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保护好乔女官便行了,你若有个闪失,我怎么向太后交代?”容楚含笑看她,“或者,也没法向李兄交代呀。”
“国公说笑了。”乔雨润羞不自胜。李扶舟平静地道:“属下掌国公府护卫之责,只要乔女官在国公身边,你们的安危,确实都是我的责任。”
“李先生放心。”乔雨润柔和地道,“我既在场,此事自然不能脱身事外,就我看来,国公行踪如此绝密,依旧被刺客闯入,显然二五营内必有内应,我已经请王公公带宫内高手前去查办。王公公是西局主办之一,他办事,国公尽可放心。”
她说起正事来,语气和先前截然不同,神容庄肃,用词虽然客气,却不容置疑。
容楚正在喝粳米粥,听见西局两字,似乎微微顿了顿,曼声道:“哦,西局啊…”
他语气听不出喜怒,但这话本身就代表一种含义表达,乔雨润笑了笑,从容地道,“近年来,朝中及诸王公,对西局多有误会,其实依我看,多半是那些人做贼心虚,自身有鬼,自然畏惧我朝秘密侦缉部门,如国公这般光明磊落,自然是不怕的。”
“我怕。”容楚一笑。
乔雨润一怔,随即微笑,“国公玩笑了。”
“我怕乔女官和我一本正经。”容楚哈哈一笑,将碗一推,“我还怕我容楚尚未老去,便庸碌无用,自己遇到刺杀,还需要女人来替我解决。”
他含笑低头看着乔雨润,语气轻柔,笑容光华四射,然而俯下的飞凤般的眼角,几分尊贵里几分森然。
那样的森然漫不经心,而又杀机凛然,近在咫尺的乔雨润,竟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急忙轻轻一笑,放软声调,“国公这说的,叫我怎么生受。王公公是西局侦缉司掌事太监,我们既然遇上谋刺国公的大案,于公于私,都必得查办一二,否则太后知道,咱们不免担失职之罪,国公雅量,想来必然是明白的。”
“只要你明白,我自然也是明白的。”容楚又开始笑得可亲,亲自给乔雨润盛粥,“多吃点,一路辛苦。”
乔雨润双手接了,仰起的脸笑容诚恳。
太史阑默默咽下一口汤包。
上位者就是这样争权夺利的?笑里藏刀,刀上淬毒,每个字都是雪里深埋的长剑,拂去纯净软和外在,里头四射寒光。
哪怕是她半只眼角都瞧不上的乔雨润,也绝非花痴,一旦论起正事,好哥哥也不是好哥哥了,美色也浮云了,面对势力雄厚杀机暗藏的容楚,竟也是一步不让。
看样子,她还得学。
“饱了。”她碗一推,站起,对李扶舟一点头,看也不看容楚乔雨润,扬长而去。
“太史姑娘如浑金璞玉,天真直率,真让人喜欢。”乔雨润含笑看她背影。
容楚瞄了李扶舟一眼,笑道:“是不错,不过就像扶舟说的,像你这样温婉大方,亲切可喜的女子,才是最好的。”
“怎么当得起李先生谬赞。”乔雨润眼神惊喜,转脸看李扶舟。
李扶舟微笑,没承认也没否认。容楚又道:“今日天气甚好,乔女官难得出门一次,也不要辜负这春光,趁我斟酌给太后回折子,让扶舟陪你四处走走。”
乔雨润眼神惊喜,“真的吗?不过李先生诸事操劳,我不当再劳烦他。”
“伴美陌上游,杏花吹满头,这可是修也修不来的好事儿,他哪有不乐意的。”容楚微笑。
李扶舟起身,微微一让,“乔小姐请。”
乔雨润笑容,落落大方又带恰到好处的微羞,对容楚告了罪,同李扶舟并肩而行。
此时太史阑刚走到竹情身边,那侍女张大眼睛,感叹:“李公子和小姐,当真一对璧人!”
声音不高,正好足够太史阑听见。
太史阑微微偏头,淡定无波的眼神掠过那对“璧人”,觉得其实还是不怎么配。
野花插在玉瓶里,寒碜。
乔雨润和蔼地对她笑,轻轻道:“太史姑娘还要去就学吧?或者还得照顾你的孩子,不好耽误你的正事,我们便不邀请你一起了。”
“别。”太史阑道,“我还是不站在你身边的好,不够映衬出你的美。”
身后容楚噗地一笑,乔雨润的脸色瞬间一白,随即微微扬起下巴,自太史阑身边过。
她走在太史阑那一侧,挡住了李扶舟看向太史阑的眼神。
太史阑也没看李扶舟,眼看那几个女人终于走了,反而觉得舒服,取了一枚清新口气的青果嚼着往外走。
身后容楚悠悠道:“不开心了?”
“嗯?”
“是不是有点怨恨?”容楚笑得开心,“是不是刚刚发现,原来扶舟的好,对每个女人都一样?”
“那也总比对每个女人都不好来得强。”
“你还真维护他。”容楚身影一闪,到了太史阑身边,伸手捏住她下巴,“我瞧瞧眼神,真的假的?”
太史阑“呸”地一口,把嘴里青果吐在了他衣袖上。
“好酸!”她道。
容楚低头看看自己瞬间狼藉的衣袖,再抬头看看太史阑。
“你真让我想掀翻你,压在这堂上狠狠鞭三百。”
“小气。”太史阑伸手按在容楚衣袖上,片刻放开,掌中一枚完整的青果,她把青果塞在容楚正待张开说话的嘴里,“赔你。”
容楚,“…”
太史阑趁尊贵的国公忙着吐青果的时辰,迅速大步离开,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刚才什么事似乎不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