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世冲目瞪口呆地伸手接着他,徐怀祖也傻眼了:“师父?”
肩上的人闭着眼睛,呼吸均匀,脸上还有喝多了的红晕,看起来…还当真是君子如玉。微染晚霞。
呸呸呸,现在不是看相貌的时候啊!徐怀祖慌张地问安世冲:“这怎么办啊?”
安世冲比他镇定,想了一会儿就道:“师父这个样子是没法去救人了,但名义上风月姑娘是你送给师父的,眼下你带人去救,合情合理。”
有道理!徐怀祖立刻上马,扯着缰绳道:“你将师父安顿了,我先回将军府调人手,半个时辰之后,北城门会合。”
“好。”安世冲点头。看着他策马而去,便让家奴帮忙把殷戈止抬进客房。
眼下午时刚过,光天化日的,贼人扛着人都能出城门,想必有点手段。两个少爷没敢怠慢,调了三十余人,弓箭兵器齐备,才敢往北门外走。
茅草屋里。
风月抖得浑身肌肉都僵硬了的时候,面前的两个贼人总算说出了目的:“你要是想保命,就按照我们的吩咐。涂了这个,蹭到你家主子的嘴上去。”
一张朱丹纸,两抹胭脂红,风月瞧得一愣一愣的:“两位大人…这是要奴家去勾引主子不成?”
“你这姿色,定然够用。”扛她的大汉朗声道:“他身边就你这么一个丫头。难不成晚上还不暖床?等他来英雄救美回去,你再以身相许,不就顺理成章了?”
好厉害啊,这都安排好了,风月忍不住都想鼓个掌。
“这东西你吃下去。等你成了事儿,咱们给你解药。”一个?乎乎的东西塞到了她的嘴里,风月装作咽下去了的样子,干呕了两下,顺势将那东西夹在手里。然后泪眼盈盈地顺了顺胸口:“这…这又是什么?”
“毒药,没有解药的话,你会死,这样一来你就算被救出去,也得办事。”看她这惊恐不安的样子。两个贼人就像吓唬小孩子似的吓唬她:“所以,你别玩什么花招,会没命的!”
“奴…奴婢一定照做,两位大人到时候一定要救救奴婢啊!”朝他们磕头,风月抖得如风中飘零的落叶。
本来绑人的话,多多少少是要让肉票吃点苦头,才能保证她听话的,但是今天这买卖格外顺利,两个人都觉得运气不错,绑来的姑娘胆子小,很配合,那他们就不用花力气了。
等人来就是。
茅草屋出去就是一座断桥,桥下河水干了,人直接就能走过来。贼人在断桥一边等着,一个时辰之后,就看见两个穿着锦衣长袍的少爷,带着一大群人,往这边狂奔而来。
“啥情况?”贼人有点傻眼:“大人不是说,等个长得贼好看的穿青衣的公子来就好了吗?这怎么来这么多人啊?”
另一个人也傻了:“这…那我们还要不要威胁,说那青衣公子不自尽,咱们就剁了那姑娘啊?”
“还威胁个屁!咱们不被剁了就很好了!跑啊!”
坏人往往死于话多,本来说不定能跑掉的,但叽叽歪歪这么长时间,安世冲早就带人围上来了,直接就将两个贼人按在地上,一顿胖揍。
“光天化日之下,还敢强抢民女?你们是谁派来的!”
“我…”壮实点的绑匪很想硬气地说,我们是自己来的!但是话还没说出口,旁边护卫沙包大的拳头“呯”地一声砸在他嘴上,打得他门牙一松,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下一更18点
第47章 奴家好惨啊
安世冲坐于马上,沉默地看他们被打了个半死,才又问:“绑来的人呢?”
这回不敢怠慢了,贼人立马指了指后头的茅草屋。徐怀祖下马便冲了进去,长恨刀横于胸前,已经做好的挡暗器的准备。
然而,门推开,里头就一堆稻草和一个舒舒服服躺在草上休息的美人儿,别说机关暗器了,多的看守的人都没有。
“不是吧?”遗憾地放下刀,徐怀祖道:“这也太敷衍了啊,亏我们还准备了这么久,以为你遇见了什么厉害的绑匪呢。”
“让公子失望了。”风月起身,摘了身上的草,捏着那张朱丹纸就往外走:“殿下呢?”
被绑的人一点都没有经历生死挣扎的惊慌失措。反而这么平静地问话,徐怀祖更觉得失望,垂头丧气地跟在后头道:“喝醉了,在侯府里歇着呢。”
步子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风月皮笑肉不笑地道:“醉得可真是时候啊。”
“嗯?”徐怀祖没听清:“姑娘说什么?”
“奴家是说,这两人不是普通的绑匪。”看着安世冲也下马过来了,风月笑道:“他们想让奴家毒死殿下。”
哦,毒死。
嗯?毒死殷戈止?!安世冲脸黑了,徐怀祖也是一个激灵。立马转身吼道:“把这两人给我带去衙门!”
“是!”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安世冲很震惊,瞪着风月道:“师父可是魏国的大皇子,身系两国邦交太平,何人敢来害他?”
单纯不谙世事的少年呐,风月直摇头:“敢害殿下的人不少。上回在梦回楼,半夜都有人来刺杀,三司使府上的账房更是利用奴家,给殿下有毒的点心。如此看来,今日这一张朱丹纸,也不算什么稀奇。”
师父竟然这么危险吗?安世冲满眼的不可思议,徐怀祖则是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道:“说是身系太平,但师父到底是无权无势,被人害了也做不了什么,胆大的人,自然敢接二连三冲他下手。如今咱们既然拜师,也该好生保护师父才是。”
“有道理。”安世冲赞同地点头。
看着这义愤填膺的俩孩子,再想想那安然无恙的殷戈止,风月心里冷笑,眼里也带了讥诮。
好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大皇子啊!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就让她出门等着被绑,便成功地装了一把可怜人。受苦受难的都是她,他只用坐享其成。
更可恨的是,饶是看穿了这一点,她也只能顺水推舟,不敢坏他好事。
心里有气,风月扯了缰绳就上马,朝两人说了一句“回去吧”。然后就策马直奔安国侯府。
“这…”看了看自己远去的坐骑,安世冲目瞪口呆:“风月姑娘竟然这么会骑马!”
徐怀祖连连点头:“师父看上的果然都不是一般人。”
然后就把安世冲拉上了自己的马,跟着追上去。
客房里躺着的人正悠闲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听见门外的脚步声,立马闭上眼,装睡。
朝门口守着的家奴颔首示意,风月笑得好看极了,看得家奴边往外走边嘀咕:“使臣府的丫鬟真是温柔啊!”
等人都走了之后,温柔的丫鬟脸色一变,捞起袖子,对着那紧闭的房门,上去就是一脚!力气之大,直接将插着的门栓给踢开了!
饶是殷戈止,也被这动静给吓得睁开了眼。
房子塌了?
然而看向门口,却是风月捏着手站着,端庄万分地朝自个儿缓缓走来,脸上满是关切地问:“公子醉了?”
莫名的有点心虚,殷戈止揉了揉额头,装作痛苦的样子应了一声:“嗯。”
“奴婢替您按压一下身子吧,利于醒酒。”她体贴地凑过来,分明是笑着说的,但是殷戈止严肃地摇了摇头:“不必。”
装作没听到,风月脱了绣鞋,把床上的人面朝下按住,然后就直接跪到了他背上!身子的重量全靠膝盖支撑。膝盖顶着这人背上的骨头,清脆地一声响!
殷戈止脸绿了。
安世冲和徐怀祖本还打算进来请个安问候一下什么的,刚到门口看见床上那场景,立马就一人拉了一边的门关上,很是懂事地道:“师父好生休息!”
休息得了吗?感受到背后这人浓浓的怒气,殷戈止闷哼了一声,头埋在枕头里,没反抗了。
聪明人与聪明人之间一向不用解释太多,狡辩更是没什么用,看在她回来得挺快的份上,随她去吧。
“公子,舒服吗?”一点力气也没省,风月咬牙切齿地问他。
身下的人看不清表情,语气倒是甚为愉悦:“舒服…若是能让我翻个身,想必更舒服。”
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姿势,万年不要脸的风月也脸红了,狠狠一脚跺在他背上,大喊一声:“舒筋活络!”
“唔。”疼得失笑,殷戈止没抬头,嘴角却是在枕头里勾起。
好久没人敢这么对他了。没想到小妖精生起气来,倒也挺有趣的。完全没了那假惺惺的媚笑,活蹦乱跳的像只青蛙,嘴巴肯定也一?一?的,就差一声——
呱。
眼里笑得更欢,嘴里却没出声,殷戈止趴着,任由背上的青蛙排山倒海,上蹿下跳。
等她蹦跶累了,他才伸手,把她拎到旁边,眯着眼睛板着脸吓唬人:“胆子肥了?”
火泄完人就容易怂,风月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奴婢这不是为了主子醒酒嘛?”
“酒是醒了,五脏六腑也快被你压碎了。”皱了皱眉。殷戈止嫌弃地道:“你可真重!”
还敢说她?风月扁嘴,眼眶都红了:“亏奴婢今日天真地跟着主子来,以为就是来见见世面的,谁知道主子想也不想就把奴婢扔出去当钩子,勾着俩蠢绑匪当饵。吊了俩蠢徒弟!您是开心了,可想过奴婢?”
“你怎么了?”殷戈止道:“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就可以送她出去让人绑啊?风月磨牙,想了想打不过人家,那还是哭吧。
“嘤嘤嘤,看着是好好的。中间经历了什么,您哪里能体会?”泪珠儿直掉,一颗颗砸在他手背,风月哽咽:“奴家这如花似玉的姑娘,被两个大男人绑着。一路上没少被动手动脚上下轻薄…”
她已经打好腹稿了,要说被轻薄了,还要说被打了,最好说还被人从马上扔了下来,差点没命之类的,显得更加惨烈,好让面前这人愧疚一二。
然而,话刚说了个开头,都没说完呢,身边的人就坐了起来。
莫名其妙地被吓了一跳。风月捂着心口看着他:“公子?”
周身气息不是很友好,殷戈止看她一眼,便下床:“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卧槽,故事都不愿意听她说?好歹她是受害人,能不能尊重一下?知道是编的,听完也好啊,就这么走了?
气得?了?眼睛,风月没好气地下床穿鞋,出去的时候。就连人背影都没看见了。
赶着去投胎啊?
撇嘴翻了个白眼,风月自个儿找到侧门,再找到使臣府的马车,可怜巴巴地上去,然后让车夫上路。
安世冲还在侯府。徐怀祖却已经不见了,殷戈止走过去,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声:“人呢?”
以为他问徐怀祖呢,安世冲连忙道:“去衙门了,抓着了绑匪。风月姑娘说他们不简单,要害您,所以怀祖过去亲自守着。”
颔首应了,殷戈止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为师也去看看。”
师父都去,那安世冲自然也要去了。立马牵马来,一人一匹,飞快地往衙门跑。
徐怀祖正在衙门大堂,吊儿郎当地绕着两个绑匪转:“趁着没升堂,你们先交代交代吧。谁指使的?”
最后一更20点...我要断气了qaq
第48章 简单的日子过不了900钻石加更
这么简单直接的问话,专业一点的打手都不会回答的,但是从整个绑架事件来看,这两人明显不是很专业,再加上被暴揍了一顿,现在老实得很,哆哆嗦嗦地就道:
“做咱们这行的,从来不知道主顾的来头,给银子的人就要咱们绑个水红色衣裳的丫鬟,留个字条,然后威胁来救那丫头的人。他说要是威胁不了,就给张有毒的朱丹纸,让那丫鬟去动手。”
殷戈止进门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话,安世冲转头去跟衙门的人打招呼,他便走进去,问了一句:“放了那丫鬟,她还会动手?”
战战兢兢之中,两个绑匪转头就看见这天神一般的人跨门进来。语气温和,跟刚刚那凶巴巴吼他们的少年完全不一样。
心下一松,一个绑匪连忙道:“那人还给了咱们毒药,说喂那丫头吃了,事成才给她解药。”
另一个绑匪点头,看这青衣公子长得俊俏。身子又单薄,像个书生,于是眼珠子转了转,道:“那解药还在咱们这儿呢,您要是想要,不如让其他人下去。”
徐怀祖不高兴了:“有解药就拿出来。叫我们下去做什么?”
“做咱们这行的,也是有约定俗成的规矩的。”壮实的绑匪道:“屏退左右,咱们有话好商量。”
“是啊,不然的话,咱们玉石俱焚好了,反正都是死。”在同伴眼里看清了想法。另一个绑匪帮腔说道。
眼下升堂了他俩才是真的死定了,在那之前,一定要找机会逃跑!
那锦衣的少年凶巴巴的,还带着刀,一看就是练家子。还是面前这个书生好对付,柔柔弱弱的,手里也没个武器防身。只要让其他人出去,他们就能趁着拿解药…嘿嘿嘿!
眼神一对上,两个绑匪觉得此法十分可行!
“你们在外头稍候。”殷戈止道。
一点也不担心自家师父,徐怀祖带着人就撤退了,大堂里就剩下两个绑匪和一个看起来柔弱的书生。
“解药。”修长的手伸到他们面前,殷戈止语气很温和。
一使眼色,一个绑匪伸手到怀里掏解药,另一个绑匪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陡然凌厉,出手飞快,猛地朝殷戈止脖颈抓去!
眼皮都没抬一下,殷戈止慢慢地躲开他这一击,伸手到他怀里,飞快地掏出了药瓶。
瞳孔微缩,绑匪很惊愕,他压根没看清这人的动作,为什么药瓶就被他拿到手里了?
而面前书生的脸色,在拿到药瓶之后陡然变得冰冷,如同地狱归来的索命人,慢慢地靠近,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肚子上就猛地一痛,接着整个人天旋地转,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四肢和肺腑都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叫也叫不出声,他滚落在地,张大了嘴抽搐。
旁边的绑匪目瞪口呆,殷戈止转头,想也没想就压了他的手腕,双手交叠,狠命一拧!
“咔吧”一声,绑匪的脸色骤然苍白,接着便撕心裂肺地吼叫出声:“啊——”
“师父。”外头的徐怀祖小心翼翼地道:“您轻点。”
旁边的安世冲挡着京兆尹,拱手解释:“师父只是在里头拿解药,是对方要求的,不是在杀人。”
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京兆尹赔笑,眼神却是压根不信。
一炷香之后,门开了,殷戈止走出来,朝京兆尹行礼:“有劳。”
“不敢当不敢当。”陈流芳连忙回礼:“贼人如此胆大包天,行刺殿下,下官定然严审!”
殷戈止颔首:“从朱来财一案,在下便知,大人刚正不阿。”
那哪里是他刚正不阿,分明是太子殿下抓着人不放,非得往死里弄,他现在顶着三司府的压力,真是举步维艰。
“朱来财的案子?”安世冲多问了一句:“是三司府上的那个账房吗?”
“正是。”
“还没判决?”沉了脸,徐怀祖恼怒地道:“杀人偿命,谋害质子更当株连!既然已经抓到了人,那还在等什么?”
殷戈止轻轻叹了口气:“大人也有他的为难之处。”
“为难?”安世冲道:“既然为难,那不如上交廷尉,赵廷尉不畏强权。自然能有个好决断。既然今日来这一趟,大人不妨便把证据和犯人交给在下,在下顺路就送去廷尉衙门。”
“这…”陈流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不是什么重大命案,交给廷尉的话…”他怎么跟三司使交代啊?
眉头一竖,徐怀祖当即就冷笑:“不是重大命案?大人的意思,是非得殿下出事,两国开战才好?”
“下官不敢!”
“那就不必多说了,提人吧。”徐怀祖道:“镇远将军府的府兵都在外头,护送个犯人绰绰有余。”
“…”这逼上门来,他也实在拧不过,陈流芳叹了口气,心里也松了口气,赶紧让他们把人带走,少了他的麻烦。
于是徐怀祖就十分严肃地押着犯人去廷尉衙门了。
“师父放心,赵廷尉是家父旧友,关系一向不错,有他在,很快就能定案。”策马走在他身侧,安世冲说了一句。
殷戈止点头:“今日实在奔波,你还是早些回侯府吧,晚上许是还有庆典,到底是东道主。”
“好,师父路上小心。”朝他行完礼,安世冲捏稳了不悔剑。挥鞭便朝侯府的方向跑。
四周终于安静了,殷戈止低头,看了手里的药瓶一眼。
她那种狡猾的人,会中毒?
想起那人在他背上蹦蹦跳跳的样子,他摇头,挥手想扔,又顿一下,还是把药瓶揣进怀里。
“主子。”观止在门口等他,见他回来,连忙上来牵马。
下马就往府里走,殷戈止问:“人在主院还是客院?”
观止神色复杂地回答:“回梦回楼了。”
嗯?停下步子,殷戈止不解地回头。
“方才风月姑娘回来,说事情都办完了,就带着灵殊走了。”观止也很纳闷:“您还没赶人呢,她竟然就自己走了。”
他还以为她会想留在这儿。
眉头皱了皱,又松开,殷戈止继续往主院走,淡淡地道:“想必是没中毒。不然早嚷着让我救了,还有心情回梦回楼。”
“什么中毒?”
“没什么,你送谢礼去梦回楼就是。”
又是谢礼,总感觉每次主子不高兴的时候,都让往梦回楼送谢礼。观止很想说,其实很多事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不用那么破费的。
但是看了一下自家主子冷若冰霜的脸,罢了,还是去选礼物吧。
回到梦回楼,风月好生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裳,又变成了媚气横生的狐狸精。站在梦回楼的三楼,对着楼下街上来往的人群抛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