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你让彩月多往客房跑几趟,送点茶叶点心什么的。就说是我的意思,毕竟那是王府的客人,我这个主母自然不能不关心一二。”刘氏忽然微微笑了,眸子闪烁着算计的光。她起身从梳妆盒里取出一串钥匙,又捏了其中一个打开了一个放在箱笼里的小盒子。取出了里头的纸包,想了想后又打开纸包将里面的粉末倒出一点儿。剩下的仍是用纸包好了继续锁上。至于倒出来的那点粉末,则也是用纸包上,折成一个小小的方形。
刘氏将这个小纸包亲手放在紫玉的手心上,轻声道:“这东西怎么用你是知道的。好好教一下彩月。”
紫玉的声音有些发颤,神色也是犹豫不已:“这……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毕竟上一次王爷……”
刘氏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紫玉,斥道:“怕什么?胆子那么小做什么?怎么可能被发现?上一次,不也一样相安无事?就算他自己发现了又如何?不一样不敢张扬?再说了,他没有证据,我倒是要反赖他一个污蔑;
!”
顿了顿,刘氏重重道:“我说过,那次的事情谁也不许再提起。紫玉,难道你忘了?”
紫玉微微一颤,忙低下头去告罪:“王妃息怒,奴婢一时糊涂了。”
刘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去吧,让彩月做得自然些。那小子倒是也俊俏,便宜了那丫头了。回头她就要麻雀变凤凰了,她不知道心里该多感激我呢!啧啧。”
紫玉不敢多说,捏着手心里的纸包退了出去,去寻彩月不提。
夜里李邺回来的时候,身上酒气很是浓厚。陶君兰便是责了两句:“王爷怎么的也不少喝点?喝醉了明天只怕都要难受一整天的。”
李邺摆摆手,满面笑容;“这是我儿子的满月酒,我自是不能不尽兴。”想到康王阴沉的脸色,他怎么也要多喝两杯不是?
陶君兰闻言,倒是有些惊奇的看了一眼李邺。不过随后又忍不住笑着摇头——没想到李邺也这样看重儿子。她以为他这样淡然从容的人,应是不太在意这些的。至少,就这个是女儿他也不会遗憾。可没想到,原来私心里他到底还是更稀罕儿子一些。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毕竟李邺年岁也不小了,这个时候好多人的儿子都能满地走了。
“今儿我对王妃说了些很不好听的话。”陶君兰想了想,便是主动坦白了:“将王妃气得够呛。”
这次轮到了李邺惊讶了:“原来你也会反击?”
陶君兰哭笑不得:他怎么就想到这个上去了?重点分明不是这个不是么?当下便是耐心的再重复一次:“我将她气得够呛,估计好久缓不过来。”
“嗯。”李邺淡定的应了一声,继续换衣裳。显然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陶君兰见状,倒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抿唇一笑,心中甜蜜,却是不再提起这事儿。显然,他是站在她这边的,那就足够了。
“太后似乎很不喜王妃。今儿竟是主动松口,让我管家了。”一面帮着李邺将脱下来的衣服搭在屏风上,她一面轻声的和他闲话。
“嗯。”李邺的回答依旧简短,不过这次却是带了许多肯定,语气也沉了不少:“刘氏行事风格太后觉得太过小气了。毕竟刘家的底蕴在那儿,自然不可能养出多雍容华贵的女儿来。”
陶君兰点了点头。刘家的家底有限,纵然全让刘氏管着,也不可能如同那些世家大族一样,从小就见惯了银子如同流水一样的从手里经过。就是为人处世,也和世家大族的肯定不一样。
环境决定人的眼界,这点是大实话。就是她自己,若不是小时候受的教育就一直是贵女标准来衡量的,只怕今儿她也不可能完全胜任这个侧妃的位置。
一个人不是仅仅有了头衔就够了,还得要有和那个头衔所能匹配的气度,那才会被人认可。;
第一卷 第225章 拴儿进宫
端王府的满月宴过后,没出三日京城大小权贵之家里都流传开了一件事情:从端王府回家的康王,一到家就忍不住发了脾气。甚至还动手打了一名妾侍,又临幸了一个丫头。更是放言:若府上姬妾再没有怀孕的,他便要一天收纳一个女子来替他开枝散叶。
这条谣言实在是太过荒诞,可荒诞的同时却又引发了无数人的八卦心思,所以一时之间引起了无数的议论。就是陶君兰这样的内宅妇人也是听闻了。
初闻这条谣言的时候,陶君兰惊讶得半晌才闷笑出声:“端王瞧着可不像是会说这样话的。别是谁造谣的罢?”心里却是暗暗警惕:康王这般不痛快,想来皇后也不会很舒坦。
晚上陶君兰将这个谣言当成笑话说给李邺听,谁知李邺却是笑道:“这话的确是他自己亲口说的。”
“啊?”陶君兰一下惊住,满面不可置信:“可,可他怎么敢……”就是皇帝也没敢说一夜换个女人临幸啊。虽说后宫佳丽三千,可真正能被皇帝宠幸的,想来最多不会超过一百人。这还是加上了那些没有名分的:事实上,不是每一个被皇帝沾染过的女子都会给名分的。而宫里有名分的,数来最多没有三十人。
“喝醉的人,什么话说不出来?”李邺的笑容淡淡的,温温和和的,可偏偏语气却有一丝幸灾乐祸。
陶君兰又惊了一回,狐疑的看住李邺:“你怎会知道的?”难道李邺本事这样大,连康王府也插了人?不过能知道得这么详细,只怕插进去的还不是一般的无名小卒子?
李邺见她这般,便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当下一笑:“想什么呢?康王府哪里是那么好插进去人的?我也不过是在御前听说的而已。父皇知道此事十分生气,便是斥责了几句。我当时正好在边上,就听见了康王的辩解。”
陶君兰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便是止不住的笑出声来:“那康王只怕更恨你了。”本就是因为嫉妒李邺才会如此失言,偏挨训的时候李邺又在旁边看着……康王没当场憋出一口血来,倒算是坚韧了。
李邺笑呵呵的:“不止我一个,还有几个皇子也在。”
陶君兰顿时觉得康王越发的悲惨了。不过心情却是极好——当初在宫中的时候,她可是见过康王对李邺的态度的。
当然,这件事情的作用远远不止娱乐一下大众,更深沉的作用,是降低了康王的威信,更有些坏了康王的名声。尤其是几个皇子弟弟跟前,康王这个做大哥的,只怕更是以后都端不起架子来了。康王颇有些一下子从云端跌落到了地上的意思。
陶君兰想;只怕这传闻闹得这样大,也是有人故意在背后做推手吧?只是不知道李邺参与其中不曾?
看了一眼李邺,陶君兰到底没将这话问出来。有也没什么。
倒是李邺说起了一件事情来:“太后出宫的事情父皇知道后,让我将孩子抱进去给他瞧瞧;
。”毕竟是长孙,皇帝纵然经历过了李钰早夭的失望,可听说拴儿是个身子康健的,也不由得起了盼望的心思。
陶君兰手上动作一顿,微微蹙眉:“拴儿还太小了。不适合这般来回折腾吧?”主要是进宫这事儿,她心里着实有点儿发憷。
“只抱着去给父皇看看,并不进内宫。”李邺知道陶君兰的担心,便是如此解释了一句:“后宫里的手,倒是还伸不到父皇身边去。”
陶君兰微松了一口气,便是点了点头:“那什么时候?”
“就这几日吧。”李邺想了想;“这几日父皇心情不是很好,或许看看拴儿能好些。”
陶君兰有些意外的看了李邺一眼。一直以来,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都有些淡淡的,尤其是李邺对皇帝——更似乎有一些若有若无的疏离在里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时候的事情而觉得有些埋怨。反正,她是从没见过李邺这样替皇帝着想的。
这是不是就代表了,血浓于水?不管如何,终归那是父亲,纵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想着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样的事情是好事儿,她自然是没有不支持的。
又过了几日,天气晴好,李邺便是命周奶娘跟他一起将拴儿带进宫去——陶君兰不放心,也跟着一并上了车,不过却留在宫外等着就是了。
皇帝嘴上虽然没说,可心里却是对这个孙子盼望已久了。那日太后回宫之后,他也过去问安过。听着太后说起拴儿如何壮实如何惹人喜爱,他免不了的心痒痒了。他倒是有心想学太后那般亲自去看,可是他这样的身份哪里能轻易出宫?且不说别的,只说这准备起来也是麻烦。而且影响太大了。所以,衡量之后,他到底忍不住是让李邺将孩子带进宫来看看。
因怕孩子哭闹起来惊扰了皇帝,所以周奶娘便是按照陶君兰吩咐的,提前将拴儿喂饱了,又哄睡着了这才让李邺抱进去了。不过怕有什么突发状况,所以周奶娘还是一并跟着进去的。
皇帝见李邺进来,登时目光就落在了拴儿的襁褓上。今儿拴儿用的是湖蓝色的襁褓,被穿了暗绿色袍子的李邺抱在手里,自是十分抢眼。
不等李邺行礼,皇帝已是站起身来:“快抱来我看看。”
李邺便是顺势起身,也就没行礼。当然这个时候皇帝已经不在意这个了,他的一双眼睛都快黏在了拴儿的襁褓上了。说真的,虽然拴儿算是他的第二个孙子,可是第一个孙子李钰到底是没亲自见过,所以感情要说多深也不见得。
皇帝没抱过孩子,李邺有点儿不放心交给皇帝。犹豫了一下便是只抱在手里,凑上去给皇帝看。
皇帝却是显然不肯就看看,很快便是提出:“来,给我抱抱。”
李邺只得看了一眼周奶娘,示意她上来教皇帝如何抱孩子——这会子哪怕是皇帝呢,也是要先以孩子为重的。
周奶娘战战兢兢的上来,飞快的将抱孩子的几点要点与皇帝说了;
。皇帝很快就领会了,虽然动作还有些生疏,可却是也不差什么。
皇帝一面看着拴儿,一面有些遗憾:“怎么睡着了?”好不容易见一回孙子,他是真有点儿不满足就这么能逗逗,那该多好?
周奶娘忙笑答:“孩子小,这个时候一天几乎有二十个时辰都是睡着。除了吃奶,甚少有清醒的时候。再过两三月也就好了。那时候就喜欢人逗着玩了。等到一周岁了,那就更皮实了。那会子要学走路,一个人都哄不过来的。”
皇帝虽然子女也不少,可是正儿八经的却是没抱过几个孩子,更没听说过这些话。当下心中好奇,津津有味的听着。
抱了一阵子,皇帝觉得胳膊有些发沉,便是喜笑颜开的赞道:“果然是个壮实的小子,这才多大一会儿,竟是就觉得胳膊酸了。”
李邺一听,忙就要去将孩子接过来。结果皇帝却是不肯撒手:“我再抱一会儿。不打紧。”
李邺只好作罢。
皇帝仔细的瞅了一阵拴儿的眉眼,忽然言道:“倒是和你小时候很相似。”
李邺看了皇帝一眼,唇角便是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来——倒不是为皇帝还记得他小时候的样子高兴,而是听见人说拴儿像他,他觉得高兴罢了。
可皇帝显然就觉得他的这个笑容是因为那句话,心里倒是有那么一点儿酸涩和歉疚。一时间心情也有些低落下去了。想了想便是要将孩子交回给李邺——太过的宠爱,会造成什么影响,皇帝心里是明白的。他不愿意犯当年先皇犯的错。当年若不是先皇对李邺太过喜爱,又表现得太甚,李邺也不至于……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拴儿也似乎有些感应,睡得好好的忽然“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声音洪亮倒是唬了几个人一跳。这屋子本就宽敞,拴儿这么一扯开嗓子哭起来,竟是还有点儿回音。
李邺忙看向周奶娘。周奶娘也不敢耽搁,忙去将拴儿接过来,手熟练的往襁褓里一摸,感觉到一点儿濡湿,便忙看向李邺:“得换尿布。”
皇帝看出周奶娘的拘束,便是一摆手:“就在那边的椅子上换吧。”若是出去才换,未免等太久了,孩子哭得这般厉害,看来是很不舒服。顿了顿,他又笑着赞了一句:“声音这样洪亮,将来肯定能一鸣惊人。”
李邺禁不住笑了,看着拴儿的脸目光满是温柔。
皇帝也饶有兴趣的盯着拴儿看。
周奶娘被这么多人盯着,其中还有一个是皇帝,自然是紧张得不得了,手上都有点儿不大顺溜。以往做惯了的事情,今日也有些磕磕绊绊的。
拴儿不仅是尿了,还拉了。尿布解开的时候,顿时一股淡淡的臭味就飘了出来。周奶娘顿时尴尬得不得了,低声解释:“明明喂奶的时候把过的——”
李邺也看了皇帝一眼。皇帝却是一脸不在意,反而笑呵呵的:“这是拴儿不见外呢。”
李邺便是禁不住想:父皇对儿子似乎从来都没这么宽容过?难道真是更疼孙子一些?;
第一卷 第226章 心知肚明
皇帝对拴儿很有些舍不得送回去的架势,不过毕竟时间摆在那儿,纵然不舍的,皇帝到底还是将拴儿交给李邺:“时辰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去了。”
李邺微微松了一口气,示意周奶娘抱着拴儿。
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刘林在外头高声和人谈笑:“皇后娘娘想请端王爷带着小公子过去一趟?”
李邺当即便是站在了原地,并不往前走了。
而此时门外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也是想见孙子了。听见太后的形容后,一直想着什么时候才能见着。刚好听闻端王爷带着小公子进宫了,就想着干脆也趁机看看。”
刘林又笑道:“刚进去没多大一会儿,只怕这会子还不会出来呢。只怕要等一会儿了,要不去偏殿喝杯茶?等要出来的时候,我再去叫你?”
那人却是笑着拒绝了:“还是就在这等着吧。也省得你麻烦。”
刘林便是没再说话。
李邺的眉头微微蹙起,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皇帝面上看不出息怒,半晌后道:“一同过去罢。”
李邺拳头松了又捏紧,最后点头没有做出任何拒绝的动作。
周奶娘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李邺,无声的将拴儿抱得更紧了。
“刘林!”皇帝扬声在屋里喊了一声,同时又重新走回去坐下了。待到刘林进来,这才吩咐道:“备轿,朕要带孙子一起去给太后问安。你再让人去跟皇后说一声,就说晚膳在太后那儿用了。”
至于准备不准备李邺的,皇帝却是没主动说明。刘林也没敢多问,弓着身子退出去后便是压低声音对外头那人笑道:“得,你快回去报信罢。我也就不另差遣人去了。”说完这番话,他也不敢再耽搁,忙去准备轿子。
以往皇帝去内宫最多也就是用撵不用轿,毕竟轿子四下都遮挡着,看不见四周景色,哪里能比得上撵?今儿突然要用轿子,刘林倒是也能猜出是什么缘故,心里不由得也有些感慨:当初先皇便是对儿子严厉对孙子宠溺,看来如今皇上也是这么一个性格了。想想也是,皇上除了对端王有愧所以一直格外包容宽厚温和之外,对其他的儿子,哪一个不是严厉非常?可偏偏对拴儿倒是一副慈和。
只但愿,当初发生在端王身上的事情,可别再发生了。
刘林作为当初皇帝做太子时候就跟在身边的老人,对一些陈年旧事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他若说他了解皇帝,只怕没人敢说个“否”字。甚至这方面若他认了第二,那只怕皇后都是不敢认第一的。
说起来也是可悲,别说是皇后,就是太后,或是后宫中任何一个妃子,都比不过刘林对皇帝的了解。皇帝每一个习惯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代表了什么,去问刘林,刘林总是能说个**不离十的。
轿子本就是一直停在离皇帝办公不远的地方等着随时听后差遣的,所以自是来得极快;
皇帝率先钻进了轿子里,刘林将帘子撩着,并未立刻放下。果不其然皇帝坐定后便是伸出手来,言道:“拴儿就同我坐轿罢。”
李邺示意周奶娘将拴儿抱给了皇帝。说起来,皇帝抱着拴儿的样子,其实是有点儿可笑的。一国之君,素来都是严肃庄重的摸样,如今怀里小心翼翼抱着这么一个湖蓝色的襁褓,真真是有点儿突兀的味道。
不过,显然这一老一少谁也没觉得不妥。
李邺却是没有这样好的待遇,只能跟在轿子后面亦步亦趋的走。盯着轿子上明黄色的绸缎,李邺心里忍不住想:皇帝的看中和宠爱,是一把双刃剑。他一定要好好的把握住这把双刃剑,绝不会让这把双刃剑伤了拴儿一分一毫!
那头皇后也得了消息。皇后微微一挑眉,问那太监:“齐宝林,皇上是听了你的话之后临时起意的呢?还是本就有此打算?”
唤作齐宝林的太监想了想,笃定的摇摇头:“当时奴才并未进去,只站在门口和那刘林说了两句。皇上并未听见奴才的话。想来是本就有此打算。太后对小公子十分喜爱,皇上又一向孝顺,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
齐宝林的话显然很让皇后信服,当下便是舒了一口气:“如此便好。”后又起身去照镜子,觉得自己并无不妥,便是也没重新换身衣裳直接就带着人往太后的寿康宫去。
因路程的缘故,皇后到了好一阵子后,皇帝的轿子才到了寿康宫。自然,寿康宫这边也是早就有人先一步过来吩咐过的。所以,对于皇后太后便是有点儿心不在焉,一个劲儿的朝着门口看。
待听见那一声悠长的“皇上驾到”时,太后便是立刻起身往外走。皇后忙也跟上,唇角虽然带着笑,可眼底却有些冷:一个男孩儿罢了,竟是值得人这样稀罕?
太后出来的时候,恰逢皇帝也下了轿子,正要带头入屋。结果和太后打了个照面后,太后的目光就一下子落在了周奶娘手里那个襁褓上。
“外头风大,又冷,快抱进来。”太后也不等人行礼,便是冲着周奶娘招手吩咐。
周奶娘自然是不敢违逆,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皇帝后,便是照办了。
进了屋子后,皇帝刚一坐定便是忍不住对着太后打趣起来:“母后有了曾孙,就忘了儿子和孙子了。”
太后让周奶娘将拴儿放在自己身边的软榻上,用手指摸了摸拴儿的小手,见十分暖和这才笑着对皇帝道:“怎么,你都做了一国之君了,还要和孙子争风吃醋不成?我是老了,最喜看见这样娇嫩鲜活的小娃娃。你如何比得上拴儿?瞧他肉嘟嘟的脸,怎么能让人不喜欢?”
说起拴儿,似乎顿时就找到了共同话题,皇帝的神色都亮了几分:“还别说,拴儿的确是十分重实,朕抱了一会儿手都发酸了。”
太后顿时也是眉开眼笑:“可不是?重实才好。这样才好养活。之前康王那几个孩子也是病怏怏的,刘氏生了一个儿子吧又……拴儿是开了个好头,只盼着他之后的弟弟妹妹们都能像他一样壮实才好呢;
。”
皇后也接了一句:“可不是?陶氏这次可是大功臣。太后之前还怕陶氏不好,这下可都满意了?”
太后看了皇后一眼,“陶氏还算不错。”
“说起来,拴儿长得好,陶氏的确有功。只是也不好再赏什么诰封了,这样,我记得波斯那边新进了一批珠宝,皇后你挑些好的赏下去罢。”皇帝也似被这么一提醒想起了这一茬,想着笑言道。
皇后笑着应了,便是起身凑上去看拴儿:“这眉眼,和端王倒是很相似。”说罢,还伸手捏了捏拴儿肉肉的脸蛋。
李邺平静的站在一旁,只是被袖子遮住的手紧了又紧,最后无声的捏成了一个拳头。
好在,皇后没有再更多的动作。
“拴儿这个名字也取得好。”太后笑道;“虽然不大好听,可是却喜庆实在。小孩子家就要栓得住才好,等长大了再给改个好听的大名就是了。”
这么一说皇帝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便接口道:“是了,以后都这么着。先起个贱名叫着,长大了序齿了再取大名就是。”
又坐了一阵,拴儿也不知道是被吵醒了还是怎么着,反正就是哭了起来。周奶娘上去看了看,小声禀告:“拴儿只怕是饿了。今天下午就吃了一次奶。以往都是要吃两次的。”
“那还等什么?快抱下去喂奶罢。”太后忙就下了命令,想了想又道:“这会子天也不早了,喂完奶你们就赶紧回去吧。夜里风大,路上脏东西也多。小孩子眼睛干净,别冲撞了什么。”
皇帝虽然一贯不信这个,可是这次倒是没反对。皇后看了皇帝一眼,笑道:“实在是太晚了,留在宫中住一夜也是成的。正好我也舍不得拴儿。”
太后盯了皇后一眼,笑道:“小孩子哪里能离了娘?再说了,以后还怕见不到了?以后无事就让陶氏带着拴儿进宫来给我瞧瞧。我这里冷清得厉害,有小孩子常常来闹一闹,倒是挺好。”
“太后若是喜欢小孩子,让康王妃也带着孩子多进宫来转转。”皇帝笑道:“小姑娘也别成日关在府里,多出来走动走动。咱们家的姑娘,又不时兴外面的那些规矩。”
皇后低声应了。
李邺便是趁机带着周奶娘退了出去。
一出去后,周奶娘也没立刻给拴儿喂奶,而是抱在怀里哄了哄。倒也奇怪,这般没吃奶拴儿也没再哭闹了。
走出一段路,周奶娘有些不安的靠近了李邺,压低声音道:“王爷,我方才瞧见太后悄悄的掐了一把拴儿的胳膊,拴儿这才——”
李邺点了点头,又做了手势示意周奶娘住口——宫里人多,万一被人听见说出去,那便是不好了。不管是太后,还是皇后,倒时候少不得都又要动一番干戈。再说了,这样的事情,讲究的就是一个心知肚明,说穿了,也就没意思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时辰了,只怕陶君兰都等急了,还是赶紧出宫去才是正经。;
第一卷 第227章 错了
若不是李邺出现得算是及时,陶君兰几乎都要忍不住进宫了。
为了方便周奶娘喂奶,所以李邺便是如同来时一般在前头骑马。
周奶娘一面给拴儿喂奶,一面小声的将之前跟李邺说的事情也跟陶君兰说了。
陶君兰闻言后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翻看了一下拴儿的胳膊之后,见也没什么这才低声言道;“以后若是再进宫,你便是多留心一些。宫中东西能不碰就不碰,吃的喝的,尤其要注意。太后这也是为了拴儿好。”若拴儿不哭不闹的,倒是还找不出理由出宫呢。
虽然这般拴儿吃了苦,可是却是最不容易让人怀疑什么。毕竟,若不是亲眼看见了,谁能想到太后竟然会故意弄哭拴儿?
周奶娘瞧着陶君兰凝重的神色,顿时心里也有些忐忑,再回想起今日在宫里的情形,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也不必太过害怕。”陶君兰微微一笑,轻声安抚:“横竖我们谁也不会让你单独带着拴儿进宫的。不管怎么样,都有我们抵着。你只要照顾好拴儿就行了。”
周奶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忙认真保证:“我一定会尽最大的能力去做的。”
陶君兰面上带着微笑,可心里却是叹了一声。其实,她倒是不觉得皇后今儿是想对拴儿如何,反而她觉得只怕皇后是借着拴儿在试探李邺的态度——按照皇后的安排,李邺应该是一个人带着拴儿去内宫的。若到时候李邺神情有一丝半点的紧张,只怕也不会被皇后漏掉。到时候,李邺对皇后的防备,便是都显露无疑了。
若皇后觉察到了李邺的防备,会是什么样一个结果?毫无疑问的,只怕以后皇后对李邺的防备之心会更重。说不定,还会生出什么一劳永逸斩草除根的想法来。
不过,只怕皇帝是看出来了李邺对皇后的防备了。不知皇帝心里又是怎么样一个感受?
一路上,陶君兰都是忍不住的在胡思乱想。直到下马车的时候,她还有些魂不守舍的。被李邺轻轻一捏,这才惊醒过来。
李邺偷偷寻了个机会问她:“这是怎么了?”
陶君兰便是将自己的不安说了,末了又道:“你说皇后为何这般不信任你?明明你都——”
李邺微微蹙眉沉吟片刻,最终道:“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这是在害怕心虚。”
陶君兰想了想,也觉得只怕就是这样一回事儿:毕竟如今李邺表面上已是和皇位没有任何关系了,而皇后依旧如此戒备李邺,也只有这样一个理由才能解释得通。想想也是,似乎皇后一直一来都格外的在意李邺。安排刘氏做了端王妃是如此,又花费功夫将她笼络过去也是如此,如今又这样隐约试探,更是如此。
“那你以后小心一些,别露了马脚才是。”陶君兰自是不希望李邺遇到什么危险,忙是嘱咐了一句。想了想又道:“你放心,我如今也算和皇后沾亲带故,表现得和她亲近些,她应该不会对我们母子下手。而且,当年的事情若是再发生,皇上也未必会答应。”
如今皇后已经贵为皇后,她和拴儿都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就算不喜,也不至于就要下手。当然,给点儿不痛快是可能的,但是要说往死里的去弄,却不至于。最关键是的是:“我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
李邺沉重的点了点头,将陶君兰抱了一抱,随后便是抽身离开:“我今儿就在外书房了,你不必等我。”
陶君兰知道最近李邺都有点儿忙,便是点头应了,也没多问——其实就算李邺要去别的姬妾那儿,她也不会阻拦,更不会表现出任何的不痛快。毕竟,这样的事情以后肯定一直都会有,她若不学着习惯,成日里拈酸吃醋的岂不是要将自己酸死了?
因知道李邺不会过来,所以夜里早早的沉香院就锁了门熄灯歇下了。
和沉香院不同的是,主院却是灯火通透的:即便李邺不去,刘氏也是日日如此。与其说是盼着李邺去,倒是不如说是刘氏觉得灯光昏暗的景象,和她王妃的身份不符罢了。
刘氏此时全无睡衣。即便紫玉已经提醒了几次该就寝了,刘氏依旧一动不动。
隔了一阵,紫玉又上来催促;“夜深了,王妃歇了罢?您的身子要紧。太医也说了,千万要歇好了才行。”
刘氏摆弄了一下自己长长的指甲,忽然幽幽道:“其实我错了。”
“啊?”紫玉一怔,抬头看刘氏,有些不明就里。
“其实我想要她的儿子很简单。”刘氏语速慢悠悠的,可眼里的光芒却是灼灼的,有些慑人:“只要皇后开了口,这本又是正常的事情,她就是不同意也没有办法。”
紫玉眨了眨眼睛,明白了刘氏的意思,惊了一惊说话的语调都变了;“可,可皇后娘娘怎么会同意此事?别忘了,还有沛阳侯夫人那一层关系呢。再说了,她毕竟是侧妃,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妾侍。便是皇后也不大好说这样的事情……”除非是陶君兰死了,人都不在了,自然也就不存在这些问题了。若陶君兰还活着,这事儿十有**都不可能成的。除非,陶君兰是疯了,非要将自己的儿子往外送。
不过,这话紫玉当然是不敢说出口的。她只能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意思:“陶氏也不会愿意的。身份摆在那儿,谁也不好强迫她。”
“若我们家族全力支持康王呢?”刘氏眯着眼睛笑了:“一个清流世家的名声,可是很有用的;
。有了天下读书人的支持,康王想要做太子,那就简单多了。”
紫玉这次是真的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刘氏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王妃怎么会这样想?这样一来,岂不是将李家绑在了康王的船上?万一康王将来……”那岂不是整个刘家都只有跟着沉船的命?
刘家如今已经岌岌可危了。原本以为出了个王妃能挽救一二,可刘氏这样的动作,却是根本将刘家推向了更加岌岌可危的境地,不是吗?且不说皇后会不会因此动心,只说刘家人会不会答应都是个问题!
“有了刘家的名声,康王又怎么会失败?皇后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刘氏舔了舔唇角,表情隐隐有着兴奋;“其实,皇后应该很理解我的想法才对。当初皇后不也一样除掉了好几个侧妃?我不要陶氏死,是只要夺了她的儿子,她就能生不如死!紫玉,我一直都错了,其实让她去死才是便宜她了。我应该留着她,慢慢折磨她。将来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继承端王府,却和她不亲近,甚至不喜欢她。你说她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紫玉情不自禁的想象了一下那样的情形,最终打了一个寒战。她也不喜欢陶氏,甚至恨不得陶氏去死才好。可是她却从未想过,要这样折磨陶氏。
为了自己争夺利益害人并不要紧,可是为了自己痛快,就这样去折磨人,那就有点过了。
紫玉到底不如刘氏那样心狠,心底还有一丝底线,只觉得这样不对。
可刘氏俨然入魔:“这真是个好法子。紫玉,明天你去叫人请我母亲过来一趟。我有话要跟她说!”
紫玉听了这话,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了,当下便是不再废话,只低声应了便是旧事重提:“王妃歇了吧?”
“嗯。”刘氏这才起身上了床,只是闭上眼之前,却是又问了一声;“彩月的情况如何了?”
“应该也就是这几天了。”紫玉咬了咬唇:“陶公子很用功,她一直都没寻到机会。”
“废物。”刘氏低声骂了一句,闭上眼睛睡去不提。
紫玉吹了灯退出房间,嘱咐了守夜的丫头两句,这才回了自己屋子睡觉。一出屋子,被夜风一吹,她登时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再想起如今刘氏的行为,她越发的觉得不安和恐惧,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心道:似乎自从小公子没了以后,王妃的想法就越发的可怕了。人也阴沉了许多。
她心里明白为什么刘氏这样恨陶君兰,不过是因为嫉妒罢了:嫉妒陶氏的孩子平安康健,嫉妒陶氏受人爱戴,嫉妒陶氏受宠。陶氏什么都有,而刘氏,什么都没有。如今,陶氏的家人也一个个冒出来,陶静平若是真考上了功名,以后陶氏的身份也是跟着水涨船高。更不要提陶氏的妹妹还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哄得太后言听计从的。
其实,若一开始王妃不那样对王爷冷淡就好了。紫玉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心头懊悔:当时她该死命相劝的。总好过如今这样的凄凉情景,一眼望不到头得好。身为刘氏大丫头的紫玉,如今是深深的感受到了危机感:王妃这个位置,到底还能坐多久呢?如今都仿佛只剩下虚名了,以后呢?可王妃还这么年轻……;
第一卷 第228章 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