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手里的东西,风月激动得浑身微颤。

她想做的事情,总算已经开了一个头。

殷戈止和叶御卿都是防备极重之人,她能这么不动声色地插到两人中间,实在是难得。

有了开头,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收了印信,风月安心吃饭睡觉等消息。养精蓄锐准备迎接一场不阴城的风暴。

使臣府。

殷戈止起身,像是做了一场不太美好的梦,看看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观止。”

“属下在。”门外的人应声进来,笑道:“主子醒了?要用早膳吗?”

有饭菜的香气飘进来,闻着跟往常的不一样,殷戈止挑眉:“她来了?”

“这您都能猜到?”惊讶地吸了口气,观止看了看门外:“风月姑娘今儿一大早就过来了。说怕您没胃口,来给您做早膳。”

有这么好?殷戈止抿唇,起身洗漱更衣,然后坐到了桌边。

“公子。”有小妖精端着饭菜。一扭三摇地跨进门来,朝他笑得春暖花开的:“奴家今儿手更灵活了,亲自下的厨,您快来尝尝。”

看了看她依旧包得跟粽子一样的手。殷戈止道:“你也不怕骨头愈合不好,手以后变形。”

“这点小事,哪有给您做饭来得重要啊?”咬唇放下盘子,风月道:“您是奴家的天。是奴家活着的依靠,当然要事事以您为先了。”

这一张嘴,说起哄人的话来简直是排山倒海的!殷戈止轻哼,扫了一眼菜色。瞧着不错,便提了筷子,淡淡地问了一句:“有事?”

“自然。”正经了些,风月道:“太子殿下昨儿来找奴家,告诉奴家三司府与赵麟都尉颇有来往。”

起来晚啦qaq字数后面补,下一更16点左右

第50章 慈悲的杀手

筷子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夹起菜,殷戈止道:“还有呢?”

“太子殿下谨慎,未曾多言,想是要看看奴家的本事。”在他旁边坐下,风月瞅着他:“不过这消息倒是有用,奴家一直原本就想不明白一件事,有此消息,倒是能解释得通。”

殷戈止吃着饭,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按理说军营将领之家,向来清寒,就算收些贿赂之类,也不足以让赵麟挥金如土。然而赵大少爷在梦回楼诸多恩赏不算,还高价赎了何愁。金妈妈敲了他一笔,要价两百两?金。他竟然也拿出了手,还给的是金锭子,不是银票。”

手指轻轻敲着桌子,风月眼里粼粼泛光:“这般的豪迈,钱从何来?但若说赵家与三司府关系不错。那就好想了。”

三司府金银之地,虽然山稳河表面上两袖清风,但管账的,少有不偷油。看把朱来财都养成了大胖子,那三司府的油水自然是不少。

用完膳。殷戈止放下碗筷,没对她的话发表什么看法,倒是慢吞吞地说了一句:“你既然来了,那不如随我去廷尉府大牢一趟。”

廷尉府大牢?朱来财?风月甩着帕子就笑:“好。”

斜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红纱衣上。殷戈止皱了皱眉。

半个时辰之后,穿着良家妇女装的风月就跟着殷大皇子,一起到了廷尉衙门。

安世冲在门口等着,见他们来,便行礼:“师父。”

“早课练了?”殷戈止问。

风月想,这样的师父真是太不和蔼了,一来就问人家功课。

但是安世冲一点也没恼,反而十分高兴地道:“练了,按照师父教的,受益良多。”

“甚好。”微微颔首,殷戈止抬脚往衙门里走,顺带回头瞪了还在发呆的风月一眼。

风月回神,立马提着裙子跟上去。

“世子来了?”衙门里有人恭迎,朝着他们就行礼:“大人今日不在,吩咐小的招呼各位。”

“不用太?烦,我们来看看人。”安世冲道:“三司使府上的朱来财已经移交过来了吧?”

“是,就在牢里,各位随小的来。”衙差躬身道:“大人一接着案子便让司法连夜审问,今日一早已经定案,犯人已经关进了死囚房。”

殷戈止很是欣慰:“真不愧是廷尉府。”

安世冲笑道:“廷尉大人公务繁忙,遇见这种证据确凿的案子,自然不会拖延太久,师父可以放心了。”

风月跟在后头,心想你师父才不会放心呢,他肯定还准备了刀山油锅。要送给敢害他的人,绝对不会让他只被斩首那么简单。

昏暗的牢房里,朱来财暴躁地走来走去,铁链拖得哗啦作响。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可是三司府上的账房啊!有大人罩着,做的又是大人想做的事情,按理说就算被指证了,可区区妓子的证词,怎么可能就定他的罪?就算有殷戈止撑腰…殷戈止算个什么?质子罢了,还能拧得过三司使的大腿?

大人说过会救他的,他等着,可没等来释放,却等来关死囚房?

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哗——”木栅栏上的铁链被人打开了,朱来财惊恐地回头,就见梦回楼的风月姑娘掌着灯进来,朝他微笑:“大人。”

瞳孔微缩,朱来财吓得连连后退,靠在墙边道:“你…你是人是鬼?”

“大人说笑,奴家又没做错什么,也没定罪,怎么会变成鬼呢?”跨进牢房,风月道:“这不是听闻大人要被斩首了,所以来看看么?好歹收了您的银子,也该送您一程。”

斩首?朱来财瞪眼,脸上的横肉直抽搐:“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被斩首!”

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风月指了指木栅栏外头挂着的木牌,上头是一个血红的“死”字。

“您还不知道吗?三司使大人最近抱恙,听闻在家里养着,不见任何客人呢。连廷尉大人派人去取证,他都说您下毒的行为与三司府无关,任凭廷尉大人处置。所以今儿一早,您就被判斩立决,半月之后行刑,三司府无异议。”

怎么会这样?朱来财摇头:“你一定是骗我的!”

“奴家骗您有何益处?”撇撇嘴,风月放下手里的食盒:“奴家念恩来看您,知会您一声外头的情况罢了,您要是不爱听,那奴家就走了。”

说罢,转身就退了出去。

四周恢复了黑暗,朱来财跌坐在墙边,嘴里还在喃喃:“不可能的,不可能…”

可仔细想想,大人要是当真想救他,他怎么可能还在这里呆着呢?谋杀质子未遂而已。那质子无权无势,谁会帮他?就算太子想与大人作对,只要他咬死不认,应该也是有一线生机的。

然而他已经被判斩立决了。

回想起自家大人的行事作风,朱来财终于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他可能是被自家大人抛弃了,为什么呢?他这样忠心,难不成就因为获罪,大人连救他也懒得救吗?

人在黑暗的环境里很容易胡思乱想,越想越糟糕,殷戈止就在暗处看着他,看着他挣扎痛苦,最后发出一声崩溃的吼叫:“啊——”

差不多是时候了,拂了拂衣袖,殷戈止转头对旁边的安世冲道:“你去这衙门里四处走走,让人带着认路吧。侯爷说,廷尉大人待你如亲生,你也该熟悉一下这地方,以后带礼上门,好生请个安。”

有道理。安世冲点头,拱手就道:“那师父等会在侧门稍候,徒儿与您一起回去。”

“好。”

一身正气的少年走得毫不犹豫,看得风月直叹息:“也太老实了,都不问问您为什么不走。”

斜她一眼。殷戈止伸手捏了捏她叽叽呱呱的嘴,示意她安静,然后才往那牢房而去。

“这位官爷。”风月笑眯眯地拉着狱卒的袖子:“奴家也给您带了些点心,那人时日无多,还想请官爷多照顾。”

说着。就把人拖出去吃点心。

牢房里安静下来,殷戈止无声无息地走到朱来财面前,像夜半吃人的鬼魅,脸在阴影之中,只一双眼睛微微泛光。

朱来财颓然抬头,一看见他的脸,当即就尖叫出声。

然而,死牢里每天瞎嚷嚷的人实在太多了,任由他叫破喉咙,外头也不会有人来。

“你为何这般冲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殷戈止道:“只不过在梦回楼里遇见我,又知我点了风月的台,就急于要毒死我?”

害怕到极致,反而是无所畏惧了,朱来财喘了几口气,恼怒地道:“不急着毒死你,难道还放你走吗?你那府邸滴水不进,自然还是在梦回楼里杀你简单。”

“有道理。”微微颔首,殷戈止道:“但是你失败了,并且我没死。你要死,可知为何?”

还能为何?朱来财冷笑:“殿下求助了太子,太子要奴才死,那奴才也只有死。”

“不对。”殷戈止摇头:“要你死的,不是太子。毕竟我没大碍,养了两日不到便已恢复。”

不是太子还能是谁?朱来财抬头看他,眼里满是茫然。

微微弯腰,殷戈止目光深沉,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手里的东西可不少。一旦泄露,你家大人可能乌纱难保,甚至丢命。你说,以你家大人谨慎的性子,这么好的机会。他会不顺势杀了你?”

心里一凉,朱来财哑然。

他刚刚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但是当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依旧觉得心凉。

这么多年的效忠啊,他暗地里帮大人抹平了多少账。瞒下多少秘密,连梦里都不敢说。现在,他却因为自己知道得太多,要灭口?

“殿下来此,是落井下石?”想通了其中关节,朱来财靠着墙壁苦笑,双眼微微充血。

“我何必落井下石?”眼里陡然多了些慈悲,殷戈止语气缓和,像一阵和煦的微风,霎时吹散了牢房里的低颓之气:“要害我的,是你背后的人,你只不过是替人做事,替人送死罢了。”

“只是我倒是有些同情你,儿子才五个月大,就得没了父亲。”

心里一紧,朱来财慌张地抬头看着他:“殿下?”

“别紧张啊,我只是替你觉得可惜而已。”殷戈止温和地道:“你那儿子那般可爱,穿着红色的虎头鞋,背在奶娘背上,连话都不会说,还没开口喊你一声爹呢。”

浑身发抖,朱来财瞪大眼看着他:“殿下,奴才就算有罪,但也不至祸连家人啊!”

“你慌什么?”殷戈止道:“我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吗?”

不是吗?朱来财咬牙,撑着地跪好,“呯呯”地就朝他磕了两个头:“殿下若有需要奴才的地方,尽管直言,莫要牵连奴才子嗣!”

“虽然我没有要害你子嗣的意思。”站直身子,殷戈止一本正经地道:“但大人既然想帮我的忙,那便却之不恭。”

昏暗的牢房里,铁链因为人的颤抖而哗哗作响,殷大皇子半垂着眼看着面前的人,目光里满是怜悯。

下一更18点左右

第51章 别跟她在一起

站在牢房门口拖着狱卒的风月冷不防觉得一阵妖风从里头吹出来,激得她背后一个寒颤。

回头看了一眼,没什么异常,她敲敲自己的脑袋,继续朝旁边的狱卒笑:“官爷多吃点,奴家亲手做的呢。”

被这无边的美色迷晕了头,狱卒傻笑,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她,手捏着糕点直往嘴里塞。

殷戈止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傻子和妖精两两相望的场景。

“公子。”看见他出来,风月笑着行礼。

扫她一眼,殷戈止伸手扯着人就走,面无表情地道:“完事了,去外头等世冲。”

“哎,好。但是…”步子踉跄地跟在他后头,风月咬牙笑道:“奴婢又不是风筝,您这么扯着跑也飞不起来,不如放了奴婢自己走?”

“你走得太慢。”

慢?风月不服气了,甩开莲花小碎步。扯起裙摆就飞奔,一眨眼就冲了出去:“谁慢了!”

带起的风吹得殷戈止墨发飞扬,刚成了事,心情不错的殷大皇子看了一眼前头的影子,提一口气。身形一闪便追了上去。

“还挺能跑。”

凉凉的声音,像冰块儿一样,带着点轻蔑一起,“呯”地一声砸在狂奔的风月头上。

她愕然侧头,就看见有人衣袂翻飞。潇洒万分地跑在她旁边,斜着眼睛睨着她:“平时那一扭三扭的走路姿态,是装的?”

风月顶着风咧嘴:“哪能是装的呢?什么时候做什么事,都是有规矩的,奴家按照规矩来而已。”

“是吗?那现在你可以不用跑这么快。”

“奴家没跑,奴家这是走得快!公子莫非是体力不支,跟不上?那奴婢拖…不是,奴婢可以扶着您走。”

殷戈止抿唇,看了她一眼,当真伸了手过来。修长的手指,微微粗粝的掌心,看得她心神微动。

执子之手…

拖着就走!

二话没说扯过他,风月努力跑得快点,争取也把他扯得个趔趄什么的!

然而,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天真了,一抓住她的手,殷戈止眸子里就划过一丝冷笑,接着便没再隐藏实力,加快速度把她拖成了一道亮丽的灰尘。

安世冲正在侧门等着,冷不防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从门里冲出来。

“让开!”拉着随从一起躲避,捂了口?挥开漫天的烟尘,安世冲皱眉看向尘土滚滚而去的方向:“发生什么了?”

眼尖的随从一脸惊愕地道:“殷殿下拉着个丫鬟…奔,私奔了?”

约好在侧门等,私自跑走了,的确可以说是私奔。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安世冲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会儿才道:“罢了,看起来师父是有什么急事,咱们先走吧。”

“是。”

三月底的微风轻拂杨柳岸,河水潺潺,杨柳依依,风景独好的柳树下,有黑衣公子长身玉立,目光温和地看向地上趴着的青葱少女,和蔼地问:“累吗?”

废话,都趴在地上吐舌头了,你说累不累?风月气得牙都要咬碎了,颤颤巍巍地挽了挽自己凌乱的发髻,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脸冲人家笑:“不累。”

恍然点头,殷戈止道:“那再走会儿?”

“您自己走吧。”捏紧拳头,风月假笑:“奴家想看看风景。”

往柳树上一靠,殷戈止道:“不会服软之人,往往都容易被打断骨头。”

这句话是调侃她的,分明就很累,撒个娇就完事了,还偏生跟他犟。

然而,很不巧,风月就是个被打断过骨头的人,一听这话。脸色顿变,眼里恨意乍现,凶狠得殷戈止都吓了一跳。

“怎么?”

不能暴露,深吸一口气,风月在心里一点点地安抚自己,不能太激动,人家这话说得没错,本来就是这么个道理,她就是不会服软,所以这一双手才成了现在这样。

僵硬着转移了视线,看见后头有动静,风月连忙顺势恼恨地道:“有人在打人!光天化日的,太过分了!”

被她刚刚的眼神给震到了,殷戈止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的确有人在打人,看模样是个农夫,提着扁担凶神恶煞地在往一个姑娘身上砸,旁边众多围观的百姓,见状都上去帮忙拉扯。

那姑娘已经是头破血流,看起来凄惨。农夫尤不解气,还想继续打。

普通的百姓斗殴,殷戈止是没什么兴趣的,风月也没精力多管闲事,只想转移一下这位爷的注意力,让他忽略一下自己刚刚不妥的表现。

谁知道,就在风月爬起来准备换个话头的时候,一声娇喝穿透整个河岸:“住手!”

声音实在熟悉,引得殷戈止又把目光放了回去。

易掌珠带着丫鬟冲进人群,看了看那流血的姑娘,又看了看行凶的农夫,怒道:“都没有王法了吗?想当街杀人?”

一众百姓都是一愣,打量她两眼,见她衣着贵重,于是纷纷没吭声。

流血的姑娘立马就躲到了易掌珠身后。哽咽地道:“救命啊!”

得了,易大菩萨都来了,哪有不救的道理?风月觉得这事儿已经可以算是解决了,结果一转头,旁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再一看。嘿,往人家姑娘的方向走着呢,刚刚跑那么远,腿都不软一下的。

风月眯眼,抱着胳膊看他走到那易大小姐身后。语气比什么时候都温柔地道:“掌珠,你为何在这里?”

正准备给人主持公道的易掌珠一看见他就笑了,连忙拉他过去,道:“我刚好路过,看见这边出事了。就来瞧瞧。”

说罢,转头就问那农夫:“你做什么?”

农夫满眼委屈,狠狠地瞪着她身后的姑娘道:“这是我家刚娶回去的媳妇,将我六十的老母亲害死在了病床上!我正拉她去见官,谁知道她说我娘活着浪费粮食,死有余辜!我这才动手…”

众人听得愕然,易掌珠倒是皱眉道:“就算她不对,你也不能动手啊。再说,她为什么要害你娘亲,不问问清楚就送官?你们可是夫妻!”

风月听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殷戈止倒是一脸镇定,完全不觉得易掌珠说的话哪里不对,反而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站在她身后。

因着他在,易掌珠的底气更足,皱眉看着那农夫就道:“再说,你娘亲已经没了,还要失去个媳妇儿?哪有这样做事的?家务事就回家去解决,在街上打人算什么本事?”

“就是啊,哪有男人打女人的。”围观群众纷纷附和,背后躲着的姑娘也哭得更加委屈:“他娘亲都病得下不了床了。不能说话不能动,屎尿都要人伺候,还要吃饭。家里粮食本来就少,哪里养得起…”

易掌珠回头教训她:“就算如此,你也不该用这样的法子。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姑娘哽咽,点头。

这才真是开了眼界了!风月咋舌,心想那农夫要是打死了这姑娘,姑娘的娘家是不是也不能告状啊?毕竟女儿都死了,总不能还失去个女婿?

闺阁里养起来的姑娘是不是脑子长得跟她这种吃黄沙的不太一样啊?农夫打人有错。那姑娘明显心更毒,不送去见官,还要人家丧母的农夫原谅?

见两人都不吭声了,易掌珠觉得事情已经解决,目光慈悲地往四周扫了一眼。正想让这两人回家去呢,结果就看见个丫鬟模样的人站在不远处翻白眼,模样瞧着,有点眼熟。

“风月姑娘?”

被看见了,风月立马捏着手放在腰间然后低头屈膝:“易小姐。”

殷戈止扫了她一眼。眼里又带了嫌弃,却还是跟着易掌珠走到她面前,睨着她这装模作样的姿态。

“你怎么也在这儿?”上下扫了她一眼,易掌珠惊讶地道:“从良了?”

想起孙力,风月皮笑肉不笑,看了殷戈止一眼,没吭声。

殷戈止淡淡地道:“我府上缺个做饭的丫头,她时常去帮忙。”

他给她赎身了?易掌珠皱眉,心里登时很不是滋味儿,看了风月一眼,拉着殷戈止便走到旁边,低声道:“殷哥哥,你缺人做饭,找谁不行?找她做什么?”

“她饭做得好吃。”

“我府上的厨娘,肯定比她做得好吃!”跺了跺脚,易掌珠道:“我有点不喜欢她,殷哥哥别跟她走太近。”

“嗯?”回头看了风月一眼,殷戈止颇有兴趣地问:“你不喜欢她何处?”

皱紧了眉,易掌珠道:“妖里妖气的,不太正经,又喜欢勾搭人,还没什么廉耻之心。这样的人,在殷哥哥府上,也只会给你丢人。”

眸色微动,殷戈止没说话。

看神色就能猜到这俩在嘀咕什么了,风月撇嘴,突然来了点兴趣,扯了扯?胸的衣襟,捆紧了束腰的腰带,然后甩着帕子就贴到殷戈止身边,声音打着弯儿娇嗔:“公子~咱们是不是该回府了?奴家晚上还要好好伺候您呢。”

此话一出,易掌珠脸立马青了,瞪眼看着她,活像看个妖怪。

最后一更20点,我记着呢还有1000要补qaq

第52章 所谓圣母1050钻石加更

殷戈止面色不改,一言不发,任由风月扭着身子贴着他。

他没反应,易掌珠的反应可就大了,涨红了脸,伸手指着风月:“你…这可是街上!”

“街上?”挽着殷戈止的胳膊,头靠着人家,风月一脸理所当然地道:“街上又怎么了?奴家是公子的人。”

他的人?易掌珠气极反笑:“可是过了门了?”

“那些虚名,奴家向来不在意,只要能陪在公子身边,奴家可以什么都不要。”配合台词抬头,风月深情款款地看着殷戈止:“只要公子心里有奴家。”

“不要脸!”气得骂了一声,易掌珠的贵门风范都要丢尽了,委屈万分地看着殷戈止:“殷哥哥你说句话啊!”

“时候不早了。”殷戈止说话了,看着她道:“早点回家,不要总是在街上晃,若是有事,派人来知会我一声。”

字字句句都是对她的关心,易掌珠缓和了神色,有些得意地看了风月一眼,可后者压根没看她。就粘着殷戈止,眼里满是爱慕。殷戈止走,她就亦步亦趋地跟着走,看起来可恶极了。

“殷哥哥!”

大概是走得远了,殷戈止没听见,没回头,只对还挂在自己身上的人道:“你长了腿的。自己走。”

全身重量都放在他身上,风月舒服地当根海带,软绵绵地道:“公子英俊潇洒,气度不凡,让奴家瞧着走不动路了嘛!”

易掌珠黑了脸,跺脚扭身就跑。

“小姐!”点钗跟在她后头,连忙安抚:“您跟个丫鬟争什么啊?瞧她那下贱样儿。哪里值得您生气?”

“我能不气吗?她贴着殷哥哥,殷哥哥还没拒绝。”易掌珠眉头紧皱:“就算我不能与殷哥哥厮守,可也不能看着他着了别人的道啊!”

“您要想弄走她,法子多得是,何必气坏自个儿?”点钗道:“上回是您太急切了,没选对法子,所以留了后患。这次交给奴婢吧。奴婢定然不会让她好过。”

停下步子,易掌珠回头:“真的?”

“奴婢一定办到。”

气消了些,易掌珠抿唇道:“我也不是非跟她过不去,只是她那样的人,哪里配得上殷哥哥?”

“主子说得对,您这是为殷殿下着想。”

点点头,易掌珠平缓了心情,端庄地继续往前走。

“您喜欢易小姐?”走了一路,挂在胳膊上的海带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殷戈止目不斜视,淡淡地答:“她挺有意思。”

“是挺有意思的。”风月点头:“菩萨心肠,分外善良,就是善良总没用对地方,看起来脑子不太好。”

眉梢微动,殷戈止侧头盯着她:“易大将军的嫡女你也敢诋毁,胆子不小。”

“实话实说,公子要是怪罪,那奴家认了。”松开他的手,风月道:“不过这段感情想来也没什么好结果,公子这般聪慧,可惜却是性情中人。”

不知道为什么,听她这阴阳怪气的话,殷戈止觉得心情甚好,到了使臣府,甚至亲手给她搬了凳子,让她坐下继续说。

风月却不说了,看了看天色,撇嘴道:“奴家也该回去了,今日梦回楼重新开张,怎么也该去热个场子。”

微微颔首,殷戈止跟着她一并起身往外走。

风月:“您去哪儿啊?”

“你不是要去热场?”殷大皇子施施然地道:“我去捧场。”

风月:“…”

您去照顾好易大小姐就好了,还捧什么场啊!

心里骂,脸上却还是得带着微笑朝人家行礼:“谢公子厚爱。”

由于殷戈止不计前嫌地往梦回楼送礼,朱来财又已经判决,梦回楼总算是逃过一劫,重新开张。金妈妈一早就跟她叮嘱过。要好生准备,晚上最好能跳个正经点的舞什么的,顺便挽回一下她自己的名声。

名声这种东西,由于没什么用,风月是不看重的,但为了给梦回楼擦招牌,她还是准备了一套正经的红色舞裙,挽了高高的发髻,插上金钗,在一楼后头的房间里等着。

殷戈止已经在大堂里坐着了,大概是因为今儿事情顺利,这位大爷心情不错,往他桌边凑的姑娘都没被冻走,反而是笑盈盈地端茶递水。那人也不拒绝,一身正气地享受着。

“真是好不要脸!”

诶?风月眨眼,这话是她想说的没错,可声音听着怎么不太对劲啊?

伸出脑袋往门外看了看,就瞧见一身男装,细皮嫩肉的易大小姐,正盯着殷戈止身边的姑娘,?子下头的假胡子一翘一翘的。一双杏眼水灵得,是个人都看得出她是个女的。

然而,大概是给的银子不少,金妈妈竟然没拦着她,只喊了个小厮跟着,就随意她四处游荡。

“男人都喜欢这种女人?”易掌珠问了旁边的点钗一句。

点钗脸色不太好看,自家主子何等身份啊?怎么能来这种地方!但主子要来,她拧不过,只能祈愿没人能认出她们了。

“奴婢不知,但咱们快找个位置坐下来吧,许是有表演之类的。”

看了看前头的台子,易掌珠突然来了点兴趣,问:“她们是不是要弹琴跳舞之类的?”

“大概是吧。”

看了殷戈止一眼,易掌珠转头就往风月所在的房间走过来。

风月挑眉,立马拿扇子挡了脸。躲在角落里去。

屋子里有不少别的姑娘,都在紧张地准备着呢,冷不防就进来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人,朝着她们就伸手:“来张古琴。”

旁边的小厮吓着了,连忙道:“客官,您不能进来这儿,这里都是姑娘…”

“有银子还不能进来?”易掌珠皱眉,旁边的点钗无奈,连忙往那小厮手里塞了锭银子。

大概是银子分量足,小厮也就没管了,任由她钻去后头挂着很多衣裳的地方,折腾半晌,变成了个清秀佳人出来。

老实说,高门的姑娘气质就是不一样,哪怕穿一身绿色纱衣,那也很贵气。只是这行为太过莽撞,一屋子的姑娘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友善。

易掌珠没在意,抱起旁边不知是谁放着的古琴,就准备出去。

“各位。”金妈妈站在台上,笑得灿烂:“咱们梦回楼重新开张,姑娘们为了庆祝,今日都拿了压箱底的本事出来,还望各位以后依旧来咱们这儿捧场啊。”

这世上永远不缺好色之人,吓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扯着嗓子叫唤:“金妈妈快放美人儿出来啊。”

“是啊是啊,花魁被人赎了,可要找点更好看的姑娘来。不然咱们看谁啊?”

金妈妈一笑,甩着帕子道:“各位稍安勿躁啊,姑娘们马上就上来。”

说着,转头就朝风月这边使了个眼色。

抱着胳膊靠在门边,风月本来是要第一个上去的,现在也没心思了,就想看看旁边这易大小姐想玩什么花样。

被人捧在掌心真是幸福啊,多少姑娘做梦都想跳出这火坑,她倒好,自己送进来了。

见没人动,易掌珠自然就先动了,任凭点钗怎么劝都不听,拢了面纱就跨上台去。

金妈妈一愣,仔细看了看这张脸,吓得连忙跑到风月跟前,指着台上道:“那是怎么回事啊?”

“妈妈莫慌。”风月道:“咱们这儿可没签她的卖身契,自愿来热场,咱们也不能推辞。”

“我倒不怕她热场,可她要是砸场子怎么办啊?”不知道易掌珠的身份,金妈妈愁得直皱眉:“好不容易活过来,可不能死在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丫头手里。”

“放心吧。”风月道:“贵门之女。打小都是琴棋书画精通的,她砸不了这场子。”

只是,被人宠坏了的小姑娘,做事不分轻重,这么贸然地来青楼的台子上表演,实在不合规矩。不过既然人家都不介意,她这个幕后东家更是不用着急。

转头看向殷戈止。那位大爷已经发现了易掌珠,皱眉瞧着,神色不悦。

易掌珠是打定主意让他瞧瞧妓子是多上不得台面,所以没管其他,手一落,流畅的琴声倾泻而出,荡漾在整个梦回楼。

下头的人听得怔愣。再一看那姑娘身段和眉眼都不差,当即便掌声如雷。

如厕回来的断弦找不到自己的古琴,正纳闷呢,就听见了这琴声,脸一黑就站在风月面前问:“你那客人又来砸我场子了?”

“不是他。”风月笑眯眯地道:“你自己看。”

疑惑地看过去,就见四座的客人表情痴迷,台上一清秀佳人手轻扬。琴声飘逸,很是动人。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叫好声不绝于耳。有认出她来的,偷偷惊讶地讨论,没认出来的,便大胆上前问价。

金妈妈擦着汗水,上台小声问:“姑娘来挂牌?”

“不是。”傲慢一笑,易掌珠道:“只是听闻这儿姑娘多才多艺,所以来试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