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心疼么?”紧咬牙根,他已经无法呼吸了。

☆、338、消耗(一更)

纤细的手落在他紧绷的肩膀上,轻拍,游走,是想给他一些力量。但其实,就是得让他疼才行,与孟乘枫的牵连更深,毫无掩饰的展示出来,于她来说才更好。

而且,从眼下此时的情况来看,孟乘枫在遇到什么情况时,齐雍也会被牵连。或许当下,孟乘枫会疼的更严重,齐雍的症状比他要轻,可这牵连是一定的。

他们两个就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线给捆绑上了,想要掐断一端,另一端也就完了。

冷汗眨眼间将他全身打湿,中衣帖服在身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房间的温度有些低,他整个人都在‘冒烟’。

“有没有疼的想把头揪下来?”微微俯下身体靠近他,她另一手朝着自己倚靠着的软枕底下摸。长针和瓷瓶早就放在那儿了,就等着白先生动手呢。

齐雍的牙根无意识的咬紧,甚至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单单听着就知他在多尽力的忍耐。

把长针和瓷瓶拿在手中,她觉得眼下应该也差不多了,凭借齐雍的忍耐力,他此时疼成这样,浑身‘冒烟’,应该也是疼到极点了。

蓦地,齐雍忽然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他应当在尽量的让自己收力,可是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指节发白,捏的姚婴也不由皱眉。

刚想问他这是怎么了,齐雍忽然起身,僵硬着身体从她身上跃过去,直接砸在了床下,发出巨大的一声。

姚婴也赶紧跟着坐起身,隆起的肚子让她行动有些困难,坐起来看向那个摔在床下的人,他不知何时吐了一口血。挺拔的身体也弯曲起来,很明显疼的他已经开始抽筋了。

眼见如此,姚婴心底里也不由咯噔一声,立时拿过银针和瓷瓶,扯开他后衣领,稳准的将长针刺了进去。

他身体紧绷,长针刺入都感觉到扎进去不太容易,但好在无需用太多的力气,撤开针,血珠滚出来,她立即拿瓷瓶去接。

甩掉长针,又从枕头底下拿出另外一个手指长的极细的黑色瓷瓶,拇指掰掉瓶塞,迅速的绕过齐雍的颈侧,放到他鼻子底下。

齐雍也心知怎么回事儿,立即配合的吸气,一股不知名的树木的气味儿随着呼吸而进入胸腔,他的身体也在同时一松。

嘴里的血味儿浓重无比,他根本就压抑不住这涌上来的血。

随着呼吸几次,疼痛减轻,紧绷的肌理也逐渐的松缓下来。

而此期间,姚婴已经收集好了血,让他自己拿着那黑瓷瓶,她快速的把接完血的瓷瓶盖子塞上。

放好,她这才抓住他的手臂,“是不是好多了?不过,这比我想象的要严重的多,你居然会呕血。”和之前所预测完全不同。

齐雍放下那个黑瓷瓶,身体放松下来向后,正好倚靠在床沿上。

缓缓地长出口气,抬手把嘴角的血抹掉,齐雍也察觉出了问题的严重性,“本公子刚刚有一种濒死的错觉。”

姚婴亦是觉得这事儿比她之前所预料的要严重的多,他们两个长时间的互为牵连,怕是就在消耗他们,让他们活不长久。

☆、339、消耗(二更)

从齐雍后颈接出来的血,派护卫送到白先生那里,而且,也要他们打探一下孟乘枫的情况如何了。

居室里,齐雍换了一身中衣,躺在床上气力全无。

姚婴喂他喝了口水,大概因为之前呕血,喉咙里呼吸之间都是血味儿,他喝了一口便喝不下去了。

“真是可怜。看你这样子,若是再有下次,我觉得我可能下不去手了。”顺毛摸他,姚婴倚靠着软枕,一边叹道。

明明十分巨大一人,但眼下真是无比弱小,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见本公子呕血,还能下得去手扎我一针。”掀开眼睛,但眼皮撑不开,他眼珠子都是红的。

“可怜归可怜,正事不能忘,再说也不能让你白白呕血啊。”挑眉,她一边缓缓的靠近他,只差毫厘,就停下了。

他们这段时间,除了牵手,夜里相拥而眠之外,就再也没做过什么亲近的举动。

因为不敢,太尴尬,两个人在一起,却总是感觉有一个无形的人就在身边,看得到他们俩所做的一切。

齐雍长叹了口气,随后放下自己的手臂,让她枕上来。折腾到后半夜了,该休息了。

姚婴也顺势的枕上了他的手臂,他收回手,将她拥入自己的臂弯之中。

或许是因为疼痛和呕血,翌日太阳都出来了,齐雍还在睡。

姚婴起床,他都不知道。

放下床幔,让他继续睡,姚婴被侍女扶着下了楼。

洗漱,用饭,却不想罗大川上来了。

他是唯一一个敢在没有齐雍的命令时,闯到这顶峰上的人,护卫和侍女又拿他没办法。

“听说这些日子罗大公子被分派了任务,这么快便完成回来了?”罗大川只听从她的话,两次跑到留荷坞去,齐雍十分不高兴。回来之后,就把他派出去了,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小爷出马,有什么难事儿是解决不了的?昨天便回来了,听说孟公子在楼里很是孤独,小爷就过去瞧了瞧。”在桌子对面坐下,罗大川边说,边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

“你昨晚在孟公子那儿?那他的情况,你都看到了吧。本来我还要护卫去打听打听呢,但始终也没给我传信儿回来。”他们一切以齐雍的命令为准绳,没他的命令,他们啥也不说,跟木头似得。

“哇哇吐血。”罗大川边说边扬下颌,茂密的胡渣一直连到喉咙那里,粗犷不已。

昨晚齐雍疼的呕血,姚婴就猜到了,只不过,孟乘枫那么严重,相比较起来,齐雍好似还算可以。

“不过,你知道小爷我昨天还有什么发现么?”忽然的,罗大川神秘起来,微微倾身,壮硕的身体就快要越过桌子了。

他一摆出这种造型和神态还有语气,姚婴就知道他绝对是有重大发现。

稍稍示意侍女避开,姚婴也放下了汤匙,一手落下撑着肚子,一边微微向前,想听罗大川的重大发现是什么。

“我昨晚在孟公子的头上,发现了两根白发。”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完全超出了姚婴的预想,孟乘枫有白头发了?

“小爷也算是和孟公子相识很久了,虽说从未刻意观察过他,但也不至于连他头发上有没有白发都不清楚。昨晚小爷看的真切,这对儿招子好使着呢。”他真的看见了。

眨了眨眼睛,姚婴从昨晚齐雍会呕血开始,就觉得这事儿比她想象的艰难。

而今日罗大川的发现,更是在这其上扎了一针。

或许,她该去齐雍的头上扒拉扒拉,瞧瞧他有没有长出白头发来。

“我看那白先生好像信心十足,先别急,没准儿过几天就找到解决的法子了。”罗大川也不会说安慰人的话,但总得想来,巫人的诡计,算不得什么难缠的大事。

姚婴却是微微摇头,没那么简单。

进了那灵主休眠之地的人,这应当就是报复吧,让他们这些闯入者不得好死。

姚寅、、、任何的蛊在他身上都不会起作用,他如果现在已经出来了,那么他绝对是无事的。

就只有齐雍和孟乘枫了,他们两个人。

“你一会儿去找白先生,告诉他,接下来不能再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动手脚了。否则,情况会加重。”唉,她眼下真是觉得时间过得好慢,肚子这么大,她真的无法随意走动。

罗大川点点头,叫他传话,完全没问题。

他离开,姚婴坐在原位思虑了良久,孟乘枫已经出现了白发,或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被消耗的油尽灯枯。

不知过去多久,一直候在楼梯上的侍女走下来,“夫人,公子起身了。”

回神儿,姚婴深吸口气,没有说什么,顺着她们的搀扶,回到楼上。

齐雍看起来心情不错,大概是因为昨晚的痛彻骨,取了血,他也轻松了。

姚婴过多的观察了一下他的墨发,依旧顺滑如缎,更没有发现白头发。

白先生最后得出的结果没有告知齐雍和孟乘枫,仅仅是与姚婴交流了一下,即便那日两个人都疼痛彻骨,症状如此明显,可还是没有结果。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两个人沉默许久,接下来如何进行,需要再研究。

冬天来了,又一个冬天,而且这个冬天较之往年都要冷。

寒冷从塞外而来,今年那里经历了无数异象,天雷轰炸,老天似乎都生气了。

极寒从塞外朝着南方而来,雁城每到冬季都会无比寒冷,但今年却是更冷。甚至,已经发生了有人被冻死的事情。

往年的皇都几乎没有大雪,今年却是在冬季刚刚来临时,连续下了数日大雪,真正的大雪,官道山道皆被堵死,无法通行。

长碧楼也一样,少见的有雪降临,群山头上挂白幕,寒气袭来,冷的开始各个住处上了暖炉。

而她的孩子,显然要在这一个天降异象的年头里生下来。

如齐雍所愿,他的孩子就是特别的,一切都特别。

☆、340、消耗(三更)

长碧楼的大雪说来就来,临近新年,这雪似乎极其应景。

只不过,对于这整个楼中来说,这大雪却并不太友好。因为楼中多处山势较好的地段种植了稀奇的草药,每年冬季时,温室架上,便轻松的过冬了。

可是,这一场雪到来,温室都压垮了,诸多珍稀的药苗药根被冻死,损失巨大。

后山的紫阳花温室也遭受了大雪的打压,但好在那温室修建的年头久,较为结实。除却山下边缘的某一角有些惨之外,其他的完好无损。

听到有几株紫阳花被冻得成了‘标本’,齐雍不免心疼。这还是姚婴第一次瞧见他,对除她之外的人或物露出十分明显的心疼的样子。

若不是知道那紫阳花就是紫阳花而已,还真会怀疑是不是紫阳花成精变成了女人,在勾搭他。

这还是头一回,这么多年来,在长碧楼待这么久,而且静等新年,又迎来大雪。

这么多的第一次,全部聚在一起,极其之难得。

当然了,这其中所有的第一次,并不是都让人开心的。就是这大雪,就让齐雍十分之发愁。

窗子被封闭上,也看不到后山,但是能听到护卫在清雪的声音。相比较那些被冻死的珍贵药苗药根,齐雍更重视的还是自己的紫阳花。

紫阳花的栽培太难了,成就今日,实在不易。

肚子大的姚婴拖不动,这身体的骨架纤细,就显得她的肚子大的出奇。

宽松的裙子在身上别处都显得宽大,唯独肚子那里,尽数撑了起来。

有时,这肚子里的家伙在动,姚婴都得立即坐下或躺下,否则她会因为肚子里的家伙在动弹,而脚下不稳。

这种情况,就特别的让人担心,除却齐雍每日在她身边,侍女也是时时刻刻不离。

从皇都接来的接生嬷嬷都到了,被安置在了距离峰顶不远的小居里,一切用品皆是宫中出品,而且皇后派人送来了懿旨,待孩子诞下,送回宫里去抚养,长碧楼的条件太差了。

皇后已经开始给挑选最好的奶娘了,甚至宫殿都给辟了出来,一切只等孩子诞下。

这懿旨,齐雍并没有理会,他也根本不想听从皇后的安排。

不过,姚婴却是同意的,在思考了一番后,她同意了皇后的安排。

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她十月怀胎,随着他经历了诸多的惊喜和惊奇,他很重要。但是,齐雍更重要。

也就是在前几天,她在齐雍的头发里,发现了一根半截变白的头发,他也开始像孟乘枫那样了。

孟乘枫的头发里,已经有十几根白发了,他自己也发现了。

虽他没过多的表示,十分淡然,整日不是看书便是写字或练剑,但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慌张和不安的吧。

也正是因为此,姚婴也很焦急的想要把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生下来,她要尽快的去解决这个问题,否则,她也不确定齐雍会不会在短时间内,就头发尽数花白,被消耗的油尽灯枯。

她爱肚子里的这个生命,但她更爱齐雍,不能失去他。

齐雍不知她内心所想,所以也不是很理解她会同意皇后懿旨的这个做法,因为前来传达懿旨的人收到了姚婴的回复,就高高兴兴的返回皇都复命去了。

不过,哄齐雍还是很简单的,尤其是对姚婴来说,轻而易举。

她告诉他,她更想和他享受二人世界,粘腻一处,他就不再吱声了。

什么条件与否的,长碧楼里又岂能说条件不好?只不过,皇后觉得这里条件不好,一切都比不过宫中精致。再说,她又不可能亏待了她的孙子,又是她一直在尴尬讨好的齐雍的孩子。

更况且,这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巫人血脉,和姚婴本身的情况也大不一样,出入宫中,必然不成问题。

当然了,她还要把宫中的防护给撤了,因为齐加姚总是会长大。他是齐雍的‘长子’,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进入宫中。

眼下,长碧楼中的护卫都投入到了清雪之中。凑热闹的金隼在天上飞,到处转,它就像监工一样。

飞到这顶峰上空,它就会发出尖啸来,在这门窗紧闭的房间里都听得到。

又到了肚子里这个家伙活动的时间,姚婴就靠在床上,因为那个家伙有劲儿,都能看得到她的肚子在动。

或是蓦一下,某一块肚皮被撑起来,每每看到此情景,姚婴都觉得分外惊奇。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生命的奇迹,又让人惊喜万分。

蓦地,肚子里的家伙动的厉害,她整个隆起来的肚子都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姚婴亲眼得见,不由笑了起来,这小家伙得多大的力气。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可能都不是这小家伙的对手。

抬手覆在上面,姚婴轻轻的抚摸,隔着肚子和他交流,他也未必能明白。

在里面待得时间太久了,也到了该出来的时候了。

一直守在床边的侍女也瞧见了,见姚婴笑,她们两个也不由得弯起眉眼,还没见过那位呢,他就在肚子i逗笑了数个人。

“听听,金隼又在叫了。若是这家伙出来了,我还真得好好的比较比较,到底是谁比较吵闹。”金隼在叫,也只是耳朵受罪而已。但是肚子里这个家伙,闹腾的不得了,而且是无声的闹腾,也不知到时能跑能跳了,会不会把家给拆了。

“人家都说,淘气的孩子才是最聪明的。”侍女接口道。当然是不乏有奉承的意思,不过姚婴也很爱听。

她现在是知道为何齐雍喜欢听她奉承了,因为听了之后,心情的确是好。

“这宫里是送来了多少东西,公子下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齐雍在楼下,他现在根本不敢走的太远太久。因为新年,再加上姚婴也即将临盆,宫中送来了很多很多的东西。是宫中禁军押送来的,奉了皇上的口谕,所以护卫才把禁军首领带到了这顶峰来。

“应当是很多,刚刚奴婢下去,看到那礼单有这么厚。”侍女点点头,她瞧见了那禁军首领交给齐雍的礼单。

姚婴不由得摇头,今年塞外一行,巫人的老巢被彻底毁了。这么多年来,巫人一直横行,几代帝王,无不忧愁。

齐雍的功绩,那是形容不出来的,了了大越皇家百多年的心结。

但是,自从塞外返回,齐雍根本就没去过皇都,连皇上都没见过。

眼下,这倒正是个机会,算是讨好齐雍吧,从各方面来讨好。

“躺的我腰疼,扶我起来。”深吸口气,肚子里的家伙没那么闹腾了,她也想起身走走。

两个侍女立即扶着她的手臂,一点点的让她坐起来,另一人蹲下给她穿鞋,随后终于站起来了。

眼下每次起身都得需要这么多的步骤,她自己好像都习惯了,待得肚子里面这家伙出来,也不知她会不会都忘了如何自己行动。

披上披肩,这披肩毛茸茸的贴着她脖颈,自动发热。

侍女扶着她在屋子里走动了两圈,她随后示意往门口走,她现在无法下楼,也就是在这房间和齐雍办公的房间来回转转而已。

走出了房间,其实这外面也不凉,楼下放置着暖炉,热气要更浓厚一些,将这整个小楼都烘的暖暖的。

若是往年的冬季,根本就用不上暖炉,在长碧楼这个地方,最冷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往楼梯口走,依稀的能听到楼下有人说话的声音。走到那儿,便不再走了,这下面就是楼梯,这段楼梯,是禁区。

禁区是齐雍划分的,不允许她踏入一步,她也十分听话。

听着楼下的说话声,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但具体在说什么,倒是听不太清楚。

蓦一时,有齐雍的声音响起,他的声音特别好听,不管何时,听到了都会第一时间认出来。

姚婴竖起耳朵听,齐雍是在要那个人如何回去复命。即使自从塞外回来,他一次都没去过皇都,但天下终究是皇上的天下,他也还是那个天下之主的儿子。该有的恭敬,还是要有的。

听了一会儿,终于听到那个人离开的声音,房门打开又关上,这楼下也安静了。

依稀的,有一些冷空气顺着楼梯飘了上来,带着雪独有的味道。

多次去塞外,次次印象深刻,雪的味儿,姚婴十分清楚。

也或许是因为之前的记忆都不太美好,她也不太喜欢这雪的味道。

下一刻,那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当中,他单手负后,正一步步的走上来。

看到了站在这楼梯口等着他的人,齐雍俊美的眉目也立时染上了若有似无的笑意。

盯着她,他一边往上走,漆黑的眸子恍似要将她吞进去,时时刻刻的印在瞳孔之中。

他往上走了几阶,忽然之间,他的面色一变,视线落在了她的裙子上。原本白色的裙子,逐渐的被染红,恍若一朵逐渐盛开的红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