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曲子是我嫂子的,我哥也让别的乐师弹过。不过那些乐师的手上功夫都不如琴娘。”翟容道。

“我也不能跟琴娘比啊。”秦嫣知道自己与琴娘之间差距远着呢。

星芒教徒?翟容想,兄长对于星芒圣教,到底知道些什么呢?他转眼看到,秦嫣眨着眼睛在看他。如今,若若的脸上越来越灵活了,看起来也就越来越美貌。他若有所思地再次伸出手,摸摸她的脸面:“若若,是不是扎合谷的人,都跟你当初在大泽边似的,脸上是没什么表情的。”

“都是。”秦嫣点头,“我们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都这样。”她努力弯了弯嘴唇,献媚道,“我现在是不是好多了?”

翟容的拇指在她唇线上划过去:“来,亲一下。”

“讨厌不你?!”

第80章 午卧

两人忙了一日, 也就他送她回蔡玉班时,能有些轻松的交谈。

秦嫣回蔡玉班时,被姐妹们好一顿嘲笑:“你陪翟郎君睡了一个白日吗?这般灰头土脸。”

“哪有?”秦嫣每次都是被冤枉的。

“不是如此, 接了你去, 纯粹听曲子聊天?”

“的确如此。”

“谁信啊?看看那脸,熬成什么样子了。”

“你们都别闹花蕊了, 花蕊,给你熬了汤, 好好补补身子。”梳头陈娘子走出来解围道。

如此, 过了七八日。

秦嫣虽然尚未完成所有的资料, 可人都熬黄了,挂了两个黑眼圈,晃来又晃去。陈娘子整日给她熬补汤也补不过来, 说,翟家郎君年轻不知爱惜姑娘,看这每日整的。这没几日,翟家郎君在乐班子里的名声, 就狼藉得很是难听了。

翟容察觉了,大大地送了一堆钱帛过来,做了一回散财童子。可是, 非但没有堵住悠悠之口,反而将翟容传成为富不仁的禽兽。

翟容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就喜欢看若若被自己欺负得撅嘴的样子。然后,把那张尖尖小脸拽过来亲, 真是特别有弹性,特别过瘾!

秦嫣更生气了。

蔡玉班有经验的大娘子,看她熬得气色不佳,怕她因“手艺生疏”而无力应付郎君,出于关心姐妹,三番五次过来为她授业解惑。每晚一堂活春/宫课上着,讲得那叫一个活色生香。

秦嫣真是再不开窍,也被活活打通了任督二脉,引起了不少后遗症。与翟容单独相处时,看到他骨节清晰的手指,看到他光洁的额头,看到他…她都忍不住,先要想入非非一会儿,然后才能正常做事。

这一日午后,两人在那小土屋里,才吃了午膳不久,翟容便开始收东西,不让她再写了:“你不必再写了,我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秦嫣趴在案桌上,端着个小杯盏喝水。看着翟容弯腰将东西都归类整理好,需要还到刺史库房的他先前几日,已经抽空都送走了。他要带回自己府中研究的,大多都是帛纸,占的地方并不多。他一样样叠弄整齐,毛笔也清洗一番裹在笔帘里。

“你当真不要我再写了?”

“已经很多了。”这些天,秦嫣一边在写,翟容也跟着一边在看。

他也看出来,虽然她记忆力惊人,描述都很详尽,对他也有一定的帮助。但她毕竟只是一个执行任务的小刀奴,很多事情都是被动的,所知也仅仅只是表象。如果他自己在西域呆得更长久一些,迟早也会知道的。因此就让她停下来了。

他雇的屋子很小,黄泥夯墙,白色的桦木为窗。家具陈旧而蹙小,除了做事用的案桌,只有一张根根木条都快散架的矮床。秦嫣歪在案桌边,撑着下巴看翟容收拾着。

翟容将案桌上都整理完毕,看着矮床上空着,问秦嫣睡不睡?

秦嫣说:“这床一看就不靠谱,软软的快塌了吧?”秦嫣觉得案桌还挺宽大,又被他收拾干净了,自己将鞋子脱去,在案桌上躺下:“我觉得此处更舒服。”

翟容道:“我来试试看。”便跨上了那张床榻。

他人高身重,可怜那家具一阵吱吱呀呀呻叫,秦嫣紧张观望着,提醒道:“床要塌了!”兴许是将对方当作自己男人了,她一点也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哪怕是一张破床。

翟容侧耳听了听:“不会,挺牢固的。”

“若若,你困不困?”翟容道,“床挺好,你要不要上来?”

秦嫣害羞地看了一下那张床…又来了…又要那个了?

翟容道:“我让给你睡,要吗?”他支起身子。

秦嫣发现他没有“那个”意思,连忙和衣躺在案桌上:“案桌上就很好。”

“那我就不客气了。”翟容躺下,轻轻闭上眼睛。他那两条腿因为太长,在床上搁不住,左探探,右探探。一脚蹬在了窗台上,显得尤其线条修美。阳光斜洒在他脸上,秀气的鼻翼下,双唇柔和。

秦嫣在案桌上睁开眼睛,看着他睡觉。

方才他拿来烧毁竹简的铜炉里依然有余温,就置放在案桌一侧,秦嫣被熏得热烘烘的。她的眼皮也越来越重了,这几天她忙着给翟容做事情,没有练习老巫的心法,如今有些精神不济了。她朦朦胧胧地阖上眼皮,渐渐入睡了。

梦里,有翻云覆雨…

翟容先醒了过来,看了她一眼,她蜷在案桌上,裙裾垂在虎爪桌脚下,已经睡得面目红喷了。他从床上下来,蹲到她的身边,侧过头看了看她睡颜。若忽略去她粗糙发黑的肤质,她生得十分柔美精致,仔细看来很是动人。

翟容的目光转到她交叠在面颊旁的那双手,细指柔软,白玉般细腻。他记得她的脚也是白生生,如两朵莲花一般。他想,若若只不过是做刀奴,受了风霜太多了,才将面上毁成如此。将她带回师门,要让师兄弟们好好照顾她,一定要将她这张脸蛋,养得跟她的双手、双足一般白嫩。

他记得她先前一双手也粗糙如爪,为何忽然手变得如此玉色晶莹?他伸手摸了一下,有些不解。

兴许是被他干扰到了,秦嫣动了动,樱桃般的小嘴里吐出的气息,有少女的香甜。

翟容连忙将手退回来。

他微笑一下,不再思考她双手的问题,将她鬓旁的几缕乌发拂至耳后。反正她多奇怪,对他而言都是他的小媳妇,他不在乎。

秦嫣陡然睁开眼睛,惊骇不已地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翟容。

方才迷糊中进了一个羞人的梦境,为何此时人就在面前?她连忙拿袖子盖住脸,不敢看他。

翟容以为她贪睡,拉她道:“快些起来,已经午后了。”

“不…我,不起来。”秦嫣心中很是慌乱,不知自己入睡后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行为。

“懒猫,不起来我罚你了。”翟容将她硬拉起来,把她的双手从脸上扯开,看了看她的脸,“你热成这样是怎么了?”伸手在她额头上摸着。

秦嫣躲闪了几下,被他索性握着脖子和后脑,搞得动弹不得。

翟容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事啊。”寻了一圈,看见她身后的铜炉,无奈地低头看着她道:“真是不知冷热,那铜炉也不知道挪开一些。”

秦嫣竭力躲闪着,待他放手,诺诺地从案桌上爬下来。

“你辫子散了,收拾一下。”翟容将东西收拾起来,“我带你去三危山。”

“三危山?”秦嫣道,“去那边作甚?”说好带她去北海门的啊。

翟容将他的东西都绑在马匹上:“三危山那边的莫高窟上,有我阿父阿姆主持开凿的一个佛窟,我带你去看看。他们的供养人像,也都在那里。我娶了媳妇,总要先跟父母说一下。”

小屋里他昨日已开始陆续收拾了,今日也没多少东西,放在马背上并不占多少地方。

两人共一骑,来到敦煌城下。

看着那青黑色的城墙,翟容想起她曾经很害怕这座城池。说道:“如今还怕不怕这段城墙?”

“不怕,”秦嫣在他身后,方才春梦所带来的窘迫感已经消散了,“这里以后是我的家了。”她已经好久没有家了,扎合谷当然不可能成为她的家,那里是她的噩梦。即使有长清哥哥在,那也是个噩梦之所。

他提醒她道:“若若,你是不是可以贴身藏匿?”

“是啊。”秦嫣觉着他有事,腰身一拧,滑到马腹之下。手指一扣,隔着马背鞍靬垂下的毡布、流苏,就看不见她这个人了。

“若若,”翟容笑着,“这也太早了,过城门还要候队。”

秦嫣说:“没事的。”

他们的坐骑来到了城门口,翟容没有使用自己的鱼符,跟着一队马队等着验过所。到了城门口,他脸上戴上一块防风沙的麻料软巾。

秦嫣窝在马身下,听着他与那些马队人说说笑笑的,仿佛很熟悉似的,很快融入一片。她偷瞄看到,他掏出一张过所,混在马队里,一起交给了守城门卒。秦嫣知道,他是来去有鱼符,甚至露脸就能出城门的,眼前这一套,是乔装出城吗?他们私奔,需要避过翟家耳目?

不知不觉,他们就一起跟着马队验了过所,出了城门。轻马过短草,蹄声催劲风,向着三危山而去。

过了三危山,恰逢此处安业寺的黄墙内正敲响午后的钟声。鸣沙山的风沙中,钟响洪亮,一时梵音四卷,佛心清净。翟容停下坐骑,和秦嫣一起合十面对安业寺的晚钟。

钟声停下,两人沿着三危山下而走。

安业寺坐落在一片杏林之中。这些杏树年岁悠长,树姿舒展,万朵千朵的杏花正开到如火如荼之时。

“若若,看见那些杏林没有?”翟容显得神态悠闲。

“嗯,看到了。”

“这里的杏子很好吃,等过几个月我带你来摘,里面有一部分是翟家的产业。”

“早就听说敦煌的杏子好吃。”因马走得颠簸,秦嫣重新翻身上马,搂着他,“比高昌的葡萄还甜。”

“是啊,以后你喜欢的话,每年我都带你回来吃杏子。”

秦嫣没有立时回答,她沉默了一会儿,她方才跟他出城门时候,感觉到了他似乎是乔装出的城门。这让她有点忐忑。

她道:“郎君,其实我回星芒教,对你帮助更大,对不对?我也很担心长清哥哥,会不会因为我私自逃走,给他带来什么麻烦?而且,星芒教之事,长清哥哥应该比我知道得更多一些,如果我能问出来,对你们是不是也会很有帮助?”

杏花从他们身边飘落,翟容说:“你说得没错,不过太危险了,你还是不要回去了。”他拍了拍秦嫣的手,轻轻揉了揉。补充道,“你的哥哥你也不要太担忧了,他既然有意将你放出来,一定会有自己的打算。特别是,此次你入唐国,因那城墙的阻隔,你几乎是无法回去的。我猜,他是在逼迫你尽快逃走。你莫要辜负他的心意。”

秦嫣将脸贴在他的后背,双手环住他的身子,想到只能任长清哥哥生死不明,心中满是沮丧:“知道了,还是我武功太低微,让你们都没法放心。”她说,“终有一日,我要变成盖世英雄,可以脚踏祥云来保护你们…”

翟容反手给她腿上拍了一下:“什么脑子?是不是午膳吃得太简薄了,人变蠢了?”

秦嫣不甘心地摇着他道:“真的,我很有练武天赋的!只是不会内力而已!”

“你已经错过修炼内力的年龄了,还有你那个软绵绵的性子,就老老实实给我做媳妇吧。”

做媳妇?她想着,如今姐姐们教了她那么多,她肯定比翟容老道多了:“郎君你知道吗?我现在很有经验了,我今晚就做你的媳妇吧?”红着脸她再度求欢,“说不定我还能教教你。”

他笑了:“有经验?你懂不懂什么叫有经验?”要不是蔡玉班上上下下都奉承着他,替他看着若若,他知道她还是清白之身。她这种话出口,男人真是忍不住会揍她!

他深呼吸一下:“那跟我去一个地方。”

这两日,为了学着如何待媳妇,翟容已经问张娘子要了不少《房谐秘术》之类的文书习阅。他是习武之人,循动作而意会,已经颇有眉目了。

若若身子瘦小,不过,也是有方法改善的。

第81章 莲台

山脚畔, 除了安业寺的黄墙古浮屠,还井然有序地错落着不少乌顶白墙的民居。

此处是唐国各个世家开凿洞窟时,修建的别府。作为笃信佛教的河西世家, 翟容父母生前, 还有他的兄长,每年佛诞日, 阖家都会来此处小住几日,跟随安业寺的大德僧人做法事, 念渡往经。翟容尚在襁褓之时, 就来这里小住过。

翟家别府里是有家奴看守的, 看到自己主人突然来到,一时有些慌乱。翟容指点着那四五个奴子,收拾出了两间干净屋子, 同时,将自己采办好的一些两人的衣物、饮食等物交给他们打理。

然后,带着秦嫣去他家别府中的暖泉汤池去看了看。

翟家在三危山下的这座暖泉汤池,是在河西颇有一些名望的。这里距离火山并不近, 暖汤池很少。翟家在隋朝时,人丁兴盛,财大势盛, 在河西诸多世家中名声显赫。安业寺是数十年前翟家捐资所建,至今杏云林还留有他们的产权。他们得以在这里占了最好的一眼热泉水。

翟府盖了一间火屋让泛着淡淡硫磺味道的水,从热气蒸腾的屋子里流出来。旁边一间屋子,以汉白石砌成一个洁如象牙的池子用以蓄水。因这里是活水, 平日里哪怕没有主人居住,奴子们都要负责将这池子打理干净的。

秦嫣好奇地在那暖汤池的两个屋子里走来走去,一会儿蹲下去试试水的热度,一会儿闻闻硫磺味道,拨弄拨弄池边的鎏金错银铜兽头上的铁环。

“若若,屋子已经准备好了。你自己过去取衣裳过来沐浴。”

“要在这里沐浴吗?”

“去佛洞之前,要行沐洗之礼。”翟容让开一条道,让她退出沐室,自己带着两个奴子,将那汤池周围又清洗了一遍,把熏香、食具、浴具摆放开来。秦嫣回头看一眼:“洗个澡要那么多东西?”

“快去取衣服。”翟容将她推出去。方才他带着奴子们收拾休息的屋子,铺盖褥垫、锦褥的时候,她一直混在这两间热乎乎的屋子里。已经被蒸得满脸绯红,杏仁眼眸如白水银里闪着两颗黑宝石,明光耀烁。那湿漉漉的睫毛,被蒸汽蒸得温热带湿的小身子…真是恨不能立时一口吻上去。

秦嫣随着一名带路的奴子,来到翟容刚刚收拾好的卧室中。看到一个大卧榻上,如蔡玉班时候一般,整齐摆好两个银珠线的提花如意枕。

卧榻外侧并排放着两身便袍。青灰色的衣料厚实,衣纹行云流水,显然是翟容的袍子。她的袍子则是柔软的锦缎,浅浅的白色。仔细看起来,两件袖子和衣领的花纹上,瓦纹绞结,还有些呼应。

——看来,郎君很是精心准备了一番啊。

秦嫣用一个黄木盘子端着自己的换洗袍衫,重新走入汤沐池屋子的那间木格子门。

看到里面不再是光秃秃的,错金博山炉中燃着老山檀的盘香;盥物架上整齐挂着两条十六指宽的绫巾;池边每隔五六步有一个丹凤衔尾形小烛台。池旁还放着两个矮案,上面摆放着一些水冻糕、豆蜜梗、山楂羹等凉糕。旁边一个朱红色整块缠丝玛瑙雕刻而成的盆子里,撒了冰水,冰着一瓶上次她没喝够的高昌葡萄汁。

秦嫣也顾不得脱衣服,先蹲在食案旁,吃了一些东西。这里热池到底还是有些烫人,吃着这些凉品,人就清凉了起来。

她褪去身上的衣物,放在一个藤编的篮兜中。

这汤池东面低、西面高,以白石砌成底,四周围着黑檀木莲花头小栏杆,上面搭着浴帕、澡刷、木屐等物。因这沐室就在翟家别府里面,不怕被人窥见,那落地的木格子门窗都是可以打开的。

此时,那里开了半扇窗子,随着春日傍晚的凉风,杨柳丝丝从窗户间飘拂进来。

秦嫣湿发挽在头顶,水温滑凝脂,洗浴心情舒畅。她玩了一通水,喝了几口奴子们准备在浴池旁的葡萄汁。想起翟容也要来洗沐,方能进入莫高窟。

“郎君,时间尚早吗?”

没人回答。

“若是时间尚早,我可以多泡一会儿吗?”她从水中站起,扒着池壁对窗外大声询问着。

“时间尚早,你可以慢慢享受。”翟容出现在沐室门口,脚底套了一双浅齿木屐。

秦嫣为了问话,正在水中站着,半壁身子都光溜溜得在水外。惊叫起来,唬得连忙抱着胸前,重新在水中蹲下。

翟容身上松松挽一件丝袍,抬起腿向后,支在木门上。他脚底下的木屐击打在门框上,发出脆生生的击响。方才他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可是什么声音都没有的啊!显然是故意的!

看着秦嫣的慌张,他眉角微微挑起:“你方才不是叫嚷着要教我什么吗?如今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你确定你很有经验?”他从木格子门旁边站直,顺手将门关上,长长的手指,轻轻扣上搭扣。看她一眼,示意她:不会有人来“打搅”她的;嗯,当然,除了他。

秦嫣慌乱地找东西遮身子,擦干身子用的厚绫巾,确实很宽大,可是,高高地挂在五尺开外的盥物架上;她的衣衫,无论是换下的还是干净的,都距离她有五六尺之遥。她方才在这暖池里游水游得惬意,如今则是自酿苦果。

秦嫣变出一张苦瓜脸。

“原来,你没打算教我?”翟容眉毛成“八”字,十分刻意地露出失望的表情,眼梢里却全是好笑,“怎么办?我怎么把你变成媳妇?”他在秦嫣惊惶的目光中,走到她靠着的那只铜兽头旁。他居高临下,透过清澈的池水俯视着她。

她努力将脸藏在兽头后面,手中只有一块两三个巴掌大小的浴巾,遮住了胸口,遮不住腿脚…他看得很舒畅。

“若若,我们虽然也算互相看过,可是这么光明正大,还是第一次吧?”

“…”秦嫣真希望那开着的木窗里,透进来的不是什么日光,而是一根大蜡烛,她要一口将那蜡烛吹灭!有意思嘛?青天白日地看人身子!

翟容将木屐脱掉,把腿放到水里,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觉得很有意思。而且…他认为,自己也下到水里,这事情会更有点意思…于是他开始脱袍子。

秦嫣的嘴张大,足足可以塞入一颗大枣。

她已经不指望自己手中那块狭小的浴巾可以给自己遮盖什么,果断将浴巾蒙在眼睛上,果然清净了。耳边响起一阵水花响动的声音,甚至不少水波都撞在她身上,将她一把推在了青铜兽头上,撞得上面做装饰的鎏金铜环,不住发出撞击的嚓拉之声。

水浪越来越波动得厉害,翟容正在一步步向她靠拢过来。一路靠近,他忍不住笑得越发厉害:“若若,捂着眼睛不错啊,这水那么清…”

秦嫣脸烫得跟火山岩似的,将面上的浴巾重新拿下来。他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了,真不怕羞啊,他完全就是…什么都没有…穿…下身包一块绫巾也是好的…

“你你你…别靠近…”

“不靠近,你怎么教我‘做男人’?”

“那个…那个…”

“你不是如今很有经验了,有经验给我看一下。”翟容已经凑到她的脸上了,“我没有经验啊…”

于是,某个自称自己“颇有经验”,已经“准备好”了,可以教教他如何“变男人”的姑娘,彻底被捅崩溃了。

秦嫣艰难地从床铺上爬起来,稍微一动,旁边的翟容便醒了。他道:“你多歇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