学吗?”眼前的傻小子举起长长的手臂指向西方。
“我刚刚才从东京来到这里,你在发什么神经啊?想泡我也得想个好一点的借口吧。”
“不是啦,我没有那个意思……,你真的不认得我?”
“很烦耶,你哪位呀。”
“怪了……”年轻人嘟囔着搔了搔头便离开了,一边走还频频回头满脸狐疑。
什么我们见过面啊,真是老套,这句话在湘南海滩待一个小时大概会听到五次吧,看来只要大一点的都市,居民都会失去自己的风格。
吃完冰淇淋,我拿着行李离开札幌。
抵达旭川车站的时候是下午三点。札幌的确是个大城市,但旭川也相当有规模,一出车站,林立的高楼大厦映入眼帘,棋盘格线般整齐的道路上塞满了汽车,这幅景象和东京其实没两样,不过穿越马路的时候如果站在道路中央眺望远方,会看见美丽的山丘稜线,这就不是在东京见得到的风景了。
车站前朝东北方延伸而出的道路当中有一条步行者专用道,两侧并排着综合商城及高级咖啡厅与餐厅,我拿起旅游手册一看,这里叫做平和通购物公园,是日本所有行人徒步区的滥觞,道路中央设有花坛、喷水池以及供行人休憩的长椅。这里和大通公园一样人潮众多,坐在长椅上休息的男士看起来都像是为人父亲的,每个都是满面倦容,这点也和大通公园一样。
从车站步行到饭店约五分钟,道路对面的大楼也是饭店,但我住的这栋看起来比较新,应该是最近刚盖好。我从车站走到这里的路上看见许多盖到一半的大楼,看来这座城市若以人的一生来比喻应该正处于发育期吧。
饭店房间以我的名字预约了两个晚上,而且我不必付半毛钱。
服务生交给我七〇三号房的钥匙并和我说明了房间位置,接着递给我一个信封说是有人转交的留言,我伸手接过道了谢之后走向电梯。
七〇三号房是单人房,当然不怎么宽敞,但设备很新,看起来很清爽,光是没有烟味这一点就让我谢天谢地了。
放下行李上过厕所之后,我拆开信来看,藤村信上叫我先别用餐,要我在房里等着,他预定六点过来和我碰头,看来今晚的饭钱也省了,我暗自窃喜。
我冲完澡正在换衣服,窗边的电话响了。现在才刚过五点,我一边暗忖会不会太早了点,一边接起电话。
话筒传来总机小姐的声音:“请问是小林小姐吗?一位铃木先生来电找您,我帮您转接。”
“铃木?”哪个铃木啊?
电话接通声响起,接着传来模糊的男人说话声:“喂喂,小林吗?”
“我是。”
对方听到我的声音似乎愣了一下,“咦?请问小林一郎先生在吗?”
小林一郎?这家伙在说什么梦话?
“你打错了,这房间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什么小林一郎。”
“咦?”电话那一头的男人说道:“啊,这样子吗?大概是总机搞错了,真是对不起。”说着径自挂断电话。
我一头雾水,呆呆地握着话筒。
搞什么呀?
我瞪了话筒一眼挂回话机,住饭店居然还会接到打错的电话,看来打电话的男人和那个总机小姐两人之中一定有一个是冒失鬼。
不过……总觉得不大对劲,不,应该说是我的耳朵觉得不大对劲。刚刚那个男人的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不,不是声音,是说话的语气,声音本身倒是很模糊。
我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决定不管了,我可没闲工夫想这些,在藤村抵达饭店之前,我得化好妆才行。
妆化到一半电话又响了,接起来一听,又是刚刚那个总机小姐说有转接,我本来想和她抱怨刚刚的事,嫌麻烦又算了。
电话是藤村打来的,他先说了声:“远道而来,辛苦你了。”
“还好,不怎么辛苦,没想到东京和北海道这么近。”
“你有这种感觉表示你还年轻呀。啊,我现在正要过去,你都安顿好了吗?”
“好了。”
“那么我们在饭店大厅碰面吧,我应该会准六点抵达。”
“好的,恭候大驾。”
挂上电话,我加快了化妆的速度。
来到一楼大厅,我在柜台前的整排沙发中挑了一张坐下等藤村,就在时针即将指向六点二分的时候,饭店大厅的自动门开启,一名身穿灰色西装的瘦小绅士走了进来,我记得这个身影,妈妈出车祸的前一天来我家公寓的人就是他。
他在柜台前停下脚步转头望向我,大厅里坐在沙发上的只有我和另一位中年伯母。
他露出温和的笑容缓缓朝我走来,于是我站了起来。
“你是小林双叶小姐吧?”他的声音和电话里一模一样,“我是藤村。”
我双手交叠身前恭谨地鞠了个躬,“真是非常谢谢您的帮忙,还麻烦您帮我安排机票和饭店……”
藤村轻轻挥了挥手,“别和我说这些硬邦邦的客套话,免得影响了食欲。不过话说回来……”他眨着眼睛一边打量我的长相和全身,喃喃地说:“真是太完美了、太完美了,没想到竟然这么……”
对方强烈的视线让我不禁缩起身子。
“啊,对不起。”他连忙致歉,“你的母亲小林志保小姐把你养育得太完美了,我只是忍不住赞叹这一点,如果造成你的不舒服还请见谅。”
“不,请别这么说。”我笑着摇了摇头,但我确实有些不舒服。
藤村说他知道一间好餐厅,于是我上了他的车,十分钟后我们抵达一间日式料理屋,餐厅附近是住宅区,与购物公园附近的热闹气氛相较之下静谧多了。
藤村报上姓名,身穿深蓝和服的女侍便带我们来到一间精致小巧的包厢,墙边有着小小的壁龛,包厢不大却气氛十足,很像政治家私下收贿的场所。
来这里的车上,我对藤村说自己并不挑食,他便随意点了几样料理,接着他问我想喝什么,我说喝茶就好。
“那我也喝茶吧,回去还得开车。”藤村说。
女侍出去后,藤村转过身端正了坐姿说道:
“今天你远道而来,想必很累了,请多吃些美味佳肴补充体力。”
“谢谢。”我鞠躬说道。
“话说回来,令堂的事真是令人深感痛惜啊,只要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请让我尽一点绵薄之力。”
“是……,多谢关心。”我又鞠了个躬。
就这样,藤村每说一句话我就得鞠一次躬,重复了大约三次,到第四次的时候,纸拉门拉开了,女侍送上料理。
每一道料理的分量都很少,装在小小的碟子上,这一餐以海鲜为主,烹调得很用心,但每当我将料理一口塞进嘴里,才刚品尝出“原来这是鲍鱼”或“这好像是蟹膏”,小碟子已经空空如也,我不禁开始担心这些东西真的填得饱肚子吗?
“请问……当初我母亲在北斗医科大学做的是什么工作?”我逮住后续料理尚未送来的空挡切入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