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说不得陶君兰还会拿出对付下人的那一套手段来。
姜玉莲怯了,自然也就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陶君兰冷笑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而照顾阿武的奶娘则是匆匆进屋去将阿武抱在怀里,也是跟了出来。
直到此时,这件事情才算是彻底的落下了帷幕。不过,却也只是暂时的,日后想必只会更加狂风暴雨肆虐。
比如,经历了此事儿之后,皇后只怕是再不肯放过陶君兰了。必然是欲除之而后快,就是宜妃也不见得就没有这样的心思。
因为,她们都清楚,陶君兰是知道了那事儿的内情。既然如此,那么只有杀人灭口才能叫她们觉得安心。
陶君兰回了沉香院,便是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的想接下来的事情。说实话,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她心里是半点安稳也没有。只觉得自己像是走在悬崖峭壁边上,一步留神就是个粉身碎骨的危险。
她想李邺了,无比的想。若是李邺在,她大可依靠在李邺的胸膛里,让他护着自己。再不济,两人互相依靠着,总能更心安更镇定一些。
若是李邺能回来就好了。陶君兰叹了一口气,又有些恍惚的想:不知道李邺在外头有没有想她?想来是应该有的吧?
阿武那头吃了奶,也就一下子安静了。拴儿和明珠被奶娘抱了过来,似乎是觉察到气氛不对,拴儿倒是有点不敢调皮了,只频频的看陶君兰。
“这般作甚?没得吓坏了孩子。”青姑姑是跟着拴儿一起过来的,见了陶君兰这般,倒是忍不住出了声。陶君兰如今越发的尊贵果断,青姑姑早已经不怎么随意给陶君兰建议了,只是细心照顾拴儿。只是今日,青姑姑却是觉得自己非开口不可了。
陶君兰抬头看向青姑姑,面上有显而易见的疲惫:“姑姑陪我说说话罢。”
一时众人都退出去,唯独青姑姑留下。
青姑姑一拍大腿,皱眉道:“不是我说你,如今你怎么倒是成了这样?以前的精气神呢?这点事儿就将你打倒了不成?”
“以前做宫女的时候,我觉得真是累啊。成日也没个头似的,如今做了侧妃,做了端亲王府说一不二的人,可没想到却是更累了。以前只是人累,如今却是心累。”陶君兰苦笑了一声,揉捏了一下鼻子:“如今我心里只想着恨不得将这些事情都甩开,什么都不管得好。”
青姑姑听出陶君兰话里话外的委屈和疲惫,心知肚明这是怎么回事儿,当下叹了一口气:“你做你的,管别人怎么想。什么样的人,就只看见什么样的事儿。你又何必计较?没得贬低了自己。再说了,你做这些也不为旁人,为的是什么,你心里还不明白?”;
第一卷 第559章 平静
青姑姑的劝说起了不小的作用,陶君兰微微震撼沉思之后,便是笑着点头:“是我糊涂了。”
顿了顿,她又叹了一口气:“我打算将姜玉莲送进宫去,然后将慎儿放在王妃刘氏的名下。再分开她们母子。姜玉莲这样的性格,着实不适合再教养端亲王府的小公子了。”
姜玉莲的人品,甚至都是值得人怀疑的,这样的人,怎么养孩子?更别说是他们这样人家的孩子。一旦长歪了,那就是真成了祸害了。不管是将来兄弟之间,还是对于百姓或是其他人,都不好。
所以,她之前虽还一直犹豫不定,不过现在却是下定了决心。姜玉莲的确是不适合再养着慎儿了。趁着慎儿还小分开他们母子,找个人好好教养着,将来总不至于成了祸害不是?
只是这样一来,到底分开了人家母子二人。姜玉莲也就罢了,只怕将来慎儿长大之后埋怨她,觉得她让他们母子分离,生出恨意和嫌隙来。
青姑姑一惊,随后沉思了半天。这事儿着实不是什么小事,她自是不敢随意评论的。好半晌,青姑姑才叹了一口气:“姜侧妃那样子,的确是不适合教养孩子。你这么做也无可厚非,王爷想必也不会阻拦,只怕太后觉得不妥当。”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如今哪里还顾得上太后对我怎么看?横竖从一开始太后也并不曾多喜欢我,我也没必要太在意。顾得上一头,顾不上另一头。总不能奢望鱼与熊掌兼得罢?”
青姑姑也是跟着叹了一口气:“的确是顾不上。”只是如此下去,恐怕将来总会有隐患。太后的意思,对李邺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到时候太后万一……就是李邺一心向着陶君兰,只怕到时候也是为难。
第二日一大早,陶君兰就将姜玉莲亲自送入了宫中。然后将她的打算和太后说了。
果然太后听了之后便是皱眉:“这怕是不妥当罢?那毕竟是姜氏自己的儿子,如此行事怕有伤天和。”
陶君兰低着头叹了一口气:“太后这话也是,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教养孩子比普通人家不知重要了多少倍。慎儿若真被教坏了,将来只怕更加难办。再则,虽说母子分离,可是也并不是真要断了她们母子情分,偶尔还是可以见面的。只是教养却是不能让姜玉莲教养的。再则,姜玉莲自己主动说要将慎儿记在刘王妃名下,那么这么一来,慎儿算是王妃的儿子,既然是这般,那就更该好好教养了。不让她养,也算是名正言顺。”
“果真是姜氏自己主动要求的?”太后皱眉轻声问,面上神色明显是不怎么喜欢和认同。
陶君兰抬头和太后对视,抿唇反问:“我又如何敢替姜玉莲做这样的决定?太后您说呢?都是做母亲的,我也尝过那样的苦楚,我自然是不会去勉强旁人;
。”
太后便是没再说反对的话,只道:“这事儿你拿主意罢。”
这事儿便算是定了下来。陶君兰将姜玉莲母子留在寿康宫中,独自回了端亲王府。这般一来,端亲王府倒是越发冷清了起来。
陶君兰心里清楚,如此一来只怕又有许多人该说自己是趁机清除府中的势力,容不得人了。不过,眼下哪里还顾得了这些?
袁琼华那儿,陶君兰也叫人悄悄的递了话过去,让她自己去宜妃那儿多走动走动。至于到底能不能成事儿,也就看袁琼华到底能不能入了宜妃的青眼了。
毕竟,她能做的也都做了,该替袁琼华铺垫的都铺垫了。如今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暂时扣住阿武,待到宜妃决定将阿武给袁琼华养的时候,她再将阿武送回去。
当然,不将阿武送回去的原因,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最重要的是,一旦阿武被送回去了,那么她将要面对的是皇后接下来的狂风骤雨。所以她现在必须做好一切准备才行。否则,万一有什么准备不周,那结果她却是承受不住的。
陶君兰觉得,自己的性命还是十分重要的。她还想与李邺举案齐眉百年好合,她还想看着拴儿和明珠各自成婚生子。所以,她不能有半点闪失。
当然,她这样或许是有失信于人的嫌疑,不过在性命之下哪里还顾得上?卑鄙一些也就卑鄙一些罢,只当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许是因为忙着过腊八,皇后倒是没再有什么异动。而陶君兰自然也是如同暂时掉进了一个水坑的鱼,可以喘一口气,可是却是迟早还是要面对困境。
有或者,之所以皇后迟迟没有动手,不过是因为缺少一个合适的契机罢了。如今的平静,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那种气氛,宁静是有了,可是空气里却酝酿着更大的压抑和沉闷,令人无形之中有了压力。
端亲王府里自然也是要过腊八的。不过因李邺也不在府中,而姜玉莲也在宫里,所以陶君兰便是也没有大办的意思。只让府里看着准备就行了。
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个时候,太子都仍然没有回到京中来。
若是太子在第一道诏令的时候就动身,此时绝对已经是回来了好些日子了。就算从第二道诏令时才出发,稍微赶一下路,那也是该到了。
这个时候还没到,要么就是路上耽搁了,要么就是干脆没理会。
不管是哪一种,都叫人揪心。陶君兰是真的有些焦虑。她有一种直觉,只怕皇后之所以迟迟没有动静,是在等着太子那头的动静。
这种直觉,一日日的在加深,也一日日的更让她觉得不安。
到了腊八前一日,宫里却是来了消息:说是就不举办腊八宴了,让各个府里自己自行宴会。
陶君兰看着宫里送来的那一盅腊八粥,叹了一口气只交给红螺:“拿去给各处分一分,然后再将院子里的树木上涂些,我就不吃了;
。”
倒不是怕粥不干净,而是着实没那心思。往年不管如何,这腊八宴都是十分重要的。俗话说,腊八腊八,过了腊八就是年。这是除夕之前最大的节日,自然是要隆重对待的。所以,再怎么也没听说过不办腊八宴。
而她本以为可以趁机打探一些消息,可没想到宫里竟是突然决定不办除夕宴了。这多多少少也叫她有些失望。同时心里也是满腹疑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才会这么突然的取消了宫宴?
要知道,原本宫里已是开始在准备宫宴了。只是还没宣扬开罢了。
腊八当日,陶君兰倒是也没急着打探什么,只是好好的在家吃腊八粥,然后又将自家熬制的腊八粥给亲眷分送。比如陶家,比如陈家,比如九公主八公主那儿。
待到初九,陶君兰这才悄悄地给八公主递了个帖子,将八公主请了过来一处说话。顺带也问问宫里的情况,八公主素来对宫中情况十分了解,不问她却是又该去问谁?
八公主一见了陶君兰就笑道:“不必多说,知道你今儿找我,必是为了腊八的事儿。可是?”
陶君兰顿时也笑起来,亲自与八公主倒了茶,这才道:“你既猜到了,又何必多问?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初六晚上,父皇昏厥过去一次,精神不济,这才决定不再办腊八宴。”八公主压低声音言道,然后叹了一口气:“只是当晚服侍父皇的那个女子,却是被拖出去处置了。听说是她哄着父皇用了那些药,这才出现了这种情况。”
陶君兰愕然的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宫里还有这样大胆的宫妃。竟然敢给皇帝用药。纵然是那种没什么危害的药,可是却也是触犯了禁忌。大约下场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直接拖出去打死罢?
不过,皇帝的身子……陶君兰忙追问:“那皇上身子可要紧?”
“也没什么要紧的。就是精神不那么好了。大约也觉得没脸,所以这才不肯露面了。”八公主的语气颇有些嘲讽,想来也是觉得没脸。说实话,纵然是皇帝,可是毕竟也是她父皇,自己父亲身上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觉得高兴?
“再过不久就是除夕了。”陶君兰轻声言道:“也不知太子能不能在除夕之前赶回来了。”
八公主摇摇头,欲言又止。
“你和我还有什么可瞒的,说罢。”觉察到八公主的异样,陶君兰便是一笑言道。
八公主这才开口:“我觉得,怕是回不来的。既然太子有心不肯回来,不管父皇下几次诏令也是没用。其实我在想,太子到底在等什么?这样明目张胆的违抗父皇的旨意,难道是真不怕父皇废太子?”
八公主的语气里透出浓浓的疑惑。
陶君兰听得入神,渐渐眉头皱起。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为什么皇后迟迟不肯动手,而太子也不肯回京的可能。
这个可能,更是叫她心中一惊。顿时就冒出了一身冷汗来。;
第一卷 第560章 心惊
陶君兰看了八公主一眼。
八公主顿时就被她眼里满满的惊惧给吓到了,当即也是一惊,忙到:“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倒是做出这幅样子来。”
陶君兰用力掐了一下指尖,这才回过神来,抿唇道:“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所以被吓到了。我在想,我将皇后得罪得那般狠,皇后也是迟迟没与我动手,而太子也是迟迟不回京,他们到底在等什么?”
八公主整个人都顿住了片刻,良久才木然开口道出陶君兰心中的猜想:“你是说,怕皇后的目标根本不是除掉你和二哥,而是……父皇。”
陶君兰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的确,她想的就是这个。正因为想到了这个,她才会惊讶害怕到这个地步。
若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皇后迟迟不肯动手的原因也就一下子解释得清楚了。而皇帝最近频频出事儿也是解释得清楚了。
上次她让刘恩去查皇帝服用丹药一事儿,如今也算是查出一些眉目了。知道那道士叫谷道人,湖南人,是龙虎山的弟子。其余的便是再没有了,只知孤岛人十分得皇帝信任,早已在外宫安排了一处宫殿住下了,每日只司炼丹一事儿。
陶君兰觉得,这种与其说是宠爱,其实也不过是皇帝监管谷道人的一种婉转手段。毕竟,住在宫里谷道人自然是无法和外人接触,而炼丹材料也都是一应由宫里准备的,所以倒是对安全可以放心。
至少,谷道人是不敢下毒的。
可是在陶君兰看来,这种作法却也是可笑:谷道人哪里需要下毒?他只需要大量炼制丹药就成了。丹毒累积,不比什么毒药都强?
皇帝的疑心病似乎越来越重了,不管对谁都不相信。可是却也是越发昏聩了。至少,若不昏聩又怎么会相信丹药之途?
一时屋中寂静无声,最后还是八公主打破了沉默:“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要说提醒皇帝:怎么提醒?急赤白脸的去直接说?只怕皇帝非但不会相信,还会以谗言之由发怒加以责罚。委婉的提醒?又怎么个委婉法子?
八公主想了一阵,也是苦笑摇头:“若是二哥在就好了。咱们到底是女流之辈,对于这些事情,到底是不能得心应手。”
陶君兰也是苦笑。的确,八公主说得很对。作为女人,她不能上朝,不能随时面圣,更不能影响朝堂局势。其实她能做的,真的是非常有限的。比如,她就只能利用民间舆论来给皇帝施压,而不可能直接影响百官。
虽说早就和李邺同气连枝的官员肯定也会听她的话,可是她也不可能直接命令对方,不过是商量着来罢了。毕竟她是个女流之辈,人家相信不相信她,都是个问题。
最终二人什么都没商量出来,八公主来时兴致高涨,回去的时候却是情绪低沉。当然,陶君兰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想到宫中局势,一想到皇后的蠢蠢欲动,她们谁都能感觉到那股即将临身的巨大压力。
陶君兰找来了刘恩。
如今她能想到的也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让刘恩与李邺传话,让李邺火速回京。
此时自然是别的什么都顾不上了。毕竟什么都比不得皇帝被人谋算重要。若真叫皇后和太子得了逞,那到时候局势就乱了。
她多少也明白皇后的心思:皇帝若是突然驾崩,死之前并没有废太子,那么皇帝驾崩后登基的自然还是是太子,无他,一个名正言顺就压得人抬不起头来。到时候太子登基,不仅名正言顺,而且叫人无法反驳扭转。
你说太子不好?可皇帝并未废太子不是吗?既然没废,那就是太子。太子是什么?那就是一国储君!
到时候,若真要将太子拉下马,那就只能谋反。可一旦谋反,那这辈子这个名声都洗不掉了。千百年之后,留在史书上的,不过还是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声,始终名不正言不顺。
陶君兰想了想,又将陶静平也叫来了。三人在一处商议这个事情——之所以刘恩也有一席之地,是因为刘恩替李邺办了这么多事儿,不管是眼光还是想事情的方向,都是旁人所不能及的。
俗话说,三个臭裨将,顶个诸葛亮。陶君兰想,就算他们三人顶不上诸葛亮,可拿出个稳妥的法子总是能够的。
待到人到齐了,陶君兰便是悄悄地将自己的猜测和刘恩以及陶静平说了。然后看着他们二人俱是一脸惊讶,又过片刻之后神色凝重。
“若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陶静平拢着眉头,“毕竟现在姐夫不在京中,若京里真出去了什么事儿,只怕一时半会的也赶不回来。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正是呢。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先给王爷送个口信去。刘恩这事儿我就交给你了。你务必办妥。”
刘恩郑重的应了,丝毫不敢有半点马虎的心思:比起这个,以前的事情倒算是小打小闹了。
陶君兰又看向陶静平:“宝船太监那头,可有给过你什么消息没有?”上一次她就让陶静平和宝船太监多多接触,如今想来也该有些成效才对。
“宝船太监并不敢与人接触太多了,是以,倒是没与我传什么话。不过,从他那副小心谨慎的态度来看,只怕是皇上如今越发多疑了。”陶静平叹了一口气:“说起来,其实宝船太监什么也不说,却又时常给些小提示,便是已经早就说明了事情的真相了。”
其实从某个角度来说,宝船太监的态度,很大一个程度代表了皇帝的情况。比如,宝船太监今日小心翼翼的,那就说明皇帝肯定心情不好。若宝船太监喜气洋洋,排除了他自己遇到什么好事儿之外,那肯定也代表了皇帝心情不错。
陶君兰点点头:“不管怎么样,你多和宝船太监接触罢。另外,刘恩你还是多多留心王家的动向。”
王家是皇后的帮手,王家若有动作,那肯定是皇后示意的。
最后,陶君兰说了一个她想出来的法子:“看住城门,不许太子进京。真到了紧急的时候,不管是掳走太子,还是怎么样,反正是不许太子进京的。最不济,也是不许太子入宫。”
刘恩沉吟片刻,倒是开口说了个法子:“那倒是可以从现在开始就派人沿着官道一路去寻太子了,不管怎么说,绊住太子让太子耽搁时间效果才是最阿好的;
。一旦让太子回了京城,咱们再想动手,就不容易了。”
陶君兰自然明白这话的意思——绊住太子的脚不让他赶回来,这事儿也不容易。要么是刺杀,要么是用些什么阴私手段,或者干脆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可是哪一种,都不是简单的。
“这事儿你看着办。”陶君兰只微微一犹豫便是点头应了这事儿。事到如今,别的她都顾不上了。
刘恩郑重应了,神色凝重无比。
“废太子的事情,我再想法子向皇上施压。”陶静平随后也是言道,“尽量让皇上早日废太子才行。”
陶君兰本想说出宜妃和太子的事情,不过想了想到底还是没说出口。现在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这个还是暂且先别拿出来得好。毕竟,说句实话这也算是家丑,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妥当。而且说不得到时候皇帝心里不痛快,还要灭口呢?
所以,到时候要说,也不能让陶静平去说,还是得她自己去说,或是告诉太后,让太后告诉皇帝。
不过想了想太后和皇帝的身体情况,陶君兰又忍不住苦笑了:这样的话,她是真怕两人都承受不住。说不得到时候太子没废成,反倒是帮了太子一把,让皇帝提前驾鹤西游了。
所以说,这事儿其实是真的有些难办。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前方一片晦涩不明,看不清自己要走的路。
而越是这个时候,她也就越是想念李邺。
若是李邺在京中,事情自然也就不会有这么复杂了。若是李邺在京中,她也就不必去管这些糟心事儿了。
“姐姐也别太担心,既然那孩子还在咱们手中,到时候真没什么法子了,用那孩子威胁太子,不许太子进京也是个法子。”陶静平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倒是语出惊人。
陶君兰愕然的出神半晌,最终苦笑。这个法子,的确算是不是法子的法子。卑鄙低劣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效果不一定会很好。可是就像是陶静平说的,没法子的时候,这也算是最后的法子。
这般想着,她那些道貌岸然的话就说不出来,更驳斥不了。
陶君兰忽然觉得,她有点儿理解皇后了。或者说,本身她就越来越和皇后相似了?这般想着,她不禁微微打了一个寒噤,只觉得遍体生寒。
一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五,眼看着年是一日日更近了。再过三日就该罢朝封笔了,也就是说,皇帝暂时就不再上朝了。除了特别紧要的事儿之外,其他小事儿也先积着不予处置。
而除夕宴也即将到了。
陶君兰想,或许局势到底如何,除夕宴上便是能见分晓?
而唯一让她松了一口气同时又紧张担忧的是,太子仍是没有回来。甚至,半点消息也没有。;
第一卷 第561章 惊喜
及至腊月三十,太子也好,李邺也好,都是没有动静。陶君兰进宫赴宴的时候,心情颇有些复杂,不知怎么的,总有一种鸿门宴之感。
陶君兰将这种感受与青姑姑说了,青姑姑倒是爽朗一笑:“怕设么?我就不信皇后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你如何。只要你不走单就行了,宫里的吃食也尽量别动,假装吃几口也就罢了。”
青姑姑这话自然是完全算不上什么安慰劝说的,不过这态度却是让陶君兰紧张的心情一下放松下来,不由也跟着笑了;“就是想吃也没处下筷啊。”冬天本就没什么新鲜菜蔬,无非都是大鱼大肉罢了;
。油腻腻的摆在那儿,哪里还想动?就是有些看着还不错的,等一筷子放进嘴里也就知道了,中看不中吃罢了。
一时准备停当,陶君兰就带着拴儿进宫去参加宫宴了。自然,拴儿还是主角。不过这次她也是延续前两次的风格,尽量的高调打扮了。她和拴儿撑起来的是端亲王府的脸面,着实是不能太过低调了。
而且,面对皇后,太低调了岂不是等于示弱?现在她自然是不能示弱的。相反的,越是这个时候,她便是越该高调一些,然后叫旁人看着,端亲王府一如往昔,并不会有任何影响,更不会被轻易压过。
因是除夕宫宴,所以这一次太后也是要出席的。只是因了身体原因大约也不会呆太久就是。
陶君兰其实最关心的是皇帝。皇帝自从上次腊八的事儿之后,似乎身子也一直不大好,叫人心忧。
其实叫她心忧的还有另一件事情:那就是上次的刺客,交给皇帝之后竟是一直没再有消息传来,叫她心里纳闷不已。
按说,不过是审问一个刺客罢了,又能难到哪里去?又要花费多少工夫?就算是什么都审问不出来,那也总该有个结果。
没有结果,着实叫人焦心。
陶君兰算是发现了,最近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什么进展,一直停留在了原地,处处透着一股子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和压抑。
因也不愿意和人寒暄,所以陶君兰是掐着时辰过去的。去了之后刚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帝后便是与太后一起过来了。
皇帝作为儿子,是和太后并排进来的,而皇后则是落在后头。
陶君兰偷偷打量了一下皇帝的面色,见皇帝面上倒是也看得过去,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如今皇帝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皇帝在正中坐下,太后和皇后分居于两侧。
陶君兰起身随着众人给皇帝三人行礼。礼毕后重新坐下了,这才又有了功夫去打量别人。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皇后。然后陶君兰就发现了,这些日子恐怕皇后也没好受到哪里去:否则的话,眼底下也不会有淤青,神色也不会那样憔悴了。
的确,皇后的神色只能用憔悴来形容。
陶君兰当即心里便是有些活动开了:皇后为什么憔悴?是太子出了事儿,还是皇后的计划有了什么变动?
正想着,皇帝已经举起酒杯示意开席了。陶君兰自然也是跟着喝了一杯,就是拴儿也像模像样的端了个杯子喝果露。
皇帝喝了第一杯,自然接下来也就是别人与皇帝敬酒了。陶君兰笑着看了一眼拴儿,轻声道:“拴儿去给皇祖父和曾祖母磕头罢。”
拴儿作为端亲王府在场的唯一男丁,这个时候自然还是要露面的。
起初陶君兰还担心拴儿害怕,不过看着拴儿大摇大摆的端着自己的果子露起身走出去的样子,倒是又忍不住笑了:他倒是一点不怕;
。她的担心看来都是白担心了。
拴儿像模像样的在当中朝着皇帝跪下了,举着自己杯子脆生生道:“孙儿给皇祖父拜年了!愿皇祖父身体康健,益岁延年。”
皇帝顿时高兴起来,大声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孙儿,赏!”
宝船太监便是取出一个铜钱串的小麒麟来,亲自给拴儿挂在脖子上,又拿出一盘子的金银锞子,算是压岁红包。
拴儿又给太后拜年,太后给的是铜钱串的小如意,仍是给了一盘子金银锞子。
最后拴儿给皇后也是行了礼。不过因为拴儿与皇后不熟,自然也就不如之前那么能说会道了,干巴巴的拜年之后就没了下文。
不过皇后肯定也不会计较,含笑赏了东西,还顺嘴夸了几句。
“拴儿来曾祖母这边,坐在这里一会儿好看表演。”太后笑盈盈的招了招手,将拴儿叫到了跟前。然后顺手将拴儿脖子上的东西都取下来给了宫女拿着。
陶君兰微微松了一口气——那些东西里有皇后给的,自然是要小心的。
接下来庄王武王的孩子也是上去拜了年挣了红包。再接着是九皇子。
待到拜年之后,便是歌舞助兴,真正的宴会也算是开始了。
不过陶君兰心想,这些精心排练的歌舞,不知道又有几个人是认真去看了?就比如她好了,虽说眼睛瞧着,可是完全没放在心上,心里想的是其他的事儿。
可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样,可是面上这宴会的气氛还是不错的。直到皇帝失手摔碎了一只酒杯。
当时陶君兰正好去看拴儿,所以也就看见了整个过程——皇帝不是失手,而是突然手颤得十分厉害,以至于根本握不住酒杯。
清脆的一声碎裂声后,顿时整个宴会都是猛然寂静了下来。谁也没敢再说话,就连歌姬舞姬以及乐师都停了下来,颇有些心惊胆战,又有些茫然。
气氛一时之间尴尬到了极点。
皇帝大约这会的感受就是这样。失手跌碎杯子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是被众人这样的反应一弄,却是有些不好遮掩过去了。
而且陶君兰不确定到底有多少人是看见了自己看见的。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开口了,是清脆的童音:“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陶君兰立刻就听出来,这是拴儿。一时心里一紧,随后又是一松,再然后就是纳闷:拴儿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个词的?而且还知道在这个时候用出来。
难道是太后?陶君兰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是这样想到。
不过不管怎么样,有了拴儿这么一个打岔,气氛自然也就没那么紧张了。皇帝当即笑道:“哦,拴儿还知道岁岁平安?倒真是能干。”
太后也跟着笑言:“小孩子说话最是灵验,可不就是岁岁平安?”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被遮掩了过去;
。不过只是到底影响了皇帝的心情,宴会便是早早散了。
陶君兰回到家中的时候,天也才刚黑不久——宴会是下午开始的,为的就是结束之后不至于太晚了。
其实还有许多事情根本就还没做——比如放焰火,祭祖等等。不过皇帝不提,谁敢贸然过问?所以也都当这些事儿不存在一般忽略过去就算了。
拴儿倒是心心念念的记着焰火,还问了一回。陶君兰笑着保证了肯定有焰火,这才将她打发了。末了想起宫里的那一幕,倒是问了一句:“岁岁平安是谁教你的?”
拴儿笑眯眯的回道:“上次听秋姑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