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兰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却还是到底舍不得和孩子们分开这么久就是了。毕竟,眼瞅着这好不容易拴儿才在身边的时间长了些,就又要分开,她怎么舍得?尤其是明珠,都还没有一岁呢。
看出陶君兰的不舍,只是红螺却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说些别的事儿转移了话题和注意力也就罢了。
夜里李邺回来,陶君兰正出神的想这会子拴儿他们也不知道到了庄子上没有。是以根本没觉察到他回来的动静。
李邺也不出声,反倒是看了一小会儿,这才轻声道:“你放心,估摸着这会子他们已经在庄子上安顿下来了;
。我已吩咐人仔细把手,安全必是无虞的。”
陶君兰这才惊醒过来,看了李邺一眼,轻轻一笑:“瞧我,想得出神了竟是连你回来也没觉察到。可吃过晚饭了?要不要在让人做点宵夜?”
李邺在桌旁坐下,道:“让人做碗面片汤罢。”
陶君兰忙出去吩咐了,待到回来这才道:“慎儿这次没跟着去,你便是多注意一下情况,若真有瘟疫,还是得尽快将他送出城去才好。”
李邺沉默片刻,轻声应了。一时又道:“你也不必和姜氏置气。她爱折腾那是她的事儿,你已是尽心尽力了。”对于姜氏,他也是有些无奈了。他虽不喜姜玉莲,可是姜玉莲却是到底对他有恩,又是慎儿生母。
当初给了姜玉莲这个孩子,也是想给姜玉莲一个依靠和保障。可如今想来,却是有些错了——有了慎儿,姜玉莲表面上看着似乎是好了不少,可是实际上却是变本加厉了。尤其是心思,也是更加复杂了。
昨儿他又事回来得十分晚,并未去姜玉莲那边。不过事情他却是知道的。对于姜玉莲的心思,他也隐约的猜到了几分。
他也叫人过去传了话,意思是姜玉莲自己不愿意去,就让慎儿先去。可是姜玉莲却是死活不肯。如此一来,他自也是失去了耐心。
对于姜玉莲表现出来的用情至深,不离不弃。他却是只想摇头。
难道陶君兰对他用情不深?可陶君兰却还是知道以孩子为重。这是母亲的天性。姜玉莲这般,却是拿着慎儿在冒险。
他本想申斥,可是转念一想却是作罢。慎儿毕竟是姜玉莲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更是她以后的保障。她自己都愿意冒险了,他再多说,倒是显得不近人情了。
虽说慎儿也是他的儿子,可那也是姜玉莲的儿子。姜玉莲执意不肯,而他非要如此,到底也是强扭的瓜不甜。当然,他之所以容忍下此事,最大的缘由还是因为现在局势还没到了最坏的时候。
让陶君兰避开,是他心中着实担心的缘故。事实上,情况远还没到那样的时候。
他心里很明白,就算真有了瘟疫,只要好好呆在府里,做好隔离不许有任何得了病的人靠近,那也是安全的。这么做,只是预防万一罢了。
他是因为放心不下,这才提出了这话。
显然,到底只有陶君兰和他的心情是一样的。姜玉莲,不提也罢。
用宵夜的时候,李邺道:“庄子上安置流民的这个主意十分好,父皇知道是你的主意,倒是称赞了你一回。估摸着这两日会有赏赐下来,兴许会大张旗鼓些。”
李邺这么一说,陶君兰顿时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嘉许她是假,让其他人学是真。
“就是我,这次也是沾了你的光,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被表扬了一回。真真是风光。”李邺含笑言道,故意问她:“你说,我却是该如何谢你才好?”;
第一卷 第427章 风潮
沾光这事儿的确是真的——虽说这事是陶君兰的主意,可是向来夫妻荣辱一体。这陶君兰的功劳,自然是要分给李邺一份的。皇帝表扬李邺,也在情理之中。然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夸了李邺有仁慈之心,对百姓生计上心,是为楷模。
这也倒是罢了,最关键的是,皇帝最后看着太子道:“太子也该向端亲王好好学学。”
可想而知这话掀起了什么轩然大波。
一时之间,皇帝看中端亲王李邺胜过太子的话再次悄悄流传了起来。
太子几乎是当即变了脸色,虽说表面上讪讪的应了一声,爽快的表示自己会努力。可是待到一散了朝,离了皇帝的视线,太子就忍不住狠狠的朝李邺丢了一个眼刀子。
衡国公更是阴阳怪气道:“端亲王果真心系万民啊。竟是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很显然,衡国公这是觉得这个主意并不是陶君兰想出来的,而根本就是李邺的授意。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这才借用了陶君兰的名号罢了。
太子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李邺冲着衡国公温和一笑,温声道:“衡国公谬赞了。不过是陶氏用了几分心思,这才想到的主意罢了。”顿了顿,又看向太子,诚恳言道:“却是没想到连累了大哥。”
太子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笑容,“哪里哪里。”
李邺继续笑言:“大哥想必不介意罢?父皇也就是那么一说罢了。大哥可别往心里去。我知道大哥这几日也是为了赈灾的事儿忙坏了。”
太子这下的面色更加不好看了,再度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客套话,太子便是不想再看李邺的嘴脸,转身就走。
事实上,这几日太子的确是挺忙的——因为皇帝将赈灾的事儿交给了他。赈灾也不难,无非就是调度粮食银子再分发下去罢了。可关键是,皇帝一句国库银子不够,让太子拿出对策来,却是叫太子为难了。
天上不能掉下来银子,国库没有,可是赈灾迫在眉睫,心知肚明若是办不好少不得又是一顿申斥,哪怕为了脸面太子也不得不拼命想法子。
太子愁得不行,偏李邺还提这件事情,太子能痛快得了?再想想他自己拼死拼活的也没落一句好,反倒是李邺做了那么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却是落了这么一个称赞,太子也觉得委屈和憋闷。同样都是儿子,父皇凭什么就是对他处处不满意?
这一下,几乎是勾起了太子小时候就有的怨恨,太子越发的讨厌起了李邺来——只要有李邺在,他做什么都是不好的。
再说这头,皇帝果然很是高调的赏了陶君兰。并且嘉许她这样的行为,许她日后能用大红,一切待遇位同正妃不说,末了又赏下一对八尾凤钗,一条云锦霞披。
这样的待遇,可谓是十分的叫人眼热了;
。首先,这位同正妃了,也就是说除了称呼依旧是个侧妃之外,可是实际上根本已经算是平妻了。再加上刘氏的名存实亡——那更是让陶君兰的地位水涨船高了。
至于那八尾金凤,本就是亲王正妃才能佩戴之物。
这一次的赏赐要说贵重,远远没有上一回皇帝给的那些珠宝贵重。可是实际意义却是无以伦比的。
这头刚宣了旨,那头就有不少人惊得合不拢嘴了。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事儿。这简直就是实打实的在告诉别人,若不是刘氏还在,只怕如今陶君兰就要扶正了。
这样的殊荣,古往今来又有几人有过?一时之间,倒是不少人动了小心思盘算开了——纵不求能有陶君兰这样的赏赐,可是只要能得皇帝一句夸赞,那也是极好的。陶君兰不过是将几个庄子都拿出来借给朝廷安置人罢了,就有这样的好事儿,她们若是拿出更多的庄子和银子呢?
一时之间,京城里却是掀起了一股买地热潮。就是那些位置不甚好地的出产也不高的皇子,也是卖了个好价钱。
而这些庄子,无一例外的都是“借”给了朝廷安置流民。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只说这头陶君兰接了圣旨,得了赏赐。那头陪着一起接旨的姜玉莲却是咬碎了一口银牙:凭什么?她也出了自己的庄子,为什么最后赏赐却是落在了陶君兰的身上,她却是连个鸡毛都没捞到?
姜玉莲是不甘心的。而且,以后她和陶君兰的名号虽都是端亲王侧妃,可是陶君兰实际上却是比她高出了一截!不仅年俸吃的正妃的年俸,就是以后宫中再举行家宴的时候,陶君兰也可以去参加了!
姜玉莲觉得陶君兰这是故意在邀功。
不过姜玉莲却是不知道,邀功这事儿的确有,可是事实上邀功的那个人却是李邺。李邺替陶君兰邀了功。又请人在皇帝跟前吹捧了一回,甚至撩拨了一下,这才有了这样的赏赐。
不然,皇帝那里会突然想到给个这样的上次?是李邺叫人提醒了皇帝:如今刘氏久病不能起床,端王府连个出门应酬的人都没有。既然本来府中就是陶氏打理,何不再给陶氏几分脸面?一来端亲王府也有了女主人应酬来往,二则也是体现皇恩浩荡,有奖有罚。
话又说回来,其实就算姜玉莲咬碎了一口牙,恨得吐了血,那又如何?事实就是事实,已是不可能更改。
陶君兰倒是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几乎是有些诚惶诚恐了。当然,惊之后也就是喜了——如此一来,她的地位更加稳固,管理王府的事情也就更是顺理成章了。就是以后再面对姜玉莲,她也底气更足了。
不过,如此一来,她以后却是要替刘氏承担起应酬的义务了——以前她是侧妃,和太子妃等皇子妃们显然不是一个档次的。而她也没有资格参加宫宴,自然更是极少碰面。不过现在却是不同了,以后她和这些妯娌们,显然碰面的机会会多起来。
想到如今的局势,陶君兰心里很明白,日后女眷们在一处,也未必就能单纯了。少不得也是一番勾心斗角。
皇帝的赏赐嘉许下来了,皇后作为国母,作为皇帝的妻子,自然也是不能落后的;
。纵然皇后身子还未完全“痊愈”,不过却依然是叫人送来了赏赐。
除了一些珠宝之外,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本女则。皇后的原话是这般的;“陶氏此举堪当楷模,只盼着她能熟读女则,日后继续为天下女子做榜样才是。”
这么一来,陶君兰的名气倒是一下子大了不少——至少女人都是知道她了。
既然得了赏赐,那少不得就要进宫谢恩了。
所以这日陶君兰便是穿戴齐整,穿了新得的云锦霞披,戴了新得的九尾凤钗和皇后赏的一些首饰,端庄华丽的进了宫去谢恩。
比起以往的先去太后那儿请安,这一次却是要先去皇后那儿。
陶君兰踏入皇后宫中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日皇后意味深长的笑容来。登时心里就有些复杂起来,更有些隐隐的不安。
不过这些小情绪却都是被她掩藏得极好,并不叫人看出来。
进了屋子陶君兰才看见原来太子妃也在。
“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陶君兰四平八稳的冲着皇后行礼,态度恭敬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皇后很快就免了礼,又赐了座位。然后对着太子妃笑道:“你看看,果然是楷模。行礼也是比你行得好,你每次都马马虎虎的。哪里像是学了多年的?”
太子妃掩着唇一笑:“母后这是嫌弃我了。罢了罢了,我却是处处不如陶侧妃的。您还是留下陶侧妃服侍您罢,我可就回去了。”
皇后闻言,顿时笑骂:“你瞧瞧,我倒是说不得你了。”
陶君兰也跟着笑:“妾哪里比得上太子妃?太子妃谬赞了。”
皇后一笑:“是没有可比性。”却是没了下文,不过只从她看向太子妃的眼神便是可以看出,显然她这个没有可比性,是更偏向谁了。
陶君兰只当没听出来,仍是端坐在那儿,得体的笑着。
“我听闻拴儿跟着你们府上的一个姨娘去庄子上避暑了?”皇后笑盈盈的问了这么一句,语气有些意味深长:“这夏天都要过完了,怎么的倒是去避暑了?我先前还说,太后最近精神不好,该接了拴儿这个曾孙进宫来,好让太后高兴呢。”
提起拴儿,陶君兰心里便是往下沉了一分,不过她面上还是笑道:“其实也不算是避暑,只是跟着去玩儿罢了。”
“明珠那么小,你也舍得让她也跟着去?”皇后继续笑,那笑容叫人心里有些发毛:“我还以为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呢。”
陶君兰飞快的犹豫了一番,又看了一眼太子妃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神色,当下便是叹了一口气,尴尬一笑:“其实也是有些别的缘故,这才如此的。”
“哦?”皇后似是什么感兴趣:“不知却是什么缘故?竟让你舍得让拴儿和明珠都离了府?”;
第一卷 第428章 一口气
看着皇后这架势,陶君兰觉得皇后今儿是不问出个子丑寅卯不罢休了。不过,她既开口这样说,那也是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了。面对皇后的逼问,她继续尴尬的笑道:“是我听说了一些流言,这才如此。”
“什么流言?”皇后又问,这下太子妃也是一脸关切的看过来,都是对这个事儿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听说河北那边发了瘟疫,而一路逃难过来的流民中,也有不少人是得了瘟疫死在路上的。”陶君兰看了皇后一眼,讪讪道:“我也是害怕。毕竟孩子太小,若有个什么如何受得住?”
她这头话音刚落,那头皇后即便是斥道:“胡闹!你身为端亲王侧妃,竟也相信流言!真是糊涂!”
陶君兰忙跪下了,连道:“妾也是放心不下孩子——做母亲的,哪里敢让孩子冒险?太子妃,您说是不是?”
太子妃被她这么一问,倒是只得点点头,勉强一笑对着皇后道:“正是如此,我看陶侧妃也是担心孩子,却也没想那么多。”
“胡闹!”皇后却是连着太子妃也一并斥责起来:“她糊涂你也跟着糊涂了?我且问你们,你们都如此做了,若是让人知道了,该如何想?那还不得闹个人心惶惶?皇上昨儿还夸了你,如今你便是做出这样糊涂的事儿来!你自己说说,你当得起当不起那一声夸?”
陶君兰不敢再言,只起身跪下了。只是她心里十分明白——这不过是皇后为了挑她毛病的借口罢了。毕竟,她送了拴儿他们出门的事儿,又有多少人知晓?
不过,虽说这事儿她也没刻意瞒着,可是皇后知道得也太快太仔细了一些。可见皇后对端亲王府的关注着实是不小。
另外,陶君兰心里也未尝没有一点担忧:皇后知道得这样详细,莫不是还打算做点什么?
她怕皇后对拴儿如何。这么一想,她倒是成功的将自己给吓到了。
陶君兰犹豫了一番,最后低声承认自己的错误:“是妾想得不周全。是妾的错。”一面说着,一面她却是用自己帕子擦了擦眼睛。登时就被事先涂上去的生姜汁给辣得眼泪冒了出来。
说起来,做这个准备也不过是想着万一用得上。毕竟,她很清楚皇后见了她,必然不会觉得痛快,万一说不得就要找茬。而且,如今太子和李邺之间的事儿,也是叫皇后不痛快。皇后在她身上找回点什么,那是再简单不过。
毕竟,皇后是正儿八经的国母,又是李邺的嫡母,要找她的麻烦,那是再简单不过的。
皇后似乎也没料到陶君兰会有这么一出,当下顿了顿,这才淡淡道:“不过是说你两句,你倒是还哭起来了。让人瞧着,倒像是我欺负你似的。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提醒你几句罢了。”
这事儿便是揭了过去。
太子妃笑着上前来给陶君兰擦眼泪:“你也真是,好好地怎么就哭了?母后虽说凶了些,却也是为了你好。换做旁人,才不会如此操心,你说是不是?”
陶君兰只得诚恳的应了一声“是”,又冲着皇后道谢。
又说了一阵子话,却都是些不疼不痒的。看着时辰差不多了,陶君兰便是提出还要去给太后请安,便是起身告退。
从皇后宫里出来,陶君兰只觉得身上出了一层汗,又黏又腻;
。再被太阳一晒,更是说不出的难受。不过难受却还是得去太后那儿走一遭。
说实话,她是有些不想去太后那儿的——经过了上一次的那些话,她是有些怕了。太后若是再那般来一回,她真怕她会忍不住。
好在太后这一次却是没有那般。请安过后太后赐了座,随后看了一眼陶君兰的面色,皱眉道;“怎的脸色这般难看?”顿了顿,注意到陶君兰微微发红的眼角,便是又拢了几分眉头:“怎么还哭过了?”
陶君兰是刚从皇后那儿出来的,这一点太后自是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太后才会如此在意。
陶君兰勉强笑了笑后,将方才的情形与太后说了。最后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被训斥了几句,也不碍。”
太后冷笑了一声;“她这是心里不痛快,故意找茬呢。”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皇后了。
陶君兰没接话,只低头不言。这话太后能说,她纵然再心知肚明也是不能说出口的。
“这事我给你做主。”太后忽这般说了一句。
陶君兰心中一惊,心知肚明太后这是想要将事情闹大。不禁微微皱眉,下意思的便是摇头:“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再说了,也并无什么实质上的损害,着实也不必如此。”
太后怒瞪了陶君兰一眼:“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这莫非连这个道理也是不明白?”
陶君兰只得不言语了。说实话,太后真要做什么,她也的确是拦不住。
“这事你也做得对,怎么着也不能拿孩子冒险。避一避也是好的。”太后点点头,又赞许了一句:“不过怎的只有拴儿明珠果姐儿去了?慎儿却是没去?”
陶君兰也不隐瞒,只将事实说了。末了又道:“姜侧妃也是舍不得离开王爷。”
太后蹙眉斥了一句:“糊涂!”只是却是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在太后那儿呆了一阵子,陶君兰出来时只觉得身上都快湿透了——天热是一个原因,头疼又是一个原因。两者加起来,再加上衣服的闷热和头上沉甸甸的饰物,她便是觉得越发的不舒服。
好不容易出了宫上了马车,感觉到马车里凉津津的气息,她登时就觉得舒服了许多——马车里为了凉快,是放了冰盆的。所以,即便外面日头毒辣,可是马车里却依旧是十分凉爽。
上了马车,陶君兰便是吩咐红螺:“快,将头上的金簪什么都拆一些,沉甸甸的压得人头疼。还有这霞披,也取了罢。”
红螺瞧着陶君兰的脸色,也是担忧得不行。一时拆了簪子,取了霞披,忙问:“侧妃可舒服些了?”
“还是头疼。你替我揉揉。”陶君兰靠在软枕上,只觉得有气无力。
“莫不是中暑了?”红螺急了,想了想又取出毛巾来往底下冰盆里化开的水里沾湿拧了,末了又小心翼翼的盖在陶君兰的额上;
侵过冰水的帕子凉得有些惊人,可陶君兰却是只觉得舒服。
可红螺却也不敢换得勤了——那冰水太冰了,一直这么贴着也受不住。这会子倒是贪舒服了,待会儿受了凉,就该更难受了。
一时好不容易回了府,陶君兰也顾不上别的,宽了衣又去洗了澡,只觉得人昏沉沉的没精神,又干脆去床上躺下了。想着眯一会儿兴许也就好了。
谁知这一躺下去,再醒来的时候却是浑身滚烫,头疼欲裂。
陶君兰是被红螺叫醒的——迷迷糊糊睁眼一看,却是发现屋里不少人。除了丫头们之外,还有太医和李邺。
瞧见李邺,陶君兰愣了一下,随后便是清醒过来:李邺怎么回来?他最近不是都挺忙的?
太医正诊脉,陶君兰也没立刻问出来,待到太医收了手,她这才张口问:“王爷怎么回来了?”
李邺面色不甚好看,笑容虽说还是和煦,却多少有几分勉强之意。他轻声道:“如今已是傍晚了。”
陶君兰从宫里回来时,连午时都不到。这件这一觉她睡得多长了。
闻言她自己都是愣了一下,“我睡了这么久?”
红螺却捧了水喂她喝,末了又道:“侧妃发着烧呢,还是别说话费神了。待会儿喝点稀粥,好歹吃了药再睡。”
陶君兰脑子里全是一片混沌,也着实没有多少精神,喝了几口水后便是又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过去。
太医开完了方子,又嘱咐道:“近期却是不要用冰了,多喝些水,药按时服用。人也不要再继续劳累了,更不可操心。”
李邺亲自送了太医出去,待到回来的时候面上却是沉了下来。
丫头们没见过李邺这般,倒是一下子都有些噤若寒蝉。
李邺看了一眼红螺,微寒了声音道:“罚三月月钱,再去外头跪半个时辰。其他人罚银一月,跪半个时辰。”
红螺不敢分辨,忙低头应了,却是又道:“还请王爷准了奴婢先服侍侧妃用药。”
陶君兰听得真真的,唬得忙睁开眼道:“这是做什么?”
李邺只是不言,默不作声的在床边坐下了。
红螺自己言道:“是奴婢服侍不周,连侧妃病了都未曾觉察,反而又给侧妃用了冰,以至于病情严重。是奴婢该受罚。”
陶君兰看了李邺一眼,蹙眉道:“罚银子也就罢了,罚跪就算了。她好歹是沉香院大丫头,不能这般没了脸面。”
“不许求情。”李邺肃声道,一转头又叹了一口气:“不许操心这些事儿,好好养养神,一会儿吃了东西喝了药再睡。”;
第一卷 第429章 病了
李邺对着陶君兰说话的时候,语气却是格外的温和轻柔。
陶君兰本还想再说,可是看了一眼李邺的神色,加上红螺也在旁边道:“是奴婢该受罚,侧妃不必再替奴婢求情,否则奴婢却是没脸见人。”
于是这事儿只得作罢。
李邺挥挥手示意人都退下去,只他陪着陶君兰。
缓缓握住陶君兰的手,他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微微的恼:“今儿在宫里发生的事情我已是知道了。皇后……”
陶君兰一听这话就知道李邺这是误会了,当下张了张口便是想要辩解。却是又被李邺按住了唇,李邺近乎是爱怜的轻轻抚了抚她的唇,柔声道:“别说话费神了。也不必说那些让我宽心的话,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陶君兰只得将话又咽下去。
这一次李邺却是没再像是以前那样道歉,反倒是言道:“今日你受的罪,他日我必替你讨回来。好不好?”
李邺的话太轻柔,轻柔得陶君兰本就混沌的脑子越发晕乎了起来。以至于她都有点儿不想花力气去想事,李邺问她好不好,她便是点头。
李邺怕她睡着,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话,只勾着她不许她睡过去。
其实李邺说了什么,陶君兰最后半点也没听进去,只是伏在李邺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清浅味道,觉得心安无比。
这样的亲昵,叫她生出了一种惬意之感来,甚至于那磨人的头疼也是缓解了不少。
待到红螺端了粥过来,也是李邺亲自服侍陶君兰用的。不过陶君兰胃口不好,即便是配了酸爽可口的开胃菜,却依旧只喝了小半碗就不肯再吃了。
李邺又哄又劝,却也收效甚微,只多吃两口罢了。最后看着陶君兰那幅病恹恹的样子,他反倒是不忍再劝了。只搁下碗道:“什么时候饿了再吃就是。让厨房温着。”
陶君兰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她是着实没有胃口——虽说她也知道多吃些才好,可那粥在嘴里只让她觉得没滋没味的,根本就咽不下去。哪里能多吃?
一时又喝了药,陶君兰便是又迷迷瞪瞪的睡了过去。额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
李邺在旁边瞅着,心都有些发疼。替陶君兰仔细擦了汗,他想了想后吩咐:“去秋宜院子,这几日让姜侧妃管家罢。”
太医也说了,之所以今日突然如此,也并不是一时造成。和之前的思虑过重和生产之后还没来得及补上的亏空都有关系。若不是因为还年轻,只怕这会子却已经不只是这样了。为了身子着想,最好是能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毕竟经过这次之后,陶君兰这身子算是虚了下去,若不抓紧时间补上,以后就不容易恢复了。
李邺打算让姜玉莲将管家的琐事都接过去,然后好让陶君兰好好休养一阵子。不管如何,到底是身子重要。
而且,他谅姜玉莲也不敢做出什么小动作,否则他绝不姑息。
陶君兰这一病,倒是传得十分快。第二日上午九公主就过来了,说是陶静平心中担忧,特地让她来看看。
九公主不仅是人来了,更是带了许多贵重药材过来。不管是里子还是面子,都是给足了。
陶君兰只扫了一眼那大包小包的东西,就知道了陶静平的用意——这是在告诉别人,她陶君兰却是有娘家人的。其他人想要欺负她,却是要先掂量掂量。这是在为她造势。怕她因了这一病,就受什么委屈。毕竟如今管家权力没在她手里了。暂时是交出去了。
不过,陶静平这般却是显然多虑了。如今这端亲王府里谁敢给她气受?就是刘氏如今重新管家了,那也得掂量掂量呢。更不必说姜玉莲了。
姜玉莲就是有那个心思,也只能隐藏住。不然,不管是谁都不会轻饶了她。不仅要隐藏住,姜玉莲更是要做出一副亲热的样子来,尽心经历的帮陶君兰将病养好了,才算是聪明的。也唯有如此,姜玉莲才能讨得到好处。
九宫主坐在红螺放在床边的椅子上,陪着陶君兰说话:“吃了药感觉可好些了?听说昨儿昏睡了一下午,静平知晓了急得不行。若不是我拦着,怕是连夜都要赶过来的。”
陶君兰浅笑一下:“他就是那个性子,的亏你劝住了,不然叫人瞧着像是什么话?他看着沉稳,可是到底本性就不是个稳得住的,你平日里觉得他不对,也多劝解劝解他。夫妻两个,也没什么话不可以说的。”
九公主点点头,捻起一个桃子用帕子托着慢慢剥皮,一面口里又道:“静平其实已是十分好了。换做别人在他这个年纪,都还不知在做什么呢。就是父皇也觉得他十分不错,听说前几日还夸了一回。”
纵然知道其实更是因为皇帝如今正在启用新人打压旧人的缘故,可是听了九公主这话,陶君兰还是忍不住心里高兴,暗暗在心头道:是了,陶家的男儿,岂有不优秀的?
说着话,九公主剥好了桃子,便是用银的小刀将桃子切开放在一旁的碟子里,让陶君兰用银签子叉着吃。
陶君兰看九公主的动作娴熟就知道她是常做这事儿的,便道:“这样用刀子的时候,却是该叫丫头做。仔细伤了你的手。”
九公主一笑:“我喜欢亲力亲为,而且那时候在宫里服侍惯了太后皇后,这样的事情做得十分娴熟了。不会伤着手。”有时候陶静平坐在那儿看书,她就这般坐在旁边替他剥果子削果子。也不用丫头在旁边服侍,却是叫她觉得格外的亲密。
陶君兰看了九公主那神色,也就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倒是九公主试探着问道:“昨儿大姐不是进宫谢赏去了?怎么的回来就病了?可是在宫里遇到什么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