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涅漫不经心看看自己手指上的黄金戒子,实在赏心悦目,便道:“罢了,本宫也不是小心眼的人,这件事就算了,免得两罪并罚,二公子受不了。就只究他聚众围赌之罪算了,……就在这亭子外头,小小地打上十五板子吧。”
亭子外范夫人听了,身子微微一抖,却不曾做声。
此刻禁卫上前,将范瑜拉出去,范瑜似乎回过神来,叫道:“娘娘,恕罪啊!”却不由分说地被拉出去,劈里啪啦打了起来。
凤涅听着起伏不断的板子声,看外头的女眷们个个色变,便对康嬷嬷低语几声,康嬷嬷出了亭子,对范夫人道:“娘娘说今日累了,有劳各位女眷相陪,娘娘欲回去歇息,请各位也自退下吧。”
范夫人扫一眼嗷嗷乱叫的范瑜,毫无异议地行礼遵从,带着众人退了。
一直等这些围观群众都退下,十五板子也干净利落地打完了,太监将范瑜扶起来,范瑜一瘸一拐地到了亭子外,跪地道:“谢娘娘……轻罚。”
凤涅望着他一张小白脸上见了汗,官服上也渗了汗渍,也不知屁股坏了没有,便道:“二公子请上前。”
范瑜手扶着腰,呲牙咧嘴进来,勉强跪下。
凤涅轻声道:“二公子知道自己今日为何受罚么?”
此刻人少,侍卫都有退了开去,身边只康嬷嬷等几个心腹。
范瑜一咬牙,低声道:“我倒是……小看了你。”
“哦?怎么个小看法儿?”凤涅唇角微挑,望着范瑜。
范瑜一扭头:“你无非是……记恨我昔日对你……”
“如何?”
范瑜皱眉,闷声道:“罢了,也算是我自作自受,又无防备,不晓得你如今变得如此厉害。”
“本宫哪里厉害了,”凤涅笑道,“倘若厉害的话,二哥哥你此刻便连话也说不出了。”
范瑜哼了声,不敢多言。
凤涅收了笑:“只不过……本宫有一宗疑问想请教二哥哥,不知你能否据实告知?”
范瑜转过头来,望着凤涅:“何事?”
凤涅道:“当初,本宫在府里之时,二哥哥以欺负本宫为乐,还次次变本加厉……”
范瑜一张刚刚微红的脸复又变白,他生得倒是很不难看,下巴尖尖,手指细长,只是气质上有种阴柔不正似的,眉头一皱,神色忐忑。
凤涅道:“别慌,本宫不是要再追究什么,只是想问问,二哥哥明明乐此不疲,为何后来,二哥哥忽然一改性子,不再找本宫的麻烦呢?”
范瑜肩头微微一抖,嗫嚅道:“这个……自然是微臣……改邪归正。”
“良心发现?”凤涅仰头一笑,“本宫先前还说二哥哥你的性子一如既往,你自己也认了,又何来良心发现改邪归正一说?”
范瑜眼神闪烁不定,抬头看一眼凤涅,对上她的眼睛,终于恼道:“罢了,对你说了又何妨……难道你还不知么?那一次我欺负你,被……被那人看到,他便狠狠教训了我一顿……”
凤涅凝眸:“那人?”
“你何必非要问我说出来?”范瑜神色里有几分畏惧,却又不敢不说,声音压低,道:“自然就是……就是当今圣上。”
第四十四章
范瑜说罢,凤涅饶有兴趣道:“当时圣上还不过是个不起眼儿的王爷吧,似乎年纪也小,又不是这府里头的,难道你就乖乖地听了他的?”
范瑜叫苦,说道:“虽是个不起眼的王爷,毕竟身份摆在那,且拳脚上更不长眼,我打不过他,难道还能死扛么?”
凤涅噗地一笑,欣赏他的细眼长眉,望着他略微瘦削的身板,心里比量了一番朱玄澹那身子,还真的无法死扛,不过,原来那人自小就很是凶悍了啊……
凤涅轻轻地咳嗽了声,便又问道:“本宫略微有些记起来了,记得当时,他在府内做客,不过,那时候你欺负过本宫许多次了,只在那一次被撞见?你可也实在很大意啊。”
范瑜听她口吻轻描淡写,便也放松几分,思索着说道:“此事说起来,咳,……其实在那之前,我的所作所为,当时的……圣上也知道一些,只不过不知为何,那一次他格外动了怒……”
凤涅心里一跳,抬眼道:“你说,先前你欺负我,他也知道,不过没管?”
范瑜点头:“是。”
凤涅道:“那他开始管的……是哪一次?”
范瑜道:“我记得……微臣记得是那年的正月十五过后,可还记得么?那时候娘娘你小的很,不过是三四岁而已……”
凤涅眯起眼睛道:“自是极小,要不怎么我记得不清楚了呢,……对了,他是怎么教训你的,只打了你一顿么?”
范瑜悻悻然说道:“打得不轻,鼻青脸肿地,差点儿断了一根肋骨,我又不敢对父亲承认,只说自己摔了一跤,幸好无人追究。”
凤涅笑道:“怪道你以后那么听话了,那么,现在你御前行走……圣上见了,可还能记得当初之事么?”
范瑜叹了口气,道:“圣上日理万机,若是不记得也是有的……不过幸好微臣现在虽是皇宫当差,但也极少见圣上,倒还安稳些的。”
凤涅问过了范瑜,见没什么可问的了,便叫个太监架着他离去。
凤涅走了半天,也觉得累了,便思回去歇息。
一路回了房,康嬷嬷便笑道:“娘娘,打了二公子一顿,好歹也稍微出了一口昔日之气。”
凤涅道:“本宫当时年幼,好些个事情也记不清楚了,幸喜嬷嬷你忠心耿耿,说的明白。”
康嬷嬷道:“奴婢也只是一时之间口快……替娘娘不忿,委实当时二公子太不像话……”
凤涅道:“对了嬷嬷,你说,范瑜说圣上打他的那一次,是正月元宵时候,那时候,圣上怎么会在咱们府里?”
康嬷嬷说道:“当时圣上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样子,先皇同范家交情甚好……对了,娘娘该知道吧,如今咱们的懿太后,算起来,七折八拐地,竟是范家的亲戚呢,奴婢记得那时候,圣上在咱们府里住了颇久……”
凤涅沉吟问道:“那么……本宫那时候可认得他么?”
康嬷嬷说道:“这个奴婢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倒是记得梅仙小姐从小就跟万岁爷交情好,万岁爷总是称她‘妹子’,她便唤万岁爷……”
康嬷嬷撇嘴,却不敢说下去,凤涅心里知道,范梅仙叫朱玄澹,自是一声甜腻的“见清哥哥”。
然而范梅仙是范家正牌二小姐,而当时的范悯人小不说,地位更是轻微,要见王子,谈何容易。
那朱玄澹究竟是为何才为了范悯出头的呢?只是一时的小小少年、英雄意气?
还是说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凤涅问了会儿,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便也罢了。
中午用过了午膳,小事歇息,起身之后,却听宫人禀报,说是丞相大人来探过数次。
凤涅便命人传范汝慎。
顷刻间,范大人一身官服而来,行礼罢了,凤涅道:“父亲,此间别无他人,何必如此拘礼?素日里不曾回来,倒也罢了,如今父女们好不容易相聚,就不必拘泥于朝堂上那一套了。”
范汝慎道:“多谢娘娘圣恩!”
凤涅道:“赐座。”
子规便搬了个锦墩给范大人,范汝慎提着袍子坐稳,温和问道:“此间简陋,娘娘住的可安稳?”
凤涅道:“非是简陋,只是清雅别致,本宫甚是喜欢。”
范汝慎面上透出一丝悦色,道:“娘娘不嫌,微臣也放心了。”
凤涅道:“此地虽然甚好,但本宫却也惦念昔日旧居,正打算着回去看一看,不知可使得么?”
范汝慎道:“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微臣这便去安排,明日娘娘便可回去暂居。”
凤涅道:“又要劳烦父亲大人了。”
范汝慎道:“此乃分内之事,娘娘切勿挂心。”
两人说了会儿闲话,范汝慎便道:“自娘娘入宫以来,微臣同贱内……合家上下惦念娘娘,先前听闻变故,心甚忧虑,也屡屡在圣上面前说了好些话,只可惜无力回天,幸喜乃是虚惊一场,娘娘吉人天相,终究仍旧能够重掌凤仪,实在是万千之喜!微臣听闻消息之时,忍不住涕泪交加,一言难尽……如今再见娘娘凤颜,实在叫人,感慨万千。”
凤涅听着这样“感人肺腑”的话,也是微微动容,眼圈儿一红,似泪非泪,低声道:“父亲这番话,也让我甚是感念……昔日女儿遭遇不祥,身虽在冷宫,心却也惦记家中,知道父亲必然是坐立不安,很是担忧,幸好,仗着范家祖宗福荫,父亲赤胆忠心,皇上终究变了主意,擢令本宫重回凤仪,本宫身得安乐,心中也是更为感激多亏了祖宗庇佑,父亲出力,才思谋着要回家省亲一趟,也算是一偿夙愿。”
范汝慎望着凤涅,听着她字字清晰,不疾不徐地说着,他那一双深眸里头,亦是光影万千。
一直听凤涅说完,范汝慎才又道:“娘娘如今虽是一国之母,身份尊贵,不可言说,然而一片赤子之心始终不改,让微臣很是感动……只盼娘娘能够永得圣上恩宠,恩及范家。微臣心中宽慰莫名,在此感恩戴德,再拜圣上,同娘娘。”
他说着,便振衣起身,重新跪拜地上。
凤涅见状,便急忙亲身起来,上前将范汝慎一扶:“父亲何必行此大礼?”
范汝慎顺势起身,凤涅虚虚搀扶他重新坐了,才道:“对了,不知父亲可听闻,上午时候,本宫处罚了二哥哥?”
范汝慎闻言,双眉一皱道:“娘娘放心,此事微臣已经知道,全在范瑜之错,娘娘如此处罚,已经是算轻的了,微臣先前来时,且罚他跪在宗祠里呢。”
凤涅道:“多谢父亲体恤,当时当着众人的面儿,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本宫有心徇私,却也无法,只怕这事儿传扬出去,又给圣上……或者一些有心人知道,更说我们袒护自家人,因为这点儿小事得了坏名头,反倒不美。”
范汝慎若有所思地,连连点头道:“娘娘思虑周全,微臣敬服!”
四目相对,凤涅道:“父亲不怪我打自家人,本宫便放心了。”
范汝慎正色道:“娘娘所做,都是为了范家着想,乃是长远之计,若是为了一两个不成事的子孙累了大事,才是不当。”
凤涅笑着称是。
话说到此,两人都不是善茬,对彼此的深浅也摸了个大概。
范汝慎目光一垂,复又抬起,道:“是了,娘娘可曾听说,最近,甘州卫威远侯谢铁翎,并南直隶平宁王柴家,两家双双派人来朝?”
凤涅缓缓回身落座,闻言道:“这个,好似在懿太后寿宴之上,听陛下说起来……只是具体如何,尚不清楚。”
范汝慎道:“微臣听说,两家随行者,除了特使,还有威远侯之女,谢筝春,同柴家的郡主,柴仪曲。”
凤涅即刻想到,朱玄澹曾对朱镇基说过的一句话“你可曾记得柴仪曲”,便道:“他们两家派人上京,本是极平常不过的,为何却有贵女相随?”
范汝慎见她果真问到了点子上,便道:“娘娘问的极是,前阵子,有传言说谢铁翎拥兵自大……有人在内阁里参了一本,只是圣上并不以为意,此番谢家之人入京,是极值得玩味的。”
凤涅便笑道:“想必谢小姐同柴郡主,都是极为出色貌美的女子了?”
范汝慎也微微一笑,道:“听闻谢小姐文武双绝,而柴郡主才华出众,天下无双,自是难得的女子。”
凤涅道:“这样难得的女子,莫非更要天下最难得的人物来衬?”
天下最难得的人物,自是当今皇帝陛下。
丞相大人,这是在给她提醒呢。
范汝慎见她会意,微笑道:“听闻当初平宁王当初在京之时,柴郡主年小,惠太后甚是喜爱,留在宫内养了很长的一段时日……后来平宁王出京,才带去了。”
凤涅眯起眼睛道:“原来如此。”
范汝慎望着她波澜不轻之神情,道:“娘娘聪慧,心中有数,微臣便也放心了。”
凤涅道:“多谢父亲大人提点,本宫记下了,本宫人在后宫,消息难免闭塞,多亏了父亲大人。”
范汝慎便道:“娘娘饮水思源,一片赤子拳拳之心,微臣虽然力薄,却也会尽力照应,请娘娘放心。”
两人一番交谈,范汝慎告退。
凤涅见他出外,才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果然不愧是权臣,老谋深算,滴水不漏啊。”
康嬷嬷始终侍立左右,只听两人说些平常的话,也没觉得不妥,又哪里知道,两个人彼此之间已经探了对方路数,且“交”了心呢。
凤涅道:“对了,怎么不见子规?”
康嬷嬷道:“中午头回来后,便又出去了,娘娘唤他有事?不如让奴婢派人去找一找?”
凤涅有些不放心子规,便道:“去找找也是好的……”康嬷嬷正欲派人,却见外头有人进门,不是子规,更是何人?
康嬷嬷见了,便笑道:“子规你去了哪里?一声不吭地,倒叫娘娘好生担心。”
子规急忙行礼:“方才有些儿小事出去了,见娘娘睡着,不及禀报……还请娘娘恕罪。”
凤涅见他好端端地,也放了心,便随口问道:“有什么小事?”
子规闻言,略微沉默,却又道:“奴婢乃是去看他们准备的吃食如何……有一色米,不甚好,便让他们换了。”
凤涅也不以为然,便道:“你倒是细心,只是记得,若是出去的话,最好休要一个人独行,多带几个小太监,另外,出去做什么,事先跟嬷嬷说声,也叫本宫心里有数。”
子规知道她是一片关怀自己之意,便垂头道:“奴婢遵命。”低头之时,双眉却皱了起来。
当晚上,凤涅便早早安歇了,沐浴了一番拭干身子,两个宫女举了扇子,轻轻扇风。
这屋子之内,范家之人送了好些冰来,盛放在大大地瓷缸之类,搁得高高地,冷气蔓延,果然森凉。
康嬷嬷见凤涅睡着,便叫宫女停了扇风,蹑手蹑脚退了下去,她亲把床帐放下,自己睡在外间。
凤涅沉沉睡去,大概是因为知道身在宫外,某人不会前来骚扰,因此格外地安稳。
不料,大概是睡得太早之故,到了半夜,竟然醒来,只觉得舌头干僵,隐隐口渴,想要喝一口水。
凤涅正要叫人,忽然间,觉得身子有些异样。
腹里头,好似有那么一团儿温温地小火,缓缓涌起,烧得人有些难堪。
第四十五章
凤涅伸手摸摸小腹,心里有一点不安,急忙叫了人进来,倒了杯温水。
正端着细细地喝,外头有人脚步轻轻地进来,行礼道:“娘娘。”
凤涅抬眸一看,却是子规,便道:“何事?起来。”
子规起了身,望了她一眼,见她脸颊微红,目光如水,一怔之下道:“奴婢在外头听娘娘叫人,故而进来看看。”
凤涅将杯子递给宫女:“没事,……想必是夏日太热了,令人心里烦躁。”
子规踌躇道:“没大碍么?若是不妥,要请太医来看看才好。”
凤涅道:“当真无事,勿要担心了。”
子规道:“那……如果娘娘觉得热,让她们给娘娘打扇子吧。”
凤涅看看左右宫女,并不是要刻意体恤她们,而是本能地觉得留下不妥,便道:“不用。”
挥退了人,重新躺下,本以为会好些,谁知道过了会儿,身体之中好像有什么蠢蠢欲动,凤涅翻来覆去,几个来回,汗把衫子都湿了。
半明半暗地阴影里,听到自己低低地喘息声,越来越有些按捺不住,抬手在额头一搭,只觉得滚烫而湿润,凤涅喃喃道:“不行了……”
一骨碌爬起来,在床中央盘膝,正儿八经打起坐来。
将那“波若多罗密多心经”反反复复,从头念诵到尾,从尾又倒回头,背诵到第五遍上,身子里的火儿似乎消淡许多,困意也终于涌上来。
凤涅倒头睡下之时,模模糊糊想道:“还真的是……佛法无边啊。”
次日清晨起了,洗漱用了膳后,丞相府有人来接引凤驾,便往丞相府邸而行。
一路上,黄沙铺地,黄幔遮道,有些百姓子民,在路边上踮脚仰头地看,有人低低议论:“当真是圣宠无双……皇后娘娘省亲呢,这范家的势力可是了不得了,一手遮天也不为过……说起这位皇后……”不敢高声,只是暗暗里说。
凤涅人在銮轿之中,静静听着,耳尖地听到那个“一手遮天”四字,嘴角挑起一抹笑:没有谁能一手遮天,倘若有人如此或者以为自己如此,那么,距离死地就也不远了。
如果摊上一个昏庸无能的君王倒也罢了,但是那一位……
想到朱玄澹那双眼睛,莫名地浑身又有些发热,急忙将他从脑袋中驱除出去。
到了范家,阖府上下已经在外头恭迎,恭而敬之地将凤涅迎了进去,范汝慎亲自引路,不敢丝毫怠慢。
入了内堂,上下落座,闲话片刻,凤涅见外头人乌压压地,想必是范家的亲属之类又在恭候,便道:“大可不必如此劳师动众,本宫只是想看看自己昔日所住之处,大热地天,又何必劳动众人,还是各自去饮宴欢喜吧。”
范汝慎领命,凤涅又温和道:“父亲大人必然事务繁忙,就不必跟随了,让父亲劳碌,本宫也是于心不安。”
范汝慎深看她一眼,行礼暂退。
中午头上,用了膳,范家的饭食并不比宫内差一点儿,色香味俱全,令人赞赏。
午后稍事休息,起了晌,正好儿是个阴天,天气比昨日稍微地凉爽了些,凤涅道:“嬷嬷,陪本宫出去转转,回旧居看看。”
康嬷嬷迟疑道:“娘娘当真要去么?”
凤涅道:“怎么,不便么?”
康嬷嬷压低声音:“不瞒娘娘,昔日那住处,委实狭窄破败,若是再回去,怕是……委屈娘娘了。”
“住都住过了,怕什么,何况是看一眼而已。”凤涅一笑,范悯寄人篱下,又是“三等丫头”,住的地方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先前范夫人只说她此刻歇息的地方是旧居,不过是“锦上添花”遮掩的话罢了,但是这并非凤涅回来的本意,既然回来了,自是要亲自看一眼……范悯曾经歇身之处才是。
心中隐隐地有一种感觉,好似……会不虚此行。
康嬷嬷见她一心要去,便又唤了子规,身后几个宫女太监,再往后便是侍卫们,一块儿前去。
原来范悯所住的地方在后院最为偏僻处,走了一会儿,渐渐地曲径通幽,脚下都非平坦的甬道,而是鹅卵石铺成,又大大小小地,颇为坎坷。
又有一道石桥,并非是正儿八经地桥,而是岩石搭成。
康嬷嬷扶着凤涅的手,生怕她不留神跌跤,凤涅左顾右盼,心中有些惊跳,又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