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兰瞧着,觉得皇帝只怕以后多少也会有点儿偏爱拴儿。太后自是更不必说了,只从拴儿进宫的频繁程度就能说明一切了。
拴儿也的确是个生龙活虎的小子,自从满了三个月后,他渐渐的便是睡觉的时候少了,醒着的时候多了。对声音和颜色也越来越敏感了——听见哪里有声音,还会转着头找了;
。当然,他的劲儿也越来越大了,又一次抓住了皇帝的胡子,疼得皇帝呲牙咧嘴的。还有一次,拽了皇帝帽子上的带子,直接就将皇帝头上的金丝冠都给拽歪了。
可皇帝非但不恼,反而越发乐呵。这样的皇帝,看着便是和一般人家含饴弄孙的老人也没什么不同了。
不过,李邺却告诉她一句话:皇帝这半年来,对朝政越发把持得紧了,对几个儿子也格外的严厉和暴躁起来。也不过是对拴儿这个孙子才会这样和气宽容而已。
当然,对李邺也是宽容的。陶君兰知道这个之后,第一个感觉就是:皇帝渐渐的开始老了。只有一个人老了,才会觉得年富力强的儿子们是威胁,才会有这样的心态和表现。事实上,皇帝也的确不再年轻了,四十多岁的人了,再加上长年累月的操劳,以至于皇帝虽然注重保养,可到底还是比一般的老人看上去更年迈些。
陶君兰由衷的替皇帝觉得悲哀。也有些隐隐担忧:皇帝年岁上去了,只怕几个成年皇子和王爷之间的斗争就要开始了。
最终,陶君兰还没等到计划的日子,太后就让人传话让她带着拴儿进宫一趟。
陶君兰便是带着账本和拴儿一道进宫了。
因是上午去的,又去得早,所以陶君兰还在太后宫里碰上了好几个来给太后请安的公主们。这两年,公主也出嫁了好几个,当年的九公主,如今也是个大姑娘了。更是如今这一波公主里年岁最长的了。
九公主也很喜欢拴儿,当下便是不肯走了,果断的留下来。另外几个年岁小些的,和陶君兰不大熟悉的,便是各自被自己的乳娘带回去了。
如今拴儿太过重实了,太后已经抱不大动了。便是由陶芯兰抱着,太后逗弄。
九公主凑在一旁看着,或是和陶君兰说话。寿康宫里的气氛,便是一下子热闹起来。
张嬷嬷便是在一旁笑着感叹:“拴儿一进宫啊,咱们这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太后也跟着附和点头:“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我都舍不得让拴儿走了。”
陶芯兰更是唯恐天下不乱,一劲儿的怂恿太后:“那干脆将拴儿留下住几天。”
陶君兰纵然不是第一次听太后这样说,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微微一紧——她还真有点儿怕这样的事情。虽然的确是不大可能。
姜玉莲站在一旁,笑着看着拴儿,口中柔声接了一句:“拴儿真可爱,陶姐姐将他养得好。”
陶君兰心里又是有点儿膈应——她宁愿姜玉莲叫她陶侧妃,哪怕直接叫陶氏呢,也比叫姐姐强。可偏偏她心里在不舒服,也只能笑着应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这么多眼睛看着呢。她若是表现出一点不高兴,只怕就被怀疑是不喜欢姜玉莲了,心存嫉妒了。
正说着话,外头的太监高声禀告道:“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陶君兰便是忙起身来准备迎接,心里却是微微纳闷:怎么的今儿皇上和皇后都一并过来了?这个时辰,皇上不是该在上朝?;
第一卷 第236章 立储
其实皇后和皇帝并不是一起过来的。事实上,皇帝刚下朝,而皇后却是正要过来给太后问安。二人是在宫门口碰上的;
皇帝看上去心情并不大好,面色阴沉沉的。不过在见了拴儿的时候,却是多少有点儿冰雪融化的意思,唇角也微微有点儿向上的弧度了。
“拴儿今儿进宫了啊。”皇帝给太后问安后,便是这么说了一句,随后顺势就坐在了太后的旁边,随手拿起一个色彩鲜艳的布老虎逗弄拴儿。
拴儿伸出藕节似的小胖手去抓,嘴里也是激动的叫了起来,咿咿呀呀,像是在打招呼,又像是再说:快给我。
既然是逗,自然不可能真给了。你来我往的试探一番后,拴儿怒了,气鼓鼓的往前扑。结果皇帝眼疾手快的一缩,于是拴儿直接趴了下去。也不知道是恼的,还是脑门磕在椅子上,反正拴儿“哇”的一声就哭了。
陶君兰唬了一跳,忙上去看。
陶芯兰已经是忙将拴儿给抱起来了。随后就瞧见拴儿脑门上有一处红了,看来果然是磕到了脑门了。她柔声哄了一下,不怎么管用。只能无措的看向陶君兰。
陶君兰在伸手将拴儿抱过来的时候,顺带悄悄看了一眼皇帝。皇帝的面上有些茫然和愧疚,看上去有些纠结。
陶君兰轻轻哄了两声,见拴儿还是哭,而且眼巴巴的看着皇帝手里的布老虎,便是笑道:“这是惦记布老虎呢。皇上您看——”
皇帝将布老虎递给了拴儿。拴儿果然止住了哭声,嗷呜一口咬住了布老虎的耳朵。
所有人都是哭笑不得。太后摇头笑道:“看来是没碰疼。我就说这小子是个皮实的,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哭了。”
皇帝也有些感慨:“果然还是小孩子容易满足。一个布老虎就能哄住。比起拴儿,反倒是那些个大人一个个都是欲壑难填!”
陶君兰总觉得这话意有所指。
皇后的面色也微微一变。
一时之间屋里的气氛有些微妙起来,谁也没敢在这个当口说话。主要是身份高的明哲保身不想惹事儿,身份低的根本就不敢说话了。一屋子里,就皇帝和拴儿最是自然。
拴儿玩了一会儿布老虎,也就腻了。转着头看来看去,最后瞅着门口巴巴的看了半天,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皇帝笑起来:“拴儿想出去了,那我们出去看看。”说着,还果真抱着拴儿往外走了。
皇帝当然不可能抱着拴儿走远,况且周奶娘也跟在后头,也不担心出什么事儿。
皇帝前脚出去,太后就若有所思的看向皇后问道:“皇帝这是怎么了?今儿瞧着情绪不高的样子,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太后问这话纯属是关心儿子。至于问皇后,太后一起两人一起来的,皇后肯定会知道的。
皇后叹了一口气,有些忧愁道:“今儿上朝的时候,有几个大臣联名上了折子,请立太子。皇上雷霆震怒,连早朝也提前散了。”
太后了然的点了点头——若不是提前散了,这会子皇帝根本就不可能在这里呢;
。当然,皇帝的不高兴也同时找到了根源。只是太后却有点儿不明白:立太子是好事儿,为什么皇帝会不高兴?
陶君兰同样也是有些震惊:大臣们居然请立太子了。
不用想,她也明白大臣们拥立的肯定是康王。作为嫡长子,康王有着压过弟弟们的绝对优势。而且,康王目前也没听说犯过什么错,事实上,康王的口碑一向也是不错的。不过,也算不上多出彩就是了。作为皇子来看,康王的表现绰绰有余,可要以储君的标准来看,却是又远远不足。
康王怎么看,也没有一国储君的魄力和气势。即便是康王将架势摆的足足的。
陶君兰还在想,也不知道李邺是什么反应?
冷不丁的响起了一声冷哼。陶君兰抬头朝门口看去,却见皇帝抱着拴儿冷冷的眯着眼睛看着皇后,末了吐出一句:“皇后对朝堂上的事情倒是十分了解。”
这话虽然意味不明,可谁也不认为这真是一句夸奖。即便是不算表达不满,也绝对是一种变相的敲打了。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铁律。除非是十分要紧的情况,不得已而为之——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君主太过幼小,不得不让后宫来帮忙的情况下。哪怕是皇帝年迈,也不至于如此:毕竟还有皇子们顶着呢。
皇后面色变了变,想也不想便是起身朝着皇帝认错:“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担心皇上,才让人打听了一下,并无干涉朝政的意思。”
可皇帝的面色还是没缓和过来。
太后打了一句圆场;“好了,皇帝,皇后毕竟也是关心你。只是方法不对罢了。”
皇帝依旧微微眯着眼睛,又打量了一下做低伏小的皇后。最后轻哼一声,不了了之。
陶君兰觉得皇帝应是对皇后十分不满意——不然也不至于当着她们这么多人给皇后这么一个难看。要知道,九公主和她都是小辈,一个小辈看了长辈的狼狈样子……你说着个长辈还能抬得起头来?
不过,这份不满意,怕也是有迁怒的意思。
陶君兰捉摸着,便是觉得自己不该再留下来了。恰好此时拴儿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又叫了两声。她便是忙道:“拴儿该把尿了,皇上将拴儿交给妾罢?”
皇帝看了陶君兰一眼,末了倒是没说什么就将拴儿递了过去。
九公主也抓住机会,讷讷道:“儿臣去帮嫂子。”
太后给陶芯兰也使了个眼色。陶芯兰也跟着一并出去了。
于是屋里就只剩下了皇帝,皇后,太后,和几个极其少数的心腹了。
太后皱了皱眉头,对皇帝轻声斥道:“今儿这是怎么了?皇后做错了,皇帝你也不该当着小辈的面儿落她的面子。你让她以后如何再能端住脸面?再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想想康王,皇后为你生儿育女的辛苦,你也该多尊重她才是。”
皇后本是一副委屈状,听见这话的时候,顿时脸上微微扭曲,险些连委屈都维持不住;
。忙低下头去,装作红了眼眶的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而皇帝,在听见康王的名字时,面色也有些细微的变化。
皇帝自然不可能道歉。太后也没指望有那样的效果,所以只不过是嘴巴上说说而已。末了到底还是提起了立储的事情:“大臣们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早点立下储君,也能让朝廷安稳下来。”
皇帝一挑眉,冷哼一声,语气有些重:“朕还年富力强!他们有什么可担心的?还是说,朕竟是昏聩到了连朝廷都不能安稳了?朕看那些大臣就是一个个吃饱了撑得,闲着找事罢了!”
对于皇帝的这番态度,太后并不觉得意外——反而是觉得十分熟悉。一则是本来皇帝就不大高兴此事,二则是当初的先皇,和圣祖皇帝也是有过这样的时候。不是不想立储,而是不服老。甚至觉得年富力强的儿子们都成了威胁。
想想也是,皇帝年纪还不算老,至少能再掌权十年不成问题。只要没有重大的疾病的话。而这个时候立太子,年轻的太子肯定也不会甘心只挂着虚名。父子两个能齐心同力也就罢了,就怕各自为阵,最后背道而驰。
“究竟立不立太子,这事儿还得皇帝你自己拿主意。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得。”太后最终也没深说,而是放软了语气:“是朝廷上的事情你别带进后宫来,我老了。只想过点儿平静的日子。”
皇帝看了一眼太后,点了点头,“儿臣心里有数。母后放心。”
皇后高高悬着的心,又重新落回去,随即涌上来的是说不出的失望。她心里明白,立储这事儿怕是不成了。至少现在,皇帝是不想立储的。心里随后又有点儿埋怨康王:这样大的事情,康王事先居然也不和她商量一下,这下可好,倒是弄巧成拙了。
为了缓和气氛,太后笑道:“既然都过来了,今儿你就陪我一起用饭罢。一会儿将邺儿也叫来,再叫了宫里几个小的。热热闹闹的吃个饭。”末了,太后又问皇后:“你若是无事也留下来一起?”
皇后嘴角一抽,心里越发的讨厌太后:这个老不死的,一直给自己添堵是什么意思?
皇后最终还是笑了笑:“既然太后都说了,那干脆将老大也叫进来吧。还有姐儿,也许久不见了。怪想念的。”
皇帝对孙女到底没有多上心,最在乎的还是拴儿,不愉快的话题结束后,便是想起了拴儿:“怎么把尿去了这半天?”
事实上,拴儿还顺带吃了一回奶。小肚子都吃圆了。几个女人坐在太后的小花园里眯着眼睛晒太阳,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周奶娘笑着和陶君兰商量:“拴儿最近食量越来越大了,倒是可以吃点辅食了。”
陶君兰不懂这个,便是问了几句。九公主和陶芯兰这两个小姑娘也是在旁边听得聚精会神。
正说得热闹呢,就听见张嬷嬷的声音:“我说都藏在哪儿呢,原来是在这儿,让我一顿好找。太后让都过去说话呢。”
末了,张嬷嬷又悄悄的和陶君兰耳语了一句:“皇上心情不好,太后让拴儿多哄哄皇上。”;
第一卷 第237章 不解
在周奶娘和陶君兰的刻意为之下,皇帝的心情倒是真被拴儿哄得回转了不少。一开始刚来的时候是阴天,这会子虽不说放晴了,却好歹也是阴转多云了。
而等到宫里几个小公主和小皇子都到了之后,皇帝的心情显然又好了不少。笑眯眯的问过了几句功课,也没再多说让儿子女儿们更拘束,就让出去在院子里玩耍了。
而几个出宫居住的王爷,则是最后到的。几个人几乎不分先后,康王和李邺更是几乎同时进门。
康王和李邺并肩站着,陶君兰才发现原来李邺居然比康王要高一些。康王神色严肃,却有点儿故作威严的意思。而李邺神色温和,从容淡然,再加上那芝兰玉树的容貌身段,生生比康王更是让人喜欢一大截。
康王在皇帝跟前,略有些拘束。李邺倒是很从容自在。除了不能说话只能安安静静的坐着之外,倒是没有一点儿是比不过康王的。
陶君兰顿时很理解为什么当年不管是太后还是先皇,或者是皇帝都格外偏爱李邺的缘故。换做是她,她也肯定会这样的。没办法,人的一颗心就没长在正中央,自古以来就是偏的。
皇后又拿出了长辈的派头,好好的展示了一回嫡母的风范。
总的来说,气氛也是十分和谐美满的。看上去的确是父慈子孝,合家团圆。唯一不足的是,这“子”也太多了点儿,而且态度太拘束了点。
陶君兰发现,除了康王之外,几乎是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对皇后有一种天然的畏惧。而皇后似乎还很享受这样的畏惧。
康王妃比起上回见的时候气色又好了几分,进来请安之后便是坐在了皇后跟前,笑眯眯看着也不多说话。只是陶君兰却是发现康王妃时不时的就要看她一眼,目光偶尔也会落在拴儿身上。
待到气氛有些冷场的时候,康王妃忽然一改沉默是金的架势,笑着问陶君兰:“陶侧妃,不知你们家王妃身子如何了?上回瞧着也养得不错了,怎么如今反倒是销声匿迹了似的?前头庄王和武王成亲的时候也没露面。如今也不见进宫给母后请安。莫不是怕羞不肯出门了?”
康王妃这话很有意思——什么叫做刘氏“怕羞”不敢出门了?刘氏做了什么羞于见人的事情了?
为了端王府的荣誉和脸面,陶君兰自是不可能随着康王妃的话去诋毁刘氏,反而出声维护;“王妃身子不好罢了。至于什么羞于见人,我却是不明白了。”
康王妃忙道歉:“瞧我也不会说话,用错了词语,陶妹妹你别在意。”说着又看向皇后。
陶君兰也看向皇后,笑盈盈道:“怎么会在意?”
“陶妹妹一向是个大度的。”康王妃又笑了,顿了顿后声音大了几分,带着笑意:“听说你现在将端王府打理得极好。我倒是羡慕端王妃,她怎么就有那么大的福气,遇到你这么个好人呢?我们府里那些,竟是半点比不上你了。”
“这话却是不敢当了。”陶君兰羞涩的低下头去:“我哪里比得上康王府的几位姐姐?”
太后出声打断她们两人这你来我往的客套:“说这些做什么?怪没意思的;
。”
康王妃抿唇一笑,眼波流转的看了一眼陶君兰:“我这不是稀罕陶妹妹么。”
皇后闻言笑了一声:“你羡慕也没用,你陶妹妹也就这么一个。也不能跟你家去。”
康王妃眼睛一转,掩唇一笑:“怎么就没用了?谁说只有这么一个了?那不是还有一个么?就怕太后舍不得呢。”最后,康王妃的目光落在了太后身后站着的陶君兰身上。
陶君兰心中一紧,紧紧的看住了康王妃,有点儿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其实也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去深想罢了。
太后也微微眯了眯眼睛,有些不悦的光芒流露而出。若是康王妃识趣,这个时候就不该再说下去了。
可偏偏康王妃却像是没看见,仍是自顾自的笑着说下去:“陶妹妹不仅自己是个好的,就是她的妹妹也是钟灵毓秀,我着实羡慕得紧。想偷偷问问,她们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的一个赛一个的好?我呀,恨不得抢一个回去天天就放在身边,好沾沾灵气呢。”
皇后“扑哧”一声笑了,亲昵的瞪了康王妃一眼:“越说越不像了。”顿了顿却是又夸奖了一回:“是了,这两年芯兰丫头倒是出落得更加好了。”
陶君兰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心里紧张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程度:难道,皇后和康王妃是打算将陶君兰弄进康王府不成?若真是如此……若真是如此的话……
陶君兰忽然发现,若皇后真起了这个心思,她还真的不是那么容易能将这事儿阻止的。万一皇后忽然一开凤口要赐婚……那就是太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难道还能不给几分颜面?
陶芯兰纵然得太后宠爱,可到底身份追究起来也是个宫女,就算如今不能再算是宫女了,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陶君兰心里有些慌了,看向陶芯兰心中想该如何是好。
陶芯兰却是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笑眯眯的冲着端王妃和皇后行礼道谢:“多谢皇后娘娘和康王妃的赞赏,奴婢实在是羞愧。”
皇帝就坐在一旁,此时也看了一眼陶芯兰。顿时也称赞了一回:“瞧着的确是个好的。”
太后笑骂一声,将陶芯兰拉到自己身边:“一个个都,这都是在打什么主意呢?我可先将话说在前头,这丫头我要留在身边陪我的,你们可不许胡乱打主意。”
虽说听着是玩笑,可更像是一种警告。
陶君兰微微舒了一口气,心中安定几分:太后这么一开口,倒是对陶芯兰是个极好地保护。
就在这个时候,康王妃又笑了:“太后娘娘这话说的,好像我们是人贩子似的。我不过是寻思这样的好姑娘可得配个好夫婿,想着我认识几个青年才俊心里盘算盘算罢了。难道还真能抢回家去摆着看么?”
皇后闻言也是一点头:“说起来,芯兰丫头的年纪倒是的确不小了。”
太后没言语,挑眉看着皇后;
皇后开了一句玩笑:“太后可不能一直留这,这俗话说得好,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还是早早给芯兰丫头寻个好夫婿才是。”
“哦,你有什么好人选?”太后也笑了,可笑容并未达到眼底。
陶芯兰的脸色也不如方才自在了。陶君兰只觉得心疼。
这个时候,李邺悄悄的握了一下陶君兰的手。大约是怕人发现,只是轻轻的握了一下,就松开了手。可是即便是很匆忙,这个动作却也是让陶君兰十分心安——李邺这是在说,还有他在呢。
心安之后,陶君兰还是赶忙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都看着太后和皇后,这才微微舒了一口气。
皇后笑容不变:“我记得端王妃就有几个弟弟,都是到了婚龄。年岁和芯兰丫头也差不多。这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陶君兰呼吸一顿,随后心头愤怒。她没想到皇后竟然会提起刘家来。皇后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陶君兰猜测了许久,却是始终不得要领。
太后一摆手,笑道:“这事儿以后再说,今儿就不说这个了。难得咱们一大家子乐呵,说这些也怪没意思的。”说完之后,太后便是岔开了话题,又支开了陶芯兰。
虽然事情就这么暂时搁下了,可陶君兰心里却是始终没法安稳的。她不明白,皇后怎么会突然关注到了陶芯兰。而康王妃又是什么意思?
她觉得,康王妃是针对她来的。不然,康王妃也不会那么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一眼。可她不明白的是,她和康王妃无冤无仇……康王妃怎么就突然要和她过不去了。
这个问题,陶君兰几乎想了一整天。可依旧是百思不得其解。
回了端王府之后,她第一个便是叫了静灵过来,第一句问的就是:“最近王妃那边,可有什么异常没有?”
静灵怪异的看了陶君兰一眼,倒是反问了一句:“什么算是异常?”
陶君兰噎了噎,叹了一口气后将宫中发生的事情说了,末了忧心忡忡:“我不明白皇后这是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一茬。”
静灵也皱眉,“你觉得和王妃有关?”
陶君兰点了点头。不管是直觉,还是推断,她都觉得这事儿应该和刘氏脱不开关系。
“可王妃的确是没什么异常。每日还是深居简出的——”静灵同样纳闷。许久忽然一震,失声道:“前几日,她忽然派人给刘夫人送补品来着!会不会是那个时候传递了什么消息出去?”
陶君兰想了一阵子,点了点头;“怕是十有**都是如此。”
想了想,她觉得皇后的态度有些奇怪,便是又吩咐:“明儿我想回沛阳侯府一趟,派个人过去问问,侯夫人有空没空。”这个时候,也就沛阳侯夫人能帮着她打探打探皇后的意思了。;
第一卷 第238章 厌倦
沛阳侯夫人听闻此事,也是有些纳闷:“皇后她应是没道理这样做才是。”
陶君兰点头:“是啊,我也想不明白。正是因为没有道理,不才显得奇怪么?”
“许是刘家做了什么?”沛阳侯夫人沉吟后带着些许不确定。顿了顿又道:“不过,这次请立太子的事情刘家那边倒是立刻附议了。”
“立太子?”陶君兰禁不住想:刘家人和立太子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刘家人借此在向皇后示好?
沛阳侯夫人压低声音:“的确是,不过皇帝却是不大高兴。估摸着立太子的事情肯定不会成的。”
陶君兰点了点头。当时皇帝那神情,的确不像是会立太子的。至少,近两年的话皇帝是不想的。除非,有什么很大的变故。
“这次立太子,怕不是皇后和扛我那个的意思。”沛阳侯夫人又道:“若真是皇后动了这个意思,那么肯定不会瞒着我们。而且,这次出头请立太子的,都是些文臣,武将一个都没有。倒像是只说着玩似的,就为了提出这个事情,根本没想过要成功似的。”
陶君兰忽然就想到了李邺——随后有些恍然。若是这么一来,事情也就解释得通了。若是李邺的意思,那么李邺的意思也很明了了:这是为了让皇帝近期之内不立太子,甚至对康王不再那么信任有加。甚至于这样也会影响皇后。
若皇帝对皇后不那么相信了,那么……
“刘家这次也被皇帝申斥了一番。”沛阳侯夫人又道:“你在家中不知道,刘家这次肯定会被外调了。虽然看似升官了,可实际上却是降职了。刘家人颇有些怨声载道的意思。”
怨声载道?陶君兰微一沉吟,随后便是起身:“我还有些事儿,先回去了。若有什么事情,还请母亲派人通知我一声。”
沛阳侯夫人有些惊讶;“这才刚来——”顿了顿见陶君兰一脸急切,便是也没再留:“罢了,下回来的时候,带上拴儿一起。说起来,他还没来过侯府呢。”
陶君兰应了,随后匆匆回家。刚进王府,便是吩咐红螺:“去问问,刘家有没有送过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进王府?”
陶君兰这头刚到了沉香院,那头红螺就已经回来了,低声回道:“刘夫人来了。不过听说王妃屋里却是摔碎了两个杯子。”
摔碎了杯子?陶君兰沉吟了片刻之后,便是长出了一口气。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只怕是真的和刘氏有关系了。可是刘氏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娶了芯兰是有什么阴谋不成?可是又有什么阴谋呢?
想来想去,她始终还是不明白这件事情;
不过即便是再不明白,日子依旧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她总不能直接冲去刘氏的院子去质问刘氏罢?即便是去问,只怕也问不出任何名堂来。
这件事情,她自然也委婉的同李邺说了。不过关于刘氏是背后推手的这个可能性,她却是没说。这件事情没有实际证据,说出来也不过是让李邺觉得为难罢了。但是立储的事情,她却是直接了当的问了。
李邺也承认了,甚至微微一笑:“若是这么早就确定了储君之位,那局势也就定了,只怕我也再无翻盘的机会了。”
陶君兰点点头,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样看似淡然的人,也有这样在意的事情。而这样一个念头,怕是也不知道被埋藏在心里多少年了吧?
主动将手伸进李邺的手掌中,她灿然一笑:“你一定能胜过康王的。”
李邺被她感染,也是不禁一笑,没来由的又添了几分底气和自信。一股豪情在胸臆中激荡:他,的确是胜过康王的!若不是皇后,他早就胜过康王了!总有一日,他不仅会将失去的东西拿回来,更会堂堂正正的站在皇后面前,告诉她,他终归还是比她的儿子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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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那日说的话,倒真像是玩笑,过了也就过了,在没有提起过。反倒是衬托得陶君兰的担心跟傻子似的。
一转眼,到了皇帝的万寿节。作为皇帝,他过寿可不是一件小事儿,这一日显然是不能轻慢了的。再加上现在过富力强,所以不仅是普天同庆,更是会有外国朝贺。作为皇帝的儿子们,李邺自然是提前就忙碌了起来,不仅要选礼物,更要帮忙安排万寿节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在那一天他会一直陪在皇帝身边。
而这样的场合,显然不是陶君兰一个侧妃能去的。不过,她却是沾了拴儿的福。
拴儿作为长孙,又得皇帝宠爱,所以自然也是要进宫去的。陶君兰作为生母,自然是要照看拴儿的。
刘氏这一日一大早就收拾妥当了,穿了诰命服,穿戴一新后便是出门进宫去了: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她竟是没等着陶君兰一起。
这就有点儿显得别扭了——既是一个府里的,那么显然是应该一同出门的。就算不乘坐一辆车,可也不是这么一前一后互不搭理。这样被人看了,该如何想?自然是会觉得端王府的正妃和侧妃之间不和睦。
当然,事实上也的确是不和睦。不过,这属于家事,不该暴露在人前。为了端王府的名誉,哪怕是各自都不痛快,当着人也该是和和气气的。
所以,知道这事儿的时候,陶君兰顿时就是一皱眉头——她有点儿不喜欢刘氏这样的做派。刘氏看上去,倒是半点不在意端王府的名声似的。难道,她就这么恨李邺不成?
不过再怎么不痛快,这事儿也是已经不可挽回了。陶君兰只得尽快的出了门。
一路进宫,陶君兰便是先去了太后宫里。一般来说,命妇进宫,都该先去给太后请安的。毕竟,长者为尊,这个哪怕是皇帝也要遵循;
。这是孝道的体现。
去了太后宫里,陶君兰才意识道:刘氏竟是直接去了皇后宫中。
心里当下就是一个咯噔,只觉得不祥。刘氏这样独自去了皇后宫里,是为了什么?讨好皇后?还是和皇后说什么事儿?
陶君兰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稳。不过现在也没法确认什么,便是干脆先暂时的抛开了此事儿不去想。不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如何瞒得住人?到时候,不知道旁人又该怎么议论了。
好在,虽然她没法子装作一点儿也没有的样子,可拴儿却是替她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力,倒是让她不至于露出马脚来。
太后听闻刘氏进宫了,倒是看了陶君兰一眼。末了笑道:“陶氏你难得见芯兰一回,便是留在寿康宫和她说说话罢。拴儿由我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