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看了看前头,风月道:“没到的话,您停下来做什么?”

“…”廉恒惯常不会撒谎,快四十岁的大汉。此时被憋得脸色通红,眼神慌张极了,完全没有平日里威震四方的模样。

怪他太急了,怎么就没先来看看便写信给了少将,这样的葬身之地,让她瞧着情何以堪…

风月低笑,轻轻推开他,在那小土包旁边蹲下,看了一会儿,伸手想去挖。

“月儿!”封明皱眉。

“少将!”廉恒咬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风月磕了三个头:“将军当年获罪而死,实在无法入殓,本是要直接弃于乱葬岗…”

“嗯。”点点头,风月刨着土,将那隐约可见的白骨上头的土都刨开,低声笑道:“统领不必惊慌,晚辈没有责怪的意思,没让父亲的尸骨喂了野兽,晚辈便心存感激。只是晚辈既然还在,便该给他换个地方安身。”

廉恒哑然,苦笑一声,跪着不动。

封明想上去帮忙,可一看风月的表情。还是站着让她自己动手。

土埋得薄,看起来不像个坟,无怪有人在上头踩,踩的人多了,骨头也就露出来了。三年过去,关苍海什么也没剩下,只给她剩下了一副硬骨头。

真是硬骨头啊,以前旁人这么喊他,她听着还只觉得是恭维,现在当真将这些骨头抱在手里,风月失笑,忍不住也喊了他一声:“关硬骨头。”

肉都腐烂了,骨头半黑半黄,她慢慢地挖着,动作轻柔,记得关苍海肩上有伤,挖肩膀部分的时候都是用指腹抹的,记得他腰不好。将骨架都挖出来的时候,便小心翼翼地想扶出来。

然而,一受力,那骨架“哗啦”一声散落,惊得风月缩了缩肩膀,睫毛直颤。

封明看得心疼。想上去扶她,风月却飞快地蹲下来,将外裳脱了铺在地上,把关苍海的骨头兜了起来,眼睛亮亮地道:“这样就可以了!”

“少将…”廉恒咬牙:“卑职明日就去找修墓的工匠,给将军修个墓。”

“不用啦。”风月摆手:“晚辈自己来。廉统领是外人,这种事该子女来做。”

廉恒一顿,正觉得心里难受,又听得她道:“不过统领既然管着护城军,可不可以放晚辈带着这些尸骨回去?不然晚辈会被扣在城门口的咧。”

“…好。”廉恒应了,看着她把尸骨包好抱在怀里。犹豫了一番,道:“若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少将只管吩咐。”

“统领客气。”风月颔首,抱着一大包骨头,想上马,却半晌都上不去。

封明在她后头,伸手掐着她的腰,一下便将她扶了上去。风月咧嘴,看着他坐在自己身后,便道:“时候不早啦,快些回去吧。”

“好。”

两匹马一路往城门飞驰,旁边的大树后头。殷戈止皱眉看着,翻身上马就从另一条路回去。

封明以为风月会哭,然而她一路竟然都是笑眯眯的,像是抱着了骨头就分外满足,路过一家殡葬铺子,她道:“你们先走吧,我置办点东西再回去。”

封明皱眉:“我陪你。”

“不用不用。”风月摆手:“我想一个人尽孝心,你们谁都不用帮忙,快走吧。”

看了看这殡葬铺子,封明叹息,下马将她抱下来,然后上前去敲门。

天已经黑了。殡葬铺子做生意却是不分时辰的,一看有客人,便将风月接了进去。封明站在外头,不放心地看着那门关上,过了一会儿,才跟廉恒一起继续往前走。

殡葬人引风月去后院。本是问她要买什么,可一看她怀里抱着的东西,又看了看她那神色,很是体贴地给她指了指旁边哭灵的位置。

风月颔首,寻了口空棺,将关苍海一点点摆进去。摆成个骑马杀敌的滑稽形状,逗得自己咧嘴笑了笑。

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跟下雨似的,第一滴下来,后头的就接连不断。倾盆漫山。

殷戈止无声无息地看着她,本是一脸冷漠,可听她哭着,心头跟着绞痛,忍不住就上去,一把捏住了她的嘴。

“别哭了!”

泪眼朦胧。风月眨眼半晌才看清这人是谁,打着嗝哽咽:“我…我在这儿哭也…也碍着王爷了?”

“嗯,碍着了。”脸色很难看,殷戈止道:“你哭的样子最丑了,?涕好长一条,不擦擦吗?”

瞪着他看了一会儿,风月“哇”地一声哭得更凶,眼泪?涕都流到了他手上:“你…你管我有没有?涕!我爹是忠勇大将军啊!死了没有将军墓就算了,棺材…棺材都没有一副…”

凭什么啊!到底是凭什么让他死都不得个体面!

眼里满是嫌弃,殷戈止看了她一会儿,却没把人扔开,手一收,反而是拢进了怀里。

风月边哭边踩他:“你来做什么…不是生气呢么?”

“是啊,现在也还是生气。”殷戈止淡淡地说着,手上温柔地摸着她的脑袋:“气得不想帮你做任何事,气得不想理你。”

“但是,你哭得这么惨,胸口还是借你靠一下吧。”

冷漠无情的语气,透着一股子施舍的味道,风月咬牙,眼泪?涕全往他袍子上擦!末了一把将人推开,红着眼平静地道:“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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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何德何能

瞧这样子,倒是有两分傲骨了?殷戈止哼了一声,不经意地扫一眼旁边棺材里的骸骨,正想着行个礼,却冷不防觉得哪里不对劲。

“风月,你仔细看过这尸骨吗?”

正努力平息心境,却听旁边这人说了这么一句话,风月咬牙,扭头就骂:“您懂不懂什么叫尊敬啊?就算老头子生前我没怎么尊敬他,可现在了您还盯着骨头看不成?”

殷戈止当真在盯着看,看得风月不顾礼节一脚就踹了过去。然而,即便没看她,殷戈止也是轻松躲开,然后将她拉过去,掰着她的脑袋让她看棺材里。

风月皱眉,心里悲戚未消,一看关苍海的尸骨,眼泪就又要上来了。

嗯?等等。

眼角余光瞧见点暗色。风月使劲眨了眨眼,掀开殷戈止的手,凑近看了看。

棺材旁边燃着四个高脚烛台,映着光,那肋骨上的黑色显得尤为清晰。

“如果我没记错,他们说。关将军是畏罪自尽。”殷戈止眉头微皱:“可这瞧着,怎么像是服了毒。”

风月一愣,失笑出声,扭头就瞪他:“你还当真相信关苍海会畏罪自尽啊?他又没叛国,怎么畏罪?那么硬骨头的人,怎么自尽?这尸骨瞧着多半是中毒而亡。至于天牢里哪儿来的毒。这个不用我说吧?”

殷戈止闭眼,低声呢喃:“天牢之中,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嗤笑一声,风月道:“王爷,我还进过吴国的天牢杀人呢,您魏国的天牢又有多严实?再者。当时骂关苍海叛国的声音颇大,上至朝臣,下至百姓,关苍海死不认罪,天牢给不出交代,还能有什么路走?”

所以,关苍海,是被人毒死在大牢里,扣上“畏罪自尽”的帽子的?殷戈止沉了脸,眼神陡然凌厉。

这就是他以前信任过的三司审案,这就是他以为办事公允的石廷尉!亏得今日见石有信一面,他还说什么关将军可惜了,如今看来,关苍海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他主审的案子,谁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人,他会不知道不成?!

吸吸?子,风月懒得理他,蹲在棺材旁边,嘴巴一扁就继续掉眼泪。泪水落在脚下的泥土里,滴滴答答地渗进去。

想了一会儿,殷戈止侧头看她。本想转头走了,可听那断断续续的哽咽声,心口还是闷疼。

冤孽啊…

他闭眼,俯身下来将地上蹲着的人整个儿抱起来,轻声说了一句:“不哭了。”

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风月伸手去扯他的手也是徒劳,愤恨地道:“要你管!”

“我不管,你有本事自己去报仇,别再哭了啊!”殷戈止皱眉:“哭得太烦人了。”

“仇我自己会报。倒是您,三更半夜的来这儿做什么?”风月咆哮:“走了不就不烦了?”

“…”从小到大,哪儿有人敢这么吼他啊?就算他欠了她的,听见这话,那也该走了!

可是,手上抱着人,心口被塞满了似的,压根不想放。

殷戈止抿唇,轻声问:“我有几块上好的金丝楠木,你想不想要?”

哭声顿止,风月愣了愣,问:“那是什么?”

深吸一口气,殷戈止低笑:“做棺材最好的木头,别处买不到的。”

既然走的时候没个好体面,那现在肯定是要最好的东西!风月想了想,厚着脸皮点头,立马忘记自个儿刚刚吼着让人家走的话了,眨巴着眼问:“我要,王爷就给?”

“嗯,我让人做成棺材,做好了再送来。”

“那好。”抹了把脸,风月点头:“我不哭了。”

还真是说不哭就不哭了?殷戈止摇头,顺手拿了旁边放着的香,在烛台上点了,恭恭敬敬地给关苍海行了礼。然后转身,找到殡葬铺子的掌柜,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

于是,第二天天亮,大杂院那一群人赶过来的时候,就见灵堂已经设好。所有事情也都已经妥当。眼睛红肿的风月枕在殷戈止的腿上,睡着了也一脸疲惫。

听见点动静,风月立马睁开了眼,看见罗昊等人,便松了口气,坐起来道:“昨儿晚了没知会你们。”

秋夫人一脸焦急,想说什么,便看见了灵位上刻的字,当即噤声,所有人站得规规矩矩,朝临时放着骸骨的棺材行了九个大礼。之后,秋夫人才哽咽着道:“封将军昨儿差人来知会过一声,我们也知道少主定然的很难过,所以才不回去。可是一晚上的,谁都没能睡好觉!”

“抱歉。”风月起身,拿了旁边的香递给他们。

秋夫人还想再说,冷不防对上旁边殷戈止不悦的眼神,吓得噤了声,没再啰嗦,麻利地上香念经。

几个大男人看见那骸骨都双目通红,恨得咬牙切齿,经念完了,??地围着风月,压着声音道:“少主。我们想为将军报仇!”

“不是一直在报吗?”风月笑了笑:“至于我爹是怎么死的,咱们去问问主审官就知道了。”

“可廷尉府…不算很好进去。”尹衍忠皱眉道:“安插在那里头的人也说,石有信此人防备心极重,不肯轻易见人。”

“这个好说。”秋夫人道:“王爷不还在这儿吗?若是王爷请他一叙,他想必不会推辞。”

众人纷纷将目光转向了殷戈止,风月想想也对,正想开口,就听得他淡淡地道:“不请。”

秋夫人一愣,立马反应过来,用手肘捅了捅风月,小声道:“您说句话。”

说啥?风月眯眼,她就看不得殷戈止这拽得厉害的样子,像是谁少了他不能成事一样!要不是念着那金丝楠木的棺材还没送来,她都想骂人了!

别开头,她笑道:“请廷尉大人出来又如何啊?他反正不会说真话,还是从别处下手,让他恶有恶报吧。”

殷戈止点头:“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先走了。”

说罢。潇洒起身,走得头也不回。

风月龇牙,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愤然地道:“这脾性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真是别扭死了,非得让人求他才肯帮忙。那我偏不求,憋死他!”

罗昊无奈地道:“少主,他不帮忙,一点损失也没有,怎么会被憋死啊?”

“这就是你不懂了。”伸手搭在他肩上,风月一脚踩在旁边的长凳上头。吊儿郎当地道:“殷戈止那种人啊,好面子,你让他面子上过不去,他就会憋着!”

点点头,罗昊觉得很有道理,顺便再问了一句:“那对咱们有什么好处啊?”

众人一片沉默。

风月收回了手。一脸正经地道:“先准备丧事吧,等棺材一到,咱们要堂堂正正地撒着纸钱举着白幡从城门出去,然后选个风水宝地,让老爷子安息。”

“好。”院子里的人应了,开始张罗起来。

封明本来第二天就想过来看风月的,然而,还没出门,就被自家老爹举着棍子拦在了房门口。

“你还要往哪儿跑?!”镇国侯板着脸道:“这一跑二跑的,都犯了圣怒了,还不老实点?”

无奈地往门框上一靠,封明道:“爹。您让我在家里呆着,陛下也不会看我顺眼的,还不如放我出去跑。”

“孽畜!”镇国侯怒道:“午时有左家的宴席,你必须跟我一起去!”

左家?一想起那个看见他就矫揉造作的左小姐,封明连连摇头:“不去!”

“不去也得去!”镇国侯咆哮:“你都多大年纪了?放在别家都该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外头那么多姑娘总往你怀里塞东西,你就不能老实点娶几个回来,生个孙子给你爹抱抱?!”

嫌弃地撇了撇嘴,封明道:“我看不上她们。”

“那你看得上谁?!”镇国侯怒道:“你说,爹去给你下聘!”

“当真?”微微挑眉,封明乐了,张口就道:“那我要娶关家大小姐,关清越。”

镇国侯:“…”

手里的棍子没白拿呀。镇国侯爷拎着就将封明揍了个花儿开,往柴房一锁,让他好生冷静几天。

听见这样的消息,风月倒是乐了:“他是该娶亲了,先前不是忙么?现在有空了,可以考虑考虑。”

“少主。”秋夫人叹息道:“封将军先前哪里是忙啊。上战场之前,多少姑娘倒贴几倍的嫁妆,他就是不肯娶。有次不慎当着众人的面说了非原先的婚事不认,传到皇帝耳朵里,镇国侯还去御书房外跪了半个时辰。皇帝还有意赐婚他与南平公主,哪知他也不乐意。这才被皇帝飞快地收了兵权,给了看守宫门的职务。”

嘴巴张得老大,风月心里“咯噔”一声,像是绑了块石头,“刷”地就不知道沉去了哪儿。

所以…他先前说的那些,都是骗她的?

想起封明那张总是挂着满不在乎的表情的脸。风月皱眉,突然觉得很难受。

她何德何能啊,本就对他不是很好,怎么还受得住人这般厚待?

心情低落,风月蹲在墙角里,谁喊也不应。就默默地想着事情。金丝楠木的棺材送来的时候,众人大吃一惊,可看她这样子,也就没人告诉她,这金丝楠木,是皇室专享的不朽棺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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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吓唬人3800钻石加更

风月不知道,可尹衍忠知道,金丝楠木稀有珍贵,除了皇帝,皇室受宠之人,才会得赐几块用以为棺。殷戈止把这棺木给了少主,那他百年之后…又当如何?

秋夫人也有些唏嘘,看一眼脸色颇差的风月,没打扰她。一群人恭敬地将关将军的尸骸放好,也将搜集来的陪葬一并封入棺材,然后等时辰到了,便出城下葬。

往脸上糊了络腮胡子,风月披麻戴孝,一路撒着纸钱出城。

纸钱纷纷扬扬,飘散四处。有一片儿不小心飞入了路过的官轿,落在了一个人苍老的手心。

石鸿唯低头,一看这东西就皱了皱眉:“停轿。”

“大人。”外头的护卫连忙拱手待命。轿夫压轿,石鸿唯缓缓走出来。看了一眼那漫天飞舞的纸钱,问了一句:“谁家出殡?这么大的阵仗。”

护卫看了看,道:“容属下去问问。”

说罢,带着刀便往那送葬队而去。

风月正哭得厉害,冷不防见人持刀拦路,当即就粗着嗓子道:“借过。生人面前,哪里见得刀子?”

那侍卫拱手问了一句:“敢问是何人府上送葬?”

众人都是一愣,风月侧头就看见街边挺着的官轿,扫一眼那轿子顶上的铜饰,脸色微变,连忙拱手道:“小的是惠州来的商贾。路过澧都,家父病逝,无奈只得在此送葬,还望大人莫怪。”

侍卫点头,就着这话回去禀了。石鸿唯微微颔首,也未在意。只将手里的纸钱焚了,朝送葬队的方向微微鞠躬,然后便上轿,让人继续走。

远远看着他那举止,风月便也颔首,招呼着旁边的人启程。

“那是石丞相吧?”史冲感叹:“真不愧是一代名相,可惜了辅佐的不是个好君王。”

“慎言。”风月低声道:“前头就是城门了。”

连忙闭嘴,史冲低头便扶着棺木车。

墓是好安,地方也选好了,可碑文却压根没法刻。若刻关苍海的名字,冤案未反,说不定就被人砸了挖了。但若刻别的名字,众人也不愿关将军受这委屈。

“先不刻了。”风月道:“等坏人都死完了,咱们再刻。”

秋夫人叹息:“这世上歹人何其多,哪里死得完呢?”

一阵风吹过来,墓前白纸飞扬,风月眉目坚定,捏着拳头一字一句地道:“歹人死不完,但害他的人,一个也别想活着!”

大风顿起,衣摆飞扬,她朝着那无字的墓碑狠狠地磕了几个头。

“少主。”回城的路上,尹衍忠道:“刚收到的消息,孝亲王约石有信明日书院一谈,石有信应了。”

风月一愣,皱眉道:“他不是说不帮吗?这又是做什么?”

秋夫人摇头:“嘴上说不帮,到底还是要帮,咱们这孝王爷啊,真是心口不一,跟他父皇一个样。不同的是。他父皇那是口蜜腹剑,他是刀子嘴豆腐心。”

风月沉默,走了一会儿,仰头道:“这么一算,我岂不是又欠他人情了?”

“哎,话不能这么说。”罗昊道:“他没答应帮少主的忙,自己做的,那就不算帮忙,少主不欠他的。”

好么,那算是天赐的机会,她好好抓住就成了?厚脸皮地想了想,风月觉得这么想很没有心理负担,于是就说服了自己,回去一阵捣?,安排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第二天,殷戈止坐在书院的院子里,看着面前的石有信,伸手给他倒了杯茶。

“今日请大人出来,除了谈法度之事,还想问大人一件事。”

石有信是个三十岁的瘦子,个子不高,显得衣裳分外肥大。脸上眼睛很小,?子很大,瞧着就不会给人什么好印象。眼下听殷戈止一开口,更是一副惶恐之色:“王爷但问无妨。”

“关于关苍海。”收了茶壶,殷戈止抬眸:“他当初在天牢,是怎么死的?”

脸色猛地一变,石有信垂眸,捏着茶盏道:“王爷怎么还在问这些事情?皇上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大人不是说,与本王是知己之交吗?”殷戈止平静地看着他:“既然是知己。私下说点话,父皇怎么会知道?”

微微一噎,石有信沉默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