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了身上的雨水,殷戈止没理他,一脸冷漠地就进了屋子。
风月看着那背影,手肘捅了捅观止问:“你哪儿看出来你家主子很高兴了?他一路上眼里那叫一个电闪雷鸣啊!比这雷雨还可怕!”
轻笑着摇头,观止道:“我家主子很高兴,没有生气,姑娘请放心。”
是吗?这么表里不一?撇撇嘴,风月摇头。分了他一半的东西,然后跟他一起抱着食材去厨房。
天阴沉得可怕,断弦将李勋送到李家门口,便止住了步子。李勋淋着雨大喊大叫,院子里没一会儿就有人出来。愕然地看着这场景,小声问:“大人这是怎么了?”
李勋没有正室,院子里的女人要么是战俘,要么是强抢的民女。
断弦微笑,招手让那姑娘过来帮忙把他抬进门。然后道:“大人出了点意外,我是来照顾他的。”
嘶吼不已,李勋瞪大眼看着那姑娘,吼道:“快把她赶走!她是个鬼,是个鬼!”
这声音委实可怕。吓得小姑娘转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尖叫,惊得四周打开的房门都纷纷再度合上。
竟然没一个人来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李勋有点绝望,眼神都涣散了,看着断弦道:“你杀了我吧。”
一阵娇笑,断弦问:“大人这就不想活了?”
痛苦地闭上眼,李勋眼泪直流。
轻蔑地笑了一声,断弦放开那木轮椅,转头就在这宅子里四处看。宅子不大,五间卧寝、一间前厅、一间书房。她几乎是不费力气地就找到了书房里李勋的印章,拿出风月给的信,轻轻巧巧地盖上,然后出去,笑道:“大人深陷苦难,奴家这就替大人发信求救,希望能有人救大人于水火。”
惊恐地看着她,李勋崩溃了:“你能不能消失?!”
“不能。”伸手捏了捏他包扎好了的手腕,断弦勾唇:“奴家会好好伺候大人的。”
“轰隆”一声雷响,大雨倾盆。肆意冲刷着不阴城。
使臣府里烛光盈盈,仿佛将满城烟雨都隔绝在外。风月的晚膳做好了,殷戈止放下书,看了一眼满满当当的桌子,心里莫名地觉得踏实。
不过踏实归踏实。嘴上还是忍不住挤兑一句:“真慢。”
指了指自己的手,风月道:“大夫让我阴雨天小心呢,会痛,奴家忍着痛给您做晚膳,还嫌奴家慢?”
眉心微皱。殷戈止看了她的手一眼,起身,到旁边的柜子里翻了瓶东西出来:“拿去用。”
双手接着那小瓷瓶,只觉得入手温润,打开瓶塞闻了闻。药香四溢,是顶好的伤药。
“多谢殿下。”一点不客气地收下,风月厚着脸皮道:“今天天气这么不好,奴家可以睡您身边吗?”
“怎么?”斜她一眼,殷戈止道:“你还怕打雷?”
风月耸肩:“大概是怕吧。”
魏国大皇子殷戈止。顶天立地,战功赫赫,看起来毫无弱点。但风月知道,这丫有个传出去很丢人的秘密,那就是——怕打雷。
以前同他睡的时候,遇见过一回打雷的天气,这厮浑身僵硬,抱着她死活不撒手。事后问他是不是怕,这位殿下编了个很挫的借口:“没有,只是冷。”
想起来风月都想大笑三声,然而,殷戈止极其要面子,不给他面子的人基本都死了,念着这个,风月也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楚楚可怜地道:“可以吗?”
殷戈止面无表情,半晌才勉强答应:“可以。”
努力憋着笑,风月飞快地吃了三碗饭,收拾了碗筷,让观止去接灵殊,然后就老实地上床给人家暖被窝了。
雷声轰鸣,殷戈止脸色微白,挥袖灭了灯,上床就将风月圈在怀里。
风月贴着他,一声雷下来,就哎呀哎呀地喊:“好怕呀!”
抱着她的人,就名正言顺地手一紧,将她搂得死死的。
咧嘴笑着,风月问:“殿下也怕打雷吗?”
“不怕。”
“咔——轰隆——”话刚落音,巨大的雷就在屋子正上空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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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好生轮回1800钻石加更
风月瞬间就觉得腰身一紧,被人勒得差点没喘过气!
“殿下!”咳嗽两声,风月哭笑不得:“不是不怕吗?您轻点啊!”
脸上表情纹丝未动,殷戈止手臂僵硬,语气平静:“你怕而已。”
“是是是,奴家怕。”风月点头:“那殿下握着奴家的手吧?”
抿紧了唇,殷戈止伸手,找到她的手,缓缓地十指相扣。
堂堂大皇子的手,握过寒铁长戟,洒过敌人热血,现在一片冰凉,还轻轻发抖!
实在憋不住了,风月仰头大笑:“哈哈哈——”
背后一寒,殷戈止狠狠地捏了她一把:“笑什么?!”
“奴家…奴家没笑啊哈哈哈…”乐不可支,风月直打滚儿,努力想给他留点面子,但是打雷天气里的殷戈止实在是太可爱了。像没了刺的刺猬,软绵绵的,还要吓唬人!
了半张脸,殷戈止咬牙切齿地道:“闭嘴!”
“好。”伸手把自己的嘴捏成个鸭子嘴壳,风月收住了笑声,一本正经地嘟囔:“不笑了。奴家保证!”
结果话没落音,又是一道响雷,吓得殷大皇子微微一抖,身子瞬间僵硬如铁。
“噗哈哈哈——”捏着嘴也不管用了,风月知道必定大祸临头,但是。这是在没法忍着不笑啊!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趁着这人还没反应过来,挣脱开他就往床下跑。
“你给我回来!”床上的人一声怒喝。
风月边躲边擦眼泪:“奴家…奴家缓缓再回去,免得被您给掐死了!”
殷戈止磨牙,身子发冷,不得动弹。心里只想把风月掐在手里,掐成一只青蛙!
“咔啦——”雷声不断,他闭眼,紧紧抓着枕头,努力让自己入睡。
有些弱点是天生的,真的不是他能选择的,要是可以的话,他愿意用自己五成的武功,换上天让他不怕打雷!
正想着呢,突然觉得身上一暖。
殷戈止满是戾气地睁眼,就看见风月穿着小肚兜,笑得很是温柔地趴在他身上。
体温从她裸露的肌肤穿透他的衣裳传到他的心口,眉头突然就松了松。
“您很冷吗?”她笑得奸诈地问。
殷戈止很想说不冷,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对个女人低头?可是…她身上当真是很暖和啊,暖得他微微眯起眼睛,手搂着她,压根舍不得放开。
风月笑得潋滟,手往他衣襟里伸,摸着他冰凉的胸膛,干脆就将人腰带解了,敞开衣裳,整个身子覆上去。
温暖瞬间传遍四肢,殷戈止睁眼看着她,突然觉得心口里的东西跳得厉害。
大概是被冷着了,一受到温暖,就亟不可待地跳动了起来吧。他想,留着这人在院子里也不错,至少这种天气,可以给他暖暖身子。
外头的雷声好像没那么大了。殷戈止伸手,按着她的腰肢,轻轻地舒了口气。
这一晚上,两人当真是什么都没做,就这么抱着睡了一个踏实觉。殷戈止甚至做了个梦,梦见那不知名姓的人抱着他,怪声怪气地安慰:“别怕啊,打雷没什么的,抱着我就好了。”
梦里满是芬芳的香气,以至于他睡得极好,算是一年多以来最好的一次。
第二天睁开眼,眼前映入的就是风月那一双眨巴眨巴着的大眼睛。
迷茫了一会儿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殷大皇子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风月反应极快,推开他就滚下床,捂着脑袋道:“哎呀哎呀,昨晚的雷声吓死奴家了!幸好有殿下在!”
这虚假的笑意,浮夸的语气,怎么看都有点找死的味道。殷戈止冷笑,撑着床弦就要下来,却听得外头观止道:“主子起身了?那奴才进来了。”
瞳孔猛地一缩,殷戈止飞快地伸手,捞起地上那不要脸的只穿着肚兜的人,狠狠往被子里一塞。
观止推门进来,端着水道:“风月姑娘买的石灯可真不错,昨儿那么大的风雨,一个都没倒。”
“你下次进来,先敲门。”打断他的话,殷大殿下不悦地道:“横冲直撞的像什么样子!”
被自家主子吼得一个激灵,观止一拍脑门想起来这院子里还有人,连忙低头道:“属下知错!”
“行了。出去。”
“是。”
水盆放在架子上了,殷戈止没好气地道:“起来洗脸。”
扒拉下被子,露出一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风月嘿嘿笑了两声,伸手捡了地上的衣裳就想穿。
“你脏不脏啊?”有洁癖的大爷不舒坦了:“扔地上了还穿?”
委屈地扁嘴,风月道:“奴家没带别的裙子来啊!”
嫌弃地看她一眼,殷戈止披了衣裳起身,打开柜子就扔了一套袍子给她:“先穿着,等会让灵殊给你送来。”
接着袍子看了看,风月叹息,老老实实地换上。只是她这身板跟殷戈止那身材差太多了,袖子长了好大一截,衣摆也拖在地上,无奈之下,只能拢了袖子,将衣摆捞起来抱在怀里,露出一双细长的腿。
殷戈止眯眼。
外头时辰还早,今日没什么事,他觉得可以就在屋子里待着,不用出门了。
冷府。
冷严一大早就收到一封信,本是不怎么在意地打开,却被里头写的东西吓得脸色发白。
周臻善失踪,朝里不少人说是畏罪潜逃,但到底没人有证据。于是护城军统领的职位还给他留着。他也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周大人能回来理一理这混乱的局面,给他指条出路。
谁知道,李勋竟然说,周大人是畏罪潜逃了,罪证都在殷戈止手里,他也被抓了起来,希望他去营救,不然,他知道的事情,会全部成为呈堂证供,落在殷戈止的手里。
怎么会这样?!
李勋是周大人的人,他依稀知道,但周大人难不成把秘密都告诉他了?不至于吧,他算个什么东西?
心思百转,冷严定了定神,立马起身去找人。
断弦在李勋的床头坐了一晚上,时而哭泣。时而浅笑,吓得李勋一夜未眠,完全崩溃,眼神瞧着都有些痴傻了。
他说:“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害死你。可是你死都死了。为什么不放过我?”
断弦微笑:“知错就有用,那律法何为?”
“律法…”喃喃念了两声,李勋失笑:“律法是管百姓用的,还能管到我头上?你死无对证,除非你自己动手把我杀了,不然谁能定我的罪?”
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断弦起身,朝他笑了笑:“我也想亲手杀了你,但是有人跟我说,不能轻贱自己的性命。与其杀了你去抵命,不如等着看你死就可以了。”
眼神微动,李勋有点高兴:“你不杀我了?”
“脏手。”朝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断弦道:“我等着给你收尸。”
她不杀他,他怎么可能会死?!李勋笑得脸都扭曲了,眼神戒备地看着她,看她缓缓离开了这房间,有种劫后余生的狂喜。
然而,这种狂喜只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在他大声喊着自己院子里的女人来救自己的时候,一个?衣人从天而降,扛着他就飞出了院子。
尚未愈合的四肢这么一掰扯,痛得他大叫,然而那人并未理会,带着他到了他府邸后头的小巷。一把将他扔在角落。
疼得嚎哭,李勋睁眼看了看面前的人,不由地又是一阵狂喜:“大人!”
冷严悲悯地看着他,问:“你没事吧?”
“幸好大人相救,幸好大人相救啊!”李勋抖着声音道:“卑职要被他们害死了…要死了…”
“别怕。”冷严和善地道:“你先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
微微一愣,李勋很是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你不是说,知道些东西,要是落在殷戈止的手里,会成为呈堂证供?”冷严皱眉。
“我…”脑子里一团浆糊,李勋“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冷严不耐烦了,就问了一句:“你跟殷戈止说过什么吗?”
“没有啊!”李勋想摇头。可头刚一转,脖子上就是一凉。
“没有就好。”松了口气,冷严笑了笑,挥手让旁边的人收了长剑:“那你去死吧,别留着当祸患了。”
眼睛陡然睁得很大,李勋怔愣地看着前头的人。他们冷漠地转身,走得头也不回。
为什么啊?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杀了他啊?
不敢呼吸,他一时半会儿也没死,就这么怔愣地看着前方。
有廉价的绣鞋踩在了巷子的石板路上,李勋抬了抬眼睛。就看见“小琴”冲他笑道:“下地狱去吧,十八层,少一层都不行!”
像是诅咒一般,他觉得浑身疼痛极了,听着这话,终于是扭曲着身子倒在地上。挣扎一番之后,咽了气。
鲜血遍地,红了断弦的眼,她站在巷子口没走,看着那肮脏的尸体,身子突然觉得很轻。抬头看了看澄清的天空。她咧嘴,跪下来朝着西面拜了几拜。
“琴儿,大仇已报,好生轮回。来生,别找我这种没用的人当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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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瞎说话的徐家少爷
几场大雨之后,不阴城迎来了骄阳当空的天气。叶御卿坐在刑场监斩台上,看着赵麟人头落地,愉悦地勾了勾唇角。
“殿下,护城军肩负卫城安民之重责,如今却官职空缺,无人主事,还望殿下早些任命新的都尉和统领。”有老臣语重心长地道:“罪臣赵麟所为,致使民怨沸腾。重新任人,定要服众才行。”
叶御卿微笑,看着他问:“大人觉得,是任用老臣好,还是给年轻人些机会更好?”
“这…微臣觉得,任人唯贤,任人唯能。年纪倒不是首要。”
“有大人这句话,本宫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叶御卿颔首:“让朝中三品以上的将军,每人举荐一人,择日到校场比试,最后选两个拔尖的出来吧。”
这法子没少用。也公平,对各家都好交代,老大臣没什么意见,拱手就应了,然后传旨下去。
于是这天。风月正使劲儿往殷戈止嘴里塞点心呢,就听见观止来禀告:“主子,安徐两家少爷过来了。”
皱眉推开风月的手,殷戈止道:“请进来。”
“是。”
风月正坐在他大腿上呢,跟逗孩子似的喂他他看起来很嫌弃但是明明吃得很快的杏仁酥。一听这话,当即就规规矩矩地站在了旁边,方才脸上谄媚的表情一扫而空,端庄得像是刚受完教回来的世家小姐。
瞥她一眼,殷戈止摇头,然后看向门口。
“徒儿给师父请安!”两家少爷进来,?声行礼。
“这几日我忙碌,没能顾上你们。”殷戈止问:“可有懈怠?”
“没有!”徐怀祖答得飞快,笑眯眯地道:“不仅没有,反而更加勤奋呢,昨儿跟世冲对练,赢了他好几次。”
殷戈止挑眉,看向神色不太好的安世冲:“怎么?世冲倒是松懈了?”
“不敢。”颇为懊恼地叹了口气,安世冲道:“最近一段时间,父亲总带着我四处串门,与人结交,忙碌之中,练得是要少些。”
殷戈止自然是知道这回事的,毕竟这还是他给安国侯的建议,没想到安国侯的动作倒是挺快,瞧把他这小徒弟折腾得,都没时间练功了。
“马上会有选拔护城军统领和都尉的比试。”殷戈止道:“你们既然来了,那就做好在这里住上几天的准备。”
两人一愣,徐怀祖很是惊讶地道:“徒儿们就是为这事来的,不过…师父怎么知道得这么快?”
还以为师父总是自己在院子里呆着。所以消息闭塞,故而他们来报信,顺便求师父多指点一二,谁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你们不用在意。”起身拂了拂袍子,殷戈止抬眼,看着他们道:“你们需要在意的是,怎么样才能把那两个位置拿下来。”
啥?两家小少爷傻眼了,相互对视,都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个愣头青。
“师父。”安世冲皱眉:“我与怀祖资历尚浅,年纪又轻,故而这次比试,只是想去凑凑热闹,与人交手试试。那统领和都尉之职…”
“资历尚浅,那就多经历点东西。”没理会他那小心翼翼的表情,殷戈止直接道:“这次的比试就是一个很好的经历,你们要参加,就给我赢,我的徒儿,要是输给外人,我会觉得很丢脸。”
说罢,转身就往外走。
风月眨眼,拎着裙子跟在他后头走,路过两个少年身边的时候,挤眉弄眼地道:“你们师父,十六岁便击败魏国名将。成了三师统领了。年龄阅历,实在不算什么弱处,反而是优点。”
就因为年轻,所以经历得起失败,也敢拼敢闯。就是因为阅历少,所以才得去拼一把丰富自己的阅历啊。
安世冲恍然,看一眼旁边的徐怀祖,后者眼里尚有犹疑,但还是跟着师父一起往外走。
庭院的空地上,风月躲在旁边伸长脑袋围观,就见殷戈止脱了外袍,穿一身玄衣,折了她辛苦修剪的树枝当兵器,先教安世冲招式连贯,后纠徐怀祖用力不当。那身姿,瞧着还真有一代宗师的样子。
她本来觉得,本事特别高强的人大都有些怪癖,当得了英雄,当不了师父。但殷戈止倒是不同,教起人来一点也不藏私。而且十分有耐性,都没皱过眉,比对着她的时候温柔多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风月想不明白,趁着他过来坐着休息的时候,便问了一句:“殿下,您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吗?”
轻飘飘地睨她一眼,殷戈止道:“我倾囊相授,为的是让他们能有我七八分的成就。”
风月眨眼,起初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等反应过来之后,嘴角就抽了抽。
这厮要不要脸啊?意思是他全教出去,人家也只能达到他七八分的境界?天赋异禀了不起是不是!
作为一个后天努力型选手,风月愤愤不平地道:“勤能补拙,您怎么知道人家不会通过刻苦。追上您那两三分?”
似嘲似弄地扯了扯嘴角,殷戈止凑近她,低声道:“刻苦可以弥补一些东西,就像爬山,爬的慢的人可以通过时间追上前头会爬山的人。”
“但是。到悬崖峭壁的绝境,不会爬的人再刻苦也没有用,只能看着会爬的人登上顶尖的位置,望而兴叹。”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但可能是表情太欠揍了。风月气得磨牙,忍不住就跳下石凳,狠狠地踩在他脚背上!
眯了眯眼,殷戈止侧头看她,眼神冷漠。
风月笑得花枝乱颤的。收回自己的蹄子,很是真诚地道:“没注意看下头,踩着您了,疼吗?”
“晚膳少吃点。”殷戈止淡淡地道:“胖了不少。”
风月:“…”
徐怀祖练啊练的眼神就往殷戈止那头飘了飘,脚下一个瞬步就挪到安世冲旁边,小声道:“诶诶,快看那边。”
专心致志的安世冲被打扰,抬头皱眉看过去,就见自家师父靠在走廊旁边的长石凳上坐着,旁边一身红衣的风月姑娘蹦蹦跳跳的。不知是被气着了还是怎么的。这两人一个静如山,一个动如水,但凑在一起,怎么就这么合适呢?
“你觉不觉得,师父挺喜欢风月姑娘的?”徐怀祖挤眉弄眼地道:“咱们是不是快有师娘了?”
收回目光,安世冲摇了摇头:“不会的。”
“为什么啊?”
“因为身份不合适。”
想起自家师父的身份,又想了想风月姑娘的身份,徐怀祖叹了口气,头一次吐出了一句诗:“恨不相逢未嫁时啊!”
嘴角抽了抽,安世冲挥剑就冲他打。咬牙道:“不知道诗的意思就别乱念,丢你们徐家的脸!”
横刀接着这一招,徐怀祖撇嘴:“觉得合适就念了嘛,管那么多做什么?”
哭笑不得,安世冲干脆抽剑跟他打个痛快。
于是那头为人师表的殷大殿下在调戏完姑娘回过头来的时候。两个徒儿已经打得如火如荼了。
“哇塞,怎么这么激烈?”风月兴奋地看过去:“您觉得谁会赢啊?”
“要打个赌吗?”殷戈止道:“输了的人,明天一个人去买菜。”
“好啊好啊!”单纯的风月点头应了:“那我押徐少爷!”
“好。”气定神闲地点头,殷戈止抬眼看向那头,轻飘飘地道:“世冲。攻他下盘。”
安世冲反应极快,转身一个扫堂腿!徐怀祖堪堪躲过,身形晃了。
“剑谱第三式。”
安世冲立马挥剑左右横切,逼得徐怀祖倒退几步,一刀横在他面前。
“鹞子翻身。到他身后。”
“剑谱第九式,指他命门。”
风月瞠目结舌地看着,不是看这两人过招,而是看面前这丝毫不要脸的人:“殿下?”
殷戈止侧头,理直气壮地看着她:“师父教徒弟。有哪儿不对吗?”
“…是没哪里不对。”深吸一口气,风月苍凉地抬头看了看天空,幽幽地道:“您高兴就好。”
那头安世冲点到即止,赢了一局,眼里亮晶晶的。徐怀祖则是喘着气,委屈万分地道:“师父偏心!”
“她偏心你,我自然要偏心世冲。”殷戈止一脸正气地道:“这才叫公平。”
徐怀祖:“…”
风月无辜地傻笑,乖乖地捏着帕子当个花瓶,再也不打算乱说话了。
练完功之后,两人吩咐随从回去拿些换洗衣物,风月准备好晚膳,笑眯眯地招呼他们来吃。
瞧着这热闹多了的庭院,又看看那灯光温暖的屋子,以及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徐怀祖忍不住就感叹了一句:“还是有个女儿家在的好啊!”
殷戈止面无表情地道:“哪里好了?”
“先前过来,感觉师父挺孤独的。”徐怀祖口无遮拦地道:“现在瞧着,觉得像是多了个师娘,师父都温和了不少。”
正在端菜的风月手一僵,殷戈止也皱了皱眉,嗤了一声捻了那两个字来念:“师娘?”
安世冲狠狠踩了他一脚,徐怀祖吃痛,委屈地道:“实话实说啊,风月姑娘是很有师娘的感觉,哪怕以后你们不在一起了,看见她,我也能想起师父来。”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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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都是套路
这世上有很多不会说话的人,但是能顶着殷戈止这恐怖的眼神还乱说话的,就徐怀祖一个。
风月都觉得背后发凉啊,很想说少爷您自个儿找死能不能别带上她?她还要好好过日子的啊,不想这么快死!
结果徐家二少爷后知后觉地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师父不喜欢风月姑娘?”
这压根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啊!风月呵呵笑着,扯了扯他的袖子:“少爷,厨房里还有两盘菜,您不如陪奴家去端?”
“好啊。”瞧着气氛是不太对劲,徐怀祖溜得飞快,拉起风月就蹿出去,走得远了,才皱眉问:“我说错什么了?”
风月叹息:“你们师父一向看不起妓子,奴家这样的身份,您怎么敢说成您二位的师娘?”
看不起吗?徐怀祖皱眉:“看不起他还偏留你在这院子里做什么?”
风月耸肩:“大概因为奴家做菜比观止好吃。”
“可是…”徐怀祖皱眉:“我就觉得师父挺在意你的,你俩在一起也过得不错。开个玩笑而已么?”
“您还是歇会儿。”风月摇头:“别再开玩笑了。”
点头应了,徐怀祖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师父是个十全十美的人,想不到也有瑕疵。”
“嗯?”进了厨房把菜放在他手里,风月问:“什么瑕疵?”
“就是对感情之事。”徐怀祖道:“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扯这些身份啊什么的,多折腾人啊。”
微微一顿,风月失笑。
感情之事分明就是这世上最难应付的,比骑马打仗难多了。要是一句简单的喜欢不喜欢就能有个结果,那这天下的痴男怨女。可都解脱了。
不过徐家这少爷还小,想来也没经历过什么儿女情长,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意外。
“菜凉了,走吧。”
“嗯。”
屋子里气氛缓和了点。几个人尚算平静地用了膳,之后殷戈止就扔了两个徒弟去继续练功,然后拎着风月到了房间里。
“你…”他抬眼,还没开口,对面的人就蹦得老高,摆手道:“您不必教训奴家,奴家可没徐少爷说的那些想法,奴家明白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绝对不会对您有什么非分之想!”
一口气说完,都不换气的,殷戈止皱眉,冷笑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那是那是,不然奴家怎么能在您身边伺候呢?”腆着脸笑,风月道:“比起易小姐,奴家实在差远了!”
轻轻白她一眼,殷戈止道:“换个人比吧,她不如你。”
啥?风月眨眼,头一次听殷戈止说这么耿直的话,倒是有点不适应:“为什么啊?您不是挺喜欢她的?”
“喜欢归喜欢。”沉吟片刻,殷戈止道:“但与她相处太累。”
微微一怔,风月耸肩:“也是,毕竟不是谁都像奴家这样能不要脸地哄着您的。”
“你说什么?”
“嘿嘿,没什么。”朝他做了个鬼脸,风月转身就跑:“奴家去看看灵殊。”
话落音。人已经跑得没影,他想再说点什么都不行。
殷戈止皱眉想,这人上辈子一定是只青蛙,喜欢鼓嘴就算了,跳得还快!
不过,跟她在一起,竟是格外地让他省心和舒坦。
勾了勾唇角,殷戈止转身,还是打算去尽一下师父的职责,尤其多关爱一下徐怀祖。
三天之后,选拔大会在校场轰轰烈烈地展开了。殷戈止带着两家少爷,并着丫鬟风月和随从观止,安静地站在人群之中。
“来了好多人啊。”风月小声嘀咕:“都快赶上每年各家送闺女进宫的阵仗了。”
观止低声道:“赵麟一案在民间颇有影响,本来这种比试是不会让百姓围观的,但太子殿下特赦,邀了文武百官,也放了百姓在栅栏外头看,以求公正。”
这么一来是挺公正的,但…看了一眼候场台上站着的众多老将,风月摇头,这些人可是输不起的啊,更何况在这么多人面前输。要赢比赛不难,可赢了就要得罪一大片人,划算吗?
临行前殷戈止就拉着两个少年嘀咕了好一阵子,具体嘀咕了什么风月不知道。但看徐怀祖一脸兴奋,安世冲满眼担忧的样子,那多半就说的不是什么好事。
正想着呢,就听得那台上的叶御卿突然道:“殷殿下也来了?听闻带了爱徒,可是打算与在场各位一较高下?”
换做平时,这种问话,殷戈止会高冷地给个眼神,然后沉?。但意外的是,今儿他回话了,声音还不小:“自然,既然来了,总要带点东西走。”
“哦?”太子殿下兴致盎然地看着他们:“殿下的意思是,您这入门不到一个月的两个徒儿,能从一众老将手上讨得好?”
殷戈止颔首。
“哈哈哈!”叶御卿大笑:“本宫就喜欢与您这样自信满满的人打赌,殷殿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咱们开个赌局如何?”
“请殿下赐教。”
“好说,很简单,你的两个徒儿,要是有一人能进前两名。本宫愿意奉上两百斤天山寒铁。”叶御卿道:“那寒铁一共就这么点儿,今年刚送进宫,还没铸造成器,很是适合两位少爷。但,若是没进,殿下不妨当着众人的面,对本宫行个大礼,如何?”
这话语之间火药味儿极重,听得众人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