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岑少轩才松开他,郑重地说:“除非你要离开我,不然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陆云峰深深地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无论天塌地陷,海枯石烂,我也绝不会放开我的手。”
岑少轩也注视着他,脸上慢慢地绽放出最美的笑容。
两人依偎在一起,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只觉得即使整个世界都被洪水淹没,在这个孤岛上有对方与自己携手,心里也是无所畏惧。
他们再也不感到孤独。
岑少轩的声音很轻:“云峰,你从来没有问过我过去的事,现在,我想对你说。”
陆云峰温柔地道:“好的,我在听。”
岑少轩倚着他宽宽的肩,觉得很安定,想起过去那些事情,已不再感到心痛如绞,而是静如止水。
“我从刑事警察学院毕业以后,陶城公安局立刻接收了我。一开始,我当然是从普通的刑警干起。当时,我们的支队长是孙凯。”他慢慢地说着,仿佛在讲一个跟自己无关的故事。
陆云峰一声不吭,只是专注地倾听。
岑少轩握住了他搂着自己的手,缓缓地说了下去:“我从来就没有别的心思,只是醉心于破案,并千方百计地抓住罪犯。每当看到他们被绳之以法,我就觉得很开心。无论我做什么,孙凯都很支持。办大案要案的时候,他总是把我带在身边,言传身教,让我懂得了很多在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我很感激他。…渐渐的,他对我越来越关心,而且不光是在工作上,在生活里也是如此。…后来,有一天,他叫我去他的宿舍,然后抱住了我,说他很喜欢我。事实上,我对他也没有这方面的反感,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水到渠成的。”
陆云峰忍不住狠狠地吻了他一下,叹道:“虽然我跟自己说这是往事了,不过还是有些嫉妒。”
岑少轩微笑着,握了握他的手,接着说:“我破了很多大案,上面对我也非常赏识,于是,孙凯升为刑警大队长的时候,我接任了他的职位,成为最年轻的支队长。…他对我的支持既然一如既往,我也是一心扑在工作上,从没想过别的。…可是,我在侦破一件凶杀案时,发现背后有十分复杂的背景,于是展开了深入调查。当时,省里要修一条高速公路,面向全国公开招标,整条路分十八个标段,总造价九个亿。姚志如有个路桥集团,对这个项目志在必得。他本来就有当副省长的父亲撑腰,自己又与政府的一些官员打得火热,虽然这个项目是对外招标,但他打算围标,并对有竞争力又不肯听他的话的公司威逼利诱,务必扫清障碍。那桩凶杀案很可能是他指使人干的。当时,案子越查下去,阻力越多,但我却是一意孤行,绝不罢手。后来,孙凯也来劝我,说只要抓到杀人凶手,案子就可以结了,让我不要多生枝节。那是我与他第一次吵架。”说到这里,他的神情有些怔忡,似乎回忆起了当年那火药味非常浓的一幕。
第27章
陆云峰安慰地搂着他,轻轻地吻着他的头发。
岑少轩深吸一口气,很快恢复了平静:“第二天,便有消息说,那个凶手已逃到了云南,准备偷渡出境。我仔细分析了这些线索,认为他不可能这么快逃走,因为我们已经封锁了出城的所有道路,以及火车站和飞机场。我一直不离开陶城,而且加紧了追查,终于逼得他狗急跳墙,想冒险出逃。…唉,我的工作到底还是出现了失误,居然在围捕的时候让他抢了一辆车。车上是母女二人,对他全无威胁,反而成为了最好的人质。我立刻布置在全城设置路障,加紧围捕,再三叮嘱没有命令绝不许开枪,一定要保证人质安全。我一边向孙凯请求支援,一边在疑犯的车后面紧追,让他无暇掉头或者转弯,终于将他逼上了城南高速公路。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当疑犯的车到达路障前面时,他们不是劝他投降,而是开枪射击,将他当场击毙。汽车失去控制,一头撞上了路障,随即翻了出去。结果,车里的人质也未能幸免,那位年轻的母亲当场身亡,女儿因为被母亲保护着,侥幸未死,却身受重伤。…事后,我查问是谁下令开的枪,却无人回答。可我知道,一定是孙凯,不然他们不会那么听话的。”说到这里,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陆云峰温柔地搂着他,轻声道:“要不先别说了,休息一下吧。”
岑少轩却摇了摇头:“不,让我一次说完。”
陆云峰便不再劝他。
岑少轩看着窗外的大雨,静静地说:“我非常愤怒,冲回警局,与他大吵了一架,可他却装得很无辜,认为这是在帮我。到这时候,我不得不怀疑,他已经被姚志如收买了,但我没有证据,无法正面质问他。很快,市上就对此事展开了调查。死者的父亲是政协委员,认为是公安局在追捕疑犯时处置不当才造成人质严重伤亡,因此强烈要求严惩责任人。调查组来了以后,有一些警察说了实话,有一些人却说是我事先布置了,务必不能让疑凶逃脱,如果无法生擒,便开枪击毙。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被人陷害了,要我背这个黑锅。接着,有人给纪委写信,说我是同性恋,并多次骚扰下属,以权势压人,逼他就范…”说着说着,他苦笑起来。
陆云峰叹了口气:“那些人也没错,既然决定除掉你,那当然是一不做二不休,必然要把你搞倒搞臭,让你永世不能翻身。”
“是啊。”岑少轩点了点头。“那时候,谣言满天飞,就连我父母的单位和我们居住的小区也是一样。到处都是怪异的眼光,风言风语越演越烈。我母亲再也受不了了,干脆提前退休。我父亲则要我立刻找人结婚,让这些流言不攻自破。可我做不到,我没办法喜欢女人,更别说去抱女人,那又何必耽误人家?父亲于是大怒,从此不许我再进家门。我本来就一直住在警队宿舍,现在却也住不下去了。我上洗手间的时候,去洗澡的时候,那些看着我的眼光就像看怪物一样,让我实在无法保持冷静。那时候,孙凯不再找我,也不接我电话。我去找他汇报工作时,他总会打开办公室的房门,并找来副队长一起,明显的是怕担上同性恋的嫌疑。不久,上面便通知我停职,接受审查。等到审查终于结束时,调查组的人暗示我,我是一定会被开除的,为免难堪,不如我自己辞职。我思前想后,无计可施。姚志如的能量太大了,我能接触到的政府官员基本上都不肯听我申辩,或者是根本不相信我。我手上也并没有可以指证他的证据,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于是,我只能放弃,递了辞职报告。…后来,我听说,我一离开警队,孙凯就升职了,当上了市局的副局长。”
陆云峰看着他惆怅的神色,怜惜地搂紧了他,温柔地说:“好了,都过去了。”
岑少轩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看向他:“云峰,我坦率地告诉你,如果能让我重回警队,我一定会继续调查姚志如。到时候,也许会出现许多麻烦,如果你继续跟我在一起,说不定也会受连累。你真的要好好考虑清楚,是不是要我回去?或者还要不要跟我一起过?”
陆云峰笑了,戏谑地道:“通常这是一个人打算堂而皇之甩掉另一个人的借口,你猜我会上当吗?”
岑少轩看着他的脸,满足地叹了口气:“云峰,我现在对那些陷害我的人一点也不生气了。如果不是他们,我也遇不到你,说不定就会蒙在鼓里一辈子,一直跟那样一个伪君子在一起,也或者要很久以后才会发现他的真面目,那时候说不定我已经老了,没有现在这样的勇气,凭一己之力再跟他们抗争到底了。”
“是啊,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既恨他们伤害你,却也感激他们伤害了你,否则我也不会认识你,更没有机会乘虚而入了。”陆云峰愉快地喟叹。“少轩,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总是支持你的。记住,你再也不是孤军了。”
岑少轩轻轻点了点头,开心地拿起茶杯,与他一碰。
陆云峰心念一动,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随即将拿着茶杯的手穿过他的胳膊,送到自己嘴边:“这算是交杯茶,咱们缘定三生。”
岑少轩一怔,随即笑着点头:“好,缘定三生。”
第28章
不知不觉的,已是秋高气爽的时节,酒店、餐饮、娱乐和零售业都开始进入了旺季。
云峰集团旗下的各个酒店都更加忙碌了,总部各部门常常要去支援基层工作。岑少轩也在四处奔波着,白天常常不在自己的办公室。
正忙得不可开交,叶莺的父母忽然大驾光临,弄得她措手不及,赶紧悄悄给岑少轩打电话:“喂,少轩,我爸妈突然跑来了,多半是来催我结婚的。”
岑少轩一听就明白了,立刻笑道:“你别急,我一定帮忙。”
叶莺这才松了口气,想了想又叮嘱道:“上次是峰哥装我的男朋友,这次我跟我爸妈说是我甩了他,和你好上了,不过我们刚刚才确定关系,所以不急着结婚。你可别露了馅。”
“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岑少轩笑着,给陆云峰拨了个电话。“云峰,小叶子的父母来了,我得去拔刀相助。哎,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们还是情敌啊。”
陆云峰哈哈大笑:“是啊,那小妮子为了你飞甩我,让我很没面子啊。不过我愿赌服输,所以跟你们还是好朋友。”
谈笑之间,口径就这样统一了。岑少轩笑着摇头,心里却很是愉快。
叶莺将父母安排在集团总部不远处的云峰酒店里住着,下班以后便和他们一起在酒店的餐厅里吃饭。一是内部员工有折扣,客房三折,喝茶五折,用餐七折,十分实惠,其次也算是为公司的营业额做点贡献。
叶永其和郑洁夫妇已经来过康城,对云峰酒店的条件非常满意。这次他们一起休年假,便跑来过问女儿的终身大事了。
叶莺先下班,将他们带到餐厅里,一边招呼他们喝茶一边“打预防针”:“爸,妈,我已经跟云峰分手了。”
郑洁一惊:“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不合适。”叶莺轻松地说。“他是老板,又这么有钱,总觉得做夫妻的话,不大可靠。我们把话说开了,算是和平分手,现在还是朋友,一直合作愉快。”
叶永其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以前都没听你说过?”
叶莺喝了一口茶,笑道:“主要是当时在追别人,没空跟你们说。”
“你这孩子啊。”郑洁笑了起来。“不过,这也是好事。云峰虽然不错,到底成了大老板了,本质有没有变就难说了。那你主动去追人家,有没有追上啊?”
“当然追上了。”叶莺俏皮地晃了晃头。“不过,我们刚刚才确定关系,你们可别一上来就问人家什么时候跟我结婚,一副推销残次品的模样。要是把他吓跑了,我可不依。”
叶永其开心地笑了:“你这丫头,这次看来挺认真的嘛。好,我们什么都不多说,也不多问,这总行了吧?不过,总得让我们见见吧。”
“那当然。他一会儿就来。”叶莺笑嘻嘻地拿过菜谱来。“你们先点菜。”
郑洁接过菜谱,关心地问:“你那男朋友喜欢吃什么?”
叶莺笑容可掬地说:“他的口味跟你们差不多,不吃麻辣,喜欢清淡的。”
郑洁更加欢喜,便翻起菜谱来。
叶永其问她:“他是做什么的?多大了?你还是先把情况给我们介绍一下,免得我们见了他再问。万一把他吓跑了,我们可不负责。”
叶莺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把岑少轩的大致情况介绍了一下。
叶永其和郑洁听得很专心,不时发问,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们正说得热闹,岑少轩走了进来。
他赶回去换下西装,穿着白色衬衫和浅灰色夹克,同色系的长裤将他的双腿衬得修长笔直,十分漂亮。
叶永其和郑洁抬头一看,不由得都是一怔。没想到女儿居然会找到这么标致的男孩子,而且气质看上去十分优雅纯净,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岑少轩微笑着说:“伯父,伯母,公司里加班,我来晚了,劳你们久等,实在是抱歉。”
叶永其爽朗地笑道:“也没怎么等,小叶子都跟我们说了,你们最近挺忙的,当然是工作要紧嘛。”
郑洁也笑着点头:“就是,来来来,快坐,喝口茶。”
岑少轩温和地说了一声:“好。”便坐了下来。
他们只有四个人,便被安排在墙边的卡座上,岑少轩与叶莺坐在一起,显得珠联璧合,十分养眼。
叶永其和郑洁都感到非常满意。
岑少轩和叶莺年龄相当,家庭背景差不多,职位也相差不大,以后生活起来应该很融洽,彼此也了解,不容易出现婚姻危机。
既然答应了女儿,而且他们一见到岑少轩本人,便已经觉得不必再细问,因此一顿饭的时间里都在闲聊。大部分时间都是叶莺在说,偶尔还调侃岑少轩两句,他却只是好脾气地笑,并不反击。
郑洁有时候看不过去了,便会笑着说道:“小叶子,你也别太欺负少轩了,他那是让着你,你可别仗势欺人。”
叶永其连连点头:“是啊,少轩,你也别太宠着她,还是得好好管着。”
岑少轩有些腼腆,笑着看了看叶莺,温和地说:“小叶子做事其实很有分寸的,比我强,我看还是让她管我好了。”
叶莺乐得咯咯直笑,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
叶永其摇了摇头,心里却十分高兴。
郑洁瞪了女儿一眼:“别看少轩好欺负,你就张牙舞爪的,就算少轩不计较,我可不饶你。”
叶莺怪叫一声:“你们到底是我爸妈还是他爸妈啊,怎么胳膊肘都往外拐?”
“那是因为少轩比你懂事得多。”叶永其转头开心地对郑洁说。“你看人家的父母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比较起来,我们还真是失败啊。”
“是啊。”郑洁立刻点头。“少轩,什么时候约个时间,我们去你家拜访一下你父母,或者国庆大假的时候,请你父母来杭州玩。我们四个人还正好凑一桌麻将。”
“这个我赞成。”叶永其连忙附和。“少轩,你看呢?”
岑少轩有些为难,看了看叶莺。
岑少轩有些为难,看了看叶莺。
叶莺立刻大包大揽:“行啊,少轩,到时候我跟伯父伯母去说。”
岑少轩只觉得这戏越做越真,心里有些没底了。这时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再是忐忑,也只好点头。
叶永其非常开心,对叶莺说道:“小叶子,你浑浑噩噩过了二十多年,也就这件事做得算是有点谱。”
郑洁亲热地对岑少轩说:“少轩啦,我们家这姑娘自小就被我们和她哥宠坏了,你也不要一味惯着她。你比他大,重要的事情上还是要你拿主意,当家作主。”
叶永其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岑少轩一时红了脸,半晌才说:“是,我知道了。”
叶莺嗔道:“爸,妈,你们就算是喜欢少轩,也不必拿女儿踩着玩吧?你们这种说法,好像我是没人要的滞销货,要请他大人有大量,好歹收下。让别人听见了,我的面子里子全都没有了。”
叶氏夫妇哈哈大笑。岑少轩也忍不住看着她直摇头,脸上满是笑意。
第29章
正在谈笑之间,餐厅经理过来,笑道:“伯父,伯母,我们陆总特意打电话来,这顿饭由他请客。你们还要点什么?千万不要客气。”
叶永其连忙笑道:“哎呀,那怎么可以?你们也是做生意。请你多谢陆总的好意,我们自己买单,自己买单。”
那位经理也是一个靓丽的女孩子,这时倚着叶莺的座椅,笑逐颜开地说:“伯父不用客气啦。反正陆老板有钱,请顿饭也不算什么。叶秘书和岑总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一向都在剥削压榨他们,现在请次客也算不得什么。”
叶永其和郑洁都被她说得笑起来:“也不能这么说吧,云峰是个很不错的厚道人。”
叶莺抢着说:“他跟哥哥是老同学,当然在你们面前挺厚道啦。不过,逢商必奸,这话你们总听过吧?他现在是老板,又不是慈善家。”
叶永其责备地看了她一眼:“话也不能这么说。有些做老板的是不怎么样,可也不能就因此说所有的老板都是坏人吧?”
“那倒是。”叶莺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陆总应该算是个好人,对吧,少轩。”
岑少轩立刻点头:“是,他是个好人。”
他们用“好人”、“坏人”这样的词汇来评价一个人,感觉上倒像是小学生。那位经理先就忍不住笑了。接着,叶莺和岑少轩想起陆云峰被他们在背后如此调侃,都觉得好笑,便一起笑了起来。
在餐厅的另一边,有三个人正看着他们。
一个服务员端菜上来,放到桌上后转身欲走,其中一个中年人叫住了她,指着那边说:“你认识他们吗?”
那个年轻的女孩子转头一看,立刻笑着点头:“认识啊。那是我们集团的岑总,旁边的是他女朋友叶秘书,也在总部工作。他们对面的人是叶伯父、叶伯母,多半是来相女婿的。岑总长得这么帅,能力又好,脾气又温和,打着灯笼也难找,他们肯定满意。”提到让许多女员工心仪不已的岑少轩,她有些忍不住,不免就多说了两句。
几个人笑着点头,便不再问了。
等服务员离开后,他们边吃边闲聊着。
“现在看来,以前的那些说法纯属谣言。”一个年轻人肯定地道。
他旁边的人立刻同意:“我也这么认为,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那个年轻人有些气愤:“陶城公安局是怎么回事?这种事情,难道不深入调查的吗?凭一封匿名信就随便处理了这么一位极为优秀的刑警队长,真是难以理解。”
那位中年人沉思着点了点头:“这里面大有文章。我想,让岑少轩回去,只怕有些人就坐不住了。他们一动,就会露出破绽,那么,盖子就会揭开,真相必然大白。”
另外两个人连连点头:“对,是这样的。”
中年人轻松地笑了起来:“好吧,暗中考察基本上就结束了,明天我们约他谈话。现在,我们暂时把工作放下,先吃饭。”
不久,岑少轩他们就离开了。
陪着叶氏夫妇出去逛了逛步行街,在夜市里买了些东西,岑少轩才开车把他们送回下榻的酒店,然后笑着告辞。
叶莺还要陪一会儿父母,岑少轩便独自回了家。
屋里很静,没有开灯。只有书房里有柔和的音乐轻轻传出。
岑少轩脱下外套,换了鞋,轻手轻脚地往书房走去。
陆云峰的手中拿着一杯茶,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
这一刻,岑少轩骤然感觉到了他的寂寞。
这个有着伟岸的身躯、豁达的心胸、温暖的笑容的人,或许在很多个夜晚都是这样度过的。独自守在寂静的屋子里,看着外面的世界。没有人握住他空空的手,没有人拥抱他孤独的身体,没有人与他共同经历时光的流逝。他甚至没有人可以诉说。
岑少轩心里一热,径直走上前去,从背后拥住了他。
陆云峰正在出神,忽然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不由得一怔,随即放松下来。倚向身后那个熟悉的身体,他微笑着问道:“回来了?岳父岳母对你很满意吧?”
岑少轩嗤地笑了起来:“别逗我了。我现在骑虎难下,真是头都大了。”
“没事,叶莺应付得来。”陆云峰安慰道。“不会逼你走到最后一步的。她爱她那个男朋友,可真是爱到骨子里去了。你就算再出色,她也不可能跟你结婚的?”
“那我就放心了。”岑少轩长长地吁了口气。
陆云峰转过身来,伸出一只手搂住他的腰,体贴地问:“很累吧?”
岑少轩将头搁到他的肩,这才安心地笑了起来:“是啊,应付老人家真是不容易,尤其是精明的老人。”
“他们也不算老,还不到六十岁,只能算是壮年。”陆云峰轻笑。“所以说我们这一代真的好辛苦啊,上一代不肯老,下一代又早熟,我们成为夹心饼干中间那一层,看上去像是点缀,却要做支撑产品的卖点。”
岑少轩被他逗得直笑:“是啊,说起来真是很难啊。”
陆云峰将茶杯放到窗台上,紧紧地圈住他的腰,叹道:“你好像又瘦了一点,怎么回事?”
岑少轩心情轻松,精神愉快,随口便道:“还不是你?纵欲过度,怎么可能不瘦?”
陆云峰哈哈大笑,随即贴在他耳边,暧昧地说:“哪里过度了?我们很适当嘛。两个人都年轻有为,血气方刚,那当然是该出手时就出手。”
岑少轩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挣脱开来,飞快地向外溜去,嘴里说道:“我先洗个澡。”
陆云峰立刻跟过去,不由分说便挤进了浴室:“来来来,一起洗。”
“不行。”岑少轩一边瞪他一边把他往外推。
陆云峰笑嘻嘻地抱住他,猛地发力,把他推到花洒下,随即打开了开关。
顿时,一股凉水兜头淋了下来。
岑少轩猝不及防,打了个寒噤,随即怒道:“你不怀好意,是不是想让我卧床不起,好让你一逞兽欲?”
陆云峰哈哈大笑。
说话之间,热水便出来了。
陆云峰伸手便快速地脱岑少轩被浇得透湿的衣服,嘴里还得意洋洋地说:“我现在就兽性大发,定要让你卧床不起。”
岑少轩看着他在氤氲的水气中欢笑的脸,心中柔情似水。他不再挣扎,忽然用手勾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陆云峰有些发愣,没想到他会这么主动。
岑少轩虽然在床上都是很主动地与他配合,有时候还占主导地位,将他压在身下。但在卧室以外的地方,他却是基本上不肯就范,更别说在浴室里做爱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少轩,你没事吧?”陆云峰有些担心地问。“今天没出什么事吧?”
岑少轩十分感动,喃喃地说:“没事,什么事也没有。我只是忽然觉得…比以前更爱你。”
陆云峰立刻被狂喜的浪潮所淹没。他猛地抱住岑少轩,激烈地与他亲吻起来。
温暖的水流打在两具变得滚烫的身体上,立刻四下飞溅。
不一会儿,哗哗的水声中便夹杂着急促的喘息和激情的呻吟。外面那空旷的房间仿佛也在凝神倾听,昔日寂寞的空间里如今满溢着浓浓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