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人,还不快请。”一个吏目捧着托盘来到凤笙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托盘里放着一张纸,上面大致列明了案子的来龙去脉。
凤笙看着那张纸笑了笑,抬起头来:“下官不服。”
四字道出,让人几乎以为是幻听。
堂上的三位主官都愣住了,旋即是脸色难看。这姓方的,如此点拨他,他竟还是如此不识趣,想怎么样?难道把天捅破不成!
“方大人还有何不服的?地方断案需送刑部审判,刑部审判后,又送大理寺复核。根据我二司查证,此案确实存在冤情,且不说苦主受过刑,符合无法承受酷刑才会屈打成招的说辞,在你被押解进京的路上,已命人查抄了对方的家宅,并未查出与案件相符的财物,人证物证俱都不存在,如何审判对方?”
“大人说的苦主可是盐运司同知魏统新魏大人?”
自然是他了,若不是此人牵扯太深,这么多年来手里可能也捏着不少东西,恐怕他也将是断腕的其中一个。只要牵扯不出魏统新,魏统新背后的人自然安稳无恙,至于其他小鱼小虾,根本不足挂齿。
“正是,”刑部的这位老大人极为痛心疾首,道,“方大人急于求成的心,我们都懂,毕竟第一次身负皇恩,为陛下办事,难免矫枉过正,手段太激进,那魏大人据说被用刑用的很惨,如今神志失常,恐怕难以恢复。”
这事确实是凤笙干的,她急于结案,也是急于在魏统新口里问到一些东西,所以对其用了刑。当然,这刑也不光是为了问东西,也是用给人看的。
没有用刑,如何符合屈打成招的说法,她其实一直很体贴,却还是被人认为是恶人。
“如果说是魏统新魏大人,那他绝不无辜,那日匆忙,下官只来得及对此案结案,就被突然上门的锦衣卫押解上了京。其实在查案的过程中,还有一件陈年案子与魏大人有些关系,那就是前盐运使周广瑞贪墨税银案。”
凤笙面带微笑,态度淡定,堂上坐的数名官员却是一下子瞳孔紧缩,望了过来。
当年周广瑞贪墨税银案震动朝野,却以周广瑞病死在上京途中为告终,当初很多人都意识到事情其中有蹊跷,但事情发展太快,很多人鞭长莫及,根本来不及获知其中具体端倪,就因两名涉事人员俱都身亡,案子草草结束了。
难道说,其中还另有端倪,而证据握在这方凤笙手中?
一时间,整个大堂中鸦雀无声,竟是无人知晓该说些什么。
“大理寺掌审谳平反刑狱之政令,要做到推情定法、刑必当罪,使狱以无冤,此乃当年太/祖定制所说之言。今日三司汇聚一堂,诸位大人俱是朝廷肱股之臣,忠君报国,大公无私,借此机会,下官有状要告,有冤案要翻。”
赵安贤作为大理寺少卿,又是凤笙所言‘掌审谳平反刑狱’的大理寺官员,此番该是他说话。他定了定心神,道:“你说。”
“下官一告当今太子贪赃枉法,勾结朝廷命官为其敛财,卖官鬻爵,谋害人命;二告户部尚书宋宪受其指使,甘为其牛马,为了遮掩事实,不惜构陷朝廷命官;三告盐运司同知魏统新,伙同宋宪及江苏巡抚陈克吉等人,栽赃陷害前盐运使周广瑞,并迫害其身边熟知内情之人。此乃诉状,及魏统新认罪口供,及下官查证历年来盐运司账务的部分证据。”
凤笙从怀中掏出一个牛皮纸袋,这些证据她一直贴身而藏,因吃定了她只能束手就擒,也是想走和谐路线,所以一路上童百户对她以礼相待,来到大理寺后,也无人对她动粗甚至收身。
她之前所布的局,甚至对魏统新用酷刑,自曝其短,俱都是为了这一切,也是为了此时此刻。
大抵是等待已久,到了此时,凤笙反而十分平静。与之相反,堂中传来数声杂响,有吃惊踢掉臀下凳子的,有失手摔了茶盏的,还有惊诧的倒抽气。
赵安贤现在已经没办法保持镇定了,直到旁边有人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方大人,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下官知道。”
“这是诉状和证据?”赵安贤又问。
“正是。这只是部分,还有一部分被下官藏在他处,如果大理寺需要佐证,下官可告知所藏之地。”
“那你可知大周朝翻案的必要流程?如今周广瑞已死,若是本官没弄错,你姓方,并不是周家人。大周朝律法有制,诉冤翻案必须其本人,抑或是其直系亲属作为苦主。而你——”
“下官正是苦主。”
“你是苦主?”赵安贤道,口气中有几分不信,也有几分如释重负,似乎因凤笙不是苦主,而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不怪他会这样,当年此案不了了之,周家人乃至周家的亲友们从未出面过,更无人在朝中替周广瑞说话,既然当年都没有,事隔数年,自然更是没有了。即使有,只要此时此刻现场无法受理案件,他就可以脱身而出,事后等踏出这道门,他立即告病在家,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这方凤甫的面前。
因为就赵安贤发现,这方凤甫就是个疯子!他竟然告太子?!
“你即不姓周,又何来是苦主?好了,方大人……”
“我姓方,乃前盐运使周广瑞师爷方彦的直系子孙。我爹心知此事危险,将我送走时,曾留下一封信,信中说他会和周大人一同上书揭露两淮盐运弊政,及盐运司被侵吞的预提盐引息银之事。却万万没有想到,不过一夜之间,世间黑白被颠倒,竟成了他们涉嫌侵吞预提盐引息银。
“我爹因受牵连,当晚就和周大人一起被抓,却在当晚惨死在大牢。事后家人前去收尸,尸首不堪入目,竟是受了酷刑拷打,显然是对方意图策反我爹反口,却被我爹拒绝,才惨遭此祸。我身为人子,无法尽孝膝下,又目睹亲爹惨死无能为力,幸亏皇天不负有心人,竟让我查出其中背后真凶,还请各位大人为我翻案!”
说着,凤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将那封牛皮纸袋举于头顶。
第74章
这无疑是个烫手山芋, 谁敢去接?
可不接又能怎么办?
众目睽睽之下,若是不接, 大理寺、刑部、都察院成什么了?
此时坐在上首处的赵安贤等三人,快恨死方凤笙了, 怎么就不提前打声招呼,如果早知会发生这种事,他们一定全部告病在家。可转念再一想, 此人弄出这么多事,不就是挑中了这种场合, 不然早不说晚不说, 偏偏赶上这时候。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没了主张。
方凤笙还跪在下处, 显然是事情僵在此处。
这时, 下首处几位观审的官员中,其中有一位说话了。
“赵大人,贺大人, 冯大人, 这方凤甫所言有理有据, 又身为苦主, 他自称证据齐全, 本官看倒不像作假。怎么三位大人竟愣在当场,是有什么难处?”
“这……”
又一名官员说话了, “没想到堂堂的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 也有不敢受理的案子。”
“谁说我们不受理, 我们只是一时有些分神!还不把东西拿上来。”赵安贤指使书办去接那牛皮纸袋,都想着方凤甫怕是没这么容易交出来,没想到他倒是十分痛快。
再思及方才此人所言,这里的证据只是一部分,看来人家也不是没有留下后手。
赵安贤三人一同拿着牛皮纸袋走了,连打开看都没敢看,其他官员也没有多留。凤笙再度回到之前所住的那个房间,但与之前相比,明显守卫多了一倍,而且也不如之前和颜悦色,竟有一种视她如豺狼虎豹之感。
起风了。
建平三十年的朝廷动荡,因凤笙的突如其来,再次刮起一场飓风,这一次竟是彻底改变了朝堂局势,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想想到的。
*
就在凤笙回到那个房间,又吃了一顿饭的时间里,整个京城都震动。
发生在大理寺的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京中蔓延了起来,竟是让人想捂都来不及捂。
建平帝震怒,陈皇后大骇,太子惶惶不安,宋阁老竟在内阁里砸了茶盏,足以见得他的心绪是如何的不平静。
这世上没有谁能真正的只手遮天,若说有,那也只有建平帝一人。可即使是帝王,也有许多无奈和不得已,朝堂之上局势复杂,光一个两淮便牵扯甚多,建平帝堂堂一国之君想做点什么,也得筹谋了再筹谋,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
而太子是未来的储君,关系着江山社稷,若是太子私德有亏,品行败坏,恐怕所有朝臣都不愿他继续坐在太子的位置上。
如今有人在三司会审中状告太子,言辞凿凿,有理有据,甚至牵扯出数年前一宗大案。
一时间,朝野震惊。
*
乾清宫
随着一声脆响,这已经是建平帝砸掉的第三个茶盏了。
之后,整个殿中便陷入一片死寂中。
今日当值的太监宫女们俱都战战兢兢,在陛下身边服侍久了,就知道当陛下越是平静的时候,越是震怒。
建平帝震怒的不光是太子的事,还是他至此才明白自己着了别人的道。
甚至在去年此时,他对方凤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还是极为欣赏的,不然也不会罔顾对方没有功名,屡屡破格提拔。也许别人不清楚,但建平帝知道两淮如今能有如此气象,此人居功甚伟。
可当时有多么欣赏,此时就有多么痛恨。
一个小小的师爷之子,竟布出如此弥天大局,帝王素来多疑,甚至当初方凤笙接触范晋川,也被其当成别有心机了。
此人竟看穿自己对两淮早有不满,之所以一直迟迟不动手,是暂时动不得手,而范晋川不过是自己布过去的一颗棋子。宋阁老一系借着太子将两淮经营的铁桶一片,只有范晋川这种身份过去,才不会惹人生疑,而他的性情品格恰恰是可以利用的地方。
万万没想到瞌睡碰到了枕头,果然范晋川当了大用,方凤甫此人也正式进入他眼底。而此人种种行举都与他的一些心思不谋而合,竟让他有一种见才心喜之感。可这种欣赏在后面他屡屡不识趣,去碰触一些不该碰触的东西时,慢慢变成一种隐忍的不耐。
此时想来,此人故意做出那些,不过算准了背后一定有人浑水摸鱼,借机攻击太子,而他一定会保住太子,所以他一定会被带入京,甚至具体到一些细节小心思的精准拿捏,才有今日的当堂状告太子的事发生。
建平帝越想脸色越冷,竟有一种冷汗直冒之感。
这是忌惮?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福禄走进来,小声禀报。
“不见!”
……
殿外,陈皇后在得到建平帝不见她的消息,依旧有些不死心想继续求见,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离开了乾清宫。
此时东宫,宗铎正大发雷霆拿剑书房里所有东西,他这是把物件当方凤甫砍呢。
“孤要剁了他,他竟敢来告孤!”
“殿下,冷静,求求您冷静,千万莫要怀了娘娘为您做的一切。娘娘还未说话,事情就一定还有转机。”何年从身后抱着他道,哪还有平时的镇定自若。
“转机?”
真的有转机吗?
“孤与其去求转机,不如先杀了他!”
也许会有转机,但至少现在是没有。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朝堂上便因此事议论纷纷,无数官员上书为了确保太子声誉,此案必须彻查。建平帝已经骑虎难下了,私下里怎么压都可以,闹到明面上,就必须给天下人一个解释。
当年尘封在刑部的卷宗再度被开启,那已经过去了数年的案子终于展露在天下人眼底,孰是孰非,自有公道。
与此同时,朝堂上关于谁受命审这个案子,也引起了很大的争议。
按理说得上大三司,也就是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位正堂官,可提到朝堂上,却有很多人对此有异议。整整争论了半个月的时间,最终定下了六名官员,除了大理寺卿吕宝春、刑部尚书俞焕杰、左都御史鲁云傅,另有鸿胪寺卿姜喜明、魏王,及礼部尚书蒋博学,共同审理。
这六人是多方势力互相倾轧的最终结果,而魏王算是唯一的例外,他是建平帝亲自点名放进来的,也就起个代帝监督之作用。
其实事情发展到今时今日,想通过某人的手在案子中动手脚,几乎已经是不可能了,这六人彼此监督彼此制约,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案子大白于天下。
事情按部就班的开始了,而作为苦主的方凤甫,为了确保其安全,其本人已经被关押进大理寺的天牢之中。
期间,魏王作为主审之一,与其他主审官员一同来见过凤笙一面。
她又瘦了一些,不过精神还不错。
临走时,魏王道:“此人不是案犯,被关在此处已属违制,让她与犯人等同吃住,到底显得有些刻薄了。”
吕宝春问:“还不知魏王殿下有何建议?”
“此案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查清楚的,此人又是个文弱书生,他对社稷也算有功,吕大人当特殊待遇。这样吧,将牢房布置得更舒适一些,再寻些书卷与笔墨,让他打发时间。本王曾与他有数面之缘,这些东西本王会命人送来,也算是全了一份香火情,也免得世人议论我皇族处事刻薄。”
其他几人一阵面面相觑,倒也没有提出异议。反正魏王送来的东西,若是出了事,由他自己负责,在方凤甫将所有证据都交出来后,其实这整个案件与她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也不用怕互相套口供改证词什么的。
就这样,凤笙换了间更舒服的牢房。
若不是牢房中无窗,牢房的门常年紧闭,只留了一个送饭的窗口,几乎与在自家没什么区别。里面床榻书案屏风俱全,御寒的衣物也有准备,魏王还给她准备了一样物事,反正凤笙看见后,是窘了很久。
其实她有自备,还随身携带了不少,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因为久不见天日,凤笙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了。直到魏王又命人给她送来了过冬衣物,牢房里给她添了炭盆,她才知道原来已经是冬天。
这期间魏王借口让人给她送的东西不少,但一句话都没传过,凤笙猜测他肯定是生气了。
可生气也没办法,自打她从孙家离开后,她的生命乃至她存活的意义,就是给她爹报仇翻案。她战战兢兢,那么艰难地走到这一步,就是为了这一天,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挡她。
包括他。
魏王送来的东西里有很多佛经,这里的日子安静得让人想发疯,书总有看完的时候,所以凤笙最近迷上了抄佛经。
抄一会儿,累了就歇下,反正她无事一身轻,就只能干这个了。换做以前,凤笙是绝对想象不到,这里竟是她平生最悠闲的日子。
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
她现在是全然的放松,事情进行到最后一步,结果如何已非她能控制,就算不能一命偿一命,就算她现在立即死了,她也不怕死后没脸见她爹了。
她已经尽力了。
*
时间进入次年春天的时候,结果出来了。
宋阁老被削官抄家,另行审理,其他涉案人员俱都落马,丢官的丢官,有的被抄家,再严重点的就算直接丢脑袋。而太子宗铎被褫夺了太子的封号,暂时被圈禁在皇子府里。
这已经是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所以凤笙知道后并不意外。
大周朝有五刑十恶八议,其中八议为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
也就是说有以上八种身份或者资格的人,触犯律法后,任何司法均无权审判,必须奏请皇帝由其亲自裁决,并可酌情减轻罪行。太子即是亲,又是贵,还沾了故,怎么也不可能赔上性命,他能丢掉太子的身份,已经算是众多势力努力之下的结果。
那她也该死了吧?
可凤笙一等不至,二等还是不至,难道说建平帝不想杀她了?
她并不知道,在这场风波之中,建平帝不止一次想杀了她。之所以忍耐,是为了表现帝王的风度,是不能让天下人非议。
好不容易待事情尘埃落定,一切都平息的时候,他又动了此念,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你说什么?”
如果建平帝现在面前有镜子,他就能欣赏自己吃惊到极致是什么样子了。
“你说那方凤甫是个女人,你跟朕求娶她?”
素来高傲的魏王,此时匍匐在地:“是,父皇。”
第75章
建平帝陷入良久震惊中。
可他不愧是一代帝王,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所以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回到龙案后坐下, 目光复杂地俯视着跪在下面的魏王。
“她是个妇道人家,怎么来的功名?”
“方凤甫是她英年早逝的兄长, 两人一母同胞。”
“那你和她怎么回事?”
“儿臣曾与她有数面之缘,机缘巧合之下,才知她是女儿身。”
“那当初她当堂状告太子时, 你为何不说?”
“那时戳破其身份,并无任何用处。”
魏王说的并没有错, 事情发展到了后面, 方凤甫如何已经不重要了,疯狂的不过是那些想把太子拉下台的人。到最后, 那些人已经进入癫狂, 为了能拉太子下台,无所不用其极,见谁咬谁。
整个朝堂上一片乌烟瘴气, 最后与其说是建平帝屈服在律法与众朝臣之下, 不如说他屈服在那种氛围之下, 他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 那种氛围再继续下去, 他甚至有种国要灭亡之感。
可这一切的起源却是方凤甫。如果不是她,没人会开这个口子, 即使想开口子, 也得寻找契机。她给了那些人创造出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然后那些人就疯魔了。
现在竟告诉他,方凤甫是个女人!
那么,他这个好儿子在背后充当着什么角色?
魏王并没有发现,此时坐在龙椅上的帝王,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审视,帝王的猜忌心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也许他懂,可能早就不在乎了,抑或是他宁愿冒着被帝王猜忌,也必须做成某件事——用自己作为稻草绳,将那个女人捞回来。
他这是一步险棋。
之后魏王用十分平静的口气,将自己和方凤笙的渊源说了出来。
九分真,掺着一分假,可以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一字未提。从他与方凤笙在孙家相识,对方利用他,成功和离,再来扬州相遇,只是当时对方乔装成了男人,他竟没有认出竟是她来。
再到机缘巧合下,他识破对方身份,后来几番接触,对其暗生爱慕,可对方却对他不屑一顾。
魏王说得十分简练,但言语中的情意却做不得伪。
再结合他平时不近女色,一副打算出家去当和尚的做派,倒也能让人理解他今日为何会做出这种荒唐之举。轻易不动情,可一旦动情,便用情至深。
“她打算对付太子,难道你不知?”
重头戏终于来了。
魏王一闭眼睛,俯低身子:“儿臣也知,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