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他要葬身于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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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崖到底有多高,夜离不知道。
或许很高很高,或许是自己的身子太轻,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一直在下坠,一直在下坠。
似乎过了好久好久,都还没有着陆。
三儿,姐来了,等着姐。
虽然知道这么高掉下去意味着什么,可是在心里,夜离还是祈祷着奇迹。
祈祷能活着。
霓灵活着,她活着。
雪崩的巨大声响,她也听到了。
只是,此时的她已经无力去想,上面发生了什么。
头顶是广袤的夜空,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她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
身子轻若鸿毛。
她缓缓阖上双眸。
忽然,腰身一暖,虽然身子还在下坠,却明显被一团温暖包围。
熟悉的兰麝气息钻入鼻端,她心口一撞,愕然睁开眼。
入眼是男人眉目如画的容颜。
黑袍鼓风,肆意飞扬,男人裹着她,彼此的发丝凌乱纠缠。
“你…”
夜离震惊了。
“怎么那么傻?”男人问。
虽然下坠的速度极快,虽然他的声音一出口就被呼呼的风声吹散,但是,夜离还是清晰地听到了那苍哑的五个字。
那么傻?
谁傻?
傻的人是你啊,凤影墨。
夜离怔怔看着他,一个字也没有说。
他们两人原本的姿势是,夜离在下,男人在上,忽然,夜离只觉得落在腰上的大手一紧,紧接着,她的身子就被大力带着翻转过来。
于是,就变成了他在下面,她在上面。
起先,夜离还不明其意,但俯瞰而下中,她看到怪石嶙峋的地面,那一刻,她惊觉过来。
他是想用自己的身子护在她身下。
夜离大骇,刚想要如法炮制,用
他同样的方法,换回到方才那样,男人忽然先她一步,再次带着她翩然一转,她再次处在了下面。
夜离一怔,还未来得及去想这个中缘由,只见一个巨大的白物直直砸了过来,“嘭”的一声巨响,砸在凤影墨的背上。
白雪四溅。
眼前一片茫茫。
夜离听到男人低低的闷哼声。
啊!
夜离大惊失色,这才想起方才上面的巨响。
原来是雪崩了。
地动山摇,更多更大的雪体滚砸下来,如同山洪决堤一般。
背脊大痛,凤影墨皱眉。
他并非怕痛之人,可这样重砸,他还是有些承受不住,方才痛得他几乎要撒手,可本能的,手臂还是更紧地抱住他,将她娇小的身子裹了满怀。
胃中有腥甜在翻涌,他知道,自己被砸出问题了。
紧紧抿着唇,不让那冲入喉间的温热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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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睡了一觉,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张硕缓缓睁开眼睛,脑中有片刻的空白。
他在想那梦中的情景,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头,反而很疼,疼痛欲裂。
他捂了额头,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身子无法动弹。
垂目看了看,才知道身子尽数被白雪所埋。
废了好大的力气,他才将自己的身子从掩埋的雪中拔出来。
天已经大亮。
入眼一片白茫茫。
还是雪,积雪。
只是,很静,连一丝风都没有。
唯一的声音,就是他的呼吸和心跳。
他茫然四顾,不知身在何处。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雪崩停了,他还幸存。
那么,阿洁呢?
阿洁是否还活着?
想起在他被雪球砸落断壁之前,她就是在他同样的位置跳下来的,他也顾不上身上疼痛,连忙从雪地里爬了起来。
她一定也在附近。
他要找到她。
可是天地茫茫,除了雪,什么都没有。
不见一个人影。
甚至连一个尸体都没有看到。
张硕拢眉,只觉奇怪,原则上说,这么大的雪崩,死伤定然无数,能活下来才是侥幸。
想到这里,他心口一紧。
不会阿洁已经…
不,不会的。
不敢往下想,他连忙自我否认。
肯定是被大雪埋了。
对,就是这样。
方才,他不是也被埋在雪中。
这般想着,他一刻也不敢怠慢,连忙细细寻找了起来。
如果是像他一样,脸部没埋,只是身子埋住了,还没什么,若是,连脸都被埋在了大雪下面,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要尽快找到她,要第一时间找到她。
先在自己附近的地方刨着找了找,没有。
他就一点一点地将范围扩大。
还是没有!
这怎么可能?
原则上说,从同一个地方掉下来的,不应该就落在同一个地方吗?
难道说雪崩之后,整个地理位置发生了改变?
以前看过一些天灾*方面的书,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
可虽然这样想着,他还是不愿放弃寻找。
不知找了多久,十指的指甲都被刨断,指尖都被刨出血来,还是没有找到。
筋疲力尽,他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屁股下的触感怪怪的,他瞳孔一敛,一下子弹跳起来。
似是有人。
是有人么。
心跳踉跄中,他迫不及待地刨了起来。
积雪被抛起,纷纷扬扬。
他喘息着,明明已是累得不行,手中动作却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当一截黑色的布料隐隐约约入眼,他眸光一亮。
果然有人
。
可是下一瞬,眸光的光亮又迅速黯淡了下去。
他记得很清楚,阿洁是扮作夜离的模样,穿的是一套浅色男装。
不可能是这人。
一颗心瞬间跌到了谷底,但是,他还是决定将人刨出来。
虽然不是阿洁。
当积雪一点一点被刨掉,黑衣铜面的身影彻底暴露在眼前,张硕脸色一变。
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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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今天持续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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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96】怎…怎么会是她?(第三更,还有更)
当积雪一点一点被刨掉,黑衣铜面的身影彻底暴露在眼前,张硕脸色一变。
竟然是他。
不知用什么来形容他的心情犬?
想来想去,他竟是有些哭笑不得踺。
在山上之时,他那般想要留住他,结果一麻绳下去,反而将他搞下了崖,如今,他一心想找阿洁,他却又自动送上.门。
是天意弄人么。
无奈地摇摇头,他伸出手指探到青铜面具的鼻翼下面,第一反应,是此人已经死了。
直到过了会儿,隐约觉得有微弱的气息轻撩在他的指尖之上,他细细探,才发现,其实没死。
原本心中对此人的太多疑惑,再一次涌了上来。
第一,关于假肢的。
转眸,他下意识地朝他的腿望去。
因为被身上的墨袍所掩,看不出什么端倪,只能感觉到被他拉扯掉的那只右脚空荡荡的。
他抬手,掀起他墨黑的袍角。
入眼的一幕让张硕瞳孔一敛,僵硬在了当场。
墨袍的里面,男人身着白色的亵.裤,非常清楚地看到右脚完好无损,左脚同样齐全,只不过踩在一截木质假肢上。
什么情况?
他记得在山上,他用麻绳缠上扯掉的就是他右脚的假肢。
也就是说,此人是双残,一双脚都戴着假肢。
只是,假肢不是应该连接在受伤的腿上吗?他一双脚都好好的,给人的感觉,只是踩在假肢上面?
踩?
脑子里猛地浮起看过的杂耍表演中踩高跷的情景。
张硕呼吸一窒,忽然得出一个认知。
难道…
犹不相信,他伸手捏上对方的腿。
从膝盖,到小腿肚,再一直捏到脚踝,双脚亦是。
他是医者,脚有没有问题,一捏便知道。
果然如他所料。
没有!
此人双脚完好。
所以,他的假肢,只是用来增高。
难怪当时,看他带着易敏逃跑,就觉得奇怪,易敏腿脚不便行动困难,而此人,同样行动吃力。
踩着高跷,又行走在雪地上,不吃力才怪。
只是,为何要增高呢?
从他刚才捏腿骨的感觉来看,此人的确骨架很小。
通常有这种骨架的人,要不就是身材矮小的男人,要不就是女人。
当然,不可能是后者。
从此人跟易敏的感情就可以看出来,哪怕在生死一线,他还不忘将易敏推向生机,绝对是男女情深的那种。
而且,当初,还给易敏解了媚药不是,是女人怎么解?
再说了,他也不相信凤影墨分裂,会分裂成一个女人。
想到凤影墨,张硕又皱眉四顾。
断壁之上,那般决绝的一跳,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夜灵为了这个男人甘愿赴死,而凤影墨又为了夜灵生死相随。
这是怎样的孽缘?
这般想着,心里面对这个男人庐山真面目的好奇又再度被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