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琼华笑出声来,轻轻拍着手掌赞许道:“太子妃果然是聪明人,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目的。”
顿了顿,袁琼华也不等陶君兰再追问,便是又继续说下去:“其实这一次我只是想对太子妃和太子卖个人情罢了。倒也真谈不上什么要求。不过我希望将来您对付王夫人的时候,把她的命留下,让我来处置。”
陶君兰顿时猜到了缘由;“你查出来当初你孩子没了,里头有太子妃的手笔?”
袁琼华的笑容顿时就变成了哭一般的神色,带着咬牙切齿的憎恨:“自然有她的手笔!我也是现在才查出来,当年的真相!她一早就算计好了,让我失宠,这样待到孩子出生后,便是能名正言顺的抱走孩子,再将我送走;
!可谁知慧德太子那样无情,竟然,竟然……”
袁琼华说不下去了,显然丧子之痛是刻骨铭心的。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心里也有几分可怜袁琼华。不过要说再多,却是没有了袁琼华太疯狂了,以至于竟是有些让人害怕。说真的,她如今倒是不想再和袁琼华接触了。
袁琼华这样狠毒的手段……着实让人有点儿说不出的心惊。
纵然她知道袁琼华不可能对她下手。可是心里总归是不舒服。就像是身边跟着一匹狼,纵然知道狼不会吃你,可是你能不害怕?
“太子妃也无需忌惮我,我还没那么丧心病狂。我虽一开始你喜欢你,可你也着实没害过我。”袁琼华感觉到了陶君兰的情绪,忙这般说了一句。末了又道:“我纵目光短浅,可是总归还是识时务的。你如今贵为太子妃,我母子两的前程都落在了你身上,我自然是讨好你还来不及。”
袁琼华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陶君兰却是觉得更加不自在了。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陶君兰便是道:“那证据呢?”既然袁琼华要给,她自然是不必客气。所以干脆一点直接一点,倒是还不至于显得虚伪。
袁琼华笑道:“选个合适的机会,我再给太子妃送来罢。如今太打眼了,容易叫人发现。”
正说着话,拴儿“蹬蹬蹬”跑了过来,一脸兴奋:“阿武笑了!”
陶君兰和袁琼华也是被这话逗笑了:“阿武本来就会笑啊,怎么这样稀奇?”
“之前都不笑。”拴儿板着脸凝重的解释:“可是今天一直笑。好看。”
陶君兰笑得更厉害:“好了,去陪阿武玩吧。”
拴儿扭捏了一下,仰着脸小声和陶君兰咬耳朵:“把阿武留下来吗?天天在一起,像以前一样!”
拴儿这话有些不妥,陶君兰却也不好说什么,只笑着道:“好,你问问这位姨姨,看她肯不肯。”
拴儿果然巴巴的就去看袁琼华。
袁琼华对孩子倒是和气又温柔,笑着搂过拴儿道:“拴儿若是喜欢阿武,我常带阿武过来玩好不好?阿武回去之后,还得给他祖母请安呢。不能留下来。”
拴儿也不是蛮横不讲理的,听见袁琼华这样说,虽然满脸的失望,却还是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也没再提起要留下阿武的话。
让拴儿继续去和阿武玩,陶君兰便是忍不住笑:“真不知道拴儿为什么这么喜欢阿武,明明第一次见,却是这样上心。连明珠被都比下去了。”
袁琼华也笑:“喜欢才好呢。正好以后也能一起玩。阿武就是太孤单了些,他的姐姐们一个个都是体弱多病的,也不大喜欢和他玩。我瞧着拴儿是个脾性好的,将来大了肯定是个好哥哥。”
而心里她则到:喜欢才好,将来拴儿做了太子甚至皇帝,才好多关照阿武呢;
。有这份感情在,将来阿武的日子总归不会难过。
而这,也是她为什么即便皇后和王夫人不喜,也仍是带着阿武过来寻拴儿玩耍的理由。
送走了袁琼华,陶君兰便是叫来拴儿,柔声问他:“你还在谁跟前说过阿武曾在咱们家住过的事儿?”
拴儿怔了怔,倒是摇摇头;“没有。”
陶君兰微微松了一口气,神色凝重的嘱咐道:“以后不许再提起这个事儿,知道了吗?”
拴儿懵懂的点头,被陶君兰肃穆的样子有点儿吓住了。
青姑姑就上来劝:“小孩子的话,哪里有人相信的?太子妃也不必这样紧张。不过,我瞧着袁侧夫人以后是常要过来的架势,太子妃多少小心些。毕竟……”
陶君兰点点头:“姑姑放心,我心里有分寸。至于拴儿和阿武,倒是也不用多管。他们兄弟之间感情好,也是好事儿。”
不仅可以表现出端本宫的和善态度,而且也是让拴儿学学怎么和别的孩子相处。明珠和果姐儿都是姑娘家,这肯定是和男孩子不同的。还有就是,纵然生在皇家,她还是私心的希望拴儿能享受体会最真诚的父子兄弟之情。而不是像李邺那样……
夜里她将袁琼华和她说的话悄悄告诉了李邺。李邺倒是不见得怎么意外,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你就不奇怪?”陶君兰忍不住纳闷。
李邺闷笑:“这有什么好奇奇怪的。你想想慧德太子身边也就那么几个亲信的人,能收买的不多,有那个资格收买的更不多了。至于要慧德太子死的人,那就更少了。我猜不是庄王就是武王,不过没想到袁氏却是插了一脚。这也不算奇怪。毕竟袁氏的确是十分憎恨慧德太子的。”
“那你说皇上心里明白不明白?”陶君兰想了想,又低声问了这么一句。
李邺嗤笑一声,反问陶君兰:“那你觉得呢?”
陶君兰想了想之后便是点了一下头:“大约是有数的罢。以前或许不知道,可七皇子回来之后,我估摸着应该是知道了。”可皇帝却是没有要彻查的意思。
“这种事情,大约最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只要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没有人闹出来。那人自己也不再犯事儿,那一般也就这样了。都是儿子,慧德太子已经死了,难不成让另外一个儿子去偿命?”李邺的语气还是带着几分嘲讽:“敢做这样的事儿,不也是因为这事儿没法子较真?”
皇帝就这么几个儿子,他自己是不可能下得去手要了儿子的命的。所以,大不了也就是小惩大诫罢了。
陶君兰便是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慧德太子死得冤。
“这事儿你也别参合。袁氏若是将东西送来,你只交给我就行了。不然万一将你牵连进去就麻烦了。”李邺想起皇帝对陶君兰的态度,便是凝重的嘱咐了一句。
第一卷 第618章 大典
五月的天气已然是有些热了。
册封大典的前一日,陶君兰颇有些紧张她作为妻子,自然是要和李邺一起去祭拜天地,完成册封大典的;
这样的大场面,她还没经历过,怎么可能不紧张。
李邺觉察到了陶君兰的紧张,便是特地抛开繁重的琐事早早回来陪着她。虽说是尽量早了,却也不过是赶上了晚膳罢了。
用过晚膳,李邺便是提议去走一走。
陶君兰本以为就在端本宫里散散步罢了,可没想到李邺却是径直带着她出了端本宫,而且连多余的宫人也没带一个。
用李邺的话来说,不过是随便走走,哪里需要带宫人。真要用人,随便招一下手便是有宫人上前来。再则在宫中也不必担心安全问题,更何况还是跟着他。
随着周围景色越来越熟悉,陶君兰便是知道了李邺要带她去哪里了:“咱们这是去德安宫?”
端本宫和德安宫一样,都处于后宫外缘,自然离得也不算远。这么走过去,昔日的回忆便是纷纷浮上来,陶君兰倒是渐渐的丢开了之前心里的紧张情绪,渐渐活跃兴奋起来。
“诺,第一次我碰到你,当时你往德安宫走,可算是吓死我了。你说,你当时怎么想的?”陶君兰想起那次她忐忑惊吓的心情,便是带了几许嗔怪和质问。
李邺也是想起了当年那一幕来,顿时也是忍不住笑起来,唇角克制不住的上扬:“那时候,我倒是没想别的,一方面想该如何封口,另一方面却是怀疑你是不是骗我。再则,也是觉得你这个宫女倒是挺聪明,还知道找挡箭牌保命。”
陶君兰白了李邺一眼:“谁不怕死呀?”
“后头因了这件事情,我又偷偷观察了你一段时间。渐渐的,倒是觉得你很不错。”李邺微微眯起眼睛回忆,笑容一直都不曾减退半点:“那时候,旁人那般排挤你,你倒是还过得那般自得。适应力很强。便是忍不住更加注意你了。“
李邺说着,又忍不住一笑:“那时候我还想,你是真不在意,还是只是隐忍。”
“那时候刚进宫才多久?说实话心里惶惶然的,总担心一个不小心做错了事情丢了命。”陶君兰苦笑一声,有些怅然:“进宫之后发现处处都和自己以前学的那些经历的那些不同,自然是半点不敢造次的。”
“可后来,你却是越来越自如。”李邺含笑言道:“不管是什么事儿,我就没见你怕过。”
“有什么可怕的?”陶君兰笑笑:“你是个再和善不过的,从不曾责罚过人,我自然也就不怕了。再说了,我既没做错事,自然也是没什么可怕的。”
“正是这个道理。”李邺笑着温声言道,看住了陶君兰的眼睛:“不过是个册封大典,又有什么可紧张的?你坐这个太子妃位置,本就是理所应当,你还怕什么?”
陶君兰怔怔的看着李邺,有惊讶,更多的却是霍然开朗。李邺这番话,就像是给她推开了一大扇的窗户,顿时就让她整个人都明朗起来。
是的,她有什么可紧张的?太子妃这个位置,她坐得半点也不心虚。她是配得上李邺的,纵然身份有差距,可是她做的事情,自问是足够当得起一个太子妃的;
只是没想到李邺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竟然只是为了开解她。当即陶君兰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李邺却是恰到好处的拉起她的手,兴致勃勃道:“咱们去德安宫看看,看这么些年过去了,可有什么变化没有。”
被这么一打岔,陶君兰自然也就没再不好意思,丢开情绪兴致勃勃起来。
第二日一大早,陶君兰和李邺都是早起各自沐浴了一番祭天这种事儿,自然是要庄重的,焚香沐浴是最基本的。
待到一切妥当,换上了衣服整理了妆容之后,天色已是大亮了。接着就是赶往宫中大殿行册封礼。
太子的冕服是杏黄色的,比之正黄色又要次一等。却也正好是身份象征:皇帝着明黄,太子着杏黄。
而陶君兰的大礼服,也是杏黄色。这代表了夫妻一体,她能与李邺分享他的荣光体面。
李邺穿上太子的冕服,倒是比平日看着威严气派了不少。尤其是此时唇边没带上以往习惯性的温和笑意,看着更加肃穆威严。
陶君兰看着,只觉得李邺比平日更好看几分,便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李邺觉察,便是笑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妥?”
陶君兰摇头,上前去替李邺整理了一下衣衫,压低声音道:“太子今日十分好看,谁也比不过您。”
李邺微微一笑,伸手握住陶君兰的手,与她并肩往外行去,同时也是用极低的声音道:“终有一日,我会让你穿上正黄色的皇后品级大礼服。”
在李邺看来,杏黄虽然也不错,可到底不比正黄色尊贵。也远不够华丽大气,所以,他才会如此一说。
这话听着是有些大逆不道的意思。毕竟,只有皇帝死了李邺才可能登基做皇帝,也才能让陶君兰当皇后。所以,这样说倒像是有点儿盼着皇帝死的意思。而且,这才刚举行太子册封大典呢,就想着当皇帝了,也像是太心急了。
陶君兰却是并未想到这些,她只是浅笑着和李邺默契对视一眼,然后自然而然的一口应承下来:“好。”
外头已经等了许多人,端本宫的人几乎都到齐了,见陶君兰和李邺出来,便是都齐声向二人行礼:“恭迎太子,太子妃。”
李邺点点头,“赏!”只一个字,却是气势十足,叫人折服。
陶君兰也是点点头,便是没再多说,只是和李邺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轿子。这还不算热的天儿,穿着这么一身衣裳刚走动几步,陶君兰就已是觉得背上沁出了汗水来。
她看了一眼李邺低声问他:“你热不热?”
李邺微微颔首:“有点儿。不过也没法子,忍一忍罢。”
陶君兰便是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香囊来,笑着递给李邺:“这是用冰片薄荷等物制出的提神醒脑的香丸,你系在手腕上面,刚好袖子也能遮住,若热狠了就闻一闻;
。免得人昏沉了。”
李邺便是挽起袖子露出手肘来,示意陶君兰替他系上。口里又问:“这个法子倒是好,谁想出来的?”
“这几日偶然看她们做辟邪香囊,便是想起了暗香盈袖这个事儿来。往日做姑娘的时候,便是喜欢在桂花开时装一香囊,然后将香囊系在手肘上,既香又不让人看出端倪。”陶君兰一面低头系香囊,一面笑着回答。
从李邺这个角度看过去,只看见陶君兰一点洁白的额头和凤簪上垂下来的红珊瑚珠子。那一点殷红的颜色却是将陶君兰额头显得更加洁白细腻,看着就像是白玉一般。许是怕出汗花了妆,陶君兰也并未曾用太多脂粉,只浅浅的抹了一点。
因靠得近了,李邺自然而然的就闻见了陶君兰身上头油和脂粉以及沐浴留下来的香气。多种香气混合并不给人繁杂沉闷的感觉,反而融合得天衣无缝,叫人只觉得恨不得深深嗅一口气。
然而真正深深吸一口气,却又发现香气依旧不过是淡得很,若有似无的叫人心底更加痒痒。
多年过去,陶君兰或许已是不如当年鲜嫩水灵了,可是岁月却并未太过苛刻,反而留下了一些浓缩沉淀过的精华。叫人一眼看去,只觉更加惊艳。
而在李邺看来,不管岁月过去多少,陶君兰依旧是那个陶君兰。从不曾改变。容貌不曾变,他心中的喜欢在意也不曾变。唯一有变化的,就只是日益更加深沉的眷恋和敬重。她陪着他风雨同舟,同甘共苦,自然是值得他敬重的。
待到陶君兰抬起头来的时候,李邺只是默默的将陶君兰的手重新握紧了,并不曾将心里流淌出来的情愫表露分毫。
陶君兰也不曾觉察到异样,只是和李邺对视一眼,便是笑着平心静气。
而就在陶君兰他们缓缓往宫中大殿行去的时候,朝臣们却是早已经穿着庄重的朝服等了许久了。好在今儿天气晴好,而此时太阳也不过刚出来,所以他们倒是不怎么受罪。不过即便是下雨或者太阳毒辣,他们却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册封太子大典,从来就是一个极其庄重的事情。这代表了皇权更替,欣欣向荣,更是朝政稳固后继有人。
待到太子銮驾至,群臣齐齐跪伏下拜行大礼,口中恭迎:“恭迎太子,太子妃!”
李邺先行一步,双手微抬作虚扶状。这也是表示了他对臣子们的敬重礼遇。“诸位请起。”
陶君兰紧跟其后,却是并不开口,只紧紧的跟在李邺身后,亦步亦趋。表示夫唱妇随。
随后便是有礼赞官上前来引领李邺和陶君兰前往南面御座前而此时,皇帝也才出来,缓缓的端坐于御座上准备开始册封大典,同时准备接受李邺的拜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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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619章 暗流
待到皇帝坐稳后,便是有另一个礼赞官上前来,郑重的从金盘里取过册封策书打开来,极其肃穆的宣读起来。
至于策书里写了什么,陶君兰倒是一个词都没记住。她的全部心神,全都放在了看着李邺上。哪怕是只能看见一个侧面,一个肩膀,她也是忍不住去看。
而李邺,却是一直神色坦然,并不低头或是有喜色,沉稳庄重的听完了整个策书。然后才又在礼赞官的引导下对着皇帝三拜稽首。
陶君兰自然也是跟着一起行礼。
随后皇帝从御座上起身,从侍从恭敬奉上来的金盘中取过太子玺缓,神色庄重的亲手递给李邺。
李邺跪下受之,神情亦是肃穆。
陶君兰也是跪下。
从接过太子玺缓那一刻开始,这个礼便是成了一大半了。
接着皇帝又说了几句训诫的话,便是亲自扶起了太子,然后拉着太子上了銮驾御撵,高声道:“去祭天台。”
祭天台也在宫中,平日也作观星之用。算是宫中最为庄重神圣的地方。此时前去祭天之后,李邺的太子册封大礼便是算彻底完成;
因皇帝将太子拉上了自己的御撵,所以陶君兰只能独自乘坐太子銮驾。同时,她心里也是十分纳闷:皇帝这样的一个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毕竟,按照规矩来说,皇帝是不必这样的。而且,皇帝的御撵本身就是一种身份象征,只有皇帝能享受。如今李邺与皇帝同乘
不仅是陶君兰,就是底下群臣也是忍不住大吃一惊,然后心里直犯嘀咕。若不是场合不对,他们只怕当场就要交头接耳起来了。
不过,即便没有交头接耳,也是忍不住偷偷去看别人的神色,想从神色中看出他人的想法来。
而皇帝则是显然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带来了什么,神色依旧自若,甚至依旧握着李邺的手,一脸平静甚至微微带了几分慈和。
只有李邺清楚,皇帝到底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皇帝几乎快要将他的手腕捏碎了。从刚握住他手腕的那一刻开始,皇帝就用了极大的力气。不带半分温和慈爱,只是凶狠暴戾。
他甚至不可能挣开一则是场合不允许,二则也是皇帝太过用力。
不过他还是微微的挣扎了一下,甚至低声提醒皇帝:“父皇,这不合规矩。”
皇帝却是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
最终,他便是索性不再反抗了,顺着皇帝的意思一起上了御撵。
待到御撵开始往前缓缓前行,和后头大臣们也是拉开了距离之后,他才忽然听见皇帝嗤笑了一声:“乘坐御撵的感觉如何?可值得你费那么大的心思?”
李邺微微怔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皇帝会在这样的场合问出这样的话来。当然,他不是聋子,听得出皇帝语气里的嘲讽和质问。
若是懂规矩,他自然是不该回答,只低下头去假装什么也没听见就是了。不过,皇帝的态度却是叫他恼怒,他最终还是开口:“父皇觉得儿臣会是如何一个感受?”
乍听声音是平和无波的,可是仔细听,却也有一丝淡淡的戏谑。即便是皇帝没感受到那段戏谑,却也是被李邺这份古井无波的反应激怒了。
“看来你是真不怕朕了。”皇帝冷笑一声,“你可知,若朕此时让你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
“儿臣会脸面尽失。”李邺的语气仍是平淡,甚至微微笑了一下,恭敬的反问皇帝;“那父皇可会如此做?”
皇帝顿时被问住了事实上,他怎么可能这样做?这样做,李邺的脸面是没了,可焉知同时丢脸的不是他?而且这般只会让朝廷也是位为之动荡罢了。
不过,当皇帝发现自己还真是什么都不能干的时候,顿时更加不痛快了。
至于李邺,则是淡定的扫了一眼皇帝有阴沉倾向的脸,好意提醒:“父皇,朝臣们都还看着呢。”
皇帝就更加憋闷了;
。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整治李邺。随后却是听见李邺轻声道:“其实父皇又何必担心呢?您若不肯给我权力,我便是乖乖在端本宫就是了,不会如同父皇想的那般争权夺利。”横竖也并不急在一时。
当然最后一句话却是没说出口。
皇帝惊讶的看了李邺一眼,却是打心眼里不相信这话的。权力,谁不喜欢?当太子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权力?想当初他做了那么多年太子,自然是知道做太子的人,会是什么样一个心思。
不过,皇帝却是不知道,这是李邺的真实想法。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想法。他是真不急皇帝的身子,他许是比皇帝更清楚几分。
李邺的态度,自然是让皇帝不愿意再去理会李邺了。
行至天台,皇帝这次却是没再刻意表现亲昵和慈爱,只是率先上了祭台,以三牲酒水祭天。
而李邺则是慢一步等着陶君兰上前来后,与陶君兰缓缓上了天台。
陶君兰还挂心着刚才皇帝的反常之举,不由得关切的想开口问问。却是没想到李邺轻轻摇头,示意她不必开口。又道:“没事。”
这个场合也不适合再多问什么。陶君兰便是将话又重新咽下去了。
接下来便是李邺三拜九叩正式祭拜天地,通告天下他为国之储君,受天之命。
自然,按照规矩,册封太子是要大赦天下的。皇帝虽然不喜李邺,可也没敢破坏历代君主留下来的规矩,仍是下了大赦天下的旨意。
祭天完成后,时间也是不早了。这些东西看似简单,可是真做起来各种繁文缛节却是根本承受不住。
随着太阳越来越大,陶君兰背上早已经是被汗水重重打湿,也是趁着人不注意偷偷的举起袖子来嗅了几次提神醒脑的香丸。还好提前准备了香丸,不然的话只怕此时人早已经是昏昏沉沉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仪式结束,陶君兰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是酸疼了礼服本身就已是繁复,再加上身上的个各种钗环饰物,更是沉甸甸得厉害。坚持这么久,还得随时维持住仪态,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
不过宫中接下来还有宫宴。算是太子宴请群臣,与朝臣之间拉近关系的。这样的宴会,陶君兰自然不可能去参加的。但是等着她的,也有一场宴会。是为了让内命妇和外命妇认识太子妃而举办的。
毕竟,作为太子妃,以后是要当皇后的。本身的职责就是统领内外命妇,所以这样的宴会也是十分有必要。
陶君兰回了宫之后,抓紧时间换了一身轻便些的衣裳,随后便是匆匆赶往宴会上。
皇后已是到了,而王夫人等也是早就在了。陶君兰是最后一个过去的,因为时机和身份的缘故,她一进去便是受到了关注礼。几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陶君兰镇定自若的往前走,微微含笑端庄无匹。这些人看她又如何?身份尊贵又如何?她是太子妃,无需理会这些目光,更无需主动在意旁人。
一路行至皇后身前,陶君兰矜持的冲着皇后行了一礼;
皇后大约是为了表现亲和,笑着扶起了陶君兰:“祭天累不累?可要歇一歇?”
陶君兰动作一顿,和皇后对视半晌,然后便是微笑道:“皇后娘娘这是什么话?祭天乃是最神圣不过的事,我又怎么会觉得累?”
皇后刚才那番话,分明就是个陷阱。若真顺口说累了,那岂不是在抱怨?那岂不是对仪式不敬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后说了这样的话,是什么居心?
陶君兰心里冷笑了一声。
皇后不以为意,慈和一笑:“都等你许久了。你和大家打个招呼罢。”
陶君兰自动忽略了那个“等了许久”的话,笑着转过身去,对众人招呼。
自然众人也忙朝着陶君兰行礼:“臣妾给太子妃请安,恭喜太子妃。”
陶君兰看了皇后一眼,笑着冲众人道:“也不必多说无用的话,咱们本也是相熟,可别因为身份弄得生疏了。时辰不早了,我看就开宴罢?”
没有咨询皇后的意思,便是直接宣布开宴。这算是故意在和皇后别苗头了。认真算起来,也是有点儿不大尊重皇后的意思。
皇后咬咬牙,心里自然是恼怒非常。不过皇后毕竟不是小姑娘了,这点气她还能忍下来,所以只是压下怒火一笑置之。
而其他人,听见了也只当是没听见要知道,经过了皇后散发除服请罪一事儿之后,皇后的声望已是一落千丈。再加上王家那头也无法给皇后更多支持,所以更是无人再看好皇后。
皇后又如何?失去了嫡子,失去了声望,即便是皇后又如何?将来真正当家做主的,绝不会是皇后。只从这一点,大家就已经是知道自己该如何战队了。
而太子妃狂妄傲气又如何?那是太子妃,未来的国母。谁敢怠慢?以太子对太子妃的重视,讨好太子妃绝对没错的这就是众人的心声。
陶君兰自然是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转身冲着皇后一笑:“我又擅自做主了,皇后娘娘您可别恼了我才是。
陶君兰连着叫了几次“皇后娘娘”,表现出来的生疏便是更为明显了。诸位命妇看着,自然是心里更加明白:看来新晋太子妃和皇后的关系可不怎么好啊。也是,太子本就不是皇后亲生,谈不上亲厚,那么自然太子妃就更谈不上了。
待到筵席开始各自落座后,陶君兰便是笑着提醒一动不动的皇后:“皇后娘娘先饮一杯罢?算是我敬皇后娘娘一杯,祝皇后娘娘长寿安康。”
长寿安康。听到这四个字后,皇后的眉头剧烈的跳动了一下。深深地看了一眼笑得端庄温婉的陶君兰,皇后沉默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了。然后才又勉强的冲着那些命妇们一笑:“大家也都别见外,也别不自在。尽情享乐就是,今儿可是大好的日子。”
第一卷 第620章 得意
的确是大好的日子,不过却是陶君兰的好日子,和她半点无关。皇后说这话的时候,只觉得嘴里发苦,心里更是几乎要被怒火灼烧得几乎控制不住理智。
除了当年做太子妃的时候有过这样憋屈的时候,皇后还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陶君兰倒是也不理会皇后的怒火中烧,只是笑着起身也饮酒一杯:“我也敬诸位一杯,但愿日子都能玩得痛快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