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夜离绣的,他知道。

那时,她失忆,住在紫莹宫里,甚至差点成了他的后。

或许,那段日子是这个男人最快乐的时光。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既然那么难得再见,为何要匆匆告别?

就算,就算已无缘相守,却至少可以慰藉一下多年的相思之苦,不是吗?

“爷今日明明有空。”

斗胆说完,霍安凝耳细听。

却没有听到陌千羽的声音。

回答他的,只有那萧瑟的车轮声和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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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

夜离坐在桌案旁,提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小呷

了一口。

缓缓放下杯盏,她斜瞥了一眼跪在房中的那抹小身影,淡声开口:“诺诺做何跪在那里?”

诺诺耷拉着小脑袋,就像是一个霜打的茄子,小嘴一嘟一嘟:“母后,都是诺诺不好…是诺诺的错,母后可不可以…放过那个婢女?”

夜离唇角微微一勾,旋即又正了脸色,问他:“你的错?你什么错?”

自从做了母亲,她才发现,教育孩子是一项多么艰巨的任务。

特别是诺诺这样的孩子。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挺斯文的,想来定然是继承了凤影墨的优良传统,这小家伙真是皮得可以飞天。

在她看来,其实小孩子皮点未尝不可,关键是品性。

特别是对于一个将来要肩挑重担的人,品性就更加重要。

她从不觉得严苛是教育的唯一方法,而且,见多了生在皇家的辛苦,她也不想剥夺掉一个孩子应有的快乐。

所以,为了这个家伙,她可是绞尽脑汁、用心良苦。

可收效甚微。

刚刚跟凤影墨还苦恼地说起这事,凤影墨说,要用方法,看他的。

然后,刚才,这小家伙分明就是为了逃避她跟凤影墨的追究,假装肚子痛,还说自己要生了。

然后,凤影墨真的一句都没说他,并且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将那个婢女抓了起来,要治那婢女的罪。

然后,凤影墨让她回房休息,他自己有事也要出门,直接将这小家伙无视。

然后,她回房后不久,小家伙就跟到她的房里来了,并跪在了这里。

能替无辜的婢女求情,能说自己错了,这一点,她很意外。

当然,也很欣慰。

看来,凤影墨是的确有一套。

见他垂着小脑袋没有做声,她又重复了一遍:“你犯了什么错?”

“总共…总共三个错误,第一个…不该跟母后的朋友撒谎,骗他说自己是被人贩子抓走的,还骗他说,自己是姨父的女儿。第二个,不该…不该跟父皇说母后在外面跟好看的叔叔讲话,应该跟母后一条心,帮母后打掩护…”

夜离嘴角一抽。

小家伙瓮里瓮气的声音还在继续:“第三…个,不应该装肚子痛,骗你们说自己也要生孩子了…”

小家伙一边说,一边偷偷抬眼瞄向她,见她正看着他,又连忙将小脑袋低了下去。

“完了?”夜离问他。

小家伙沉默了一会儿,轻“嗯”。

夜离低低一叹,起身站起,举步走过去,轻轻蹲在他的面前。

“诺诺,你是错了,但是,不是错在这些地方。”

小家伙缓缓抬起头,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

“第一,你不应该私自出宫。你还太小,单独出宫很危险,父皇和母后都会担心,若想出宫,要跟我们讲,一定要有大人随行。”

“第二,你也不能随便谁的马车都上,今日是遇到了叔叔这样的好人,可是,若遇到的是你所说的人贩子呢,后果将不堪设想。”

“第三…”

“母后…第二条,我能小小,小小的辩解一下吗?”小家伙忽然撅着小嘴、略显委屈地将她的话打断。

夜离一怔,“嗯,你说。”

“我肯定不会随便谁的马车都上了,叔叔的马车又漂亮又气派,一看就是不一般的人,不一般的人自然就不会做人贩子咯,所以,我才拦了他的车。而且,如果我不拦了他的车,母后不是就见不到那个长得好看的熟人叔叔了,所以,我也必须拦不是。”

夜离汗。

这神逻辑。---题外话---新文已占坑,链接在文左侧作者公告栏里有,目前只是占坑,相信素子的孩纸可以先收藏起来,到时候更新了就会第一时间知道,么么哒。谢谢孩纸们的月票,爱你们~~~

☆番外:幸福就是他在闹,她在笑【005】

“霓灵,不能睡,坚持,坚持住…”

厢房里,张硕一边忙碌着,一边不停地叮嘱霓灵,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

霓灵脸色苍白、大汗淋漓,虚弱地躺在那里,连痛吟的力气都没有,张着嘴大口的喘息,可明显出气多、进气少旄。

婢女们在旁边忙碌着,换热水的、递锦巾的、擦汗的、摇蒲扇的、烧参片的,所有人都忙做一团。

张硕身上的衣袍也同样被大汗浸透,更有汗水顺着睫毛流进眼睛里,蛰痛得厉害,他也顾不上阌。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当初的一个自私之举,导致了后来的那么多伤害。

人有的时候,真的好奇怪,某一刻的冲动就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般,脑子一热,不管不顾。

他怎么就会用潇女木呢?

结果害夜离差点流产,害霓灵腹痛,甚至还直接导致了这么多年的不孕。

好不容易怀上了,却还是吃了很多苦头才将胎保下来。

如今却又遭遇难产。

他真的好恨他自己。

都是他的错。

是他造成了这一切伤害。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如果可以,他宁愿这一切都报应在他的头上,让他一人来承受。

“霓灵,你一定要撑住,不能睡,绝对不能睡,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

见霓灵已经完全没有力气配合他使劲了,他以内力凝于掌心,摊开覆在她的腹上,将自己的真气渡给她,并倾身对上她的嘴,帮她进气。

霓灵长睫轻颤,缓缓睁开眼睛,终于恢复了一点神识。

看见张硕如此,原本溃散的眼神也慢慢变得坚定。

“可以吗?”

张硕将她放开,因为做为医者,他很清楚,孩子不能在腹中呆太久,否则孩子会窒息不说,大人也会有危险。

霓灵虚弱地点头,“嗯。”

于是,接生工作继续。

“听我的,我让你用力,你就用力,我让你停,你就歇着,保持体力!”

张硕心疼地吻上她大汗密透的额头。

“嗯。”霓灵勉力牵牵唇角。

“好,用力,用力…”

霓灵咬着牙齿,拼尽全力。

“稍微停一下…”

每每停下来的时候,张硕就见缝插针地将真气渡给她。

“再用力,对,就这样,再用力…”

夜离牵着诺诺刚走到门口,就蓦地听到里面传来一声非常痛苦的嚎叫,声音之大,之凄厉,之突然,吓了她一跳。

夜离脸色一变:“霓灵!”

松了诺诺的手就冲了进去。

前脚刚迈过门槛,后脚刚抬起来,就听到一道嘹亮的婴儿啼哭声随之响起。

瞬间好像整个天地都亮了。

“生了,生了…”

“恭喜爷,恭喜夫人!”

婢女们争相道贺。

夜离心中一喜,快步而入。

屋内一片狼藉,霓灵已经昏迷了过去,张硕将手中的婴儿交给边上的一个婢女,自己也是双腿一软,跌跪在床边。

夜离大惊,连忙奔了过去。

“张硕…”

她伸手攥了他的臂,想要将他扶起,却并未如愿,因为对方直接跪坐在那里,头一歪伏靠在床沿边睡了过去。

睡过去?还是晕厥过去?

显然是后者。

夜离脸色一变,“张硕!”

“爷…”

边上的婢女们也是吓住了。

夜离快速探上张硕的脉搏。

发现他竟虚脱到了极致。

不过,还好,只是虚脱。

“你们爷没事,只是太累、真气大耗所致,扶他下去休息一下就没事。”

她又探向霓灵的脉门。

同样是因为虚脱。

心疼的同时,夜离高悬的一颗心也慢慢安定。

婢女们将张硕扶到了边上的矮榻躺下。

夜离伸手将已包好襁褓的婴儿接过抱在怀里。

是个女孩。

粉雕玉琢的样子,煞是喜人。

夜离亲了亲她稚嫩的小脸蛋,心中微叹。

这个孩子真是来之不易。

时至今日,她也不好指责张硕什么,这些年,他对霓灵的好,她都看在眼里。

或许,因为伤害,才懂珍惜。

只要他们以后好好的。

一个抬头见诺诺站在厢房的门边,小手扶着门框,乌溜溜的大眼睛直盯着里面瞅,就是不敢进来。

夜离弯了弯唇,看来刚刚的那一番教育有点用。

“诺诺,来,现在可以进来了。”

小家伙一听,可高兴了,屁颠屁颠就跑了进来。

“我要看小弟弟,我要看小弟弟。”

“是小妹妹。”

一边纠正他,夜离一边微微倾下身,将怀中襁褓里的婴儿给他看。

“哇,好小的身子,好小的脸,好小的眼睛、好小的鼻子和嘴巴呀…”

从未见过新生儿,小家伙兴奋到不行。

“你出世的时候,也是这么小,是慢慢长大到现在这个样子。”

“母后,我可以抱抱妹妹吗?”

“当然可以,但是千万要小心,母后的手在下面帮你托着。”

“哈哈,好开心好开心,我有妹妹咯,我终于有妹妹咯,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终于有人陪我玩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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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龙吟宫

凤影墨坐在灯下批阅着奏折,不时抬头看向坐于边上矮榻上专心翻书的夜离。

在不知看了多少次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几时变得这么爱看书了?”

“我查一下医书,看那卜舍子到底是什么药?”

夜离头也未抬,依旧低垂着眉目看着手中书卷,并蹙眉翻过一页。

卜舍子?

凤影墨怔了怔,将手中奏折阖上。

原来她抱了那么一大堆医书在那里找,是在找这个。

找这个陌千羽说的卜舍子。

将手中的朱砂笔置于笔架上,他起身站起,缓步走到她的边上。

她依旧看得专注。

长身玉立在边上站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有抬眼看他。

纤长的手指将书卷翻过一页,又翻过一页。

直到她欣喜地大叫一声:“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开心地扭头,想要跟他一起分享喜悦的时候,才陡然发现,他就站在那里。

“哎呀,吓我一跳,你怎么站在这里?”

问了问题,却又没打算等他的回答,甚至全然没有注意到男人的脸色,夜离又笑着收了目光,看向医书上关于卜舍子的描述。

一边看,一边小声地念。

忽然,笑容一敛,指着那段文字,皱眉跟凤影墨道:“这上面说,此药的确是治疗心疾的良药,但是,非常稀有非常稀有,可遇不可求。”

“嗯,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