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以前也没对谁这样过,所以就总是很自大,又显得很生疏。
小小的叹了口气,她随后挪到他面前,张开双臂圈住他的腰,靠在他怀中。
这个人的胸膛是真的很宽广啊,以前也没觉得,现在却忽然发现,靠在上头还挺舒服的。
临进门又忽然这样,齐雍真的很诧异。
环抱住她纤细的身体,齐雍一边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不然本公子就为难一下,今晚陪你?”
“不用。”想也没想的拒绝,拒绝的相当痛快。
齐雍几不可微的摇头,她却抱着他不撒手,真是让他为难啊。
抱了他许久,姚婴才松开手,最后看了他一眼,便进了房间。
将房门反锁,姚婴又向后看了看,这房间里没燃灯,外面走廊里有灯火。这般隔着房门的纱窗,依稀的能看到齐雍挺拔的身影。
他在这外面站了一会儿,之后才离开。
因为隔壁的房间之前若乔住,所以,眼下齐雍也不住隔壁,与这里隔了几个房间。
摸着黑,她迅速的去收拾了东西,荷包里的赤蛇在动弹,每次遇着姚寅它都这样。
刚刚在门口它静悄悄,这会儿又扭动起来,说明姚寅也靠近了这里。
收拾好东西,走到窗边,她又隐隐的几分不太安心。
若是就这般不声不响的走了,齐雍肯定会十分着急,并且,可能会一通乱想。
上一次跟着姚寅离开,她也根本没考虑过齐雍,毕竟他也不在这儿。
但现在他在这儿,而且他那个性格、、、
想了想,她把东西放下,决定给他留个信息。
留好了信件,她这才轻手轻脚的打开窗户,往下了望,果真看到了一道黑影。
拎着包裹跳下去,下面的人亦如往时的轻松把她接住。
什么话都没说,兄妹两个人更像是鬼魂一样,快速的离开了此地。
姚寅什么声音都没有,抓着姚婴的手腕,急速的奔走。
这一次仍旧从城郊离开,但却不是上一次的城郊。抓紧时间赶路,也没有时间停下来休息,到了城郊,姚婴的肺子都要炸开了,却也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前几日的事情历历在目,姚寅的情况眼下也十分危险,她都很清楚。
若乔已经牺牲了,那么,这牺牲就不能白费,她必须得协助姚寅,不能让他被更多的困难缠住。
终于,开始在山中穿梭,而且,随着山势拔高,脚底下开始有积雪,踩上去吱嘎吱嘎的。
姚婴数次险些滑倒,好在姚寅一直没放松的拉着她,兄妹两个人在崎岖的山间积雪中奔走。
黑夜都开始逐渐的退走,天边出现鱼肚白,眼前的世界也逐渐变得清晰。
也在这时,姚寅才放松了些,速度也慢了下来。
在一处略平坦坚硬的积雪上停下来,姚寅转眼看向姚婴,她则软软的一屁股坐在积雪上。呼吸间白气飘忽,她身上的衣服都湿了。
“还好么?”姚寅蹲下来,包裹起来的脸只露出眼睛,他声音沙哑,说话时却不似姚婴那样散着白气。
“没事。”边说边摇头,只要给她一些时间休息休息就成了。
姚寅微微点头,看着她,一手缓缓的放置在她身后,轻轻地拍着。
“田天娇怎么样了?”他忽然问道,沙哑的嗓音也听不出他有什么情绪来。
姚婴急促的呼吸都跟着一顿,她随后摇了摇头。
尽管她只是一个动作,姚寅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他没有再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气终于喘匀了,姚婴扭头看向他,“走吧。”
抓住她的手腕,两个人继续前行,眼下这会儿已经进入大越与塞外那一片隔绝之地了。
这里的山很高,同时也很乱,乱七八糟的簇拥在一起,这个时节再加上积雪,就更是会让人迷失方向。
越走越深,姚婴已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甚至明明刚刚从东边跳出来的太阳都变得不太一样了,这会儿好像已经升上半空了。
姚寅却是走的自如,他对这个艰险的地方,十分的了解。
“哥,你到底把她藏到哪儿了?”他们究竟在什么地方藏身,她真是好奇。
“在无人出入的冰谷深处。”姚寅回答道。
“隐藏的这么深。”看来,是真的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她不能长时间的接触阳光,冰谷深处,永无天日。”姚寅解释,安全只是其中之一,更重要的是那里没有阳光,而且一直都很冷,温度不会有变化。
这真的让姚婴很诧异,她在那个砗磲里待着的时候的确是觉得冷,也感受到了一些历代鬼母的事情。但是,关于这个她并不知道。
不由想起那些砗磲内壳上的字迹,是历代鬼母所留,只是那些字她不认识。
如果认识的话,说不准能在其中找到一些关于鬼母更多的事情。
“我们俩也算不得活人,更何况那里环境恶劣,无法将一个孩子养大。”这个生命得来不易,简直可以说是天赐。
姚婴理解了,所以,这世上也只有她一个人能把那个孩子带走。除了她,哪个人都不行。
越往高处,寒风吹袭,吹得姚婴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掉了。太冷了,那冰谷的温度想必也不会比这里暖和到哪儿去。
一个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婴孩,在这种天气里,身边又没有一个身体发热的人,真的会在刚刚出生就没了性命。
☆、229、冰谷鬼母(一更)
姚寅对于这段路无比的熟悉,他走过无数次,无论多艰险,他似乎都没任何的担忧之色。
可这路对于姚婴来说,就不是那么平坦了,若不是姚寅拽着她,她数次都要掉落进雪窟窿里。
这塞外的雪峰冰谷聚集,每年春天融化的也只是偌大塞外的一个边角,其他的地方真的是万年不融,那里的冰雪的年纪可要比这世上的人年纪大得多,它们见识了岁月流逝,或者更多更多不为人知的天地变幻。
在雪的陷阱之中走了足足两日,按照姚婴自己的判断,姚寅是因为带着她速度才会这么慢,如果只是他自己,这个路程一天就走过了。
终于,雪地的路程走到了尽头,迎来的便是冰谷的世界了。
这冰谷真不愧是冰谷,姚婴随着姚寅从一个十分狭窄的地方钻进来后,就再也看不见连绵不尽的雪峰,反而是万仞高的白冰组成的世界。
它们矗立在视线所及的地方,如同一座座山,每一座的形状都不一样,但却是极为的厚重。
姚婴觉得,就算是用上炸弹的话,也未必能把它们都炸塌了。
这冰从高空一直到脚底,交融蔓延在一起,混成一片刺眼的世界。
但,即便都是冰,可也依旧和积雪横生之地一样很危险,看起来是厚实的冰,谁也不知道再踩下去一脚会不会是个陷阱。
从雪窟窿里掉下去说不准会粉身碎骨,但从这冰的陷阱中掉下去,下场绝对不会比前者更好。
对于不熟悉此地的人,必然会迷路,在这里阳光都是不正常的,冰谷里的各个冰山在反射阳光,一时间会让人产生一股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错觉。
姚婴亦是如此,同时也明白了最初她询问姚寅塞外是什么样子,他说刺得眼睛都要瞎了是什么意思。
在这冰谷里,可不就是这样嘛。
在形成各种形状的冰柱下走过,脚底下很滑很滑。有功夫的人倒是身轻如燕,但对于姚婴这必须得一步一个脚印儿的人来说,就难了,她行走的速度不得不更慢下来。
走了一会儿,姚寅似乎也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太耽误时间了。
停下脚步,他把她背上的包裹拿下来缚在自己身上,“蹲下,我拉你。”
眨了眨眼睛,姚婴随即就明白了他的话,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冰,“你是不是把我当小孩儿了?再说,你真要拉着我,会不会到了地儿,我靴子底儿都磨破了?”
“衣物鞋袜有很多,都是全新的,放心吧。”在他们所在的地方,日常所用的东西有很多储备。
这倒是出乎她意料,随后,她也不多说了,把身上的披风裹紧了,之后蹲下,伸出双手。
姚寅低头看着她,他被包裹起来,也看不出什么来,但通过那眼睛,能看得出他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你本来也是个小孩儿。”最起码在他眼里,她就是小孩儿。
抓住她的手,姚寅身体向前,之后便加速了。
他脚步如飞,是踏在冰面上行的,却又没有任何的声音。
被他拽着的姚婴蹲在那儿,也跟着瞬时快速滑行。她什么都无需做,只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就行了。
她在那个世界活了那么多年,又在这个世界活了很久,从来没玩过这个。
冰面很滑,刚刚一路走的她心惊胆战,这会儿却又忽然发觉极其好玩儿。过快的速度形成的风把她兜帽都吹掉了,冷风吹着她眼睛,脸颊也有些冰冷到僵硬,但是却笑了起来。
这会儿若是忽然飞来一个冰碴,能把她的牙齿给撞掉,但也无所谓了。
兄妹两个人在这冰谷之间快速的前行,姚寅拉着她,恍若拉雪橇的阿拉斯加。
很快的,这前行的地势就开始向下了,头顶上的冰也越来越多,光线也逐渐的变得昏暗下来,阳光都无法穿透下来了。
下行的路,速度要更快,因为有姚寅,姚婴也不担心这么快的速度自己会飞出去或是撞到哪儿,反而全部的心思都沉浸在这高速的行驶当中。
终于,眼前的光线变得更昏暗了,甚至姚婴都看不太清楚从身边路过的景色。
而也在这时,姚寅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后面姚婴也跟着缓缓的停下了。
“咱们快到了。”姚寅告知,顺势把她给拎了起来。
一路滑行,姚婴都有点儿晕乎了,眨着眼睛,她一边也圈住了姚寅的手臂,眼冒金星,不过很好玩儿。
这一路来如此艰险,姚寅最多也只是拽着她而已,不曾与她这么靠近过。
不是她的原因,而是因为他。但凡一个敏感的人过于靠近他,都会发现他身上的不寻常。
他算不得一个正常的活人,所以,也条件反射的不想与正常人靠的太近。
他平日里,全身上下只露出眼睛来,甚至连手都细心的包裹上,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露出来的。
“咱们都成年人了,居然还能玩儿小孩子的游戏。而且,我还觉得挺有意思的,这大概是童心未泯吧。”姚婴只是觉得自己好笑,居然还会喜欢这个。
“有时间我再带你玩儿。”姚寅若有似无的叹口气,自从离开家,他便再也没有带她玩过了。
说起来,他这个哥哥极其不称职。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好啊。”挺有意思的。而且,似乎除了姚寅,也不会有其他人再带她这么玩儿了,像傻子一样。
在这不见光线的地方走,上下左右应当都是厚重的冰,那股子压抑的感觉会让人喘不过气。
在说话的时候,声音传出去又荡回来,夹杂着厚重的冰才有的冰冷感,又什么都看不见,心理承受能力太弱的人,根本就受不了这里的压抑。
“马上快到了。”似乎担心姚婴会害怕,姚寅说道。他嗓音沙哑,和正常人根本不搭边,小孩子听了估计会吓哭。
但此时此刻,却很是有安全感。
终于,再又向前走了将近百米之后,忽然在前头出现了点点光亮。不是特别亮,但在这个如此黑暗的地方,却是如同阳光一般扎眼。
这个地方是真冷,都是冰,即便这里没有冷风,可那种冷从四面八方而来,着实让人难以承受。
似乎因为目标近了,姚寅的速度也快了起来,兄妹俩愈发的接近那处光亮,这里是这条黑暗的地下冰道的尽头。
这里是一处在厚重的冰里凿出来的房子,之前那光亮是透过冰墙透出来的,才会显得很昏暗。
这会儿近了,隔着有些透明的冰墙看,那光亮反倒丝丝荧荧,很是好看。
有一处略狭窄的门,只能通过一人通行,姚寅先走过去,姚婴随后。
这里有些出乎意料,这就是一栋房子,进来时就是厨房,在对面的墙下整整齐齐的堆积着一节一节的木柴,码放的十分规律。
还有两个小小的炉子,旁边一个木制的桌子上是锅碗瓢盆等等生活物品,虽都是小型的,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那两个炉子上都安放着通风管,插进了冰墙里头,不知会排放到哪里去。
在靠近门的地方放置着油灯,刚刚在外面看到的是它的光。
继续往里,门仍旧是那样狭窄的,走进去,就是可以住的房间了。
也就是在这儿,姚婴看到了那个让姚寅倾心的姑娘,她躺在冰床上,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
她纤细又很高挑,只是,躺在那里的样子瞧着就很虚弱。
在看到她的同时,姚婴便感受到了她的与众不同,果然,她和姚寅一样,称不上是正常的活人。
这里这么冷,她就那样躺在冰床上,那白色的冰好像都要把她给冻上了。
这屋子里最远处放置着油灯,照着这里,提供照明。
她却又好似故意将那唯一的散热之物摆放在距离自己最远的地方,她受不了热。
姚寅走到床边坐下,看着那闭目沉睡的人,他好似也没什么意外。
姚婴走到近前,更仔细的看她,她长得还挺好看。
那种柔顺又出尘轻灵的美,不像是这世上的人。如果她能穿一身白衣的话,估计会让人错认成精灵仙女什么的。
“她、、、”姚婴只说了一个字,因为不太好意思吵醒她。
“她每日都这样,会睡上八个时辰,离开了她之前所待的地方,就变成这样了。”姚寅说话如常,因为她一直都这样,不到时辰,说话也吵不醒她。
原来如此。
姚婴也在床边坐下,更加近的看她,几乎看不到她呼吸。
她的头发好长好长,铺在两侧,不知是不是因为灯火昏暗的关系,这般瞧着她的头发不是特别的黑。
视线最后固定在她的肚子上,可能是因为她身上的衣裙是黑色的,所以刚刚瞧着不是太明显。
这会儿近了,也看到了她腹部的凸起,看起来不是特别大,像扣了个小锅。
“哥,这孩子,有几个月了?”也不知何时会生产。
“算起来,有五个月了。最初时,并没有发现,待得发现,已经很久了。”他们两个人都不清楚。
“那她吃什么喝什么?我看那外面有厨房。”但是,没看见食材。
“她只喝汤。以前,只喝无根之水煮菜的汤,不沾荤腥。但,有了孩子,她也开始强迫自己喝雪水煮肉的汤,她吃不了除了汤之外的东西。”因为,她从小就这样,所以,已是无法给她做出改变了。
没想到会是这样,姚婴心下也开始担忧,同时又觉得那些巫人真是能折磨人。他们不灭族,天理难容。
“阿婴,过几天我还得出去,何时回来也不确定。她肚子月份大了,自己在这儿我真的不放心,所以才会早早的把你带来。我想过必会让你在公子那里为难,但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这么多年来,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不曾给过你什么,却又给你带来麻烦,如今想想,很是愧疚。”姚寅说着,沙哑的嗓音听起来更像是在哭。
“我们兄妹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再说,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进入长碧楼。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是我嫂子嘛。”姚婴心下有感触,如此艰难之中,这孩子对于姚寅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叫阿骨,她性格很好,笑起来很好看。平日里,她就是睡觉罢了。你在这儿代替我陪着她,有你在,我就放心了。”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去办,苦心经营的一切,不能就此废了。
再说,他欺骗了齐雍本就对他不起,就更是需要弥补。
姚婴很想伸手去触摸一下阿骨的肚子,但是,又不太敢上手。
她可不是普通的孕妇,姚婴自是也不能把她当成普通人去对待。
她的双手交叠在胸口以下,那手指纤细的好像除了骨头就是一层皮。
也不知她在那鬼岭底下的砗磲里是如何被对待的,明明像个仙女,却又如此可怜。
这里好静啊,又很压抑,似乎因为他们两个的到来,空气都不足了。
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不得而知,但,姚婴却是明白,在姚寅心里,这个阿骨绝对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子,谁也比不上。
看着阿骨,这般纤细脆弱的模样,姚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这孩子,生出来之后得喝奶吧?
她这般虚弱,身体又不似正常孕妇,怕是不会产出婴孩的口粮来。
可是再纵观她和姚寅兄妹俩,也不具备这项技能啊!
小孩子不喝奶,岂不是会被饿死?
在这个地方,可能还没被冻死呢,就得被饿的没了性命。
她得想个法子,总是不能让刚刚出生的小家伙没有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