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偏偏遇上他。
轻哼一声,他展开纸团,垂眼看了看。
“不必救。查三司使山稳河。”
心里某个地方好像被人捏紧,接着四肢百骸都紧了起来,殷戈止死死地盯着这一行字,脸色难看极了。
“主子?”凑过来看了看,观止皱眉:“这风月姑娘不简单啊,竟然连三司使的名字都知道,还要查他。”
“她跟我说,想让我吃下糕点的人是个胖子,很有钱,惯常用笔。”良久才开口。殷戈止声音冷得透人骨:“据我所知,符合条件又喜欢在青楼里晃荡的,山稳河府上就有一个,是他的账房,朱来财。”
“主子连这种人物都记得?”观止惊叹。
殷戈止冷笑。
他记得是正常,毕竟他有事要做,可她呢?一个妓子,有这种情报网不说,还在其中充当发号施令的角色,知人底细。还敢查当朝三司使。
她的本事还真是不小,能让干将背叛自己,能拿到将军府的机关图,还能拿到王汉的腰牌。他一说要查谁,她立马能送上相关的东西给他。比他手下任何人的办事动作都?利。
接近吴国太子,勾搭他这个魏国皇子,不知目的,但眼下已经有不少的人被她玩弄于鼓掌。
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绝对不能他的眼皮子底下安然地活着!
“观止。”捏了纸条。殷戈止沉声道:“准备一下,晚上去一趟大牢。”
“主子。”观止一愣:“您不是说,晚上就能把人放出来了吗?”
本来的安排,是说假装主子当真中毒,这样抓着人了就可以直接定罪。按照约定。风月姑娘在牢里委屈一晚上,招供出幕后主使就行了。但看现在样子,自家主子怎么有不放人的意思?
“放出来了是个祸害。”殷戈止闭眼道:“今日访客一概不见,就说我还在养伤。两个徒儿也送回他们各自府上,等我痊愈再继续上课。”
“…是。”
牢房里的气味儿不太好闻。风月蹲在地上,看着小小的窗口透进来的阳光,突然觉得这里倒是挺安逸的,什么也不用管。
有人打开锁链,喊了一声:“犯人速来行礼。”
回头一看,叶御卿沉着脸跨了进来,盯着她,目光复杂。
“公子。”一夜未眠,怎么也有点憔悴,风月朝他笑了笑:“这副模样,让您瞧见了,奴家真是羞愧。”
“他怎么会在你的房间里中毒?”叶御卿皱眉:“就算毒不是你下的,往后你的日子也定然难过。”
叹息一声,风月心想,她也不愿意啊,谁知道那变态说帮他这个忙,以后就没别的人敢来点她的台了,太子还会对她格外感兴趣,想想也不是个亏本生意,于是在人的威胁之下,她也就答应了。
“奴家是清白的,相信不久就会出去。”低笑一声,风月道:“倒是那位公子,想害他的人还真是不少。上次遇见刺客,这次又遇见人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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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互助互利
眉头一皱,叶御卿闭了闭眼。
他是千方百计要保殷戈止的性命的,奈何心怀不轨之人太多,敌在暗他在明,实在难护个周全。幸好殷戈止自个儿就有本事,安安稳稳地活了一年了,有时候用的手段,连他也自叹弗如。现在殷戈止人没事,风月又这般镇定,想来也是有把握保住自己的,既然如此,那他也不必插手来管。
平缓了语气,叶御卿叹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让外头的人传话给我便是。”
“好。”笑着点头,风月一脸感动地看着他:“公子对奴家真好。”
靠近她两步。叶御卿低头,脸的轮廓沐浴在窗口透进来的光里,眼中温柔如水:“不对你好,还对谁好?”
那可就多了去了,对易掌珠啊、他宫里的侧妃啊、梦回楼的谁谁谁啊!这位殿下光芒普照之处。全是受其恩惠,溺其情意之人,还少了?
心里拆着人家台,面儿上风月的表情这叫一个感动啊,眉头轻蹙。眼里含情又含愁,朱唇微微哆嗦,像是看救世活佛一般看着面前的人:“公子…”
叶御卿一顿,替她挽了一缕鬓发在耳后:“委屈你了。”
哇塞,其实要是坐牢能被长得好看的人这么怜惜。她真的不介意多坐一会儿的!
然而叶御卿停留了三柱香的时间就走了,毕竟是一国太子,还有很多事要做。他走之后,狱卒给风月来了一顿不错的午膳,风月笑眯眯地吃了,然后就蹲在角落里继续数稻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点不安,虽然目前的一切情况尚在掌控之中,但一想起殷戈止那双眼睛,她就觉得瘆得慌。
以前在魏国从军之时,有人说当朝大皇子到底是最合适的皇位继承人,整天在外征战也不像话啊,毕竟治国要有谋之人,不能是一介武夫。
年长一些的士兵听见这话就笑了,说大皇子初出茅庐之时,许将军看不惯他,结果练兵的时候被他打得在城里出不去。面子上抹不开,就跟他比兵法,论文采,谈治国之道。
那结果呢?小兵问。
年长的士兵笑道,结果不知道是怎么的,之后再有切磋的机会,许将军想也不想就选择继续被大皇子堵在城里出不去,再也没跟他论过文道。
众人一片唏嘘。
当时作为听众之一的关清越,觉得这个人真是牛逼,年纪轻轻的就成了人嘴里的神话了。还是那么可怕的神话。所以打小起,她心里对殷戈止,是存着一种敬畏的,凡人对天神的那种敬畏。
现在这种心虚,大概就来源于这种敬畏吧,毕竟在他面前耍花样,风险实在太大。
不过想想,自个儿也不是没有成功耍了花样的时候啊!大家都是人,都一样的,他不是神!
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风月哼着小曲儿拿稻草编着玩儿,继续等待着。
外头的天色渐渐暗了,最后一缕光从窗口消失的时候,殷戈止踏进了牢房。
风月抬头,一张脸立刻绽放出无比开心的笑容:“公子,您终于来了!”
牢房门口的人站着没动,一股无形的压力自他眼中而来,瞬间束缚了她的全身。小小的牢房像是被巨大的黑影笼罩,空气都稀薄了起来。而门口那人的身影,就如同鬼神降临。
心里一跳,风月眨眼,努力动了动身子,忽略这一股威压,不要命地朝人家贴了上去,妩媚地笑着道:“公子是亲自来接奴家出去吗?”
“有话想问你。”殷戈止面无表情地开口。眼眸微垂,平静地看着她。
双目对视,风月脸色微白。
她怎么觉得,在他眼里,仿佛看见个死人一样?
“…公子但问无妨。”缩回了手脚,风月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靠着墙,心里咚咚直跳。
跨进牢房一步,殷戈止声音低沉,一字一句却是清晰无比:“黄梨木的盒子,知道吗?”
浑身一紧,风月瞳孔微缩,贴紧了墙,低着头不敢再看他,嘴里却是立马反驳:“不知道。”
“我给你个机会。”仿佛没有听见她的回答,殷戈止伸手,抵在她耳侧的墙上,另一只手轻轻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与他对视:“要么,你来说清楚来龙去脉。背后原因。要么,我告诉你来龙去脉,送你下黄泉。”
冰冷无情的语气,连个起伏都没有,风月牙齿都忍不住打颤,被他的气息压在墙上,感觉自己就像屠刀下的小羊羔,眨眼的一瞬间就能血溅当场!
“好歹是睡过好几回的,公子当真忍心?”心绪不宁,风月压根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来问她黄梨木盒子的事情,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撒娇:“奴家不懂您在说什么啊!”
眼神幽暗,里头全是千年的雪万年的冰,任凭风月怎么抛媚眼,怎么扭身子,怎么扯人家腰带。都半点没有变化。
于是风月知道了,当真是大事不好了。
身前这人没有吓唬她,当真是会弄死她的,就算床榻间再怎么缠绵,她再怎么给他做好吃的。再怎么勾引他调戏他,当他觉得她该死的时候,她都一定会死。
真是绝情的男人啊…
低笑一声,风月收回了自己的爪子,挽了挽鬓发。抬眼正经地看着他:“既然瞒不下去了,那么殷大皇子,坐下来谈谈吧?”
被狼追着的猎物,应该都是拔腿就跑、慌里慌张、瑟瑟发抖的。但是,当他撕了这层羊皮。面前这人竟然冷静地停下来对他说,坐下谈谈。
“我有和你谈的必要吗?”他问,不知道是问她,还是问自己。
然而面前的人给了他一个很有说服力的回答:“黄梨木盒子里的东西能帮上您的忙,就有谈的必要。”
牢里呆了一夜了,风月脸上的妆有些花,整个人乱七八糟的,然而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迸出光来,让他觉得四周都亮了亮。
嫌弃地收回自己的手。殷戈止拿了手帕出来擦拭在墙上沾着的灰。
四周令人窒息的感觉顿消,风月又笑得跟个狐狸精似的了,勾手抢了他的手帕就擦自己的脸,顺便以他的眼眸为镜,梳理了一番散乱的头发。
“你是觉得我脾气很好?”瞧她这搔首弄姿的样子,殷大皇子脸色不太好看。
风月一笑,规规矩矩地跪坐在稻草堆里,抬眼看他:“奴家知道您脾气一向不好,所以长话短说。”
“公子若是有奴家相助,要动手查谁、找谁的弱点、去谁的府邸、交谁的信物。都会十分简单。黄梨木的盒子是奴家命人给公子的,因为公子要除的,也是奴家欲除之人。”
眼里深如长渊,殷戈止低下身子,声音极轻地问她:“你是想助我。还是想利用我?”
背后皮子一紧,风月笑得花枝乱颤:“人与人互助,也是互利,对大家都好的话,说什么利用不利用?这些东西奴家要拿到。很简单,而您要得到,却得费很大的功夫,还不一定能成。殿下选捷径呢,还是绕远路?”
殷戈止不为所动地看着她。眼里的杀意半点没少。
他有想要的东西,但不代表会为那些东西而被人拿捏。
深吸一口气,风月软了神色,干干净净的脸在月光下看起来分外真诚:“奴家不是威胁殿下,只是想求殿下庇佑。很多东西落在奴家这里,奴家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毕竟身份低贱。但在您手中就不一样了,殿下。”
她有刀,但他才能杀人。
牢房里安静了许久,久到外头的观止几乎要觉得没人了,才又听见自家主子的声音。
他说:“你想做什么?”
风月眼里光芒流转,舔了舔嘴唇,分外兴奋地看着他:“奴家想杀人!”
“为何?”殷戈止冷笑:“你不是个普通百姓吗?”
“普通百姓就没有报国之心?”歪了歪脑袋,风月摇曳着小蛮腰就笑:“吴国士兵踏我大魏山河,害我家破人亡,父母皆没,兄妹全逝,您说,奴家不该杀人吗?”
眸色微动,殷戈止抬了抬下巴,眼睛却还盯着她:“你想屠尽吴国之人不成?”
“奴家没那个本事。”深深地看进他眼里,风月勾唇:“但只要是殿下想除的人,奴家必定相助。”
“哦?”殷戈止冷漠地看着他:“就因为我是魏国的大皇子?”
“还有一个原因。”风月掩唇,眼里瞬间涌上无边情意:“因为奴家爱慕殿下,能为殿下所用,奴家心甘情愿!”
本还是紧绷的气氛,被她这一句妖里妖气的话给说得崩了盘。殷戈止哂了一声,伸手就掐着她的脖子把人拉到自己面前:“说真话!”
“这…就是真话啊!”委委屈屈地眨眼,风月道:“殿下这般英明神武,奴家爱慕您,有什么不对吗?”
好像也是,挺顺理成章的。
手上一松,手里的人“呱唧”一声掉回了稻草堆,殷戈止转身,看着窗口外头的月亮,开始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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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不忠便杀
上天掉馅饼这种事,你说殷戈止这种人,会不会信?
不会,他只会信天上掉陷阱。
所以就算风月的话挺有说服力的,他也没听进去,只对她背后的情报网分外感兴趣。
到底是怎样的情报网,才能提供这么多不得了的东西?
说不如做,半晌之后,殷大皇子回头,看着稻草堆里打着滚儿的人,说了一句:“既然如此,你不如送我个问安礼。”
问安礼这种东西,都是下级主动给上级送的,头一次见上级这么不要脸开口要的。
然而,现在命悬一线的小羊羔风月并没有心情吐槽。一听就点头如捣蒜:“送啊送啊送啊,您想要点啥?”
“三司使府上的账房不懂事,想给他换一个。护城军都尉也年纪大了,该让他回家养老。”殷戈止一本正经地道:“该准备的我都准备了,就差点东西。”
考验她啊?风月脸上露出点为难:“这两个差事一起…”
殷戈止睨着她。眼神凌厉,大有你说不行我就继续掐死你的意思。
一点骨气也没有地就怂了,风月语气立马转变,拍着胸脯道:“别说两个差事了,您交代的。五个差事也行啊,只要一出去,奴家马上想办法。”
“想出去吗?”殷戈止问。
废话!不然还继续在牢里过夜?风月小白眼直翻,抬头又抱着人家大腿不要脸地摇尾巴:“想啊想啊,公子带奴家出去啊。”
“口供录了。我在外头等你。”
抬腿就往外走,腿上这个巨型挂饰完全没有影响人家的走路姿势,殷戈止走得这叫一个气势磅礴镇定自若。
挂在人家腿上的风月被晃来晃去,一边晃一边想,真不愧是高手啊,下盘就是稳。
到了牢房外头有人看守的过道,殷戈止一把就将她掀了下去,旁边的狱卒见状,上来就朝他拱手,然后拖着风月就往审讯室走。
风月想,真不愧是大皇子啊,走后门都这么干净利落,一句话也不多说。
招供了那个给她银票的人的外貌特征,风月就被放出去了,月?风高的,大牢门口站着个一身玄衣眉目含霜的人,听见动静,冰冷的眼神就朝她射了过来。
风月想,他奶奶的还不如回牢房呆着呢!
“上车。”
还没来得及转身,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往马车上一扔。
“咚!”
风月老实了,讨好地看着对面的人笑:“公子,回您府上吗?”
想得倒是挺好,殷戈止闭目养神,没理她。
撇撇嘴。风月自己掀开帘子看外头的路,不阴城的地图她都记熟了,这条路通向的是…
梦回楼。
“公子,梦回楼歇业整顿呢,您带奴家回去,未免太引人注目了些。”风月扁嘴。
“你总有能不引人注目就回去的法子。”殷戈止眼睛都不睁,意味深长地道:“我想见识见识。”
风月干笑:“还是不见识为好。”
“别废话。”
“…”
半个时辰之后,一男一女站在了梦回楼后院的狗洞面前。
那男的问那女的:“你是认真的?”
那女的委屈地回答:“是您非得见识的,那您现在见识吧,就这一条路,动静最小。”
“你试试,我看着。”殷戈止眯眼,抱着胳膊站在了旁边。
风月扁嘴,捞起裙摆揣在腰带里就低身往里头爬。一边爬一边碎碎念,要来看的是他,看不起这狗洞的也是他,梦回楼的墙那么高,要是不爬狗洞,难道飞进来嘛?
“快点。”有人催她。
风月咬牙,小声道:“奴家已经很快…”
话没说完,猛地抬头。
一双银底?靴横在她面前,玄色的袍子边角上绣了银色的暗纹,再往上看,袍子的主人正着头,很是嫌弃地看着她。
我靠?一蹦就起身。风月上下看了看面前的殷戈止,又回头看了看梦回楼高高的围墙,想也不想张口就道:“你妖怪啊?”
这么高的墙也能飞?
梦回楼的墙,为了防止人攀爬,高得让人绝望,就算是有轻功的人,要越过来,也得费很大的劲儿。
用看傻逼的眼神看了风月良久,殷戈止伸手指了指旁边。
后院的门开着一条缝,像一张横着咧笑的嘴,嘲讽着她弱智般的钻狗洞行为。
风月傻眼了,瞪了那门半晌,心虚地笑了笑。
不过下一瞬,她就反应了过来。不对啊!这门平时都是锁死的,怎么可能半夜开着?
“您方才进来的时候,撞见别的人了吗?”紧张兮兮地拉着殷戈止的袖子,风月问了一句。
殷戈止摇头:“没人撞见我。”
“那…”风月正想说,那门怎么会开着?但旁边这人大喘气似的接了一句:“但是有人在出门右侧十步外的巷子口,正在缠绵。”
啥?风月瞪大了眼,跟看妖怪似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尊称都不用了?殷戈止挑眉。没跟她计较,只捂了她的嘴,一把就将人往外拖。
一出后院的门,那缠缠绵绵的声音就有些明显了,怨不得会被这位爷听见。风月眨眼,伸长脑袋去看,隐隐约约能看见那边巷子口的阴影处,有两个人影交叠。
“公子…啊…您轻些。”
这声音有点耳熟,风月眨巴着眼回忆是谁,还没想起来呢,就听见个年轻的声音:“小美人儿,跟爷回家如何?你们这地方,怕是要开不下去了。”
诶嘿?竟然还有人这么痴情,当真要给梦回楼的姑娘赎身啊?风月听得感动,旁边的人却是板了脸。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往那对影子的方向靠近了一点。
“公子说笑,您瞧着也不是寻常人家,家里哪能容得下奴家。”
这句话说得长,风月听出来了。是新晋花魁何愁的声音,那她身上的人…
“我爹最心疼我了,只要是我要的,他哪有不许的?”笑嘻嘻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赵悉抱起何愁就道:“明儿爷就来赎你。”
哇塞!要不是偷听的缘故。风月都想鼓个掌,这位赵家少爷还真是风流倜傥,不长脑子啊,才跟何愁好几天,就敢把人赎出去?
何愁不说话了。勾着赵悉的脖子咿咿呀呀地叫唤,赵悉玩得高兴,直往人家脸上亲。
风月还想再看呢,冷不防就被旁边的人捂了眼睛,连拖带拽地弄回了她的房间。
“为啥不多看会儿?”风月扁嘴:“那位可是赵麟的独子,您不是也看赵麟不顺眼吗?”
本来是打算问这件事的,但是一听她这话,殷戈止就挑眉:
“你们梦回楼是不是有个规矩,但凡上门恩客,皆不问身份。不禀来去,但求自如?”
风月一惊,心虚地点头:“表面上的确是这么说的。”
“表面上?那实则?”
“实则只要透露过身份,暴露过信物,或者在言谈之中泄露过身份信息的人,梦回楼都有人记着。”也不跟他耍什么心眼,风月小声吩咐灵殊去打水给她洗漱之后,就跪坐在地毯上,看着他道:“这里的恩客都自认为很安全,很隐秘。所以很放心。”
梦回楼的布置奇特,楼梯甚多,饶是常客,客人与客人之间,只要不点着一个姑娘。碰面的机会都很少,除非有人特别留意,否则谁来了梦回楼,外头里头的人都该是不清楚的。
深深地看她一眼,殷戈止道:“这哪里是青楼。分明是贼窝。”
怎么就贼窝了?风月不高兴地道:“您们这些个贵人,都注重隐蔽,奴家给了您们足够多的遮掩和守口如瓶的保证,也不是没做到啊,外头那位是赵麟之子赵悉。这件事也就何愁、金妈妈,以及奴家知道。”
也就是说,整个梦回楼,所有姑娘从恩客身上得到的消息和信息,全部会流到面前这个女人的手里。不声不响,不为人知。
伸手捏了她的下巴,拇指轻轻摩挲,殷戈止半垂着眼看着她道:“你这么厉害,还用亲自入这风尘地,勾引太子?”
风月抿唇,不避不闪地道:“太子与其他恩客不同,其他姑娘没人能应付,只能奴家亲自来。”
她来魏国三年,从站稳脚跟到兴建梦回楼,一步步建立关系网,其中苦痛挣扎自是不必言说。本也是打算在幕后蹲着,出谋划策就好,谁知道有一天吴国太子也会来梦回楼。
有捷径不走,她又不是脑子抽抽,当即就挂牌上去了。
“你想让吴国的太子,帮你对付那些为吴国立功之人?”眼里满是不屑,殷戈止嗤了一声。
“未尝不可。”敛了神色,风月认真地道:“吴国太子心思深沉,最忌讳人手握重兵,功高震主。且奴家查探过,吴国律法严明,若奴家想杀之人,恰好触及吴国律法,那太子也必定不姑息。”
还真做了不少准备。
伸手顺着这人脸的轮廓轻轻摩挲,殷戈止眼里嘲弄之色不减:“妇道人家,想法就是单纯。”
浑身一紧,风月皱了眉,不解地看着他。
然而,殷戈止没有要解说的意思,手指划过她长长的睫毛道:“你若忠,那我便用。”
“但你若不忠,那我便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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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全部的真相
没有半点情面的话,就像挑选盘里做好的菜,好吃的就塞嘴里,不好吃的就扔地上。
要是个要脸的人,听着这话多多少少心里都会有点膈应,谁还不是人了咋地?明明是合作互利,凭啥就要搞得性命垂危啊?
但是恰好,风月不要脸,任凭他再怎么凶,再怎么狠,都能笑盈盈地一张脸贴上去,谄媚地道:“奴家不忠您,还能忠谁啊?”
再冷的冰也冻不住她这团火,笑得没脸没皮,动作也没脸没皮,还敢伸腿来勾他的腰带。
“你为什么不怕我?”忍了很久,殷戈止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亲近如观止,也常常被他吓着。她倒是好,睡过几回而已,竟然就一点不把他当外人,不管他脸色多难看,浑身气息多凶,她都能扛得住。并且朝他笑得没脸没皮的。
“怕?”
风月很想说实话,那就是怕肯定是怕的啊!只是她没敢表现得太明显,怕应付不到位,让他给掀了老底儿,那就当真只有下黄泉去害怕了。
但是呵呵一笑,她扭脸就道:“怎么会怕呢?公子人中龙凤。瞧这眉眼,这气质,打街上过也是惹姑娘红脸的。奴家有幸留在您身边,还怕什么?”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是个人就喜欢听好话,听了好话心情就会平和。心情平和的人一般是不杀生的!
既然如此,她愿意天天说好话给殷戈止,顺着这位爷的毛捋,绝对不得罪他!
殷戈止沉默,先前还拿目光打量她,现在已经连给她个余光的兴趣都没有了,站起来就给自己倒了杯冷水,垂着眼眸抿着。
看这位大爷已经没有要理自己的兴趣了,风月识趣地收回蹄子,骨碌碌地就滚到了屏风后头。
“主子,水。”灵殊提着水桶进来,艰难地往屏风的方向走。
外头的观止瞧着,有点不忍心,伸手道:“给我吧,我来。”
有人帮忙省力气,灵殊自然没拒绝,松手就交给他,然后道:“还有呢,我再去搬。”
观止点头,提着水往屏风后头走,心想要这么多水是做什么?沐浴?
脑海里刚冒出这两个字,眼前就已经映入了屏风后头美人脱衫的风景。
倒吸一口凉气,观止脸都绿了,一桶水“哐当”一声,差点全洒。
站在屏风后头的风月和坐在桌边的殷戈止双双回神,一个飞快地蹲在了浴桶后头,一个二话没说,拎起自家随从的衣领,一把就将人扔下了楼。
“呯”地一声响,听得人肉疼。
窗户被关上。门也被关上,殷戈止脸色阴沉地站在屏风旁边,伸手把那桶水给倒了进去:“你可真是不拘小节。”
伸出个脑袋挂在浴桶边儿,风月委屈地道:“奴家知道灵殊没什么心眼,但不知道她缺心眼啊!”
她摆明是要洗澡的,那小丫头片子竟然还让观止倒水!
眯着眼睛盯着她,殷戈止突然说了一句:“你先前撒谎了。”
“嗯?”站起来继续脱衣衫,风月随意地应了一声。
“你说你沦落风尘,伺候人许久,方能在梦回楼挂牌。”眼皮子翻了翻,殷戈止看着她:“是撒谎的。”
废话,要是不撒谎,那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人,凭什么在梦回楼挂牌啊?不是更显得蹊跷吗?
脱得只剩了肚兜,风月转头就给了他个媚眼:“这些东西,似乎不是很要紧,公子就不必在意了吧。”
不是很要紧?
眉心微皱,殷戈止张口还要说什么,却想起头一次与她缠绵的时候,面前这人也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
是不是妓子有什么要紧,做的都是一样的事情,还非得在意个名头么?
嗤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嫌弃自个儿还是嫌弃她,殷大皇子也没兴趣看美人入浴,回去软榻上斜躺着继续想事情。
浴桶里的水填满了,灵殊顶着脑袋上的一串儿包,委委屈屈地关门退了出去。
风月左看看右看看,裹着件儿薄纱就去给门窗都上了栓,然后迈着披着长头迈着碎步就在软榻前头晃。
美人肌肤如雪,黑发如瀑。红纱裹着的身子若隐若现,怎么想也该是个让人血脉膨胀的香艳画面。
结果殷戈止面无表情地看了她很久,嘴皮一翻,很是不屑地道:“你还有跳大神的嗜好?”
一张笑盈盈的脸瞬间就垮了,低头看了看自个儿,她觉得很委屈:“奴家觉得自个儿跳的是天仙舞。”
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了她许久,殷戈止指了指屏风:“你给我进去。”
不甘不愿地转身,风月进了屏风后头,想了想,一把就将折叠的屏风给推到了一边,然后抓着浴桶边儿就朝软榻的方向抛了个销魂的眼神。
殷戈止:“…”
小妖精可能是觉得自己死太慢了没什么意思,于是现在洗个澡都敢这么嚣张了,腿伸啊伸,手臂摆啊摆,衣衫半落,风光无限。
殷戈止看得一脸冷笑,就这么抱着胳膊靠在软垫上,看她能翻出个什么花来。
风月是很努力想翻朵花出来的啊,毕竟屋子里坐着的这个人周身戒备的气息一点没退,好歹即将是合作伙伴,这样的态度让人很没安全感的好不好?
既然正儿八经的说话不行,那她就只能用勾引了,男人和女人之间,还是适合在床上说话。
于是现在的风月同学。就充分利用了洗澡的空余时间,努力用自己的美色令那头的人神魂颠倒。
但是,努力是努力了,好像没什么效果,她手都快甩成大风车了,也没见那位爷笑一下。
真他奶奶的难伺候!
踩着浴桶边儿准备进去,风月眼睛还盯着殷戈止呢,一个没注意,脚下打滑,整个人“嘭”地一声就掉进了浴桶,溅起一朵巨大的水花。
冷眼旁观的殷大皇子,就看见一只鸭子一样的生物,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一头栽了下去!方才还风情万种的人,眼下就剩了一双雪白的脚丫子,在外头惊慌地晃悠着。
一个没忍住,他失笑出声。眼里的冰雪都融了光,光芒流转,美色无边。
挣扎了半晌。风月才把自己的脑袋跟屁股换了个位置,一浮上来就吐了口水,眨巴眨巴着眼想看清眼前的东西。
喷出来的水雾缓缓落下,眼里有水,她使劲儿眨,朦胧之间。好像看见软榻上有个神仙一样的人,眉目温和,笑得贼他奶奶的好看。
然而,等她抹了把脸,认真看过去的时候,神仙没了。剩了个大爷,满脸嫌弃地看着她。
眼花了?
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在看见人家眼里的嘲讽之色的时候,风月终于有了点羞耻心,没再折腾了,转身老老实实地就将自己上上下下洗了个干净。
“做什么?”看她更衣出来。又坐在妆台前,殷戈止皱了皱眉。
“上妆啊。”风月捏着眉黛盯着镜子道:“金妈妈说过,脸是女人最大的武器,要上战场,必须要先准备好武器。”
起身捏了她手里的东西,一把扔出窗台,殷戈止将人抱起来,淡淡地道:“脸是武器,妆不是,至少对你来说不是。”
风月愕然,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对了。这位爷品味独特啊,不喜欢美艳的,倒喜欢粗里粗气的姑娘。
那她这脸还挺适合。
床帐落下来,殷戈止扯着她松松垮垮的衣带,突然问了一句:“若是我想找个人,你也能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