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兰站在门外凝神听着,却是什么动静也没听见。反倒是没多久李邺出来了。
李邺一脸轻松:“已经处理好了伤口,血瞧着也慢慢快要止住了。”
陶君兰还有些不可置信,不过更多的却是轻松:“没事就好。”说着说着,眼泪险些又下来了。
“当务之急,是查清楚是谁派来的刺客。”李邺忙岔开话题,只是说起这个,难免语气里带了几分煞气和冰冷。
陶君兰想到陶静平的好日子就这么被搅合了,还带了伤,语气也是森寒冷厉:“必须查清楚了,我倒是要瞧瞧,是谁这样大的胆子,这样大的本事!”
待到查出了是谁做的,她定不会叫那人好过!偿命都是轻的!
李邺看着陶君兰双眸含煞的架势,隐约也猜到她心里的想法,便是轻声道:“待抓到了人,任凭你处置。”
陶君兰点点头,感激的看了李邺一眼。末了才想起拴儿来:“拴儿怎么样了?”
“怕是受了惊吓,回头让太医看看。”李邺没舍得告诉陶君兰拴儿一直哭闹不止的事儿,怕她忧心。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有些歉然:“当时也是顾不上他了,一会儿我去看看他。”顿了顿又想起当时八公主的所作所为,又感慨道:“八公主倒是个心善的,咱们得好好谢谢她才是。”就冲着当时八公主护着拴儿那一个动作,她就决定了要好好回报八公主。
换成其他人,真的是未必会那样做。
正说着呢,陶芯兰却是匆匆过来了,面色有些不大好看。
陶君兰忙问:“这是怎么了?”直觉怕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儿,否则陶芯兰面色怎么会这样难看?
陶芯兰咬咬牙,恨恨道:“八公主小产了。”
陶君兰顿时懵了。小产?八公主怀孕了?
不过很快她就醒过神来:“这是怎么回事儿?不行,我得去看看。”这可不是小事儿。
“我是过来请太医的。”陶芯兰忙道,又往屋里张望了一眼:“不知太医忙完了没有?有没有空过去看看八公主?”;
第一卷 第355章 报仇
当下陶君兰跟着太医一同过去看八公主。
八公主被临时挪到了陶芯兰的屋里,八驸马就守在外间。
八驸马的脸色很不好看,十分阴郁。陶君兰只看了一眼,便是不敢再看。她心里是无比愧疚的。她很清楚,八公主今儿是受了连累。若当时八公主不抱着拴儿,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儿。或者她若是早些抱过拴儿,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儿。
八公主和八驸马成亲一年多了,这还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见了太医,八驸马倒是有几分激动,却也不敢多说,忙让太医进去看八公主;
陶君兰歉然道:“这件事情……是我们对不起八公主。”
八驸马倒是个明理的,虽然心情沉郁,却还是勉强笑了笑,维持了基本的礼仪:“如何能怪二嫂?只是我们命不好罢了……这孩子和我们没缘分。”
陶君兰听了这话,心里更不是滋味。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八驸马。
倒是八驸马言道:“还请二嫂进去看看八公主,若她伤心难过,还要劳烦二嫂劝慰几句——”
“我会的。”陶君兰勉强笑了笑,点点头便是进了内室看八公主。陶芯兰因是姑娘家,所以也就没跟进去,反倒是去厨房吩咐炖些鸡汤什么给八公主。
八公主脸色十分苍白,眼睛也红红的,双手都按在肚子上。陶君兰见了,眼里一酸,险些没落下泪来。几乎是克制不住的上前去握住了八公主的手,哽咽道:“八妹妹别太伤心了,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这般伤心,对身子也不好。只是她心里也明白,这样说对于八公主是什么用处也没有的——做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况且,这还是八公主的第一个孩子。
八公主眼里的泪水落下来,侧过头“呜呜”的哭出声来,那副样子,就是不相干的人看了也觉得难过。
陶君兰将八公主搂在话里,伸手拍了拍八公主的背脊,张了张口想劝慰几句,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没用的。或许让八公主好好的哭一场,发泄发泄情绪反倒是好些。
八公主伏在陶君兰怀里,哭得声嘶力竭,哭得青筋都冒了出来,最后一直打着泪嗝,这才慢慢停了下来。
“我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八公主一面打嗝,一面愧疚言道,声音断断续续,却充满巨大的悲伤和绝望:“是我的错。我若是能早些发现,也不会——”
若她知道自己怀孕了,就不会抱拴儿,更不会往前凑,自然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对不起。”陶君兰也同样是满心愧疚。若不是抱着拴儿,又被陶静平撞了一下,八公主的孩子也不会没了。
八公主听了道歉的反应倒是和八驸马相同,只缓缓摇头:“不怪旁人,是我自己疏忽了。是我对不起这个孩子。”
说着说着,八公主的眼泪再一次落了下来。
陶君兰心中满是酸涩和歉意,最后这些情绪全化成了愤怒和狠戾:“八妹妹你放心,我定会查明此事,将幕后之人绳之以法,为八妹妹你讨个公道。”
这话一出口,倒是让八公主的眼泪也收了一收。八公主的眼睛里几乎都快要射出刀子来:“是了,若不是那幕后使坏的人,我又如何会这般?”
用力按着自己的小腹,八公主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发誓:“我一定要报仇!我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在八公主看来,只怕碎尸万段也是无法偿还她失去孩子的痛苦;
。可若不用这样的手段,却无法平息她内心的愤怒。
八驸马是独子,他们也一直盼望能快些有个孩子。可没想到孩子盼是盼来了,却是直到没了他们才知道。
多可笑?多可悲?多让人愤怒?
八公主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火,烧得她几乎要崩溃,要失去理智。她此时,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报仇!
陶君兰能理解八公主这样的心思。换成是她,只怕想法比八公主还要疯狂还要过之不及。换做任何一个人,只怕都是这样的心思。
因月份小,八公主又年轻,所以这次小产的情况也不算太严重,太医开了药方后,又说了一些调养的法子,这才退了出去。
此时八驸马也是进来了,站在那儿一声不吭,只是眼睛却是一直看着八公主。
陶君兰忙识趣的起身:“你们说话罢,我先出去了。”
这个时候,估摸着也只有八驸马的安慰才是最有用的吧?至于八驸马,到时候也只能让李邺想法子多劝慰几句了。
只是想想陶静平,又想想八公主,陶君兰几乎是想苦笑了——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竟是接二连三出了这么多的事儿?钦天监选日子的时候,到底是怎么选的?
从八公主那儿出来,陶君兰又去来了九公主。
九公主正坐卧不安呢,一双眼睛也跟桃子似的。见了陶君兰便是扑了上来:“陶公子如何了?”
“倒是无妨,养些时日就好了。只是皮肉伤。”陶君兰忙劝慰几句,心里又有些可怜九公主:“你也别难过,别往心里去。今儿就算没成礼,回头再选好日子就是了。”又怕九公主自责,觉得是她的错,又道:“也不是你的错,别胡乱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九公主却是摇摇头,恳求的看向陶君兰低声却又果决道:“我想留下来照顾静平,我想今日就成礼,我不想回宫去。”
然而这事陶君兰却是做不得主,当下便是迟疑着不敢答应。
九公主咬咬牙:“我想进宫去面见父皇。”
陶君兰想了想,猜到了九公主的意思。她怕是想要见了皇帝后,将这番话跟皇帝说。反正只要皇帝金口一开,就算是没成礼,也是不碍事的。毕竟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也是有的。
至于九公主不想回宫,也是不难猜到原因。
若是真回宫居住了,只怕以后关于九公主的流言会有许多。而且九公主在宫中地位不高,皇后也不大待见九公主,她留在宫里怕也过得不开心。所以,倒不如留在陶家。还可以和陶静平培养感情,对外也落个好名声。
陶君兰自是不会拒绝九公主这个请求,只是却也不敢立刻就让九公主去,只道:“一会儿宫里派人来了,你跟着一起回去吧。这会子乱糟糟的,你一人回去也不安全。”万一刺客的事儿再来一回呢?;
第一卷 第356章 主动
宫中,皇帝本心情是极好的——女儿出嫁,嫁的还是刚给他献上了平寇策的年轻有为臣子,他如何能不高兴?
不过这份好心情在李邺派了人进宫报信后,则是被破坏殆尽了;
皇帝将手里的茶碗重重往桌上一搁,又惊又怒:“什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什么叫九驸马被刺客所伤,生死未卜?好好的婚礼,怎么就成这样了?!
皇帝一怒,底下人自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周意跪在底下,眼观鼻鼻观心,忽又道:“当时情况紧急,刺客的目标本是九公主,是驸马以身挡住。小公子和八公主也差点受到牵连,小公子也受了惊,如今啼哭不止。”
栓儿是皇帝的长孙,又是在跟前长大的,素来也和他亲近,对于皇帝来说,那就是心尖尖上的一块肉,心疼得不行。如今听了这话,几乎登时就暴怒了起来,比起刚才更是可怕。
几乎没有犹豫,皇帝阴沉着脸道:“朕倒是要去瞧瞧,谁这么大胆子。刺客抓住了?”
“抓住了。”周意忙答,又道:“却是险些服毒自尽。”这话可不是假的,若不是当时动作快,从刺客嘴里掏出了毒药,这会子刺客早就死了。
“死士!”皇帝越发恼怒,周身威严冷厉的气场散开来,只叫人觉得心悸。于此同时,皇帝更是起身:“备驾,朕要去瞧瞧!”
今儿是九公主的好日子,皇帝虽说不见得对这个女儿多上心,可是发生这样的事情,到底是很让他觉得没脸的。而且,礼也未成,驸马就受伤了。如今的残局也是不好收拾——譬如,九公主是抬回宫中待到驸马养好了伤再成亲呢,还是今儿就全了礼,留在宫外照顾驸马?
还有拴儿的情形,也是叫皇帝不放心。
顿了顿,皇帝又沉声吩咐:“这事儿瞒着,不许让太后知道了。”以太后对拴儿的疼爱程度,知道了这个事情,只怕会情绪激动。
所有人忙应了,不敢违逆半点。这会子皇帝就像是个随时都要炸的炮仗,谁也不敢去招惹。
倒是周意胆子大,低声道:“奴才还有一事禀明皇上。”却是又迟疑的看了一下周围的人。
皇帝倒也不犹豫,挥手吩咐:“都退下去。”
待到人都出去了,皇帝这才问:“何事如此神秘?”即便是问话,皇帝的语气也是带了几分怒气的,无时无刻不彰显了这会子皇帝的心情是极差的。
周意重重磕头,也不敢起身,只道:“今日情况危急,王爷情急之下,竟是喊出声来了!虽然声音嘶哑,可却也听得出喊的是小心二字了!”
皇帝怔住,又惊又喜,又有点儿茫然:“你说什么?”
“虽然事后王爷又试了试,却是只能含糊发出嘶哑之音,可情况却是比之前好了许多。奴才斗胆猜测,许是这些年的调养起了效果,王爷说不得能开口说话了!”周意连连磕头,几乎要喜极而泣,声音都带着激动的微微颤抖。
皇帝良久没言语。面上俱是复杂之色。半晌皇帝才问:“宾客都听见了?”
“听见了。几位王爷也都听见了。”周意小心翼翼的言道,即便是跪伏在地上,皇帝看不见他的神色,他仍是垂下了眼皮,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这是谁的意思?”皇帝忽突兀的问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
不过周意却是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皇帝这是在怀疑,将此事禀告上来是李邺的意思,还是他擅自做主。
几乎不带半点犹豫,周意便是断然道:“是奴才自作主张。不管是王爷也好,还是侧妃也好,都是主张瞒着这件事情的。尤其是王爷,在试了试发现并不能清楚说话之后,心情很是低落。”
其实这根本就是李邺的主意。不过当着皇帝的面儿,却是不能这么说的。
不过皇帝显然却是不信,只“哦”了一声便是没了下文。
周意壮了壮胆子,又道:“王爷的脾性,皇上您是知道的。从小到大都是那么个冷淡性子。对什么事儿都不上心不计较的。奴才着实是担心王爷,才斗胆告诉了皇上。”
至于担心什么,周意没明说,不过想来皇帝很容易就会明白。
皇帝当然明白。所以面上的神色更加不好看。周意这话让皇帝想起了一些不大愉快的往事。
深深的看了周意一眼,皇帝的声音忽然就听不出喜怒来了:“朕记得当年你还是朕赐给端王的。”
周意不敢抬头,依旧保持着跪伏在地的举动:“回皇上话,是的。”
“你跟着端王多少年了?”皇帝又问。
周意心里默默算了一算:“也有快要二十年了。”
皇帝没在说话,倒是在心底感慨了一回:是啊,一转眼过去二十年了。从他们父子渐渐疏离,也有二十年了。一切都是因为李邺的不能言语。或者说,是因为那次中毒。所以才会有了今日父子疏离的情形。
当然,这样的疏离,对李邺来说也未尝不是保护。
只是如今……
皇帝最后还是沉声道:“出宫去。”其实听了这番话之后,他倒是更想去看看李邺。
对于皇帝突然驾临,陶君兰自是受宠若惊。更不敢怠慢了。当然,同样来献殷勤的还有康王和庄王武王。当然,谁都是没预料到皇帝会来,所以都在脸上带了几分吃惊。
皇帝看在眼里,同样注意到李邺有些沉郁,以及康王看向端王的古怪眼神。
九公主同样红着眼睛拜见了皇帝。不过在行礼之后,她却是蓦然跪在了下去,道:“父皇明鉴,儿臣既已出了宫,也进了驸马的门,那就是驸马的人了。断然没有再回宫去的道理,而且驸马如今受伤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儿臣如何能离驸马而去?”
皇帝看了一眼九公主,伸手将九公主扶了起来,道:“驸马既是因你受伤,你留在此处照顾他,自也是天经地义。今日虽未成礼,可毕竟是进了门。想来驸马也不会拘泥这点小事。”
顿了顿,又道:“你有如此举动,朕心甚慰;
。”
这便是赞许了。也是,换做寻常人家,这样的举动也是义举了。更别提还是公主了。
陶君兰适时开口赞道:“九公主义举。”
“拴儿如何了?抱来朕看看,听说受惊了?可让太医看过?”之前还干巴巴的,不过提到拴儿的事儿,皇帝的威严便是收敛了许多,倒像是个慈和的祖父。
陶君兰低声回道:“拴儿刚才哄睡着了。也让太医看过了。并无大碍,喝两贴药也就好了。多谢皇上关心,妾替拴儿拜谢皇上。”
听说拴儿睡着了,皇帝也就歇了看拴儿的心思,只嘱咐道:“让人仔细精心些。”
“是。”陶君兰柔声应了,心下也心疼得不行。拴儿刚才她也去看了,那样子的确是可怜。
不过这会子她还要回禀另外一件事情:“回禀皇上,八公主也受了波及,小产了。”
皇帝一愣,随后皱眉。先前压下去的怒气登时又窜上来了:“务必详查此事,给九驸马和八公主一个交代!”
李邺便是立刻站了出去,而陶君兰也替他言道:“恳请皇上交给王爷来查此事。”这一点,是她和李邺商量过的。因为只有李邺来查此事,才能保证绝对的公正和公平。交给其他人,她不放心。
这次受伤的人是她的亲弟弟,受惊的是她的儿子,而且她也答应了八公主,一定会替她报仇。所以,她要掌握绝对的主动。
皇帝扫了陶君兰一眼,觉得陶氏倒是不如看上去来得温婉。不过也是,受伤的是陶静平,她的亲弟弟,她如此愤怒在意也是理所当然的。
皇帝又看了一眼李邺,见他也是难得一改淡然温和之色,如此坚定果断,便是心中微微一动,到底还是答应了:“既是如此,就交给你来查罢。朕会派人协助你。”
在皇帝看来,李邺毕竟以前闲散惯了,只怕对于这样的事情不是很得心应手,所以派个人帮助一下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这番举动,在旁人看来,就是多少有些不信任李邺的意思了,这是为了监督。
康王微微松了一口气。说真的,他如今倒是有点儿害怕皇帝看重信任李邺了。不过,皇帝这样的举动,倒是宽了他的心。
至于李邺,倒是不在意此事。纵然皇帝派了人协助,可主动权到底还是在他自己手上攥着。
陶君兰也是微微舒了一口气,她方才还是很担心皇帝不愿意将此事儿交给李邺的。至于是否有人协助,她也根本不在意。
“让八公主好好养着吧,老二,尽快查明此事。朕给你十日。”其实皇帝本想说五日,可想了想,到底还是又加了五日。唯恐自己二儿子查不出,到时候丢了脸面。
李邺点头应下。他自己给的时间是最多五日。毕竟连刺客都抓住了,若五日还查不出来,那便是可笑了。
皇帝便是又去看陶静平。;
第一卷 第357章 致歉
送走了皇帝,李邺便是开始忙了起来。而陶君兰反倒是闲了下来,送走了各位夫人之后,便是去守着陶静平。
九公主也在跟前守着,不过九公主却是自从皇帝应了之后就一直没离开过了。看那副紧张担心又小心服侍的样子,倒很像是个小妻子。当然,九公主也的确是陶静平的妻子。只是二人毕竟没圆房,之前甚至也没见过几面,所以九公主一个大姑娘家能做到这样,也是不容易的。
见了她,九公主忙起身迎了,口里更是唤道:“姐姐过来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今九公主自也是跟着陶静平叫姐姐了。
陶君兰笑了笑,倒是觉得很满意。九公主处处放下身份,只以陶家妇自居,已是显露出了九公主的态度。这样,以后陶静平也会过得轻松自在些。
当下她便是握住九公主的手,柔声道:“纵然要照顾静平,不过也别累坏了你自己。总不能他好了,你却是倒下了。而且,以后这家里的一应事宜都是要你来管着,你更要保重自己才是。”
九公主面上微有些红晕,到底是有些羞涩。不过却还是应了,又道谢:“多谢大姐提醒。我会做好的。”
陶君兰便是又同九公主说了一些陶静平的喜好。
九公主一一认真记了,末了道:“时辰也不早了,大姐先回去罢。拴儿今儿受了惊,也要人照顾。”
“那我明日再来。”陶君兰笑了笑,又看了陶静平一回,这才起身往外走。
九公主却是也跟了出来:“我送送您。”
这么一送,倒是送到了垂花门。
陶君兰便是让九公主回去。
九公主却是欲言又止。
“怎么,可是还有话说?”陶君兰微微有些诧异的看了九公主一眼,心中一动。
九公主迟疑片刻,到底还是开了口,只是一张口却是一句:“对不起。”
陶君兰只以为九公主还在在意她连累了陶静平的事情,便是一笑:“你既是他的妻子,他护着你也是应该的。倘若今儿他怂了,我倒是瞧不起他。”
当然,要说不埋怨陶静平也是假的。只是心疼埋怨是一回事儿,她心里还是知道陶静平是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的。
而且,若不是陶静平,这会子拴儿如何还不知道呢。只是手心手背都肉,伤了哪一个她都心疼罢了。
不过心疼归心疼,场面话她还是会说的。对于九公主,她就算心有埋怨,可真能埋怨吗?当然是不能的。
却没想到九公主却是摇摇头,道:“我却不是为了今日的事情。总之,是我对不住你。”
至于为什么道歉,九公主却是不肯说了。
陶君兰问不出,自是只得先回了端王府。此时李邺也还没回来。倒是静灵抱着果姐儿在那儿等着。
陶君兰早已经是累得不想动了,也顾不上和静灵招呼便是歪在了软榻上。
静灵也不问,只是担忧的瞧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比不问看着更让人难受。
“已是没事了。”陶君兰一口气喝了半盏茶,末了才出声言道。“虽说静平受了伤,可也没什么大碍。”
静灵这才略放心了些,又问:“那九公主呢?”
“留在陶府照顾静平呢;
。”说起九公主,她便是又想起了九公主那没头没脑的一句对不起。顿时心里便是又纠结起来。
静灵笑了笑:“九公主倒是个好的。得了这么一个弟媳,你倒是偷笑罢。”
陶君兰看了静灵一眼,也笑了。不过心里却是敏感的觉察到了静灵的变化——自从有了果姐儿,静灵倒不像是之前那样死气沉沉了,人也高兴了许多。就是说话,也是更爱玩笑了一些。
当下心里便是一笑:看来将果姐儿放在静灵那儿养着,的确是做得极对的决定。
“这几日我只怕要常常出门,你好歹帮我多照看拴儿才是。”陶君兰笑看静灵,诚心诚意的请她帮忙:“虽说有丫头奶娘看顾,可是到底没个能做主的。你闲着无事,便是带着果姐儿一起过来。三个孩子也常常在一处。以后感情才好呢。”
静灵定定的看着陶君兰,半晌才古怪的言道:“你竟是放心将拴儿交给我?就不怕——当初我对你,可算不上好。”
陶君兰挑眉,神色肃穆:“岂止是算不上好?你别忘了,你可冤枉过我,还打发我去厨房,我一笔笔记着呢。所以,你若敢不替我好好看着拴儿,可别怪我找你算账。”
静灵笑着摇头,半晌才低声问了一句:“说真的,你恨不恨我?可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恨也谈不上。当初的事儿,其实也谈不上谁对谁错。我若是处在你的位置上,说不得比你做得更过分呢。而且你之后不也是帮了我?在府里你也没对我如何不是?再说了,过去的事儿,老是记在心里又是何必?”陶君兰豁达一笑,道出自己的观点。“在我看来,重要的不是过去,而是现在和将来。”
“那你恨王妃么?你那日还让人给王妃用了痒痒粉呢。怎的你不对她豁达些?这样好歹对你名声也好些。”静灵忽的劝道。
陶君兰倒是没想到静灵会提起刘氏,更没想到她会说这样一番话。当下还愣了愣。末了她摇摇头:“王妃做的那些事儿,我却是无法不记恨。若不是她,我和拴儿也不会母子分离。更何况,她竟还敢害明珠和果姐儿。这一点,我如何能原谅?”若刘氏只是以身份压着她,她也不会计较,毕竟身份摆在那儿,那是她自己选择的路,自是要承受这些。
可是拴儿和明珠却不同。
而且:“你如今可没再害我,而且更没有那些龌蹉的算计和心思。可王妃她……我绝不会放过她的。更绝不会给她翻身的机会。”
纵然她不会要了刘氏的性命,可刘氏这辈子也只能在自己院子那一亩三分地里过日子。她绝不会让刘氏再出来,再有翻身的机会,再来针对她。
静灵忽的自嘲一笑:“当初我只以为你是个绵软的。却不曾想,竟是我看走了眼。”如今这个断然决绝的女子,哪里还是当初的样子?
闻言,陶君兰也是止不住自嘲一笑:“绵软?做了母亲的,又有哪一个是绵软的?也不瞒你说,那会子我的身份在那儿摆着,我就是再心高气傲,也不敢有半点张狂啊。”
当时她刚经历了陶家败落,吃了那么多苦头,经历了那么多事儿,她哪里还敢有傲气?又哪里敢不低头?就算心里再委屈再觉得愤怒,也不过是只能忍罢了;
静灵闻言,呆了一呆,半晌才又笑着摇头叹气:“是了,到底是千金小姐出身,哪里真能软弱了去?”
也只有她当时猪油蒙了心,才会那样觉得。
陶君兰也不反驳,只是淡淡浅笑。处在今时今日,若是再软弱,她又该如何自处?如何护着自己的子女?
“果姐儿虽说是个姑娘,可是也难保有人起了龌蹉心思要拿她做筏子,你到底还是要精心些。”陶君兰想了想,嘱咐了一句。
静灵的面上登时出现几缕煞气:“谁敢?”
陶君兰见状,顿时为之一笑。为母则强,这句话果不是胡说的。
送走了静灵,陶君兰便是又去看了一回拴儿和明珠。拴儿还睡着,小脸红扑扑的,让人看着忍不住爱怜。
摸了摸拴儿的脸,陶君兰吩咐周奶娘:“这几日小心些,才受了惊,可别再出什么问题了。药也要哄着他按时喝。”
周奶娘忙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