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那么多人,什么叫那么多双眼睛?
看着众人的嘴脸,她只想到一丘之貉这样的形容。
忽然,她想起了一人。
刚刚让她拿柴禾的那个女子。
转眸,她朝蝶柔看过去。
纵观整个厨房,如果说还能公正说话的,怕是就只有这个女子了。
蝶柔也睇着她,正欲启唇说什么,就猛地听到一道低醇的嗓音自门口响了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
所有人都在听到那一道声音的瞬间,同时变了脸色。
且清一色的从震惊,到难以置信,再到惊喜。
震惊的是,来人竟然是凤影墨。
难以置信的是,这个男人从未来过厨房,从未。
这是开天辟地第一次。
惊喜的是,此人是她们做梦都想见到的男人。
平素都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已是喜不自禁,今日竟是主动上了门。
只有夜离眼帘颤了颤,微微将双手缩进了袖襟。
“凤大人。”
蝶柔娇媚一笑,带头行礼。
众人紧随其后,一个一个绯红了脸颊,心口扑扑如同乱撞的小鹿。
夜离也略略低了头。
白衣男人翩然若仙,迈过门槛,从容而入。
“怎么回事?”
径直入内站定,凤眸目光环视过众人,似乎这才看到夜离,眉心微微一蹙:“你怎么在这里?”
夜离刚想回他,蝶柔已经先她一步帮她出了声。
“阿丑是过来拿柴禾的。”
夜离便也省得出声。
凤影墨转眸看了眼蝶柔,然后再次朝夜离看过来,“拿柴禾就拿柴禾,围在这里闹哄哄的做什么?”
这次又没有轮到夜离回答。
众女子中,再次有人出了声:“阿丑撞了小梅,将小梅身上的玉佩撞掉了,小梅让阿丑将玉佩捡起来,阿丑死活不肯,所以就…”
“哦?”凤影墨眉尖一挑,眸光轻凝,睇向夜离。
却并没有问她,而是下一刻,骤然问向小梅:“是这样吗?”
小梅心口一撞,差点呼吸不稳。
这可是这个男人第一次跟她说话,还是相隔那么近的距离。
心跳突突中,小梅红脸回道:“是…正是….”
“我没有撞她!”
夜离开口说了自凤影墨进来之后的第一句,语气不徐不疾、清冷坚定。
凤影墨眼波微微一动。
小梅闻言一急:“怎么没有撞?大家都看到了。”
大家?
夜离弯了弯唇,并不打算再多说什么。
凤影墨凝眸看了她一瞬,然后,眼梢一掠众人,最后落在蝶柔的脸上。
“蝶柔,我最信你,到底怎么回事?”
蝶柔怔了怔,恍惚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最信你?!
对于这个男人来说,说出这样的话语,有多不容易。
而对于她们这些下人来说,能得到这般优秀的男人的信任,又是多么的奢侈。
任凭她再压抑,狂喜还是萦上她的眼角眉梢。
她抿了抿唇,看向夜离。
夜离也同样看着她,看着这个她觉得唯一会说公正话的,也是凤影墨最信任的女人。
蝶柔心中略一计较,美眸流转,看向凤影墨,软声道:“回大人话,的确如她们所说,阿丑刚刚撞到了小梅,将小梅的玉佩撞掉了,小梅让阿丑将玉佩捡起来,阿丑不肯,两人便僵持在这里。”
夜离瞳孔一敛,有些难以置信,却在下一刻,又释然了。
是她高估了人心。
小梅眸光一亮,感激地看向蝶柔。
凤影墨点点头,“嗯,你说如此,我相信就肯定是如此。”
夜离摇头轻笑,却不想再多做争辩。
哪怕是多说一个字都不想。
“那依蝶柔之见,此事应该怎样处理?”
蝶柔垂眸颔首,一脸的娇羞满足:“蝶柔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真的是非常小非常小的一件小事,大家都是缉台的人,完全没有必要为这点鸡毛蒜皮之事闹得面红耳赤。就算阿丑撞到了小梅,那也是不小心,大家不用小题大做,而,就算小梅让阿丑捡玉,那也只是举手之劳的事,阿丑也不应该非要狡辩自己没撞,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撞,大家相处一场,替对方捡个玉也完全可以吧?”
蝶柔条理清晰、言辞恳切地说完,引来众人的一片点头赞许。
包括凤影墨。
“蝶柔说得没错,不就是弯腰捡个玉佩而已,阿丑,你就那么一点气度?”
凤影墨没有一丝情绪地问向夜离。
夜离垂眸弯了弯唇。
气度?
“那凤大人觉得阿丑应该怎样做,才显得有气度?”
再抬眸,她灼灼看向凤影墨。
“捡起来!”
凤影墨一字一顿如是说。
夜离长睫颤了颤。
所有人都看向夜离,各人眉眼,各种心思,却无一不是一副等待好戏上场的样子。
凤影墨看着夜离。
夜离也看着凤影墨。
彼此的眸子绞在一起,凤影墨的眸光浅淡,夜离冷眸灼灼。
半响之后,夜离才点头:“好!如大人所愿!”
清冷的声音在厨房响起,四周咕嘟咕嘟的烧水声显得整个厨房更静了一些,众人的目光都黏上了那抹羸瘦的身影。
就在众人等着夜离拾起水盆里的玉时,夜离猛的伸手拉起站在身前男人的大手,快速的拉至唇边,狠狠的张嘴咬下去的同时,双眸一瞬不瞬地看向眼前的男人,眸光闪了闪。
对上她的目光,凤影墨眸光一顿。这力道,分明是说眼前的女人有多么生气,可在她眸子里,此时却寻不到半分…
众人大吃一惊,甚至有人已经惊呼出声。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谁都没想到,这个阿丑竟然这么大胆,敢去咬凤大人的手,莫不是疯了不成?
在他们的认知里,对凤大人都是又敬又爱的,远远看一眼都是奢望的事情,更别说冲撞凤大人,咬凤大人的手了!
可之后的事,让众人更加难以置信,原本认为,风大人会毫不留情的一掌甩开咬他的那个不知死活的人,却没想到,那个俊美如神的男人,身型丝毫未动,只是轻皱了眉心,表达的却不是痛意,深色的眸一瞬不瞬的凝着阿丑。
蝶柔最先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清秀的脸上因为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有些惨白,“阿丑你做什么,不要命了吗?快放开凤大人!”
夜离闻声,松了口。蝶柔松了一口气。
只一瞬的功夫,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夜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速地抓住凤影墨的大掌伸进铜盆。
小梅脸色突变,变得惨白,脚底发软。
凤影墨微怔之后,抿唇,目光落到夜离溃烂的不成样子的手背上,眸色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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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159】只为了告诉他,什么是真相
凤影墨微怔之后,抿唇,目光落在夜离溃烂的不成样子的手背上,眸色变深。
而夜离却是在看着他,一瞬不瞬。
两人保持着很诡异的姿势。
因为铜盆是在地上的,夜离拉着凤影墨的手一起放进铜盆的水里,两人就得弯腰下去拗。
这对于一个主动,一个是被动的两人来说,其实是有难度的。
特别是主动的人又瘦小,又不会武功,而被动的人又高大,又功夫深厚。
怎么可能会在后者长身玉立的情况下,前者能拉着他的手,强行让他弯腰,并带着他的手放进铜盆里?
但是,事实上就是做到了跖。
也不知是前者爆发了超强的力量,还是后者戒心全无、甘愿配合?
众人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清了。
两人的手都浸在水里。
夜离按着凤影墨的腕。
水波微漾,能清楚地看到水下夜离手背上的水泡和溃烂。
也能清楚地看到凤影墨手背上的一排牙齿印和往外渗出的血珠。
夜离面色微白,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渗出。
凤影墨薄唇紧抿,脸色却越来越黑。
夜离就笑了。
轻轻笑。
将他手腕松开的同时,也顺势捡起了那枚半浮着的玉佩,起身站起。
然后在众人瞠目结舌地注视下,将玉佩放进小梅手中,接着,再次弯腰,默然拾起地上的柴禾,走了出去。
头也未回。
凤影墨却保持着那个姿势未动,好一会儿之后,才缓缓直起腰身。
眼梢轻轻一掠,他瞥向蝶柔。
那目光…
蝶柔心口一撞,那是什么目光?
心头狂跳中,还未及真正明白,又见他斜了眼梢,眸光如刀,睇向边上的小梅。
小梅早已煞白了脸色,抖如筛糠。
正慌惧不堪地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承认,却见凤影墨已经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牙齿印清晰深刻,皮肉外翻,可见当时的力道。
“你叫什么名字?”
凤影墨忽然开口,抬眸再次瞥向小梅。
小梅所有的故作镇定和心里防线在男人的这一瞥和一问中彻底崩溃。
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梅不是故意的,这盆盐水放在这里,是打算洗草莓的,小梅并未发现阿丑的手上有伤,否则也绝对不会让他去捡玉佩…”
众人震惊。
原来这盆水里放了盐。
而阿丑的手上都是伤。
伤口遇盐…
难怪,难怪阿丑要咬凤影墨的手,咬破之后,又拉着他的手一起入水。
原来,原来是想告诉他,这盆水是盐水。
“我似乎只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凤影墨清冷开口。
小梅更是吓得不行。
他的言下之意是,他并没有说她陷害,是吗?
那一刻,她恨得扇自己一耳光,非常懊恼自己的行为。
什么是不打自招,就是她这样。
“奴婢…奴婢小梅…”
“小梅?”凤影墨微微拢了眉,似是在极力搜索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片刻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就是那个哥哥想进缉台,却一直没能如愿考上的小梅?”
小梅怔了怔,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这些。
一时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当然,此刻,却只剩下惶恐。
“是…是的…”
小梅吓得声音都在抖。
“想他进缉台吗?”
凤影墨骤然问。
小梅浑身一震,愕然抬眸。
众人也无一不震惊。
这个男人的言下之意…
难道会破格录取?
“缉台是天下男人都想进的地方,哥哥想进,小梅自是也想哥哥能进,可是哥哥他不争气…”
“现在我给他一个机会。”
小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凤影墨打断。
竟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