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邺摆摆手:“别慌;

。”纵然此时这般,他却依旧沉静。“老七,先别废话,将人看住。叫人来。”

陶君兰则是着急道:“快,去请太医来!”

七皇子被这番话也从惊愕中弄得清醒过来,忙不迭的上前去一掌打昏了皇后,又让懿贵妃去请太医,不知是不是皇后那一番话起了作用,七皇子在吩咐懿贵妃的时候,神色竟是有些冷冷的凝重:“母妃立刻去迎太医。不得延误。”

懿贵妃神色复杂,却也是慌了神,低低的应了一声后,便是忙跑出去了。

懿贵妃这头刚走,那头倒是有个宫女慌慌张张的冲进来:“七皇子,不好了,莲芯她忽然昏过去了!”

七皇子登时一惊,下意识的就想要跟去看看。陶君兰看着,却是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开口:“七皇子先将太子安顿下来再说。”

于是七皇子伸出的脚又收回来,只对那宫女道:“让太医给她看看。”

这个时候,二哥和宫女,自然还是二哥重要。

武王如今倒在那儿,却是没有一个人看一眼。至于皇后则是在七皇子的示意下直接就将人五花大绑了得似个粽子一般,半点没留给她身为皇后的尊严。

陶君兰还在惊慌于那一枚避毒丹竟是半点效果也没有这件事情上。

李邺虽说整个人都觉得难受,可是神智却也还是清醒的,他紧紧握着陶君兰的时候,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安抚她:“别怕,应是有效果的。一起喝的茶,我到如今只是微有些不适,你不必太过担心。”

不过,遇到这种事情,他心里显然也并不是真就如同表现出来的那般镇定,很快他又忍不住道:“倘若我真的出了事儿,遗诏在太极殿中屋梁上藏着。一切尽托付与你。”

陶君兰一听这话顿时更加承受不住了,几乎是泪如泉涌一般。她哭出声来:“你这是作甚?你绝不可有事!我一个妇人如何能主持大局?”

李邺笑了笑,轻轻碰了碰陶君兰的肚子:“我尽量,我还想看到儿子出生呢。只不过是以防万一,先与你说一声罢了。”

陶君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许你说丧气话!”

李邺“嗯”了一声,还想再说什么,可却是很快就意识一阵模糊,不得不闭上眼睛。不过,他心里也很清楚,说不得这一睡过去,就真是睡过去了。所以到底还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

陶君兰只觉得李邺松开了他的手,先是一惊,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不过在感觉到了李邺的手指轻轻在自己手心上写字之后,她却是又心头一松。

意识到或许是李邺不想叫人知道这一件事情,她便是微微侧了侧身子,将他们这一举动挡住了不让人看见。

七皇子站在那儿,似乎有些心急,又似乎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直到陶君兰回头寒声吩咐他:“七弟,你去外头主持大局,不许将太子的情况让别人知道。有乱传此事者,立杀无赦!”;

第一卷 第713章 心刺

当太医过来的时候,李邺还勉强维持着一丝神智没昏过去,不过情况也并不是太好了。

在等待太医诊脉结果的时候,陶君兰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完全都被铁签子串着放在了火上烤着。那种滋味,说不出的煎熬难受。

待到巴巴的等到了太医收回了手,陶君兰几乎是立刻就忍不住上前去问道:“太医,太子他如何了?”

太医有些迟疑的斟酌了一下用词;

。觉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陶君兰的心登时就像是被沉入了数九寒天里的冰河中,冷得整个人都忍不住紧绷起来,轻轻颤抖起来。不过旋即她又镇定下来:“到底如何了。你只管如实说来。”

太医被催促了一回,这才缓缓言道:“太子的情况说实话并不好。太子幼年时就中毒过,纵然运气好捡回了一条性命,可是到底还是伤了身子的。后来又中毒了两次,虽说都不严重,可也多少有些影响。这一次虽说及时服下了避毒丹,可毕竟还是没有马上化解了毒性。那毒性到底是被吸收了一些。”

陶君兰想到武王惨死的样子,顿时心头更加冷了,就连说出来的话也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冷气:“那可有法子化解?还是说……”

最后半句话陶君兰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她也十分害怕会从太医口中听见这样意思的话。她满心期待着太医会告诉她,自然有法子化解。

陶君兰巴巴的看着太医。

太医却最终摇摇头:“现在的情况很复杂,只怕我们连药方都不敢开,只能看太子殿下自己的造化了。本来这次毒性就烈,更是诱发了前几次残留在五脏六腑里的毒性,算是颇有些以毒攻毒的意思。这个时候,贸然开药解毒,却是危险极大。最好的办法,是等。”

陶君兰只觉得头顶上的天都黑了几分。

而此时李邺却是已经彻底的昏睡了过去。

陶君兰低头看李邺。李邺仿佛已经是睡着了,平日里微微皱着的眉头此时也舒展开来,眉宇之间温润而平和,眼睛闭着自然更看不见眼底那些丝丝缕缕的锋芒,所以自然也就更像是传闻中那样的温和了。

陶君兰的眼泪滑落下来,她强忍着心酸和害怕问太医:“那他”

不等她问话,太医却是已经打断了她:“太子能不能醒来,何时醒来,却都得看天意。”

陶君兰顿时怔在那儿,半晌说不出话来。她一想到李邺很可能就这么醒不过来了,她心底就一阵阵的发慌。

“那太子现在可否移动?”陶君兰又问,依旧是强忍着泪意,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十分平静从容。然而她自己却都听出了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太医点点头:“可以挪动,也可擦洗沐浴。事实上,或许每日里我们可让太子进行药浴两次,这样血脉通畅,说不得也可对太子病情有所帮助。

陶君兰点点头,随后侧头吩咐:“去叫周意和王如过来,让他们背着太子回端本宫去。”这里服侍的人不是自己的人,她不放心。皇后能下一次毒,别人说不定也能下毒。再有,懿贵妃那儿……

虽说她没去问懿贵妃是不是真是知道了下毒这件事情却是故意瞒住,可是她心里却也是的确不那般相信懿贵妃了。

或者说她从未相信过懿贵妃,只是现在防备的心思却是更加严重了。

“你回去太医院之后,将合适的太医都召集起来,仔细琢磨出一套治疗太子的方案来;

。不过有一点,却是不许走漏了半点消息出去。”陶君兰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了闭眼睛,竭力的让自己乱糟糟得厉害的脑子平复下来。

太医诚惶诚恐的应了,又嗦了几句表明了忠心。陶君兰挥挥手让他下去了,然后在床边坐下来,紧紧握住李邺的手,喃喃低声道:“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

说着说着,她眼睛又湿润起来,她将他的手贴在肚子上,恶狠狠道:“你若不醒来,可就再也看不见他了!到时候,他也会被人骂说是没爹的野孩子。”

最关键的是,他这若真没了,她们孤儿寡母的,怎么在这样的地方生存下去?

李邺被王如送回端本宫,不过周意却是拦住了陶君兰,低声问她:“太子妃如今打算怎么办?”

陶君兰站在风里,看着天边阴沉沉的云,忽然觉得有些冷,又有些茫然。不过最终她还是挺了过来,很快看着周意道:“如今先瞒住太子的情况,不能叫大臣们知晓这些事情。另外,彻查这件事情。”

来之前,她和李邺是料定了说不定会生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是做了一些防备的。比如,在宫中四处都安排了人,防止武王再来一次叛乱。再比如,增加了暗卫防止有人行刺。

可是没想到会下毒。

要知道,那是七皇子的宫殿,泡茶的甚至都是七皇子身边的宫人。那宫人是从小服侍七皇子的。如果不是这样,李邺肯定不会喝那茶。

对了,懿贵妃和皇后也喝了茶。可她们却都没事。

想起自己没喝那一杯茶,陶君兰转身回了屋子里,见那茶杯还在,便是让人不拘是什么动物,先去弄一只来。只要是活的就成。

很快就有人从厨房里弄了一只养着准备炖汤的鸽子过来。

周意捏着鸽子的嘴给鸽子灌了一点茶水进去。

没多大功夫,鸽子便是死了。

陶君兰在旁边看得有些心寒。

这时有人来报,说是莲芯也死了。因为喝了那一盏茶,所以死了。

陶君兰忽然有点疑惑为什么懿贵妃没死。

皇后下毒的话,不可能放过懿贵妃皇后自己就不提了,可能甚至根本就没尝过那茶水,根本只是做样子罢了。可懿贵妃呢?

这个疑点让陶君兰的心里就像是扎了一根小刺一样的难受。甚至有点儿坐立不安。

或许,懿贵妃真的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也不一定?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看向周意,然后低声道:“懿贵妃没事儿。”

周意神色一凛,显然是明白了陶君兰的意思。随后就听他道:“七皇子不可全信。”

陶君兰疲惫的点点头,真有点儿心焦力卒;

“拴儿和明珠暂且也不必接回来了。”陶君兰沉默了一阵子后,说出了这句话。虽然她也有一阵子见不到孩子,甚至可能万一再出了什么变故再也见不到孩子了,至少拴儿和明珠却都是平安的。

周意低声应了。

“你让宝船太监来见我。另外,再请陈赋和陶静平也都进宫来。”陶君兰尽量让自己想得更长远一些,末了又道:“辛攀也一并请过来。”

周意多少明白陶君兰的意思,想了想便是又低声提醒道:“古令之古大人也可一并叫过来。末了还有刘恩和左显御左大人,太子平日也十分看重这些人。且也都算忠心。”

陶君兰犹豫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眼下这个情况,她必须尽可能的拉拢力量,唯有如此,才可能保住他们一家人的周全,才可能给李邺留下康复的时间。

毕竟,李邺如今昏迷不省人事的消息,是不可能一直瞒得住的。或许第一日第二日都能瞒住,可第三日第四日呢?如今朝政都是李邺在主持,他不出现,就必须有个解释。这个事儿瞒不住。

而眼下要瞒着这个事情,也无非是想要有个缓冲时间,能让她做些准备罢了。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深深的觉得不容易。平日里李邺似乎也和寻常的丈夫没什么不同,可是现在,她却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李邺的身份。

李邺是顶顶重要的人。对于他们这个家,对于朝廷都是如此。

只盼着李邺能熬过这一劫,哪怕是她折寿二十年也是甘愿。又或者,他不做那个皇帝,她也愿意。

说起来,有今日的事情,其实又何尝不是权力惹的祸?

陶君兰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这些,随后听见了懿贵妃求见的消息。

没想到懿贵妃居然还敢来主动求见她。所以陶君兰着实愣了一阵子才冷静下来,然后她道:“好,请懿贵妃过来说话。”

她倒是很想知道懿贵妃这样过来是想说什么。懿贵妃素来聪明,没有道理猜不到她心中已经是有所怀疑和防备。所以,懿贵妃的目的,她很好奇也很想知道。

不过,为了不让懿贵妃看笑话,陶君兰还特地的收拾了一番。将衣衫整理了,又将头发仔细拢了拢。末了更是拍了拍脸颊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些。

她的眼睛其实还有些肿。不过被她随意用帕子包了一点雪敷了一小会儿,倒是消了不少。至少看起来不那般的叫人觉得明显了。

再配上冷冷淡淡的样子,和平静的面容。陶君兰自觉自己已经看不出半点伤感和难过,以及慌张茫然了。

气势是足了,至少不会让人看了笑话。

陶君兰就那么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等着懿贵妃进来。

懿贵妃被带进来的时候,看见陶君兰这般还有些意外。显然是没料到陶君兰居然如此平静。;

第一卷 第714章 哭

陶君兰的平静让懿贵妃诧异惊讶,懿贵妃的微微心虚却是让陶君兰觉得了然。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懿贵妃这样的表现,让她很难不想歪不多想。面对这种事情,若非是还看在七皇子的面上,她必然是连个还算平和的脸色都是维持不住的。

当然,即便是看在七皇子的面上,她也没什么好脸色可以给懿贵妃的:“懿贵妃此时求见,却不知有什么事情?”

懿贵妃犹豫了一下,看住了陶君兰:“太子妃想必是相信皇后说的那些话了?”

懿贵妃这话问得小心翼翼试探味十足,陶君兰便是微微挑眉:“哦?这么说来,我不该相信了?不过懿贵妃又怎么才能让我不相信呢?难道您真不知道下毒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其实我就是来解释这件事情的。”懿贵妃低垂了头,语气恳切。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随后才又道:“那我便是洗耳恭听了。”这件事情懿贵妃若能给她个满意的解释也就罢了,若是给不不出个满意的解释,那这件事情就不是轻易能结束的了。不仅懿贵妃,就是七皇子也一样要被牵连。

懿贵妃此行过来,目的大约也就是这个了。

懿贵妃深吸一口气:“下毒的是莲芯,我事先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是方才她那般的阻拦老七,不让他喝茶,所以我心中便是生出了狐疑来。因而也就没喝那茶。”

陶君兰点点头,目光沉静的看着懿贵妃:“然后呢?”

懿贵妃看着陶君兰忽然就有点儿口干舌燥心虚起来了,最终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我当时本想提醒太子的,不过……”

“不过你却是动了异样的心思。”陶君兰叹了一口气,看着懿贵妃一句句的说下去:“你想扶持七皇子上位,想让他取太子而代之。是与不是?所以你便是故意不提醒,只看着太子喝下那茶。”

说到这里,陶君兰深吸一口气,寒声道:“懿贵妃,我和太子自问都待你不薄。”

懿贵妃满面通红,嗫嚅着说不出辩解的话来。她还能说什么?陶君兰字字句句都说出了她心中最真实最龌蹉的想法,她还怎么辩解?

陶君兰和太子李邺的确都对她们母子不薄,她能做上贵妃这个位置,也全靠陶君兰和李邺的提携。七皇子的前程,陶君兰和李邺也十分上心,可以说是给她们母子二人规划出了一条康庄大道来。

只可惜的是,仰仗别人和依靠自己之间,自己一步登天将所有的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诱惑太大,让她根本就把持不住。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愤怒。

呼出一口浊气,她才又淡淡问:“莲芯为什么会下毒?我记得她服侍七皇子很久了吧;

。”

“皇后抓了她的家人,胁迫了她。”懿贵妃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为了自己叹的,还是为莲芯叹的:“莲芯不得不下手。不过,她也心知肚明她坏了皇后的好事儿必然活不得,所以便是饮下了那被本该老七饮下的茶自尽了。”

对于这个解释,倒是也能说得过去。不过,却还是有疑点。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似笑非笑的看住懿贵妃:“懿贵妃,你真是要将我当猴耍?真当我一点看不出什么?莲芯真是畏罪自尽?还是你最后那一句话逼死了她?”

懿贵妃的面色顿时惨白了下去,一点血色也没有。

“刚才你起了异样的心思,这会子又来坦白,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陶君兰只当没看见懿贵妃的异样,只是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一只碧玉镯子,分心的想:这还是李邺给她的。本来是一对的,不过有一只被她磕了一点,于是就剩下了这么一只……

她若是再小心些就好了。

只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就如同这会子想来,莲芯那样明显的暗示,她和李邺却都没看明白,心里如今懊恼后悔又如何?却都没有用了。

懿贵妃被问住了,久久没说话。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其懿贵妃回答了:“你本以为我也会死,到时候七皇子继位也是理所当然。谁知道不仅太子没死,我也没死,如今更是怀疑你们母子。你是怕连累了七皇子。”

懿贵妃的脸色惨白,不过却也是默认了陶君兰的这话。

陶君兰笑了一笑,不过面上的神情却是说不出的清冷:“做母亲的,都想将最好的给自己的儿子。哪怕牺牲自己也无所谓。说起来,真是傻啊。你又何曾问过七皇子想要什么呢?”

懿贵妃润了润干涩的唇角:“是啊,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了。”明明她就不该动那心思的。这就是人的劣根性啊,贪婪,是让人堕落的罪恶源头。

懿贵妃没替自己辩解半句,只是诚恳的看住陶君兰:“老七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还请太子妃放过他才是。我愿意以死谢罪!”说着这话,懿贵妃便是起身蓦的往柱子上撞去。

事发突然,谁都没想到懿贵妃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所以都是愣了一下。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再去拉懿贵妃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陶君兰微微眯了眯眼睛,却是动也没动一下。甚至,她唇角冷冷的牵出了一个弧度来。

她不急,有的是人急。比如七皇子。

七皇子只来得及喊了一声:“母妃!”随后便是冲过去拉懿贵妃。

懿贵妃也是在听见七皇子的喊声时愣了一下,下意识的便是侧头去看。这么一来,倒是连冲出的势头都缓了几分,最终再被人一拽,待到撞在柱子上的时候,倒是几乎没什么力气,完全就是在上头轻轻的磕碰了一回。

这样一来,磕破头自然也是不至于了。顶多就是起个大包,脑袋晕眩一阵子罢了;

懿贵妃的额头上红了一片,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七皇子冲过去将懿贵妃扶了起来,紧张的连声叫“母妃”。

懿贵妃一脸的茫然和惊讶,末了却是连看都不敢看七皇子一眼,只是别开头去。显然是心虚了。

陶君兰咳嗽一声,待到七皇子和懿贵妃看向她的时候,她便是垂眸缓缓道:“懿贵妃也不必寻死觅活的。您这又是何必?还是说您心里明白,若是我此时将你如何了,七皇子必然都是心中愤愤不平,甚至可能起了反叛心思?”

“七皇子素来孝顺,若是知道我怀疑懿贵妃,怕是根本不会觉得是懿贵妃的错,而是会觉得我在无中生有,对罢??”陶君兰叹息一声,不去看母子二人复杂的神色和目光,只继续说:“懿贵妃最了解七皇子,知道怎么让七皇子对我心生不满。对吧?让我猜猜,你怕是原本就没想着真要这么死了,而是想让七皇子觉得你在以死明志,对吗?你私底下,对七皇子怎么说的呢?”

懿贵妃白着脸捂着额头愕然辩解:“太子妃怎么会这样想”

“懿贵妃。”陶君兰出声打断了懿贵妃的话,叹息着继续说下去:“你在我这里出了事儿,七皇子必定是会不满的。如果他再不知道究竟真相如何,你说说看,他会怎么样?你我心里都清楚,你又何必再狡辩?七皇子他,可不是傻子。莲芯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心里迟早会琢磨出来的。只是可惜了莲芯那么一个忠心的丫头了。”

昔日莲芯对七皇子的关切,对他的一片心意,她都还历历在目。她原还想着,说不定七皇子迟早会将莲芯收房。可没想到……

七皇子的面色很阴沉,虽然没说话,他的手指却是越攥越紧。紧到捏得懿贵妃骨头都泛起疼来。

懿贵妃哆嗦着唇看着明显在生气的儿子,心里顿时慌了,下意识的就张嘴辩解道:“你要相信母妃”

“母妃。”七皇子深吸一口气,语气沉沉的,听不出来失望还是悲痛:“我说过,我不想当皇帝。我志不在此。”

他从很早之前就说过。他还记得小时候懿贵妃逗着他问,问他想不想当皇帝,他当时就说不想,想当大将军,想要保家卫国。当时母妃还笑话他胸无大志,还罗列出了许多当皇帝的好处。

再大点明白了母妃的想法后,他更是惶恐得不行,最后还是坚定的表达了他的意思。他怎么能做一个好皇帝呢?他什么都不懂,他也不喜欢处理那些政务。他喜欢无拘无束的,策马扬鞭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那种豪气。

可母妃她根本不相信。他说了那么多次,她却没有一次听进去。到今日,竟是酿成大祸。

七皇子转过身来,冲着陶君兰跪了下去,堂堂七尺男儿,杀人不见丁点害怕的七皇子,就这么跪伏了下去,额头撞在地面上,那一声仿佛鼓槌重重落在了鼓面上沉闷,震撼。让人目瞪口呆。

陶君兰将七皇子面上的愧疚和难过看得一清二楚,微微动容。

七皇子重重磕头,再不起身,就那么跪伏在地上。堂堂七皇子,昨日还带着人平定叛乱意气风发的七皇子,此时跪在地上却是哭得像个孩子。他说:“二嫂,对不起。”;

第一卷 第715章 从长计议

七皇子失声痛哭跪伏在地,那一声声的“对不起”简直让人心都被撼动了。

没法子不动容。陶君兰从未见过人哭得这样,更从未见过七皇子这样伤心绝望又歉然卑微的样子。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七皇子算是天之骄子了,大约从小到大他就没做过这样动作;

。哪怕是对皇帝,他也不会这样。

可七皇子却对着她跪下了。她多少能猜到七皇子的意思。她并不想要按照七皇子所期望的去办,可她却也没法子就这么忽视了七皇子。

七皇子的眼泪是真的,歉疚也是真的,他的那一点点小小的请求,作为儿子来说,也是再正常不过。

陶君兰又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七皇子,半晌才道:“你起来吧。若你真心想要弥补,或是觉得歉疚,却是该做些别的,而不是如此。”

“你是七皇子,是太子的兄弟。跪天跪地跪君王都跪得,却是不该跪我这么个妇人。”陶君兰起身来,也不在看七皇子一眼,语气淡淡:“懿贵妃你可以先带回去,但是这事儿却不算完。太子若是醒来便是罢了,这事儿就让他去处置。可若太子万一有个什么,那也别怪我按照规矩来。”

懿贵妃这般所作所为,虽说算不上谋逆,更算不得下毒害人。可是她心里却是最为气恼的。她是有些信任懿贵妃的,她和李邺也都是希望七皇子以后都过得好。他们夫妻诚心相待,可是到头来在懿贵妃那儿,却到底比不上一个皇位来得诱惑大。

这种感觉,憋闷得让她恨不得抓着懿贵妃质问。

只是她做不出这样的事儿,而懿贵妃也没什么可答的。

或许懿贵妃甚至都不觉得愧疚,愧疚的难过的只有七皇子一个罢了。

懿贵妃是七皇子的生母,七皇子替懿贵妃求情理所应当。她理解,可是她却没法就这么算了。她心里的怒气,必须要有东西来平息。

更何况,李邺如今还不知能不能再醒过来。她又凭什么就这么算了?

陶君兰说得不客气,七皇子却是惊喜无比,他哽咽道:“多谢二嫂。”他母妃做了那样的事情,陶君兰纵然此时立刻发落了人也是理所应当,能留一线生机,已经却是仁慈大方了。

他不是不知足的人。他也想过,若是二哥真的醒不过来了,别说他母妃,就是让他去陪葬,那也是应该的。他不会有半点的怨言,反而只怕到了地下没脸见二哥。

七皇子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期盼,那就是李邺能够平安无事。

陶君兰木然着脸冷淡的走出了屋子。一出屋子,她就禁不住的落下泪来。她使劲用手背抹了抹,无声的看向天空,借此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她心里是有些愤愤不平的。七皇子和懿贵妃母子情深,她似乎没办法视若无睹。她只能退步,只能将心里的愤怒压了又压。她倒是成全了七皇子的一片孝意,可谁又来成全她呢?她和李邺这么多年相依下来,早已经融入了对方的骨血之中。如今李邺这般,真的是比用钝刀子割她的肉还疼。

她又该找谁去哭诉请求?她又该叫谁来成全她?

她是真觉得累。她也是真想随心所欲,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可她不能。与公与私,她都不能。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也不是个真自私到了骨子里的人;

。她的心,还有些软。所以她见不得七皇子痛哭流涕的样子。于公,她还要仰仗七皇子,却是真的不能将他逼急了。

所以,她只能压下怒气,将苦涩慢慢咽下去,留给自己慢慢品尝。

许久之后,陶君兰平息了情绪,用帕子将脸上仔细的擦了一遍,这才问道:“诸位大臣们可到了?”

春卉低声答道:“已经到了。”

“那我这就过去罢。”陶君兰侧头让春卉看她:“我这般可能见人?”

“只是眼角有些微红,并不妨碍。”春卉仔细瞅了瞅,这才言道。末了又觉得陶君兰要强大约不想让人看见这样狼狈的样子,便是又道:“不然用点粉遮掩一二?”

陶君兰想了想,却是摇摇头:“也没什么可遮掩的,这般过去,说不得他们倒是更可怜我们孤儿寡母一些。”

这个时候,要强固然好,可也得看什么时候。偶尔示弱一番,却也是不打紧的。

更何况,以眼下这种局势来说,她再要强,也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没有半点用处。

陶君兰直接去了太极殿。大臣们都在那等着了。

陶君兰进去的时候,里头的人在嗡嗡的议论着,不过这些声音都在她踏入屋中的时候顿时止住。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陶君兰缓缓的往里头走,平静坦然的接受众人的注视。毫不遮掩自己眼角哭过的红肿。

陶静平最先开了口:“太子妃今日请我们前来,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这内宫妇人面会外臣,这怎么看都是于理不合的。与其等到别人质问陶君兰,倒不如他先开口。至少语气和态度上都会好得多。

陶君兰在椅子上坐下来,然后叹了一口气:“太子中毒了。”她也想过迂回一些,不过想来想去,到底还是觉得开门见山得好。这些大臣也都不是外人,是她打算托付朝政之人,自然还是坦诚一些得好。拿出诚意来,对方看着心里也舒坦。

这个消息自然是有些石破天惊的味道。

陶君兰看着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错愕样子,又继续言道:“太子昏迷,还不知能不能醒来。纵然能醒,也不知是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