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哥舒宇展臂扩胸,深深的吸了口清冽之气,终于,自由了!牵扯动了身上鞭伤,胸口一痛,他忍不住蹙了蹙眉,眼前闪过古清华那冷冰冰的神色,不禁咬牙捏拳:小女帝,本皇子绝不会放过你!
引路照亮的灯笼上,赫赫然写着硕大一个“慕”字……
那家丁引哥舒宇穿廊过户,拂柳分花,走了半响,将他引至一处松柏翠竹掩隐的小小院落前,院子门口,已另有人在候着。
引路家丁将哥舒宇交予门口那二人,自己便退下了。那二人躬身见礼,一人飞奔进去报信,另一人陪笑告知王爷与冯先生在内,便将哥舒宇引了进去。
哥舒宇刚走了十来步,议政王已经呵呵笑着迎了上来,远远抱拳道:“幸会,幸会!哥舒二皇子驾临,本王陋室真乃蓬荜生辉呀!”议政王身旁一袭淡青棉服的冯士夫亦微笑着想哥舒宇点了点头以示见过。
哥舒宇咧嘴笑了笑,抬手抱拳,道:“王爷客气,这次若非王爷援手,在下哪能那么容易逃离牢狱之灾?大恩不言谢,将来王爷有用得着的地方,在下万死不辞!”
议政王十分满意点点头,笑道:“天南孩儿这事总算办得甚妥,没受那妖精似的小皇帝迷惑透!”
如今,皇宫里议政王能用得上的探子只有慕天南一个,但慕天南终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那一分疑影儿总是在的。而慕天南自打进宫之后,因为脑门上贴了“议政王养子”这么大大的一个标签,古清华岂有不防他的?他不得不步步小心,时时警惕,比林黛玉进贾府还要小心翼翼,一年多来几乎没给过议政王什么实质上的帮助,议政王对他不满由来已久,总觉得他是受了古清华美色与富贵迷惑,殊不知,他也有他说不得的苦处!
这次,他总算不辱使命,设法将哥舒宇救了出来,议政王心里对他的不满也顿时消散了好几分。毕竟,哥舒宇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卖了他如此天大一个人情,将来,可是一张王牌呐!
不想,哥舒宇听了他这话鼻腔里不以为然哼了一声,撇撇嘴做了个不屑的表情,然后道:“王爷想必误会天南兄了,我们几个皇夫侧夫压根就是摆设,哦,苏家那小子就我倒说不准!”
议政王一呆,与冯士夫无声交换一个诧异的眼神,讶然道:“二皇子这话是,是说,那古家小丫头她——”
“是啊!”哥舒宇点点头,忿忿道:“谁知道那丫头打的什么主意!”
“呵呵!”议政王笑了笑,道:“且不谈她,外头风寒,来,里边请!”说话间,几人已走进小阁,掀起枣红夹板棉帘,暖风拂面,温煦如春。
难怪,这古家丫头成亲一年多了,身上一点消息也没有,原来如此……
议政王嘴角扯起无声的冷笑。
夜色已深,议政王和冯士夫只简单与哥舒宇闲聊了几句,然后便起身告辞,临走留下两个年轻美貌的小丫鬟伺候,让哥舒宇尽管安心在王府住着,大家明日再叙云云。
哥舒宇笑着客套了几句,十分坦然接受了议政王的厚待。反正,双方心知肚明,不过是交易而已,他有什么好推辞矫情过意不去的?
用了饮食,沐浴之后,哥舒宇便搂着两个美貌丫头滚入了帐中一度**了。进了宫之后就没碰过女人的哥舒宇这一温香软玉在怀直如同老房子着了火,哪里还忍得住?一番折腾下来,天际已经隐隐泛白了,三个人俱是筋疲力尽,大被同眠,一睡睡到了中午才起身。
不过正好,议政王正好下了朝、办完了公事回府。
议政王换了家常衣裳,索性命心腹家奴将菜肴端到安置哥舒宇的遮隐山房与他一道用膳,顺便套套交情,商量商量眼下对策,还可以打探打探宫里的事情,以此来印证慕天南有没有给他什么虚假的情报。
议政王来时,哥舒宇才刚刚在美人的服侍下洗脸,少不得捏捏摸摸吃个豆腐什么的,逗得两位美人满面娇羞,眼角眉梢满是春色,媚得要滴出水来!
乍然看到议政王,哥舒宇有些讪笑,两位美人则娇躯微颤,脸色也变了一变。
议政王倒是混不介意,呵呵笑了笑,一副十分理解的模样,自顾推窗赏景,待哥舒宇洗漱完毕后,将两位美人屏退只留下心腹小厮在旁伺候时,议政王一面遣人去请冯先生,一面向哥舒宇笑道:“二皇子昨晚歇得可还好?”
哥舒宇爽朗一笑,扬眉笑道:“多谢王爷赏美,小王方可重新领略人间滋味,真正是重活了一般!”
议政王忍不住“扑哧”一笑,又好气又好笑,指着哥舒宇直乐。他半真半假向哥舒宇笑道:“宫里的美人还少吗?怎么,二皇子竟看不上?”
哥舒宇哼了一声,懒洋洋一副疲赖样道:“宫里美人虽多,皇夫、侧皇夫的宫里可没有,除了太监便是干些粗活的中年宫婢。到处都是小女帝的人,闲得脚底下长草也不敢乱动呐!”
议政王一笑,表示深为同情。
二人又说了会闲话,小厮已领了冯士夫来。彼此见过,又有小奴禀报午膳已经摆好,于是议政王便做了个请的姿势,请哥舒宇入席,坐下吃饭。
少不了边吃边客套聊些闲话。差不多时,哥舒宇难免问道小女帝今日是何神情,宫里可有什么消息?
议政王本就在等他问话,见他终于开口,便将早已在脑海中组织了无数遍的话缓缓说来,议政王微微叹了口气,道:“宫里暂时倒没什么消息,那小女帝也算是个沉得住气的。只不过今日一早便有太医进宫,说是苏侧夫所住的承庆宫染了恶疾,被封宫了,还说,昨晚闹刺客,打伤了许多侍卫。”
议政王说完,捻须沉吟,实则瞧瞧观察哥舒宇的神色。
哥舒宇神情有些垮了下来,觉得有点郁闷。他干了这么漂亮一件事,从那小女帝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他以为,她总该暴跳如雷气得半死才对,谁想,居然反应这么奇怪。而且,这又关姓苏的什么事?怎么承庆宫居然被封了?
“二皇子,**走丢了侧皇夫,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小女帝压下此消息很正常。如今九门戒严,每个城门口皆多了一批羽林卫守卫,虽然他们口称即将过年严加防守以免不法之徒混入城中,但老夫想,八成是在寻找您,恐怕,您还得在王府中多住些时日了!”冯士夫见他一脸受挫,便微笑接口。
哥舒宇听了心里果然好受些,他就说嘛,临走还不能狠狠将她气一场,他会走得不甘心的!一想起刑房中挨的那一顿鞭打,他心里情不自禁涌起一股愤怒而又有点兴奋的感觉,逼得他快要疯了。
“能在王爷府上多住几日,在下求之不得,但愿王爷莫要嫌烦才好!”哥舒宇笑嘻嘻抱拳。
议政王爽朗大笑,道:“二皇子太客气了!二皇子这等贵客,本王请都请不来呢,又怎么会嫌弃?”
说毕,双方相视一笑。哥舒宇举杯:“王爷,在下敬王爷一杯!”
“岂敢,岂敢!”议政王亦呵呵举杯相碰,各自仰脖饮尽。
于是,哥舒宇便在议政王府住了下来,每日议政王下了朝得空便会过来相陪,加上冯士夫,三人一起煮酒论英雄,谈论天下大事,越来越觉相见恨晚。
不料,四天过后,议政王再来遮隐山房时,脸色有些沉郁,哥舒宇直觉感觉到有事与自己有关,便问何故。
议政王从袖中折出一份摘抄的圣旨,递给哥舒宇,苦笑道:“二皇子请看,那小女帝,哼!”
哥舒宇心头一紧,从议政王手中轻轻抽出纸张,展开一看,双眸徒然睁大,怒喝一声:“岂有此理!”说毕将手中纸片揉成一团,狠狠向远处扔了出去,恨恨道:“岂有此理!她竟然、她竟然——”
恐怕,任何一个活生生的人听到人家宣布自己已死的消息都不好受吧。而且,这个宣布的人还是金口御言的当今天子,她说他死了,他便是活着,也是死了!
“受刺客挟持?病体沉重受了惊吓不治身亡?岂有此理!”哥舒宇无可发泄,一掌拍在窗沿上。
议政王只是神色平静的瞧着他——不是他不惊讶,而是,他的惊讶已经过去了。他们只想到古清华定会派遣心腹暗中搜寻哥舒宇的下落,不料她半点风声不透,冷不丁的却宣布他死亡了!
“如果我所猜不错,”议政王瞟了哥舒宇一眼,既沉痛惋惜又为难道:“小女帝定然在四天前已经派人前往哥舒国向哥舒皇帝报告你的死讯了,没准,连苏浚也一并去了。”
哥舒宇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雪白,双目突睁,紧攥着拳,绷着脸冷冷道:“这么说,我哥舒宇已经死了?”
“唉!”议政王长叹一声,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过去,重重拍了拍哥舒宇肩头,道:“哥舒国二皇子,确实已经不在人世了!”
议政王自己也扫兴的紧,他还以为捡到宝了呢,谁知峰回路转,很可能是个不值钱的货。
哥舒国二皇子与其国当今皇帝虽然一母同胞,但是感情据说并不像外间传闻的那样好,否则,哥舒皇帝便不会让自己的亲弟弟“远嫁”息国当一个侧皇夫了。哥舒二皇子染疾身亡,没准哥舒皇帝正中下怀,暗地里还高兴死了呢!趁此机会,他可以将他存留国内的所有势力全部接收,他何乐而不为?
“哼!”哥舒宇一翻眼皮瞪着议政王,觉得他的话听起来分外刺耳!“此时言之尚早!小贱人以为这样,便可逼得我无路可走吗?没那么容易!”哥舒宇几乎是咆哮着喊道。
这话议政王爱听!议政王眼睛骤然一亮,问:“二皇子,可是有了打算?”
“当然是要回哥舒国!”哥舒宇仰头望天,闭上眼长长的舒了两口气,蓦然睁开炯炯双眸,凝着议政王决然截然道:“那儿是我的国家,有我的部下和心腹,只有回到那儿,我才能有机会报这个仇!小丫头欺人太甚,此仇不报,我哥舒宇誓不为人!”哥舒宇一握拳,目中犹似喷出火来。
“王爷,小王这就打算出城,不知王爷可肯助小王一臂之力。”哥舒宇瞧了议政王一眼,又道:“王爷可好好考虑清楚,若是为难,亦不必勉强,本王亦绝不会怪王爷!王爷的救命之恩,来日若有机会,本王也绝对不会赖账!”
“凭咱们交情,说什么考虑不考虑、勉强不勉强岂非太见外了?”议政王本来确实有些犹豫,但一听哥舒宇这么说,反倒不好说什么了,索性放大了姿态,极痛快道:“二皇子放心,此事,本王定会助二皇子一臂之力。只是,这几日盘查得严,恐怕要再等上几日。”
哥舒宇蹙眉,摇头道:“不,不能再等,迟则生变。最迟明日,小王一定要出城!”早一日回到哥舒国,便能多保住一分自己的势力,听到古清华遣使前往哥舒国报告自己死讯的消息,他恨不能立刻飞回哥舒国。
“这,”议政王有些迟疑,望望他坚定的眼神,终于退步,叹道:“好吧,只是,恐要委屈二皇子了!”
第95章 古清华安抚后宫
哥舒宇终于逃出了翟凤城,化装成拉粪车的车夫。
议政王是又好笑又钦佩,心里欣慰了几分,觉得自己总算没有看错人。毕竟,不是每一个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皇子肯低下自己那高贵的头颅去做这等低贱之事的。
目前,得让天南孩儿好好查一查,确定苏浚是否还在宫里了。议政王如是想。
慕天南接到他的指示后却是愣了愣。承庆宫被封宫他心知肚明是因为什么,哥舒宇逃走那晚古清华在紫宸宫对苏浚大发脾气他也拐弯抹角的打听到了点消息。他以为,苏浚这一回定然是被气昏了头的古清华软禁关押在承庆宫里了,谁知,听义父所言,竟是不是?
慕天南一时有些为难起来。他进宫一年多,从最初的受到严密监控到如今的勉强自由,其中付出了多少苦心,隐忍了多少难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如果,此时有何动作,古清华会不会对他起疑?可是,如果不动的话,义父那边又如何交差?
慕天南想来想去,决定拉着邵卿一起下水。
自打哥舒宇“病逝”之后,也不知为何,古清华对他和邵卿好了许多。基本是隔一日便会到他们宫里坐上半日,聊天赏景,或者一起用膳。
机会很容易便等到。这一日,慕天南打探到古清华去了坤宁宫,自己便也装作不经意过去了。
三人坐下说话,三五言间,慕天南便将话头引向了苏浚。邵卿见他提起也不便薄了苏浚,觉得很有必要顺口替苏浚求求情,便向古清华笑道:“陛下,再有几日便过年了,苏侧夫那边是不是——”
古清华眉毛挑了挑,低头饮茶,淡淡道:“承庆宫恶疾未除,由着他吧,待来年开春再说!”
慕天南趁势笑道:“陛下所言甚是在理。但新春佳节将近,若是任由苏侧夫不管不问恐人会说陛下薄情,有损陛下英明。臣夫斗胆请求陛下,明日,臣夫情愿与邵皇夫一起前往探望探望苏侧夫,给承庆宫送些过年应节的衣物食物,不知可否?”
邵卿听罢也点了点头,道:“慕侧夫所言甚是,陛下!”
古清华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半真半假玩笑道:“你们俩今日可是等着下套子让朕钻呢是不是?”
不等邵卿说话,慕天南忙微笑道:“陛下英明!什么事都瞒不过陛下,如此说来,陛下是应允了?”
古清华却摇了摇头,道:“承庆宫有恶疾,朕不能放心让你们去!这件事,朕会让尚宫局去办。”
“如此也好。”邵卿和慕天南笑着点头,没再坚持。
慕天南心中却已有了底,不为别的,单单因为一提起承庆宫古清华那立刻警惕起来的神情。如果承庆宫里没有古怪,听人提起苏浚,她完全没有必要警惕。而她之所以会警惕警觉,恰恰说明了承庆宫十有**如议政王所言,苏浚已经不在宫里了!
慕天南心里忍不住有些烦躁不安,看来,苏浚仍旧仍得古清华信任啊!他,仍然任重而道远。
回到紫宸宫,古清华忍不住又去看历书,湘琳见了悄悄翻个白眼,道:“陛下不用再看了,苏侧夫要回来恐怕得元宵节后呢!”
古清华神色一滞,苦笑道:“湘琳,你好像很讨厌他?”
湘琳哼了一声,不是“好像”,是“真的。”
“先帝那般信任苏家人,就凭这个,你便不能信他们吗?”古清华有些无奈。
湘琳面色依然冷冷淡淡,半响道:“信任是一码事,不喜欢是另一码事。陛下与其操心这个,倒不如想想宫里内奸的事吧。还有哥舒宇,至今未见踪迹。”
“哥舒宇一定已经逃离了翟凤城,这一点朕相信他能做得到。”古清华心道,他好歹是哥舒国的二皇子,在息宫中装傻充愣这么娴熟,可见是个有城府的,区区这点手段,他还是有的!“至于邵卿和慕天南,朕目前还不能下定论。朕这些日子常常在他二人那边走动,正是想看看能否发现些什么。”
“那陛下可要把持住呐!”湘琳毫不客气说道。
古清华顿时语结,半响笑叹道:“你放心!”这些日子她对邵卿和慕天南是明显亲近了许多,邵卿倒是一如既往的恭敬,慕天南看她的眼神显然跟先前隐隐有些不一样,对她的态度、言行举止都有些不一样,格外的——温柔、多情、体贴、体谅,而其中又夹杂着欲亲近不敢亲近、不能亲近的痛苦犹豫复杂之色,显然跟平常不一样,也难怪湘琳看在眼里,心里会不舒服。
可是,她古清华岂是这般容易便让人打动的?慕天南的身份摆在那里,如果没有苏浚,如果慕天南能够为了她而跟议政王决裂,真心真意的对她,那么或许,她还会慢慢的改变心意,可是仅仅眼前这般,她不会!
她在试探他们,而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又何尝不可能在试探她?
“禁宫里,可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古清华转换了话题,向湘琳问道。
苏严的信她们已经收到,苏严说,据他所知,哥舒国好像并没有什么国宝之类的东西落在息国皇宫中,也没听说过息国皇宫中藏有什么绝世罕见的藏宝图、仙丹灵药甚至兵法、秘籍之类的宝物!
于是古清华和湘琳便有些郁闷了,在等着苏浚那边消息的同时,也带了人在禁宫中细细搜寻,每一个角落都搜遍了,连地砖都一块一块的敲过,仍是一无所获。
听起古清华提这事,湘琳便有些不甘不忿不服,咬牙道:“也不知那哥舒宇,到底在玩什么花样!难不成,他根本就是在误导我们?”
“误导?”古清华脑海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疑惑道:“那他又是为了什么?目的何在?”
湘琳想了想,望着古清华道:“也许,他故意将视线引过去,其实是为了去另一个地方?或者,他的目标本来就不是禁宫而只是恰巧被人发现迫不得已避入禁宫?”
“湘琳!”古清华突然叫了起来,道:“禁宫周围,都是哪些地方?”
湘琳一怔,想了想,道:“西面挨着北苑冷宫,往南去是御花园方向,北面大约隔了两百多米处方有一排空闲的小宫殿,东边隔着一道宫街是太极宫。”
古清华脑海中缓缓划过湘琳的描述,眸中骤然一亮,道:“太极宫?可是存放宝印宝册国书的地方?”
“是的!”湘琳点点头,身子一僵,道:“难道,他的目标是太极宫?这——”宝印都是先朝皇帝们把玩过的各种玉玺、印章之类,宝册便是册封后妃各种印册,包括各类国书,所拥有的不过是纪念价值而已,实实想不出他要这些东西作何用处?
“明日,咱们上太极宫去瞧瞧吧!”古清华如是说。搜检搜检,没准,能捡到宝呢!
“好!”湘琳点点头,她也很有几分好奇。
不料,次日,二人果然在太极宫中翻检到一样震惊不已的物件,古清华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前往北境,将一封密信递与苏浚……
第96章 苏侧夫探回消息
苏浚接到古清华的信后,眼中亦是骤然一亮,心下暗惊。事情有了寻找的头绪,苏浚展开查探工作也有了方向,很快,便通过苏严派遣在哥舒国的细作探明了真相,之后便忙忙往翟凤城中赶。
元宵夜时,苏浚终于赶回了翟凤城。
这一晚全城狂欢,金吾不禁,君民同乐,古清华亦登上城楼,与众百姓见了个面,随后回宫,与邵卿、慕天南一起,传了众王妃、诰命夫人等一并赏灯,借以联络感情,尽兴散去时,已是三更初。
诸王妃诰命款款告辞出宫后,慕天南便也起身告辞,临走轻轻抬眼瞟了古清华一眼。
这日是正月十五,古清华理应歇在邵卿宫里的。
多饮了几杯酒,古清华身上脸上有些发热,便没让传轿,披了大氅,与邵卿在众宫女太监簇拥下边走边闲谈说笑往坤宁宫走去。
不料,恰走到坤宁宫前,紫宸宫宝鹃、素莺两名小宫女提着灯笼匆匆跑了过来,二人叫着“陛下!”上前见礼之后,宝鹃便对着湘琳耳畔说了什么,湘琳一怔,随即又将原话传给古清华,古清华面上喜色一闪而过,稳住了神情,向邵卿略有歉意微笑道:“紫宸宫里突然有急事要处置,皇夫先歇着吧!”
这种情况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而古清华说得婉转,说是叫他“先歇着”,其实根本不会再过来,但是,这一晚,邵卿心里不知怎的闪过一丝失落与不自在,听了古清华的话立刻点了点头,道:“好。陛下早去早回,臣夫,等着陛下!”
古清华有一刹那的怔忪,当着众人不便落邵卿的面子,只得勉强笑了笑,胡乱点了点头恩了一声。
邵卿又道:“臣夫,等着陛下!”
古清华心头一梗,再无言,转身有些狼狈的去了。
刚踏入紫宸宫,不等她发问,苏姑姑便上前低声禀道:“陛下,苏侧夫在御书房中!”
古清华神色淡淡点点头,将大氅解下顺手丢给苏姑姑,大步往御书房中走去。
二十来日未见,古清华心里忍不住跳得有些厉害,一捏掌心,竟是有些湿冷。
“陛下!”古清华尚未看清眼前的人,已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紧紧拥抱着她,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古清华身子微微一僵,下意识轻轻闭上了眼。觉察到他俯身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吻,温热的呼吸触着她的面颊,痒痒的,麻麻的,柔柔的,一如她此刻的心。
“陛下,想臣夫吗?”苏浚的声音略带沙哑而显得愈具磁性,他温热的唇渐渐滑过她的脸颊,吻至耳垂,轻轻吮吻着,含糊呢喃道:“臣夫好想你!”
古清华闭着眼软软的靠在他怀中,被她如此一撩拨忍不住轻声娇吟,在完全沉沦下去之前,古清华手上凝力轻轻掰开他的手挣了挣,站直身子,转身望着他,微微喘息殷殷道:“你怎么又是这么晚赶回来?”说毕嘴角忍不住牵起一丝嘲笑,道:“不会又是一早便到了城里吧?”
苏浚一怔,“嗤”的一笑摇了摇头,在她腰间轻轻捏了一把,笑道:“爱记仇的小东西!”突然想起什么,脸色有些不好,勉强一笑,一把将她拥抱着走到软榻前坐下,箍着她在怀中,咬牙道:“臣夫倒希望一早便回宫了呢,也省得陛下——哼!”
古清华一呆,有些莫名道:“怎么?”
苏浚叹了口气,道:“没什么!不早不迟,臣夫刚回来便看见陛下左拥右抱,又说又笑,臣夫这里,”他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发酸!”
古清华“扑哧”一笑,捶了他肩头一下,咬牙笑骂:“你瞎说什么!今日元宵佳节,朕理应好好与他们应酬。”
苏浚沉默,道:“那么这些日子,陛下可发现什么不正常么?”
古清华脸色黯了下来,顿时有些沮丧,摇摇头道:“没有!也不知是朕疑心太甚,还是他们隐藏得太好,朕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苏浚又是一阵沉默,片刻拥着她的手紧了紧,下巴搭在她肩膀上,侧头向着她颈窝轻轻道:“陛下,臣夫不想看到你再应付他们。臣夫以为自己能忍得下,可就只看了一眼——”
苏浚说不下去。
他不分昼夜的往回赶,原是想错过了新年便好好陪她过一个团团圆圆的元宵节,谁知还是晚了,倘若不是今晚金吾不禁,他根本已经进不了城回不了宫。不想,急急忙忙赶回宫里,恰好看到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面,当时心像被一只手狠狠的揪住,揪得五脏六腑都连带着疼,他下意识便闪身避在暗处,听着她软语娇声说笑着,明明知道她是在应酬应付,为何心底仍是意难平?
他原本以为他理解她便能支持她、体谅她,谁知,不是的。
“苏浚……”古清华不觉紧紧握住他的手,半响,低声道:“你想太多了!”还没辨得出谁忠谁奸亦或是两个都奸呢,她古清华怎么可能半途而废?何况,她是皇帝,她跟他们偶尔稍微亲近有些,她有什么好吃亏的?不就是虚与委蛇多说几句话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苏浚的反应,让她一时又甜蜜又为难。
苏浚不做声,只默默拥抱着她,一开口,却吓了她一大跳!
“清儿,我们,我们做真正的夫妻——好么?”苏浚的心怦怦的剧跳起来,拥着她,声音有些暗哑轻颤,在她耳畔轻轻说道。他抑制不住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其中饱含的炙热多情,烧得她身心俱烫。
带着急促滚烫的温度阵阵袭向古清华的耳膜、脸颊,古清华身子一软,面上顿时绯红如三春夭桃,脑子里也有刹那的晕眩!
做真正的夫妻,古清华不觉心中一荡,有几分期待,又本能的感到几分犹豫。她刚欲开口说话,胸口一疼,忍不住捂嘴轻轻咳了起来。
“陛下!”苏浚吃了一惊,脑子里立刻清明了几分,拥抱着她的手松了松,一手抬起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凝着她抱歉道:“陛下,对不住,是臣夫孟浪了!你的身体——到底怎样了?”
古清华缓了缓气息,颊上红热渐渐消退,对上他亮晶晶关切的一双眸子,苦笑道:“太医说心房肺经都受了损,冬日天寒,阳气不足,血气易滞,要好得慢些,好好调养,到仲春时节便可无碍了。”
苏浚心里闪过一丝失望,却也为自己的鲁莽而抱歉,他握着她柔软的手捏了捏,温言道:“既是如此,好好休养着,可千万别伤了风着了凉,再添一层不适!”
古清华“嗯”了一声点点头,心头大大松了口气。她从他怀中挣脱开来,坐在他身边,理了理鬓角碎发,神色霎时变得多了几分凝重,低声道:“那边,可探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