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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太子殿下来了外书房,还请他过去,慕容苍不由也有些好奇。

进门以后,只见杜嘉麟面色阴沉,慕容苍不由好生疑惑。他也跟随杜嘉麟好几年了,还从未见过这位殿下脸色这样难看的。

“微臣慕容苍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

“不知殿下传召微臣有何吩咐?可是出了什么事?”不然殿下为何会这样难看?

杜嘉麟让外书房里当值的内侍都下去,这才满脸阴沉地开口道:“之前敬王妃来见太子妃,带了一盒糕点。太子妃在吃第二块的时候发现糕点里被人下了药…后经周御医查验,发现糕点里被人下了药…是绝育的药——绝根草…”

慕容苍大惊:“敬王妃?这,这怎么可能…”但随后慕容苍就醒悟过来,敬王妃一定是知道殿下喜欢小舞了。可是,敬王妃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哎哟,糟糕,太子妃吃了这个药,以后还能生孩子吗?

慕容苍又忙问道:“太子妃娘娘怎么样了?没事吧?”

杜嘉麟强忍着激动和愤怒,淡淡地看了慕容苍一眼道:“敬王妃已经承认了。不过好在太子妃精于医药,发现及时,吐了出来,应该没有大碍。”

听说小舞没事,慕容苍才悄然松了口气。“…那殿下的意思是?”慕容苍看着杜嘉麟阴沉的脸色,想着小舞一直是他的逆鳞,心中也明白此事只怕不能善了了。可是敬王妃又是旧主“遗孀”…

杜嘉麟抬眸看着慕容苍,冷峻地说:“大哥一个人在地下只怕也寂寞,慕容先生以为呢?”

慕容苍瞳孔猛然放大。太子殿下这是要杀了敬王妃!他知道杜嘉麟心地纯善,而敬王妃不但是长嫂,还是其嫡亲的表姐,想不到一旦涉及到小舞,他就毫不留情…

慕容苍迟疑了一下,还是求情道:“不是说太子妃娘娘无恙?殿下能不能看在已逝的太子殿下的面下,饶了敬王妃这次?”

杜嘉麟冷笑了一下,嘲讽道:“她存心要害我们,难道就因为她这次没有得手,就值得原谅?她从太子妃变成了敬王妃,她心中不甘,哪怕拿刀子捅我,我都可以看在大哥面上不跟她计较!但是她费尽心机,利用我们对她的愧疚、怜惜和信任来害太子妃,还下这样阴毒的药,她有哪一点值得原谅?想着她这样一个毒妇竟然跟我大哥生活了十几年,我都替大哥委屈!难怪我大哥连个子嗣都没留下…”

慕容苍看着杜嘉麟,欲言又止,其实心中也有同样的感叹。太子殿下谪仙般的人,怎么就娶了那么一个女人?

杜嘉麟以为他还要给崔瑶求情,当即冷声道:“我意已决,谁来求情都没用!”顿了一下,他又冷冷地补充道:“我只是将来龙去脉告诉你一声,不是征求你的意见!”

慕容苍第一次看到如此霸气的杜嘉麟,不由心神大震。这一刻的太子殿下,坚定、冷峻、不容侵犯!他怔怔地看着自己发誓效忠的主子,神色复杂。曾经那个贪玩霸道却纯善的九殿下已经被磨砺成了一位合格的储君!

“你下去吧!”杜嘉麟轻轻挥了挥手指,而后便起身打算回兰苑去处理崔瑶。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内侍通报道:“启禀太子殿下,勤政殿何公公求见。”

勤政殿何公公可是皇帝的心腹太监,杜嘉麟猜测着多半是今天自己请了病假,父皇不放心,这是让何公公来探望他来了。

“请进来吧!”

何公公进来,恭敬地给杜嘉麟行了礼,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启禀太子殿下,皇上让奴才送敬王妃回王府。”

杜嘉麟面上一寒,震惊地看着何公公。东宫的事情,父皇这么快就知道了?而且父皇知道他要杀崔瑶,这是要保她?

“太子殿下…”何公公看杜嘉麟面色不好,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声解释道,“殿下,皇上最疼的就是您了!听说您生病了,皇上一直担心着呢!”

杜嘉麟醒悟过来。父皇向来最疼他,这是不想他的名声有任何污点啊!

“来人,带何公公去兰苑接敬王妃!”

却说何公公在兰苑看到敬王妃崔瑶的时候,崔瑶已经被人清理过了,只是身上的穴道还没解,因此对着谁都是一副怒目而视的样子。待看到何公公,眼中自然透出几分期盼来。

何公公却似乎没发现什么不对,一看崔瑶这样子就大声叫道:“哎呀,敬王妃这是病了?这可怎么好?快,赶紧的准备好软轿,老奴亲自送敬王妃回王府去!”

说着,何公公就上前一步,好似担心敬王妃的样子,要查看她的病情,却毫不避讳地将一枚丹药给她强喂了下去,而后在她耳边道:“皇上让奴才给王妃娘娘传一句话——皇上说,崔家还有男丁,娘娘是想要他们死还是想要他们活?”

崔瑶浑身一震,震惊而绝望地看着何公公。

等软轿来了,何公公便让侍女扶着她上去,而后亲自送回敬王府,只说敬王妃在东宫突发急病,御医已经看过了,待会儿就送药过来。

敬王妃进东宫的时候还好好的,不过两个时辰却躺着被人抬出来,若说没有人怀疑那肯定是假的。但因为敬王妃是皇帝身边的何公公亲自从东宫送回来的,便没有人敢明着说什么了。

却说就在这天傍晚,一骑快马出了恒京城,径直赶往一个乡下的小庄园。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晚风轻拂中,仿若谪仙般风采卓然的杜嘉瑾正站在三层的摘星楼上看落日。在夕照下,那张俊美的脸上多了几丝落寞和淡然,但眸光中又隐隐泛着些温柔和怀念。

忽然,一名侍卫放轻了脚步上了楼,在三楼门口禀报道:“公子,京里传了急信出来!”

“哦?拿来我看看。”杜嘉瑾回头,依旧从容淡然。然而,等他看过手中的密信,霎时变了脸色。从容没有了,淡然也没有了,全都化作了愤怒和焦虑。

“想不到她竟然也如此恶毒!果然不愧是崔家的女儿啊…”他以为她跟外祖母、母亲和姨母到底是不同的,原来不过是更加愚蠢!他念着多年的夫妻情分,念着她生养了怡宁这个他唯一养大的女儿,却不料她竟然借着他的余恩恶毒至此…

杜嘉瑾愤怒地将手中的密信捏成一团,过了好一会儿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开口道:“传笔墨!”

文房四宝立即就摆上了书案,墨也磨好了。

杜嘉瑾提笔写了一句话,等墨迹干了以后折起来,淡然道:“让隐言去一趟。”

这天傍晚,敬王妃被何公公送回敬王府当即就病了,御医开了药,据说敬王妃服药后身体大有好转,只是口不能言。

第二天晚上,敬王府中已故的太子殿下显灵,说是一个人在阴间很是寂寞,想念敬王妃了。

三日后,敬王妃留下一封遗书,便上吊自尽追随已经去世三年的前太子殿下了。

皇帝感念敬王妃的忠贞,下旨将敬王妃以太子妃的仪制葬于皇陵。

第212章 大结局(三)

半夜被人叫醒,得知闻敬王妃崔瑶自尽的消息,杜嘉麟只当是父皇出手了。恍然间忆及童年旧事,心中不禁感慨万分,最后却只余感激。今生他是何等幸运,有这样一位身为天子却又如此偏宠他的父皇。一时间,他又有些羞愧,父皇如此偏疼他,这些年来他却并未在父皇膝下尽孝几日。

“小舞,以后你要是有空,就做了饭菜请父皇过来吃好不好?”

“好!”凤舞心中也是感激这位偏心眼的父皇的。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阿九,以后你有空,也陪着父皇在花园里散散步。父皇年纪大了,国事又劳心劳力,他时常一坐就是一日,这样对身体不好。”

杜嘉麟点头:“我知道了。以后我们时常请父皇来东宫吃饭,这一来一回,走一走也当是锻炼身体了。”

敬王妃是长嫂,她突然亡故,还留下遗书说是想念故太子,要追随他于地下,杜嘉麟和凤舞便连夜起身赶往敬王府,帮着操办后事。

与此同时,消息也传到宫中。

皇帝在敬王妃自杀以后,也颇有些感叹。毕竟是儿子的遗孀,但谁让她不学好,非要跟着她姑母学得那样恶毒?老大生前最疼的就是小九,小九以后自然也会照应她们母女,他万万想不到崔瑶竟然会对小舞下绝育之药。难道之前老大一直没有子嗣,也是她在里面弄鬼?

不过小九这孩子这次难得狠心一次,动作还这么快,难道崔瑶下手真的成功了?

皇帝皱眉沉思,要是小舞不能生孩子,那可就真的麻烦了。暂且再等几个月看看吧…

第二天一早,在恒京城外的乡村庄园中,杜嘉瑾又穿上了米白色麻衣,并交代侍从:“我要守制一年,交代厨房不要做违制的食物。”

“公子?您,您不是才出了孝期吗?”侍从看着他苍白的面色都心疼。这才出孝一个月,怎么又要守制?之前为生母守孝也就罢了,现在这个,有必要吗?

“无需多言,交代下去吧!”杜嘉瑾淡淡地挥挥手道,“我习惯了茹素,不碍的。其实棉麻的衣服穿惯了也没什么不好…”

崔瑶或有诸多不好之处,这次更是犯了不可弥补的大错,但他已经惩罚了她,念着夫妻结发之情,念着她为他生育过子女,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是!”侍从缓缓退下,只觉得心里好生难受。他们美好如谪仙的主人,为何非要让自己过得如此悲凉?

五日后,从敬王府拜祭回来,凤舞不禁拉着杜嘉麟的手道:“等敬王妃下葬以后,你跟父皇说,让怡宁郡主跟着我们或者接进宫去吧!大哥就剩下这么一点骨血了,怎好让她一个人孤零零住在王府里?咱们再好好帮她挑一个好夫婿,才不枉大哥这么多年待我们的情分。”

杜嘉麟心里恨极了崔瑶,但怡宁郡主到底是大哥的女儿,他从小就很疼的,当即点头。其实这几日在敬王府,拜祭崔瑶的时候看到怡宁跪在灵前那娇小瘦弱哀伤至极的样子,他心中也不禁有些隐隐作痛。

杜嘉麟悄然握住凤舞的手,忽然轻叹道:“以后,我封她当公主吧!她本来就应该是公主的。”大哥不在了,理应由他照看这个唯一留下的侄女的。若崔瑶不是丧心病狂地对小舞出手,他本来也会好好照应这位大嫂的。

几日后,敬王妃葬入皇陵。

杜嘉麟在早朝后向皇帝奏请道:“父皇,如今大嫂也不在了,怡宁一个人在敬王府中,只怕孤单寂寞,不若接到宫中教养?要不,给儿臣带去东宫也行。”

皇帝这才想起那个可怜的孙女如今已经是父母双亡了。

“难为你大嫂如此对你们,你还记得怡宁。”皇帝感叹了一声,随即点头道,“就让她进宫来吧!德妃膝下凄凉,让她去陪着德妃也好。”

敬王妃安葬以后,太子奏请皇帝,帝下旨将怡宁郡主接到宫中,由韩德妃教养。

当日因为敬王妃被皇帝派来的何公公带走,亲自送回敬王府,慕容苍自然也就没有将敬王妃对太子妃下绝育药之事透露出去。别说其他人不明真相,就是慕容苍也认为敬王妃之死肯定是皇帝的手笔。因此,朝中上下对太子只有称赞,没有半点质疑。

这边敬王妃刚刚葬入皇陵不久,很快就到了忠义侯杜繁(原赵简)与定远伯林峰之女林玉容的婚期。

婚前五日,凤舞就微服来到定远伯府,为林玉容这个妹妹添妆。

她从东宫的库房里扒拉出之前她和杜嘉麟成婚的时候朝臣们送的古董、字画、金银玉器、衣料、珊瑚和香山子等摆件,从中挑选出林玉容和赵简可能会喜欢的东西装了十二台的添妆带来。

云氏欢喜地将她接进后院,谢过凤舞送来的厚厚的添妆,随即想起女儿就要出嫁了,又难过起来。

自凤舞当了太子妃,以前那些轻视她的人多少都有谄媚的时候,只有林家人对她一如既往的亲近。因此,在凤舞心中,也是真的将林家人当亲人看待的。

“小舞,你说那赵简真的会对玉容好吗?”那可是连亲爹都能杀的人呀!云氏自从这桩婚事定下来以后,从来就没有安心过,尤其在福王逼宫事件之后。尽管林峰和凤舞都劝过她,赵简还曾经亲自向她保证过以后不纳妾不置通房,但随着婚期临近,她反而越发不放心起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凤舞其实很能理解云氏的心情,或许每一位母亲在女儿出嫁之前都是这样不安的吧!

“娘您放心,他要是敢对玉容不好,我和太子殿下会为玉容做主的!”说着,凤舞又慎重地跟林玉容交代道,“玉容你记住,夫妻之间要相互体谅不假,但他若有什么做得不对做得不好的,你也要明着告诉他。他改了便罢,他要是冥顽不灵,你就告诉我,我让你姐夫修理他!”

云氏听凤舞这么说,又担心林玉容如果性格太强,与女婿相处不睦,遂改口劝道:“嫁人是女人一辈子的事情,两个原本不熟悉的人生活在一起,总是要相互体谅相互磨合的,只要他不是另外有女人,或者对你动手,其他的你能忍就忍,以后慢慢让他改了就是…”

凤舞跟着点头,暗忖自己刚才那么说到底好是不好。玉容和赵简毕竟和她跟阿九不一样,他们之前并不熟悉,有些需要磨合的地方也是很正常的。

“我听说他在婚事定下来以后便将之前长辈给的两个通房都打发了,以后自然会对妹妹一心一意的。他也跟我承诺过,会一辈子对妹妹好的。妹妹你别害怕,娘您也别担心。”

林玉容红着脸嗯了一声。云氏虽然点了点头,但哪里就真的能放心?

凤舞现在身份不同了,也不如从前那么自由,不过在林家呆了一个时辰,便要回东宫去了。

在凤舞离开以后,林玉容又认真地对云氏道:“娘,您别担心,他跟我承诺过,说会一辈子对我好的。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女儿心里却总觉得他其实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因为杜繁大义灭亲,虽然皇帝封其为忠义侯,但只有爵位,并未重用。朝中其他大臣明面上称呼一声侯爷,背地里却是看不起的。与其相反,定远伯林峰在所有大臣和百姓心中都是驱逐鞑子的大英雄,又深得皇帝信任。对这桩婚事,朝臣们大都是理解的,也为此对林峰充满了敬意。

因此,婚礼前三日,林家这边就有不少亲朋好友过来添妆送礼,使得整个定远伯府十分热闹。而到了婚礼这天,前来送嫁的亲友就更多了。

但是,当杜繁在热热闹闹的林家将新娘子接出来,到了以前的靖远侯府,现在的忠义侯府时,尽管请了最好的喜乐班子,府里处处披红挂彩,还是显得门庭冷清。

靖远侯赵荣犯的是谋反大罪,虽然因赵简大义灭亲皇帝开恩没有牵连赵家九族,但原靖远侯府的人是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只剩下杜繁的心腹还在。靖远侯府的姻亲虽然明着没有被牵连,但赵荣的同党肯定躲不过去,就算不是同党,也遭到皇帝厌弃。剩下来的人自然是将大义灭亲的杜繁恨得要死,既然赵简都改名叫杜繁了,抛弃了曾经属于赵家的一切,他们自然也不再认他。

所以,今天杜繁成亲,除了一直追随他的心腹属下,朝中一个同僚都没有来不说,一个亲友都没来。送嫁的林家四兄弟一看,当时就黑了脸。林江东正要让人回定远伯府将自家亲友请一些过来,就听到传报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来了。

凤舞早猜到去忠义侯府恭贺的人可能不多,因此与杜嘉麟商议了,提前五日去了林家给玉容妹妹添妆,大婚当日却去了忠义侯府。

看到杜嘉麟和凤舞来了,不管是杜繁还是林家几兄弟都悄然松了口气。哪怕今日一个宾客都没有,只要有太子和太子殿下在,这场婚礼就不算委屈。

傧相问杜繁:“侯爷,要不要等会儿再拜堂?”既然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很多宾客上门恭贺的。

杜繁看向林家几兄弟,问:“四位舅兄以为如何?”

林家四兄弟对视一眼,看着坐在主位的太子和太子妃,摇头道:“不用等了,别误了吉时。有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在,就是宾客满堂也比不上。”

杜繁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傧相及时唱道:

“一拜天地!”

“二拜君亲!”因为没有高堂,而且杜繁不想拜他父亲和嫡母,因此将二拜高堂改成了二拜君亲!本来他是打算拜赐婚圣旨的,但既然太子和太子妃在,改为拜他们也成。毕竟太子是国之储君。

于是,杜嘉麟和凤舞成了证婚人。

果然,京城里朝臣和权贵们消息最是灵通,听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亲自前往忠义侯府,震惊之后也赶紧带着礼物往忠义侯府赶去。就在太子和太子妃到达忠义侯府不久,朝中大臣和其他勋贵也带着贺礼到了。

如此,杜繁和林玉容在太子和太子妃的见证之下拜了天地,送入洞房,等杜繁再次出来的时候,原本冷清的忠义侯府已经变得非常热闹了。

杜繁也不屑与这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应酬,不过人都来了,也不得不勉强自己应酬一番。开席之后,他亲自敬了太子三杯喜酒,又与其他道贺的同僚寒暄几句,敬了一番酒便回了新房。

杜繁没有别的亲友过来,他出嫁的姑姑、姐姐、侄女全都没有来,而那些跟在太子和太子妃身后过来的大臣和勋贵们的女眷因为和杜繁不熟,也没有来新房。因此,新房里除了侍女和喜嬷嬷,便只有凤舞这位太子妃在。

之前杜繁已经揭了盖头,和林玉容喝了合卺酒,喜嬷嬷从他们两人头上各剪了一束头发系在一起谓之“结发”,整个婚礼便只剩下“洞房”了。

大婚的妆容很漂亮,但也很累人。头上发饰太多,凤冠很是沉重,头发用头油梳得一丝不乱,将头皮拉得紧紧的。见也没有外人,凤舞便劝林玉容去梳洗一番,换了日常装束出来。

去了头上沉重的凤冠,换上大红绣折枝石榴花的新婚常服,尽管她洗了头发披散在身后,但粉脸含羞,依然娇美如三月春花。

“玉容今天可真漂亮!果然新娘子是最美的!忠义侯可真是有福气!”凤舞过来,接了侍女手中的干帕子为她擦头发。

“姐姐,怎好劳烦你…”林玉容大惊,就要站起来躲开,却给凤舞按了下去。

“今天在这里我只是你姐姐,有什么不可以的?”凤舞经常做这个,手下利落得很,没过一会儿就将林玉容一头秀发擦到七八分干。

梳头凤舞就不是很擅长了,所以还是劳烦侍女给林玉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上两只赤金嵌红宝三尾凤钗,再戴上一朵大红的芙蓉绢花,看起来又喜庆又漂亮。

“都说新娘子是一生中最美的时刻,这话果然不假。玉容你看,镜子里有个小仙女呢!”

“姐姐打趣我…”任是林玉容平日里再大方,在今天这样的时候也不禁羞怯地低下了头,心里隐隐地也有些不安。她悄悄拉着凤舞的袖子,小声道,“姐姐,我,我有点怕…”

凤舞将新房里的侍女和喜嬷嬷都打发到外间去,拉着林玉容在桌子跟前坐下,安慰她道:“别怕,今天姐姐就在这里陪着你,等新郎官回来了再走…”

林玉容见新房里没有外人了,忍不住拉着凤舞的袖子小声问道:“姐姐,我娘说洞房的时候女人会很痛,让我忍着,顺从丈夫就是了;但她又说要是杜繁敢动手打我,让我不要忍着。我娘的话好生奇怪…姐姐,洞房到底要做什么?男人会打女人吗?”

凤舞尴尬地看着林玉容,想着自己和杜嘉麟的洞房之夜,不禁捂着嘴暗自好笑。怎么这个时代新婚之夜的性启蒙这样简单呢?不是应该弄一本春宫图什么的传给女儿吗?

“姐姐…”林玉容见她笑,又红了脸,心里真是好奇极了。

凤舞想了想,凑到她耳边道:“成婚后,妻子和丈夫便要生活在一起。你想啊,一男一女同床共枕,自然会对对方的身体好奇…反正你丈夫什么都懂,到时候你只要柔顺些,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好了…”

林玉容若有所思,想着那句一男一女同床共枕,对对方的身体好奇,她便依稀明白了一些,脸上更是飞起了红霞。

没过一会儿杜繁就回来了。

“参见太子妃娘娘!”看到凤舞在新房里,杜繁一点不意外,只是看着她的神色有些复杂。想不到今日他大婚一个亲友都没来,她和太子殿下竟然会来给他撑场面。

若不是太子殿下来了,只怕他这个冷清的婚礼明日起就要成为恒京的新笑话了。其实他倒是不怕人家说,反正他在外的名声就不好,但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她娶了妻子,却不想岳父岳母从小宝贝到大的妻子受自己连累。

“不用多礼。”凤舞伸手虚扶了一下,便起身告辞道,“**一刻值千金,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愿你们夫妻能相互体谅,相互扶持,白头偕老!”

“多谢娘娘!”

杜繁和林玉容起身送走凤舞,关上房门,夫妻两个面面回头对视一眼,不由都红了脸,有些尴尬。

“你饿了吗?”

“你吃饭了吗?”

两人几乎同时问出口,随即又相视一笑,之前的陌生和尴尬顿时消去不少。

“我去传饭进来,我们一起用吧!”

用了晚饭,夫妻两个重新梳洗换了衣服躺在喜床上,度过了一个别开生面的新婚之夜…

或许是今天看到别人成亲,杜嘉麟想起了他和凤舞的新婚之夜,这天晚上特别地缠她,一直折腾到半夜才歇下。

周御医每过七日来请一次平安脉,脉相显示,太子妃身体很好,只是一直没有诊出喜脉。

冬月底,刚刚回天机门的肖天杰和天医门的袁继扬一起赶到恒京。

肖天杰带着袁继扬熟门熟路地来到东宫。

杜嘉麟欢喜地将师父和岳丈迎进去。二人是接到杜嘉麟的传信,知道凤舞可能被人下了绝根草匆匆赶来的。到了东宫,两人也顾不得寒暄,直接就要去给凤舞诊脉。

肖天杰的医术虽然比不上袁继扬,但也算得上是天下第一流的名医了。两人轮流为凤舞诊脉,又问过她服药前后身体是否有异常,最后得出的结论却与御医一样——凤舞身体强健,但到底有没有吃过绝根草,他们也诊断不出来。

最后,袁继扬也只能无奈叹道:“如此也只能等个一年半载的,自然也就知道了。”

杜嘉麟一开始很失落,但随后又想,连岳丈都说小舞身体很健康,或许小舞是真的很健康,没有被下绝根草吧?那天水晶马蹄糕里面的绝根草不就是被她尝出来了吗?之前的小舞没有发现,说不定根本就没有。

于是,肖天杰和袁继扬也安慰凤舞道:“小舞,你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肯定是那敬王妃故意说来吓唬你的。”

杜嘉麟也道:“我就说你肯定没事的。师父和岳父大人都说你在医药上很有天分,真被人下了药,你肯定能尝出来的。”

事情过去以后,凤舞也对自己有了信心,早就走出了当时的绝望,听师父和爹爹都这么说,也跟着含笑点点头。

“师父,岳父,眼看就要过年了,不如你们都留下来,就在恒京过年吧?”

肖天杰略考虑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年纪大了,他也不喜欢寒冬腊月的在外奔波。更何况他两个徒儿都在恒京,自然是留在恒京过年更好。他真一个人回去了,只怕他们夫妻两个反而担心。之前他回天机门,就是赶在冬至日回去祭奠祖师爷的。

袁继扬却笑着摇摇头道:“每年除夕,我这个门主还得带着天医门的弟子祭奠祖师爷,不回去可不成。”再说了,他老婆孩子都在天医门,自然是想回去一家团圆好过年的。

凤舞知道爹爹留不住,好说歹说留下他住了三日才放他离去。

尽管袁继扬只在东宫住了三日,但皇帝还是得到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