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却是又有点儿不可置信的追问一遍:“孔夫人?哪个孔夫人?”孔夫人怎么会来找她?
按理说,在出了这么多事儿之后,孔夫人是怎么也不会来找她的才对。一则是不好意思,二则也是都该清楚,找了她也没用。她不报复,已经是好的了。
陶君兰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让人直接将孔夫人撵走,而是叫人请了进来。她想看看,到底孔夫人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儿。
因也不是什么贵客,所以陶君兰也没特地换衣裳,直接就穿着常服过去了。藕玉色的湘妃裙,团花织锦的青色褙子,随意却也不失华贵。再加上配的几样简单却也不俗的饰物,倒是也不至于叫人小看了去。
陶君兰是在垂花厅见的孔夫人,并未将孔夫人带到后院。
多年不见,陶君兰其实已经记不得孔夫人的摸样了,不过却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孔夫人老了许多,也再没了当年贵妇人的气派,尽量低调普通。看上去也就是个家境好一些的夫人罢了。
见了她的那一瞬间,孔夫人连忙就起身来行礼,态度再恭敬小心不过。
陶君兰有些感慨的看一眼孔夫人后,这才淡淡道:“孔夫人免礼。”孔夫人还带了两个人过来。看着像是一对母女,此时二人都是怯生生的打量她。
陶君兰也不动声色的打量回去,心里却是纳闷。她也没那个闲心去猜,便是开门见山问孔夫人;“孔夫人今儿来是为了何事?”
(阿音已经虚脱了..);
第一卷 第581章 投奔
开口的不是孔夫人,而是那对母子中的母亲,她打量了一番陶君兰后,便是颤巍巍开口问道:“你是君兰?是君兰罢!”那声音里,明显的便是透出一股子激动来。
陶君兰微微皱眉,心道这妇人怎么知道自己名字?而且还这般大刺刺的叫出来?
孔夫人拽了一下那母亲,低声斥道:“你怎么能直呼侧妃闺名?改尊称一声陶侧妃才是。来之前我怎么教导你的,你都忘了?”
而陶君兰仔细看着那母女,倒是忽然生出了一股熟悉感来——尤其是那母亲,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被孔夫人这么一提醒,那母亲也自知失言,忙又改口:“陶侧妃您别计较,是我鲁莽了。只是陶侧妃不知还记得不记得老身?”
这么问,显然她们原本是应该认识的。陶君兰侧头看了一眼孔夫人,又仔细的看了看那母亲,最后还是摇摇头:“却是我一时眼拙认不出来了。”一面说,一面又看向孔夫人。
人既然是孔夫人带来的,那么孔夫人来解释这个事那是再正常不过。
孔夫人自然是看明白了陶君兰的意思,当下忙道:“这是陶侧妃您的婶子,您不记得了?当初陶大人有个表弟,还曾在陶家住过一段时间,陶侧妃您仔细回想回想?”
这么一说陶君兰倒是想起了这个事儿——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人的。不过当时也没住太久,好像只住了半个月,父亲就帮着找了个小房子,让人搬进去了。
是了,当时这位表婶还给她做过一双鞋的。手艺很是不错,当时她还很喜欢。不过来往也就仅限于此了,再多的,也没了。
最关键的是,当初陶家家破之后,她也是想到过去找这位表叔的,觉得至少对方可以收容她们姐妹一段时间,给她们一口饱饭吃。可事实上……
呵。陶君兰讥讽的掀动了一下唇角。然后默默的扫了一眼二人身上洗的干净却明显已经十分旧了的衣裳,然后心里大约明白了对方寻上门来的意思。
投靠亲戚,自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事实上,谁家没几个落魄的亲戚?不都说,皇帝还有三个穷亲戚吗?
陶君兰得体礼貌的冲着“表婶”微微一笑:“原来是表婶,我想起来了。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那位表婶明显的松了一口气,那个少女也是如此。就是孔夫人,也是明显的不再那般小心翼翼。
陶君兰将这些人的反应看在眼底,然后又微微嘲讽的勾勒出一丝笑意来。她想起了孔夫人说婚事作废时候的神情——那么轻蔑,那么不可一世,那么冷酷无情;
。和眼前这个小心翼翼带着讨好的妇人,截然是两张不同的面孔。
“表婶和孔夫人一起上门来,不知为的是什么事儿?”陶君兰笑盈盈的开口问道,仿佛什么也没觉察似的。
那个表婶的面上有些尴尬。孔夫人却是自告奋勇的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侧妃的表叔没了,这不孤儿寡母的实在是撑不起一个家业,于是便是想着来投奔侧妃您。”
孔夫人这话说得行云流水,再自然不过。仿佛来投奔她,简直就是理所应当的事儿。
陶君兰忍不住笑起来,然后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顿了顿却是又在几人欢喜的神色下反问道:“怎么想着来投奔我了?我一个嫁出来的女儿,早已不大管娘家的事儿了。孔夫人该带着表婶去陶家才是。九公主是个善心的,想来也不会坐视不管。”
几人面上再次出现了一丝尴尬之色。
最终还是那表婶嗫嚅着开了口:“静平我一个妇人家也从未见过,自然也是不好意思上门。所以只得求了孔夫人带我来见侧妃。”
“说起孔夫人。”陶君兰笑盈盈的看向孔夫人:“您倒是对我家情况十分了解。不过,您怎么就敢上王府来?我家王爷虽说是个和善人,可心里还是很计较这些的。让他知道您来了,必然会不痛快的。”
为什么不痛快?当然是因为陶君兰曾经和孔玉辉定亲的缘故。而且,当年还是孔家无情无义,将婚事作废。不管是李邺,还是陶君兰在这事儿上都不可能不介意。
孔夫人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她没想到陶君兰会这么不客气的说话。这和她印象中的陶君兰完全不一样。最终她也不可能怎么样,只能讪讪一笑道歉:“当年的事,是我们对不住您。可若是不那般,如今您又怎么能……”怎么能做端亲王府的侧妃?受尽宠爱享受荣华?
不过最后那一句话到底是在陶君兰锐利的目光下没敢说出口来。
陶君兰觉得自己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不要脸。这样说得,就好像今日她的荣华都是孔家成就了似的。而当初退亲之辱就可以一笔勾销了似的。
“贵府可好?”陶君兰笑呵呵的问了孔夫人这么一句。
孔夫人面色难看——孔家当然不好。丢了官职就不说了,孔玉辉更是死了,连多余的血脉都没留下来。只剩下一根独苗苗。最关键的是,没有进账成日只花销,这么几年下来孔家已经只剩下了空架子了。
最终,孔夫人只能强忍着耻辱谄媚道:“都是当年我们负了贵人您,这才遭了报应,是我们的不是。还望贵人您网开一面,看在昔日情分上,拉孔家一把。孔家日后一定给贵人当牛做马!”
陶君兰顿时笑了,然后轻轻抿了一口茶,这才看着孔夫人道:“您说笑了,这当牛做马我可不敢当。再说了,我们府里也不缺人用。”
什么是打脸?这就是打脸了。孔夫人被陶君兰一句话就打得没脸再说话了,脸上兀自青青白白一阵,尴尬得不知所以。
那位表婶蠕动了一下嘴巴,似乎是想开口说话;
。不过被陶君兰淡淡一扫却是忙又将嘴巴闭上了。心里还兀自惊悸:以前那个文静温柔的小姑娘,如今怎么变得如此吓人了?自己还是小心些才好,不然得罪了这位姑奶奶,那以后可没得好果子吃了。
见这位表婶还算识趣,陶君兰心里微微舒坦了一些。然后只看向孔夫人,笑道:“其实,孔夫人今儿上门不仅仅是为了给我表婶带路罢?你有什么目的,说来听听?”
陶君兰这样算是没什么礼貌了。不过她觉得,对待孔夫人着实也不需要什么礼貌。而且她也还需要杀鸡给猴看,好让该老实的人以后都老老实实的。
孔夫人的来意被陶君兰这么一语道破,自然是尴尬。可是除了尴尬之外,她还真不敢有什么别的情绪:没办法,如今全家都盼着她能讨好了陶君兰,好得点好处,让日子好过些呢。
“我们来是想和陶侧妃您做个买卖。”孔夫人咬咬牙,觉得拐弯抹角的怕是陶君兰没耐心,索性便是直接将目的说了出来。
陶君兰含笑看着孔夫人,倒是真有了几分兴趣:“哦?买卖?说来听听。”
孔夫人深吸一口气,忌惮的看了一眼陶君兰,却还是言道:“想来陶侧妃您应该很想替陶大人翻案罢?”
陶君兰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孔夫人的筹码是什么了。当下神色不动,嘲讽一笑:“这么说,孔夫人知道幕后陷害我父亲的人是谁了?也愿意帮着作证翻案了?”
孔夫人微有些讪讪,却还是腆着脸皮道:“具体到底是谁我们虽说不清楚,可是当年是谁逼着我们那样说的人,我们却是可以告诉陶侧妃您。如此一来,陶侧妃您就能顺藤摸瓜——”
“那你想得到什么呢?这点筹码想来也换不到什么好处的。”陶君兰漫不经心的拨弄手指上的戒指,浅笑言道。不过其实她心里却是微微有些激动地——正如孔夫人说的,她若知道了其中一个,剩下的她就能顺藤摸瓜全摸出来。
不过她自然也不可能将激动表露出来,否则的话,只会叫对方胃口大开。
孔夫人嗫嚅了一下,然后才小声道:“我们老爷希望能够官复原职。”
“官复原职。”陶君兰“呵呵”的笑出声来,然后看住孔夫人:“孔夫人倒是真敢想。官复原职?我看还是罢了。我可没那个能耐,而且我早已经着手查这事儿了,如今也有了眉目。也犯不着非要夫人的这一点情报。”
孔夫人顿时着急了。这是他们孔家翻盘的唯一筹码了。犹豫了一下,她忙道:“只要能继续做官,不管是做什么官都行!不一定非要官复原职!”
这条件一下降了一大半都还不止。当然,这也是最切实际的要求了。孔夫人心里清楚,只要能当官,哪怕是个县令,也比现在坐吃山空的好。
陶君兰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对了,你们府上被赶出来的那个怀孕的姬妾,不知还想不想要回去。若想要回去,也还得拿对我有用的东西来换。好了,我还有事儿,就不多留孔夫人了。待到我想好了,自然就会叫人去传话。”
陶君兰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味道。更有一种不容反驳的霸气。;
第一卷 第582章 所谓亲戚
陶君兰这样的态度,倒是叫人再次的惊讶了一回。事实上,她本就鲜少如此与人说话,拿出身份摆出架势来压人一头。
孔夫人是惊惧,那位表婶则是惊吓,倒是红螺和春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欢喜:事实上,她们觉得主子还真得有这种气势才好。以前也就罢了,如今身份越发尊贵地位也越发高了,主子自然也该有所变化,不然如何驽下?
倒是陶君兰最为镇定。她心里清楚,她这般也是为了叫孔夫人心中惧怕罢了。她不是圣人,对于昔日受到的凌辱,她自然也是想要加倍奉还的。当年孔夫人自持身份,高傲轻蔑的废了亲事,她如今身份高于对方,想来自然也是可以随意欺辱的。不过是一报还一报,也没什么可纠结的。
而且如今看来,杀鸡给猴看这一招也是十分不错。
陶君兰暗自看了一眼那对母女面上的神色,心头冷笑。
送走了孔夫人,陶君兰这才含笑看向了所谓的表婶:“吴表叔是怎么没的?”她依稀记得这位表婶似乎姓许,人称吴许氏。
提起丈夫,吴许氏面上顿时露出哀戚之色来:“得了瘟疫没的。当时几乎花光了家中银钱,却仍是没能治好。就连安平也没了。只剩下我们母女两个,勉强撑了一段时间,如今却是着实支撑不住了,连住处也没了。这才只得投奔侧妃您来。”
陶君兰笑容不改:“哦?怎么会连住的地方也没有?我记得当年父亲是帮忙买下了宅子,还给表叔谋了一个营生啊。想来这些年家境应该不错才是。怎么一夕之间就成了这幅光景。”
事实上,当年父亲一直颇有资助,这位吴表叔短短几年甚至买了丫头使唤,想来不可能那么轻易败落才对。
吴许氏尴尬的绞着手帕,最后才叹了一口气:“那死鬼十分喜欢赌钱,在得瘟疫之前,家里已经不大有余钱了。就是下葬的银子,也是卖了房屋才凑上的。”
这么说来,吴许氏倒是十分有情有义了。人没了,甚至卖了屋子也要给丈夫风光下葬。不过,对于这样的说法,陶君兰只是挑了挑唇角心头讥讽。染上瘟疫死去的人,都是由朝廷一律火化安葬的,就算自行安葬,其实也花钱不多。纵然是卖了房产,那银子估摸着也剩下不少的。
至少,会比当年她们陶家家破时候她身上的银子要多多了。
不过,这些事情也没有深究的意思。陶君兰点点头再问:“那如今表婶是怎么打算的?是想我给你们一笔银子,寻个住处好好生活。还是怎么样?”
这么问,自然也是有深意的。她是想试探一下对方的想法和目的。
吴许氏思量了一会儿,便是言道:“我们孤儿寡母的又都是女子,在外头生活也不容易;
。我便是想腆着脸求侧妃收容我们一回。当然,我们也是能帮府上做些活计的。我带大了两个孩子,若是侧妃不嫌弃,我倒是可以帮着您带孩子。我这个女儿,也可在您身边服侍。不管怎么说,亲戚一场自然是比旁人更值得信赖的。”
陶君兰还没说话,红螺倒是忍不住笑着开了口:“这如何使得?咱们这样的人家,服侍的人自然是不缺的。夫人您是客人,哪里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再则,不管是服侍小主子,还是在侧妃跟前服侍,都是要专门训练观察过的,哪里能随便用人呢?”
红螺这话有点儿贬低人的意思,不过她这般笑嘻嘻的说出来,只让人觉得伶俐和玩笑,倒是没什么讥讽的味道。
不过不管看上去有没有,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陶君兰听了后便是忍不住一笑。不过她也没开口训斥红螺,事实上,这话她不好说。红螺说正好。对方仗着有些亲戚关系,倒是还真敢提这事儿。拴儿和明珠身边,她是绝不可能随意安插人的。别说是一个远房表亲,就真是她亲婶子她也不可能这般随意。至于她身边,那就更不能了。许做个三等丫头是可以的,不过她真使唤起亲戚来,叫人怎么看?名声还要不要了?
“的确是这般,既是亲戚,哪里有使唤亲戚的道理?红螺,你拨个客房让表婶她们住着。然后再告诉静平这事儿,让他来安顿表婶。”陶君兰笑着言道,意思却是很明确:收容一时可以,一辈子那却是不能的。
而且,这事儿陶君兰不好做得太过。可是真交给了陶静平——想来以陶静平的个性来说,这对母子那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不过,这个吴许氏倒是还挺聪明,知道拉上孔夫人,这般大张旗鼓的上门来。因为这般一来的话,陶君兰自然是不可能真无动于衷,怎么面子上也要过得去的。
说完这话,陶君兰便是起身欲走。偏这时候小丫头过来传话了:“王爷回来了,说是弄了些稀罕的果子,让侧妃去瞧瞧。”
陶君兰应了一声。随后就听见吴许氏嗫嚅道:“王爷回来了?那我们也去请个安罢。”
陶君兰脚下一顿,本想说不必了,可是眼角余光却是扫到了吴许氏面上的神色,便是讥讽一笑应下了。真当她是傻子,不知道她们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既然她们那么想见李邺,她便是成全她们也就是了。
一时间了李邺,李邺刚抬头笑着要和她开口说话,也就看见了后头跟着的两人,当即一挑眉。
陶君兰便是笑着介绍了一句,然后吴许氏母女便是恭敬给李邺行礼。
李邺便是点点头:“原来是亲戚,既是如此,那就好好招待。”除此之外,倒是一句话也没多的。事实上有这句话,也是看在陶君兰的面子上了。
陶君兰含笑看了一眼吴许氏,然后道:“既然也请了安了,表婶就先去歇着罢。”
她这头刚说完,那个所谓的“妹妹”倒是忽然又行了个礼,开口冲着李邺道:“多谢王爷侧妃收容之恩,沁兰此生结草衔环,无以为报;
。只是父亲也曾教过,不吃嗟来之食,还请王爷侧妃让沁兰留下做些活计,沁兰方能心安。”
这还是今儿这个名为吴沁兰的“妹妹”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倒是清脆,听着也是十分稳重。最重要的是,这一番话说出来,那真是傲骨铮铮,气节如竹一般。顿时就让人有些忍不住刮目相看。
陶君兰微微挑眉,侧头看李邺的反应。便是正好看见李邺也是微微一怔的样子。
显然,他们都是被吴沁兰这番话给震撼住了。
“王爷您看呢?”陶君兰笑着问李邺。
李邺摇摇头:“都是亲戚,无需见外。”说完便是借口还有事儿就去了沉香院的小书房。
陶君兰便是又客套几句,不容沁兰再说什么,就将人打发走了。只让红螺去安顿。而自己则去和李邺说话了。
李邺笑道:“你这个远房妹妹,看样子倒是读过书学过字的,竟是如此有气节。”
陶君兰只嘲讽的笑笑:“自然是读过书的。事实上,当年她和芯兰还一起启蒙的。后头我父亲给他们寻了屋子,这才搬出去了,自己请了先生在家里读书习字。”
陶君兰表现得太过明显,李邺自然是觉察到了。便是心头有了几分猜测,道:“不管如何,以往的事儿都过去了。你若不喜她们,就让静平处置就是了。毕竟静平如今才是陶家的顶梁柱,是正儿八经的亲戚。”
陶君兰被逗得笑起来:“回头静平又该收拾烂摊子了。想来会烦不胜烦。”
“说起来,我以前倒是从未听你提起过还有亲戚。”李邺回想了一下,倒是真发现了这个事儿:按说怎么着也该有些亲戚的,可是陶君兰却是从来都没有。
“本来我们祖籍就不是这边的,因做了官这才上京来。”陶君兰笑了笑:“老家那些亲戚自然慢慢也就不来往了。至于一些在京城的,那时候不愿沾染麻烦,自然更是断了。”
“这么说,你那表婶曾经也这么做了。”李邺笃定道,随后也是哂笑:“那脸皮可真够厚的。”
陶君兰不想再提起这些事儿,便道:“不是说让我看稀罕的东西?”
一时岔开了话题,倒是谁也没再提起这档子事儿。
倒是第二天吴许氏母女又主动过来请安,再次提起了要帮着做事儿的话题来。陶君兰自是再一次的回绝了。不过却是不曾想,吴沁兰却是主动道:“听闻太后身体抱恙,我愿自动为宫女去服侍太后。一则算是替王爷侧妃尽孝,二则也替我母亲谋个体面的生活。还请侧妃成全。”
不仅如此,吴沁兰更是主动暗示,说是可以帮着陶君兰打探宫中消息。算是端亲王府的一枚棋子。
陶君兰当即便是忍不住讶然反问:“谁告诉你的,太后身边可以随意安排人过去伺候?”
吴沁兰涨红了脸,随后才道:“我听闻芯兰姐姐就是在太后跟前服侍过,所以这才……”;
第一卷 第583章 报复
陶君兰命人将这事儿告诉了陶静平和陶芯兰。
陶芯兰是个动作快的,得了消息当天下午便是过来了。说起来,她和吴沁兰更熟稔一些,过来看看也似乎是天经地义的。
不过显然陶芯兰并不只是过来看看。因为她见了吴许氏母女之后,便是笑着问吴许氏了:“当年您和吴表叔将我和姐姐拒之门外的时候,我便是以为这辈子我们应当是再无瓜葛了。倒是没想到如今还有碰面的一日。”
这话十分的不客气,虽说被这么近乎玩笑的口吻说出来听着不那么明显,可是细细品味一下,却是更觉得难堪:昔日你们不肯帮扶我们一把,如今怎么好意思腆着脸来求我们帮忙?
吴许氏尴尬不已,局促得连张口都不敢了。
倒是吴沁兰笑盈盈的开了口:“芯兰姐姐?你是芯兰姐姐罢?好些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说着目光又往下看了看,更是惊喜不已:“你怀孕了?恭喜恭喜!”
吴沁兰表现得完全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叫人倒是不好再摆出脸色。
不过陶芯兰却不是个讲究这些的,只兀自冷笑:“是啊,托你们的福,当年那般走投无路,我们一家子倒是也没饿死在街头,反而今日时来运转呢。若是当年你们真收留了我们,倒是我们指不定今日是什么光景。我还真该对你们说声谢谢,谢谢你们当年冷酷无情,将我们拒之门外。”
吴许氏拉着吴沁兰跪下了,眼泪都冒了出来:“当年我们也是比不得已,还请贵人别记恨我们才是——”
吴沁兰也是小声辩解:“是啊,当年那般,我们是真不敢冒失收留你们。本想着过一段时间再悄悄给你们安排,可没想到你们却是进宫去了。”
被吴沁兰这么一说,当年他们倒是一点错也没有了。可若真的打算接济,当时大可以悄悄说一说,或者塞点银子好让她们暂时去客栈安顿。可是吴家做什么了?分明是什么也没做。
陶君兰和陶芯兰都是忍不住满心讥讽。
“听说你与姐姐说,不是嗟来之食?倒是很有气节。”陶芯兰笑了笑,然后徐徐言道:“这是好事,能有这样的想法,不愧是读过书的。不过,若是在我们府上却是不妥当,你说呢?这不是明摆着要人说闲话吗?毕竟没有使唤亲戚的道理不是?”
这话说得直白,吴沁兰便是有些脸上涨红了。
不过接着陶芯兰又笑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看看找个什么活计才好。只是你想去何处做活呢?问清楚了,我也才好帮忙不是?”
陶君兰讶然的看向陶芯兰,结果却是看到陶芯兰冲着自己挤了挤眼睛。她顿时就明白了陶芯兰的意思——能用这个法子将这母女甩掉,眼不见为净也是不错;
仔细想想,这个法子其实的确是个好法子。
不过显然陶君兰是低估了陶芯兰的报复之心。
吴沁兰又将进宫的说辞拿出来说了一遍。
陶芯兰一口就答应了,笑道:“不过太后宫里的宫女也分三六九等,你刚去恐怕是不可能近身伺候的。所以,怕是要熬些时候。而且,一进宫就不能轻易出来了,你可想好了。”
吴沁兰大约也没想到陶芯兰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倒是愣了愣,不过很快就断然道:“只要能进宫已然是我的福分,我已是满足,不敢再多有奢求。”
“那行,你就跟着我走罢,我来安排此事儿。不过你母亲怎么安置,你又是如何打算的?”陶芯兰笑盈盈的问,看上去倒是十分和气可亲。
“不管将母亲托付给二位姐姐中的哪一位,想来母亲都不会吃苦受罪,我是再放心不过的。”吴沁兰说这话倒是也完全没有不客气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也由我来安排罢。”陶芯兰笑得更加和煦了。
吴沁兰自然是喜出望外,又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这才被陶芯兰以收拾东西的理由给打发了。
待到这对母女一走,陶君兰便是笑着问陶芯兰:“你还真打算好好安置他们?”
陶芯兰轻哼一声:“自然是要好好安排一番的,不然如何对得住当初她们那样对我们?想留在太后身边?想借此抬高身价将来好攀附贵人?她倒是想得好,打量谁不知道她的心思呢。我先将她安排进去,再让人拿捏了她的错处,将她送去浣衣局洗衣服,最后再送她去皇后宫里。她若肯听话也就罢了,若不肯听话——她娘捏在咱们手里呢还。”
“这样也不错,只是会不会太狠了一些?”陶君兰到底心软,有些不忍:“真进了宫,她这一辈子都耽误了。”只说嫁人这一项,就不容易了。
“姐姐你也忒心软了些。”陶芯兰斜睨了自家姐姐一眼,皱眉嗔怪:“你在宫里时间到底不长,也一直在皇子身边呆着。倒是不大了解内宫里的情形。我问你,将来若是你是皇后,有人千方百计的想要弄死你代替你,你是杀他还是不杀他?”
陶君兰抿了抿唇,明白了陶芯兰的意思:以杀止杀。她若没有铁血手腕,将来怕是镇不住那些魑魅魍魉。所以,她应该再改变。除了气度和涵养要配得上那个位置,手段也该配得上。
“其实在皇后跟前安插个人也好。”陶芯兰轻声言道,语气清冷:“太子这一没了,名声倒是好了。将来皇后怕是轻易不会被如何。将来你又低了她一头,更是吃亏。你在她身边安插了人,真有个什么,就是想弄死她,那也更容易。”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想了想之后点点头。当初她倒是想过弄死皇后,也付诸行动了。只可惜最后却是没成功,这也是天意。天意不让皇后早早死去。
其实想想,让皇后活着才会让她更痛苦罢?眼睁睁看着儿子死去,她却无能为力。这种痛苦并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而且,将来皇后还会亲眼看着王家覆灭,亲眼看着她一手培植的势力分崩离析,瓦解消失;
。那个时候,皇后该有多痛苦?
相对之下,死去倒是叫皇后解脱了。所以,她现在觉得,让皇后活着才好。因为活着,才能感受到无穷无尽的痛苦和煎熬。才会生不如死。
不过,安插一个人去皇后身边,倒也是个好法子。
想了一阵,陶君兰回过神来,倒是忽然反应过来,蹙眉训斥道:“你如今都快做母亲的人了,成日里想这些打打杀杀阴谋诡计的做什么?没得带坏了孩子。”
陶芯兰忙撒娇蒙混过去,又抱怨:“如今怀孕之后,越发不自由了。我婆婆每日都盯着我,吃食上严格把控也就不说,走路也好,看书练字也好,都是严格控制。真真是烦得很。”
“你就知足罢,她也是为了你好。”陶君兰恨恨的戳了一下陶芯兰的额头:“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你还好意思抱怨。”
“我听我婆婆说,怕是要给姐夫选王妃,姐姐,怎么办?”陶芯兰见自己被训,忙转移话题。
陶君兰沉默了一下,随后苦笑:“还能怎么办?”若太后非坚持要选,她也只能看着。李邺如今虽说已有实力,可是这件事情却还是说了不算。
“姐姐该想想法子。”陶芯兰咬着唇,有些犯愁:“若真再来个身份尊贵的新王妃,不管是姐姐你,还是拴儿,将来都是地位尴尬。少不得又是一番争斗。”
陶君兰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不想让陶芯兰担心,所以便是笑着点头道:“你放心,我也不会真一点法子都不用。那结果是最坏的结果。没那么容易就成了。”
就是李邺,也会阻止这样的事儿发生。况且现在孝期都没过呢。
陶芯兰点点头,末了又悄声问道:“我婆婆让我问问你,皇上的情况,是不是真的已经十分不好了?还能熬多久?”
陈夫人的原话自然不是这样的,陈夫人说得更委婉一些。不过陶芯兰觉得和自己姐姐没必要弄那些,便是直白的问了出口。
陶君兰心里明白,陶芯兰如今问的这个问题,其实是很多人都想问的。如今不管是官宦世家,还是世家大族,又或是有头有脸的富商,也都是十分关心这个问题。他们都想知道皇帝到底还能活多久,想知道他们是不是该赶紧站队了。只是这个消息,却不是人人都知道的。
如今宫里严格的封锁着消息,有关皇帝的消息,一个字也不许传出来。所以,谁也不知道皇帝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陶君兰却是知道一二,当下只摇摇头:“你只告诉陈夫人,平日如何,现在还如何,不必担心。”
以皇帝的身子,熬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尤其是太后如今已经计划着要除去谷道人了。当然,要说再像是以前那样处理朝政,却也是不现实。每日能有以前一半时间去处理朝政已经是不错了。而且,就这个短期之内也不能达成。
如今,皇后也怕皇帝死得太早,所以必然也是会想法子叫皇帝尽量多活时日的。
对于皇帝的安危,如今陶君兰是真不大在意。;
第一卷 第584章 陪伴
李邺这日晚上回来的时候,面色有些凝重,心情并不怎么好。陶君兰自然是猜到了恐怕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发生,便是问了一嘴。
李邺叹了一口气:“起义军连连战胜,已是一路往江南富庶之地去了。我今日与辛攀一处分析了,那些起义军怕是想要占据那几处,然后作为根据地,再行繁衍。为日后做准备。”
陶君兰闻言顿时也是忍不住皱了眉头:“起义军竟是如此凶猛?是不是里头有将才?不过,若真只是难民组成的军队,怕也不会有这样的实力才对。还是咱们的军队太过没用了?”
李邺的面色极为难看:“我和辛攀都怀疑,对方除了有会领兵之人,更有对我方兵力布置十分了解之人。否则,他们是怎么知道何处兵力薄弱,以至于连连战胜?就是何处有兵库,何处有粮库,他们都俱是知晓。”
这么一说,陶君兰顿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李邺的意思是,朝廷里出了奸细,与对方互通消息。
若是这样,只是想一想就知道这叛军怕是不容易拿下了。对于朝廷来说,更是坏消息。江南富庶之地若真被占据,朝廷以后的税收都会减少一大半。更别说,江南一带素来被称之为天下粮仓了。若真如同李邺估计的,对方只怕真快就能迅速壮大,然后再挑起战争,将元气大伤的朝廷一举拿下。
到时候,怕就是连江山之主的姓氏都要换过了。
这对李邺来说,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一则是如今他管着政务,若真一直战败,别人少不得觉得那是他的责任。二则,若是这般,即便是将来他登上了帝位,最终继承的也不过是个千疮百孔的江山,迟早也是拱手他人的结局。那时候,他费了这么多功夫,便是都等于白费了。
“那必须尽快想个法子才行。”陶君兰自然是不希望这样的局面继续下去,所以少不得有些着急了。
李邺苦笑了一下:“若是抓不住内奸,只怕是根本不可能打得赢。再则,朝廷里有能力的将领着实不多,除非启用王家——”
陶君兰自然知道启用王家的后果是什么。那等于在助长皇后的气焰,增加王家的筹码。若是这一次依仗了王家,以后再想削王家,那就不是容易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