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世行看着素洁如莲的她,忽地薄唇边一勾,淡淡一笑:“不知在下可否有个不情之请?”
“萧王请说。”梳洗完毕的卫云兮心情甚好,微微含笑问道。
“请卫小姐为我梳个发髻。”他说着盘坐在她身旁。
卫云兮一怔,这才摇头失笑。原来是这个请求。她拿了木梳,解开他头上的发髻,一下一下慢慢帮他梳发。他的发很黑,泼洒而下,发间有着淡淡的清香似松木气息清冽。
林间很静谧,薄雾在四周飘荡,似轻纱拂过两人的脸庞,有鸟雀叽啾一声从这根树枝飞到了那一根上,摇落了枝桠间的清露。萧世行慢慢闭上眼,唇边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温柔。她的手势很轻,长长的发在她手中灵巧地盘上,缠缠绕绕,仿佛他一生的命运也随之缠绕上她。
“好了。”卫云兮笑道。
萧世行回过头来,面上含着笑意,眉眼却深深看着她。卫云兮看着他眼中异样的神采,不由眼神一缩,别过头去:“萧王殿下不满意吗?”
“不。很满意。”萧世行淡淡垂下眼,水中的自己又是那昔日俊美朗朗的萧世行,可是他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走吧,我们去寻出口。总归要让他们找到我们。”卫云兮起身,向山谷口走去。萧世行看着她清瘦的背影,慢慢跟上。
这山崖呈瓮状,底下是山谷,只有一条狭窄的山道延展向大山更深处。卫云兮与萧世行好不容易走到山谷的边缘,也就是当时跌下来的最靠近山崖上的地方。
卫云兮看了一圈,终于摇头沮丧道:“爬不上去。”
“应该有人会寻迹找到这里。”萧世行却不急,坐在山石边静心等待。卫云兮叹了一口气:“怎么让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呢?”
“大声喊或卫小姐唱一支歌,也许他们就知道我们在这里了。”萧世行微微一笑。
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卫云兮瞪了他一眼,继续寻找有没有别的出路。终于还是泄气。
萧世行看着她懊丧的侧脸,忽地道:“其实出不去也不错,在这里安稳一世,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胜似神仙。”
他话还未说完,卫云兮已冷冷打断他的话:“我不会一辈子留在这里的!”
萧世行笑意渐渐退去,面上竟似隐约有了萧索之意:“上面的生活是你所向往的吗?还是你有不能放下的人?”
卫云兮抬头看着高耸的山崖,许久才道:“上面有我无法放弃的一切。”
许多为她牺牲的人,许多本该得到报应的恶人,他们还未为他们的罪过得到应有的报应,她怎么可能就这样死在这山谷中呢。
正在这时树丛中有什么窸窸窣窣,卫云兮猛的看过去。一道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原来你们在这里。”
卫云兮脸上忽地露出笑容来。树丛中走来殷凌澜。他身上衣衫被划破了几道,面色也十分苍白,可是他就站在那里,仿佛理所当然。
卫云兮走上前,看了他半晌才道:“你终于来了。”
殷凌澜打量了她上下,看到她除了身上衣衫破了几块外并无大碍,眸色这才渐渐放缓:“你没事吧?”
“没事。但是萧王殿下受伤了。”卫云兮指了指萧世行的腿。
殷凌澜看了一眼,再看看山崖,忽地道:“若要上去,我只能带一次带一人。”
萧世行说道:“本王无碍,殷统领带卫小姐上去吧。”
“不!”卫云兮忽地开口:“殷统领还是先带萧王殿下上去。”
殷凌澜看了她一眼,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萧世行忍不住站起身来:“怎么可以把她留在山崖底下?!”
殷凌澜却不看她,把身上的匕首递给卫云兮:“寻一块地方好好的藏起来,我等等再下来救你。”
他说罢走向萧世行:“萧王殿下先上吧。”
萧世行看着他,再看看卫云兮陡然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在。他和她一起跌入山谷已是令人匪夷所思,如今若是一起被救起,那也许将扯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好吧。”萧世行终于点头答应,他随着殷凌澜走了几步,忽地回头对卫云兮道:“我会记得山谷中的一切的。多谢卫小姐相助。”他说罢,随着殷凌澜走了。
卫云兮看着他们离开,寻了个平坦的地方静静戴着。她看着殷凌澜缚住萧世行慢慢向上,渐渐隐没在高高的山崖中茂密的树丛中。
山谷中只剩下她一人了,山谷中仿佛一下子变得陌生而狰狞。卫云兮慢慢抱着自己缩在了山壁边,手中不由捏紧了方才殷凌澜给她的匕首。那匕首柄上刻着繁复的龙纹,寒光似水,看来是一把好刀。
她默念着佛经,一边静心等待。可是这一等就等到了天擦黑。一天又要过去了,她脑中开始胡乱想起来,为何不来救她?为什么不来呢?是不是忘了她,又或是被什么羁绊了呢?…
忽地,草丛窸窣,她几乎惊叫出声。在昏黄的光线中,当她看到那一身玄黑龙纹的身影分开树丛而出,不禁欢呼一声扑上前去。一股清淡的药香扑入鼻间,满心皆是劫后余生的欣喜。她不由紧紧抱着他,喜极而泣。她是有多害怕他一去不复还。
这一刻那么弥足珍贵,她竟舍不得放开。许久,她头顶上传来一声轻咳,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她抬头,对上他晶亮的深眸,有那么一刹那她好像看见他眼底少见的温润笑意。
“我…”她这才发现自己竟抱着他,急忙放开手。喏喏不知说什么。
四周的风很安静地轻抚而过,撩起她的发丝,仿佛在逗弄着她难堪的境遇。她不敢抬头看他,心口砰砰直跳,几乎要脱出心腔。
殷凌澜静静地看着她,慢慢伸出手握住她冰凉颤抖的手,慢慢把她放在掌心,淡淡道:“走吧。这时山崖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我带你上去。”
他的手掌微凉,可是奇迹一般地令她心中安定。卫云兮抬起头来,注视着黯淡光线下的他,如墨画的眉眼那么俊美,如魅罗似妖孽,可是他此刻眼底的笑意这么柔软,令人不由深陷。
他,是殷凌澜。那传言中嗜血阴狠的龙影司统领。从未有人见过他这般温和无害。
“走吧。”殷凌澜牵着她的手,打断了她的纷乱思绪,把她带到了山壁下,将绳索牢牢将她绑住,两人公用一条绳索,性命也同系在一起,这么奇妙的联系令卫云兮心中涌起奇怪的感觉。
殷凌澜试了试绳索,深吸一口气,搂住她的纤腰,问道:“准备好了吗?”
“好了。”卫云兮不敢抬头看他,只能盯着自己的手。
殷凌澜薄唇一勾,看着她的窘状,微微一笑拉了拉绳索打了个信号。绳索就慢慢地向上升去,两人越升越高,身下的景物渐渐矮小。卫云兮不知这深渊竟这么高,低头一看,山风呼呼从脚底而过,两人在陡峭的山壁上来回飘飘荡荡,似乎下一刻就要掉入不见底的山谷。
她看了一眼,吓得脸色发白。殷凌澜的声音清清淡淡地传来:“别往下看。”
卫云兮看着他镇定自若的面容,此时此刻两人这么近,山风呼呼吹乱了他素日一丝不苟的墨发,丝丝缕缕皆飞舞在她身侧。他俊美如妖的面容就在她的眼前,神色沉静。
“凌澜,我们会不会掉下去?”她颤声打破沉默。
殷凌澜看着她,淡淡反问:“你害怕?”
卫云兮唇微微颤抖:“难道你不怕死?”
“我不怕。”殷凌澜声音随风飘忽,清淡得如风一般:“有时候死也是一种解脱。更何况,这时候我死至少还有你在身边。”
卫云兮闻言瞪大眼睛看着他,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认真。她陡然无言。
殷凌澜忽地轻笑,淡淡道:“我说笑呢。你不会死的。该死的也只有我一个人。”
卫云兮急忙捂住他的唇,失声道:“不可以这么说。你…不能死。”
手下是他温热的薄唇,半空中两人默然对视。他的深眸中是她不明白的暗涌波动。
“为什么?”他忽地执着地追问,犀利的深眸仿佛能看透她所有的心思。
卫云兮忽地想起伤重的那一夜,和那一声叹息。
她忽地无言,许久,她的泪忽地滑落:“你若死了,我独自一人在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可以保护我的人。”
她的泪散落在风中,点点如珍珠洒落。殷凌澜轻叹一声,越发紧地搂紧她,风中传来他一声轻叹:“好,我不会轻易就这么死了。要保护你一辈子…”
第30章 山崖情牵(2)
这一场行刺终于纷纷扰扰的结束。萧世行被护送到了楚京中,慕容拔亲自探望,还下了圣旨宽言抚慰。卫云兮回到了建王府中,慕容修见她终于完好无损地回来,大大松了一口气。他探问她为何坠崖,卫云兮只道当时情形危急,萧王殿下为免她受鱼池之殃,想要救她却不防一起掉入山崖中。幸好上天保佑,山崖中树木繁多,她挂在了树上,这才逃过一劫。慕容修自然不知其中曲折,只心中叹道她真的命大。
“以后出行,你不可再离本王左右!”慕容修一把搂住她。失而复得的心情已经盖过了所有疑惑。
只要她在,就好。
卫云兮依在他的怀中,脑海中却不禁回想起那一张清清朗朗的俊颜,他说,他会记住山谷中的一切,更忘不了那一声风中叹息。他说,他要保护她一辈子…
她心中一紧,搂紧了慕容修:“让殿下担心了。李姑娘呢?殿下可有去探望她?…”
萧世行被安排在了驿馆中,慕容拔派了太医前去日日诊治,所幸伤的并不严重,只是皮肉伤,休养一段日子便能下地行走。这一次行刺震动两国朝野。南楚写了一封措辞严厉的国书,斥责北汉别有用心的人前来南楚行刺,从这些刺客的尸体来看,这些人都是无名无姓的浪人,可是仔细检查下来却看得出是北地一带的人。
龙影司这一次损失惨重,殷凌澜沿途设下保护皇帝的鹰字一十三卫皆在密林中被刺客格杀,要不是他平日训练有素,龙影司护卫在濒死的最后一刻吹动警哨,恐怕这一次的行刺令人更毫无准备。慕容拔大发雷霆,命慕容修率三千禁军进林中搜查刺客。可是那些刺客倾巢而出,战死的战死,不死的也咬了毒药自尽而亡。根本再也找不到一个活口。
驿馆中,萧世行靠在凉榻上,看着面前的男人,笑着吹了茶盏中的茶沫,低低一笑:“殷统领,你要带给本王什么样的人呢?”
在他面前斜斜依着殷凌澜,天气那么热,他的长衫却是结结实实扣到了领口。他微微一笑,修洁的手指拨动手中的玄铁指套。
他抬起似笑非笑的眼,淡淡一笑:“一个值得萧王殿下合作的人。”
萧世行哈哈一笑:“什么合作,本王不懂殷统领在说什么。”
殷凌澜从怀中掏出几封书信,丢在他的跟前:“两日前,秦右相已暴毙家中。想必萧王殿下很愿意去吊唁一番。”
萧世行面上的笑意渐渐褪去。他拿起那些书信,笑得冰冷:“不过是几封普通的信罢了,难道里面还有殷统领想要的证据?”
殷凌澜拨了拨那些信,神色清冷:“这些信都是用暗语写的,合起来就大概一句就能一言概之。搅乱局,谋其利。”
“萧王殿下想在南楚搅乱局势,最好两国又重新剑拔弩张,这样一来北汉新帝就不得不器重萧王殿下。殿下也就能摆脱自己在北汉的困境。这次这批刺客大肆刺杀萧王殿下,恐怕也是萧王殿下故意放出风声引来北汉的刺客吧。”殷凌澜不慌不忙地说道。
萧世行的眼眸猛的眯起,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在他周身弥漫。他今日穿着一件大红滚黑边长袍,暗红袍色映着他冷冷的黑眸,令他原本清朗的面目也阴鹜几分。
殷凌澜却并不看他,看着面前的信随手一扬,修长的手指凌空轻弹几下,那信顿时被他指尖的劲力所破,碎成了千万片,纷纷扬扬在两人之间缓缓落下。
萧世行一笑:“好俊的功夫!素闻龙影司殷统领武功深不可测,原来竟是如此神乎其技。”
殷凌澜淡淡抬眸:“秦右相此人虚浮不实,与萧王殿下相谋不过是想要从中渔利罢了,与其信这等小人,萧王殿下还不如相信本司。起码本司虽然不算是什么好人,但是也不是什么伪君子。”
萧世行看着面前一堆的碎纸片,知道殷凌澜已显示了他的诚意。终于笑叹道:“看样子本王也无从选择不是吗?只是本王十分好奇,是什么人能得如殷统领这般倾力相助?”
殷凌澜沉默许久,这才淡淡道:“慕容修。”
这个名字说出口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萧世行眸中掠过复杂之色。慕容修,这不是他将来的对手吗?
“容本王考虑几日。”萧世行缓缓道。
殷凌澜起身,轻抚身上的狐裘,淡淡道:“萧王殿下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不过只要我龙影司在南楚的一日,萧王殿下想要密谋做什么恐怕都逃不过本司的眼睛。所以,慕容修实在是殿下现在唯一的选择。”
他说罢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萧世行看着他渐渐远去清冷的身影,忽地一叹:“慕容修吗?殷凌澜,你是为了什么又自甘投了慕容修之下…”
萧世行在驿馆中养伤,南楚皇帝与周后两人轮番关怀。特别是周皇后凤驾亲自前去探望,言语之间颇为关切。楚京中人人听说来了北汉战神萧世行都轰动了,日日有人在驿馆前观望,只盼能一睹战神风采,虽然萧世行曾是南楚的敌人,但是他的威名早就盖过了南楚人对他的憎恨。
楚京中,待字闺中的少女们听说他此次来是为了修好求亲,更是芳心大动,一时之间楚京中胭脂铺被人抢购一空,流芳坊的胭脂甚至一盒一两金。虽明知萧世行要和亲的对象不是皇族便是贵戚千金。但是那些普通人家的少女都怀揣着旖旎之梦,梦想着也许或许,在他伤好骑马出游的时候能撞见自己,从此来一段凄美的凤求凰…
终于五日之后,萧世行的伤渐渐痊愈,进宫拜见南楚帝后,以谢南楚救命款待之恩。
中宫之中,笑声阵阵,一派轻松惬意。宫娥内侍手托金盘,含笑端上各色精美糕点,为座上的主客换上清香扑鼻的茶水。
周皇后含笑看着恢复气色的萧世行,笑道:“总算苍天庇佑萧王,此次大难终于有惊无险地躲过。”
“那还是托了皇上与皇后娘娘的鸿福。”萧世行含笑有礼地回答。
今日他身穿一件雪白长衫,长衫上绣了银丝龙纹蝠印,外罩淡青纱罩衣,玉带修身,俨然如浊世佳公子。白衣衬得他面目俊美,一身成竹在胸的风姿更是令人倾倒。当时世人曾有传言“北萧郎,南慕容”说的便是北国的公子以萧世行最为俊美,而南楚则是慕容云为最。两人面相俊美各有千秋。可是萧世行的俊美又与慕容云不一样。
他坐行皆有度,虽翩翩儒雅,顾盼之间却又不经意中流露征战沙场的果决与沉着。面对这样一位男子,周皇后越看越是觉得欢喜。更何况此人还怀了诚意要求娶南楚的佳人。若是能与此人结为姻亲,那将来可是慕容云的一大助力。
她想罢笑道:“萧王真会说话。不过萧王殿下还有正事未办,是该抓紧了。”
萧世行一笑:“不知皇后娘娘说的是什么?”
“求亲啊!”周皇后抿嘴一笑,佯装嗔恼地瞪了他一眼:“难道萧王忘了美人不成?”
萧世行这才恍然大悟,轻拍自己的脑袋,惭愧笑道:“是萧某不对。竟忘了这事。还望皇后娘娘多多费心了。”
周皇后早就有了计较,抿嘴一笑,吩咐女官呈上一本册子,亲手递给萧世行道:“这是本宫千挑万选的佳丽,萧王殿下可再选一选。”她说完不待萧世行说话,又道:“过三日,本宫会在宫中办个赏花游园,到时候萧王殿下在一旁看着就能挑中自己中意的女子了。”
如此面面俱到又诚挚万分,他若真的是来求亲恐怕会感动涕零。可偏偏…
萧世行心中笑叹一口气,抬起头来,眼中恰好流露感动:“多谢皇后娘娘,世行铭感五内!”他说罢深深拜下。
周皇后连忙扶起他来,道:“男子汉先成家后立业,恐怕萧王殿下也是为了家国所以还未成亲,这番忠君爱国之志实在是令本宫十分感动。萧王放心,这些名门闺秀皆是贤良淑德,必不会辱了萧王的身份。”
萧世行再拜,这才起身。他起身之时,不期然对上对面一道似笑非笑的深眸。萧世行看着慕容修的面容,微微一笑,含笑举起茶盏示意。慕容修自然是把这一番闹剧从头看到了尾,他心中冷冷笑,周皇后还不知自己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
终于出得中宫,慕容修与萧世行并肩而出。殿外天光灼热,热浪滚滚而来,比不上放在中宫之中有冰盆放着,凉爽非常。
萧世行不适地松开了衣领,长吁一口气:“在北汉,这时天已转凉。”
“南楚自是与北汉不一样。北汉九月即飞雪。而九月正是南楚金秋时节。凉爽非常。”慕容修在一旁接口。
萧世行摇了摇手中的玉骨折扇,忽地一笑:“建王殿下这么一说,本王忽然想到,这南楚的美人到了北汉岂不是要吃些苦头了。”
慕容修转头看着他道:“自然是如此。正所谓南北不同,不同的岂又只有四季而已。”
萧世行微微一笑,手中折扇复又摇起,他傲然笑道:“都说南有梧桐,能引得凤凰来栖。可是按本王说,南有梧桐,北亦有佳木。这凤凰也不一定只能栖在这南楚。”
他说完,含笑摇着折扇翩翩走远。
慕容修顿足凝眉,萧世行方才所说的话是事而非,似在说他将要求娶的佳人,却又不是。
这真是个不容易看透的男人。慕容修看了他远去的身影,这才慢慢跟上。
李芊芊最终被慕容修收为夫人,李芊芊见她偏院冷落,下人甚少,劝道:“如今王妃不在府中,娘娘可趁机多要几人,再搬入大一点的院中。这岂不是正好。”
卫云兮看着焕然一新的李芊芊,摇头轻笑:“不必了,这里甚好。”
过了几日周燕宜出了房门,第二日请安她看向卫云兮身后打扮成妇人状的李芊芊,冷冷上前,抬起她的下颌:“果然是个标致美人。当初本王妃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猜不透侧妃让你进王府的用意呢?唉…可惜呢,你再美,也美不过你的好姐妹卫云兮呢。”
她修得长长的指甲若有若无地划过李芊芊细嫩的皮肤,令她脸上不由泛起一道微红的划痕:“她卫云兮可是南楚第一美人呢。你可要小心一些啊,别最后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李芊芊挣开周燕宜的手,不冷不热地道:“多谢王妃关心。”
周燕宜一听气得浑身发抖。她恨恨看着低垂眼眸的卫云兮,再看看一旁佯装恭谨,其实半分也不屑她的李芊芊,不由冷笑一声回了房。
卫云兮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红唇边露出依稀冰冷的笑意。
在建王府中慕容修因恼恨她在明华寺中刑罚卫云兮,所以不愿理她。周燕宜几次派人去请,他都不去,大大落了她的面子。周燕宜自知自己理亏在先,这苦果只能自己咽回肚中,每日只恨恨暗自咒骂当时怎么不打死了卫云兮了事。
卫云兮伤势渐渐痊愈,因药用得好,小香照顾悉心,人又渐渐恢复精气神。经此一劫,她越发瘦削楚楚动人,只是一双明眸看人的神色却又更深了一层,仿佛隔着一层冷雾,飘渺难以捉摸。
李芊芊为王府中的夫人,她虽出身小户人家,但是却胜在勤快善言。慕容修本不愿再理她,可她做得一手好菜又柔情万千,自是别有另一番风情。久而久之慕容修也渐渐愿意去她的院里看看她。李芊芊感恩卫云兮的恩情,慕容修有赏或者自己做了什么好吃的,都殷勤捧到卫云兮跟前。她能言善辩又会笼络下人,一时间王府中都喜欢了这位小户出身的夫人,自然渐渐不喜高高在上的王妃。
王府中人心的渐变周燕宜看在眼中,恨在心中,一日对周嬷嬷冷冷道:“总有一日本王妃要那勾栏出身的贱人滚出王府中!”
这一句不知怎么地由下人传入李芊芊耳中。她一不做二不休,披散了头发,穿了一身白衣白裙,选了一天清早跪在了王妃的院子前。王妃院中的人一打开院子,被她这一身行头唬了一跳,急忙禀报周燕宜。周燕宜刚起身,头也不梳,披了一件外衣就匆匆出来。
“你…你这个贱人!你这一大清早给谁奔丧呢!”周燕宜气得脸色发白,脑中一阵阵发昏。
李芊芊跪着哭道:“妾身自认出身微贱,不如王妃娘娘家势显赫。在王妃面前,妾身不过就是那地上的蝼蚁,水中的浮萍,生死不由自己。如今妾身不容与王妃,还不如今日就让王妃发落。是生是死,毫无怨言。”
周燕宜已然是气得要昏过去,她料不到李芊芊性烈如此,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拼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在明华寺中她已经刑罚过卫云兮了,结果落得被皇上下了圣旨叱责,被慕容修不喜。如今要是真的处置了李芊芊,无论理由是什么,在外人看来就是她周燕宜悍妒惩妾,犯了七出之条。
整死李芊芊倒是容易,万一陪上了自己那岂不是大大的不划算!周燕宜虽气得要昏过去了,但是其中利害关系还是心里清楚。
“你…你是哪里听来的什么不容…呵呵…”周燕宜气得反笑,她回头看着一群侍女嬷嬷,笑得冷森森:“本王妃居然不知道这院里竟然内神通外鬼,挑拨离间!”
李芊芊擦了眼泪,眼中皆是不屑,哭道:“王妃娘娘也别责罚下人了,正所谓天下有不透风的墙,是妾身不知天高地厚惹恼了王妃娘娘,这就是来谢罪了。”
周燕宜只觉得额角突突地跳着,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扶着周嬷嬷的手,有气无力地说道:“罢了,你…你给本王妃滚下去吧。本王妃多看你一眼,寿命就折了几年。滚!给本王妃滚!”
李芊芊见周燕宜已气得脸色蜡黄,这才佯装抽抽噎噎地走了。
第二日周燕宜便病倒在床。终于收敛了飞扬跋扈的嚣张气焰。
外间如何风波,卫云兮在寂静的偏院中却是安稳如山。她听得小香禀报李芊芊如何如何,王妃周燕宜又如何如何。不由微微一笑。在她面前摆着一副棋,这不同于南楚的围棋,是最近楚京中流行北汉传来的行军布阵棋。有卒有马有车有帅,楚河汉界清楚分明。
她微微一笑:“李夫人还真的敢去闹。估计王妃娘娘也十分头疼。”
“岂止是头疼啊。”小香幸灾乐祸笑道:“王妃这次生病都是她气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