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会如此。家丑不可外扬,胳膊断了也只能往里头拐。

陶君兰此时此刻在想:只要度过了这一劫,她一定会好好的将今日的感受还给刘氏!

这一次,她是真的恼了。刘氏如此步步紧逼,真当她的面团可以随便揉捏?她敬重忍让刘氏,是恪守作为侧室的本分,却不代表她要被人骑在头上欺辱!若是别的也就罢了,可刘氏却不该如此狠毒!刘氏这已然是当她们母子的性命如草芥了!可她不想死!她的幸福才刚刚触摸到,她才要做母亲,她要好好的活着!

若刘氏肯和平相处也就罢了,可刘氏偏偏如此步步紧逼,咄咄逼人!真当她不会反击不成?;

第一卷 第202章 垫背

陶君兰在仔细的感受自己肚子里的变化——越来越密集的疼痛,以及陆陆续续的往外涌的水,都无一不在说明,她的确是离生产越来越近了。这样的情况,产婆早就和她交代过,就是为了让她在有了这些迹象之后别慌乱,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按照一般来说,她是第一胎,怎么也还要至少几个时辰才可能生产。所以,还能等等,不必太过着急。

陶君兰不着急,可丁嬷嬷和红螺都是着急——这生孩子能等么?自然是不能等的。王府的小主子,能生在外面吗?自然也是不能。甚至,她们都已经想到了一个情形。若真生在了外面,到时候刘氏万一污蔑,那么这孩子的血统无法确定了。毕竟,这鱼目混珠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纵然他们没那心思,可也怕人这样质疑啊。毕竟,真生在了外面,谁能证明这事儿?到时候,只怕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所以,不仅是着急,简直已经是心急火燎了。丁嬷嬷甚至已经在想,实在不行的话,就直接改道去沛阳侯府算了。这也是唯一不会将事情闹得太大的法子。

李德生也是着急得不行——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心都快跳出腔子了。手上虽然翻看着一尺布头,眼睛却是一只死死的盯着路口。就在此时,他瞧见了和自己这辆马车一模一样的马车径直朝着路口去了。登时心里便是重重一跳。

随后李德生就反映了过来那马车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当时可不只是叫了这一辆马车。另外一辆车的车夫,他甚至都是认得的。毕竟都在一处讨生活,干的是一个行当,怎么也不至于不认得。

那辆车若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这位夫人的侍女在上面。李德生琢磨着:难道这是那些侍女们要回去?

正想着呢,就瞧见一直守在路口的那一拨儿人朝着那辆青布马车去了。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让李德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陶君兰也一直盯着路口呢,此时自然也瞧见了这一步。当下心中微微一动,压低声音唤来李德生,吩咐道:“一会儿若是那些人被马车引开,你就赶紧趁机冲进去。,别犹豫。进了路口,走不了多远就到了。手脚快些,他们不一定会发现。”

丁嬷嬷闻言唬了一跳,有些不同意:“怎么敢如此冒险?我看还是等着沛阳侯夫人的马车过来——”

陶君兰抓起丁嬷嬷的手探进自己裙子里抹了一把,淡淡道:“已经等不了了。”

丁嬷嬷顿时惊住了:陶君兰的裤子已经湿了好大一块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她自然是心里明白的。正因为明白,才更觉得震惊。一是为了情况的危急,二是为了陶君兰的镇定。要知道,陶君兰可是第一次生孩子。换做别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吓得够呛?哪一个不是惶惶不安?又有哪一个这般忍着疼,一声不吭冷静处事的?

除了震惊之外,丁嬷嬷还有些心酸和心疼。又有些懊恼:怎么就闹出了今天这个事情?早知如此,她就该在陶君兰要出府的时候死死拦住,而不是想着早日将李邺寻回来也好。

当然,很快丁嬷嬷就将这些念头都抛开了。她心里十分明白,这个时候可不是懊悔的时候。眼下平安将陶君兰送回端王府才是最最要紧的事情。

李德生有些犹豫——这样太冒险了。万一被发现了,只怕他自己也要被连累。说不定到时候连逃跑都没有机会了。

丁嬷嬷见李德生不答,便是出声央道:“我家夫人快要生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肯救我们夫人这一次,回头我们老爷必有重谢!这是府里的第一个小主子,我们老爷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利诱。许以重利,告诉对方陶君兰的重要性,这样才会让这个车夫李德生豁出去帮忙一回。

李德生到底还是点了头——这么一个尊贵的夫人,又怀着孕,他也着实做不出什么落井下石的事情来。到底他还是善良的,纵然害怕。可是那善良终归是将害怕都压住了。

李德生咽了一口唾沫,紧紧的握住了手里的缰绳。心道:搏一把就是了,成了,以后说不定还能让妻儿老小享享福。若不成,自己也就是个赶车的,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责任……

如同陶君兰所料的,那辆马车果然在那些人靠近后转头就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奔去了。那方向,是皇城的方向。马车这么一狂奔起来,顿时就让那几个人都追了上去。

李德生想:就是现在了!当下猛的抽了一鞭子马臀。马儿吃疼,顿时就撩蹄子跑动起来。

李德生死死的盯着路口,一鼓作气的直接冲了进去。索性的是,没有再遇到任何的阻拦。他顿时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弦也是骤然放松了。

陶君兰的反应和李德生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她在心里绷着的弦一松开后,顿时就感觉到自己身下一股暖流猛地流了下来,根本就控制不住。这一下流出来的,比之前的加起来都要多。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心中的猜想,也不过几个呼吸后,随着马车的颠簸,比之前猛烈许多的疼痛蓦然就从身体里爆发出来。与此同时,她明显的感觉到肚子里一紧,仿佛什么紧紧地瑟缩了一下。

陶君兰一把掐住了丁嬷嬷的胳膊,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嬷嬷,我感觉更强烈了。”

丁嬷嬷心思都在路上,此时听了这话还有些心不在焉:“什么更强烈了——”顿了顿后她反应过来陶君兰说的是什么,当下顿时也倒吸一口凉气,急得不行;“那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陶君兰此时心里说不害怕,那都是假的。之前情况危急之下,她被分散了心思,倒是还没这么紧张害怕,可是如今危机解除了些,至少不那么迫切之后,她这心里的害怕顿时就弥漫上来了;

毕竟是第一次生产,又被刘氏那一次吓得不轻,她此时几乎怕得汗都冒出来了。

虽说她这个本就要生产了,可到底也是突然提前了,也算早产,她心里哪里能不担心?刘氏生产当时的那一幕幕情形,几乎是克制不住的被回想起来,将她本就紧张的情绪弄得更加紧张害怕。

甚至一个念头突兀的冒了出来:若是自己也难产了,太医同样问李邺那一个问题,李邺又会如何选择?

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瞬间,就被陶君兰强行的赶出了脑海。不管选哪一个,她都不会怨李邺。或者,让她自己选,她会选择保孩子。况且,李邺或许根本就不会有几乎去选:李邺如今身在何处还不知道呢。能不能赶上她生产都是两说。反正,可能性有些渺茫就是了。

陶君兰忽然有些怨恨李邺:他为什么就要瞒着自己呢?为什么就不肯快点回来呢?

这一丝一缕的怨恨一点点从心底冒出来,模糊了陶君兰的眼睛。她用力眨了眨,才将这些水汽都眨了回去,重新恢复了平静和镇定。

即便李邺不在又如何?难道她就不能保护自己了?她就不能平安生产了?没了李邺,难道她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她是依赖李邺,可她却并不是娇弱的菟丝花,并不是离了李邺就不能活了。

马车最终停在了端王府跟前。端王府门口的人似乎也被人换过,一水儿的全是生面孔。丁嬷嬷一跳下车,心里就是一沉:果然这一次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哪里都没有落下。显然,布局的人,早已经是胸有成竹了。

可是既然已经露了面,哪里还能退缩?哪里还有后退的地方?如今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冲进去!不然,能怎么办?

陶君兰早就料到这事儿,倒是没怎么惊讶,反而镇定了许多。若不是因为生产带来的惧怕,只怕她看上去会更加的从容,更加的闲庭信步。

看着丁嬷嬷一脸阴沉紧张的样子,陶君兰微微一笑:“嬷嬷怕什么?我的身份,任谁也抹不去。我要回家,谁敢阻拦?大不了一尸两命,这一府的人陪着我呢。还有那一大家子的性命呢,她不敢闹大的。”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是这个道理。她如今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反观刘氏却是有诸多的顾虑。

最重要的是,陶君兰绝对相信,若是自己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李邺绝对不会不替她报仇!李邺的性格,看似温润宽厚,可是实际上他也是有些小心眼儿的。他在意的,便是怎么也不会轻易放过。

就是太后,也不会放过刘氏。残害皇室子孙,这个罪名不小。她陶君兰的命或许不值钱,可是她肚子里这一个,是正儿八经的皇孙!是李邺的血脉!纵然不至于要了刘氏的性命,可是以后刘氏却是别再指望霸占着端王妃这个名头了,也不会再和李邺有什么关系。

以她一死,替李邺换得一个合心意的王妃,也不算亏。

陶君兰这般想着,倒是无端端的生出一股慷慨赴死的豪迈感来。她觉得,不管今儿是怎么样,她都不算太吃亏!死了也有垫背的,她也不用心不甘了。;

第一卷 第203章 拖延

陶君兰这般将侧妃的架势端得足足的,步履从容的往端王府大门走去。

不出意料的受到了阻拦。面对门房上一脸肃穆的阻拦,陶君兰眼角一斜,连个正眼也没看那些人一眼,喝道:“怎么,连自己的主子都不认得了?”

陶君兰在人前素来都是温和的。尤其是顶着侧妃的头衔,不必如同刘氏那般扣着正妃的帽子就要摆出应有的威严来。而对待下人的时候,许是因为当过宫女吃过苦,所以她的态度也格外的优容和和蔼。这导致了她在端王府的口碑一向都是个温柔和善的形象。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大多数都觉得,陶君兰是个性子软和好拿捏的。所以,此时这几个门房,就还真一直没将她放在眼里。直到她斜睨着冷喝了这么一声。那几人面上均是露出了意外的神色,除了意外之外,还多少有那么点儿被镇住的意思。

毕竟陶君兰不是真正的普通女子出身,她在十六岁之前,都是养尊处优,金枝玉叶的大小姐。从小受的教育和培养,就不可能将她培养成一个普通少女。不论是管家,还是收服人心,她心里都门清的。居移气,养移体。这样养出来的女儿,又怎会是一个只懂得温柔的女子?只是她的威严她的气度,都只是收敛隐藏起来罢了。

今日这么一摆出来,虽然有些突兀,可并不影响那股威严所带来的威慑力。

被她这么一喝,这几个门房倒是想起了陶君兰的身份:沛阳侯府的义女,还和皇后沾上了亲戚,正儿八经上了玉谍的端王侧妃。一时之间,众人心里都多少生出了几分敬畏和惧怕来。再想想她背后的势力,以及王爷的宠爱,顿时又有了深深的忌惮。

门房的一点微弱心理变化,自是表现在了神情上。陶君兰一直留心着,哪里有没瞧见的道理?当下心中明白,便是更加的不会停留了,冷着脸直接就往端王府里走。

几个门房忍不住对视了一眼,最后到底还是有一个率先带了头,拦住了陶君兰的去路。却也不敢看陶君兰的眼睛,只是强横道:“还请恕小的们眼拙,认不出来夫人到底是谁;

。只是小的却是要劝夫人一句,我们侧妃就在府内,并不曾出门。这位夫人还是不要贸认得好。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陶君兰只怔了一怔,就忍不住冷笑起来——这个算盘实在是打得好。换了人,以不认得为借口,再假装不知道她出府的事情,直接就将她拦在了门外!

丁嬷嬷也是被气笑了。这样无耻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样颠倒黑白的事情,她也是第一次见!

不过,却不得不承认,这种无赖又荒唐的借口,此时竟然是出奇的有效。至少现在,陶君兰还真拿不出什么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来。

丁嬷嬷忍不住出声斥道;“一个个瞎眼的混账东西,也不想想。侧妃是什么样的身份,谁敢冒充?是不是,只管放了我们进去不就知道了?这般拦着侧妃,一个个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其实丁嬷嬷不说这话,那些个人心里也未必没有忌惮之心。可这话一旦说了,反而不如不说的好。更甚至,有那么一点儿反作用——既然人家都拦了人了,也说了那话了。这会子再警告,不就是等于变相的提醒对方,最好一不做二不休,不然后面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毕竟,这会子陶君兰身边就丁嬷嬷和红螺两个人,说句不好听的。此时只要将她们三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了,谁又知道她们回来过?哦,对,还有那个车夫李德生。就这么四个人,在偌大的京城里消失了,谁又查得出什么?

关键是,现在李邺不在,府里刘氏最大,刘氏压着不让查,等到李邺回来了,那就什么线索都没有了,不是吗?

陶君兰见那几人瞧着自己的眼神都有些闪烁不善了,顿时心里就是一凛。心知要坏事儿。

“我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可我也想提醒你们一句。”陶君兰轻叹一声,面上全是讥讽之色:“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端王府会是个什么情况?王妃身子不好,未来怕是许多年都不会再有子嗣。可我……”陶君兰伸手在自己的肚皮上来回抚摸,微微笑了,笃定又自信:“不管这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端王府目前唯一的小主子,是王爷的血脉。王爷必会疼他如同珠宝一般。而我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该讨好谁,你们难道真的就没个数?别忘了,你们是王府的奴才,不是刘家的奴才。”

之所以说这些,一则是在给这些人分析局势,二是在隐晦的表明:刘氏给得起的,她也同样给得起。

人心都是肉做的,没有谁能真正做到毫不犹豫坚若磐石。陶君兰这一番话,显然也是有效果的。至少,也有人动摇了,虽然只是轻微的,但是却是个好的开头。

陶君兰心知肚明,必须速战速决。否则的话,只怕就坏了事儿。她到了门口,刘氏应该很快会有消息。而且,府里只怕也不仅仅是这么几个人。

“沛阳侯夫人到了没有?”陶君兰突兀的出声问了一句。随后就从那几个人脸上看出了答案。无一例外,几人均是一脸茫然。很显然,沛阳侯夫人还没到。

陶君兰暗暗算了算时间,觉得只怕也就这一会儿沛阳侯夫人就该到了。等到沛阳侯夫人一到——谁还能拦她?到时候,刘氏只怕就只有忙不迭消除痕迹证据的份儿了。

可她却不打算就这么吃了这个哑巴亏;

。如何将证据捏在自己手里,这是她考虑的。只要捏住了证据,就等于刘氏有把柄落在自己手里。到时候,刘氏再有什么动作,那她就可以直接反将一军。

不是她非要牵制住刘氏,而是唯有如此,她才能更好的自保。

陶君兰自信的等着沛阳侯夫人上门,可那几个门房也不见得就是傻的,自然也看出了几分。当下有人比个手势,随后几人就都或是犹豫或是坚定的慢慢围了上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陶君兰眯了眯眼睛,一步步往后退,可是周身气势却是不减,眸子里的光芒更是越发的凌厉:“只是在那之前,也该想想,你们拿了那钱,吃了那食之后,还有没有命享用!我是什么身份?我若出事,你以为你们跑的了?皇城纵大,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王爷想查,没有查不出来的。你们许是豁出去了,可你们别忘了有个罪名叫做株连九族。”

陶君兰眯着眼睛缓缓笑了,神色一片从容;“我虽为侧妃,却也到底不过是一条性命。拿我的命,换你们几大家子的命,我不亏。黄泉之下有人垫背,我亦不怕了。”

没有人不怕死。更没有人愿意连累家人,祸及妻儿。哪怕再穷凶极恶的人也一样。谁无家人?所以,没有谁会真的不顾及这个。

看着那几人面上的犹豫,陶君兰微微的吐出一口气,袖子里紧紧捏着的手,微微的松开了一些。

“侧妃又是何必如此?我们并不打算将侧妃怎么着。”其中一人倏地笑了,语气凌厉:“我们不过是奉命请侧妃去做客罢了。侧妃又何必说这么多?今儿我们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做。谁能将我们怎么样?”

闻言,陶君兰刚松开的手顿时又捏紧了。她说那么多,其实也没真想说服这些人。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可很显然,有人识破了她的打算,而且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了。

难道,今日就真的要命殒于此了?难道,她们母子就命薄如斯?陶君兰苦涩的想。然后不甘心的在心中呐喊:不,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么认命!

此时此刻,巨大的懊悔让陶君兰有些丧气。没想到,战战兢兢这么久,忍耐了那么多的委屈,临了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竟就这么让自己身陷囹圄,有性命之忧了。该说她运气差,还是该说她自己太傻?明明心中对刘氏早有防备,可偏偏,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却中了刘氏的计谋。

也不得不说一句,刘氏这个计谋,真真是算计得十分了得。不仅面面俱到,而且斩草除根,一箭双雕。

门房说的那话,她是信的。刘氏或许是真的没想要现在就要了她的性命,而是另有打算。比如,杀母夺子。毕竟,她最大的护身符,就是她身怀李邺的子嗣。可是一旦生产了,那么这个护身符就不存在了。至少她的命,和孩子的命,就可以分开来算了。她死了,除了李邺和她的亲人之外,估摸着谁也不会在意。只要孩子好好的就行了。

刘氏无子,很可能未来也不会再有。若留下这个孩子占为己有……那么刘氏再无后顾之忧。

当然,也有可能并不是她猜想的这样,刘氏或许根本不会这么狠毒。可是,陶君兰却是觉得,既然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布局,又处处安排得天衣无缝,那么不做点什么要瞒着人的事儿,那简直是才是怪异。;

第一卷 第204章 恰好

就在陶君兰觉得这次自己大约是在劫难逃的时候,一声熟悉的冷笑传来:“好大的狗胆。”

陶君兰心底微微一松,笑意不由自主的浮上了唇角。没想到这个时候静灵竟是刚好过来了,这么一来,倒是什么都不怕了。只是这么一放松,却是觉得肚子里的下坠感越发的明显了。

侧头朝着静灵勉强一笑,她便是有些撑不住的轻轻靠在了红螺的身上。

红螺一惊,忙去看陶君兰,又朝着静灵焦灼道:“静姨娘,快来帮忙。侧妃怕是要生了!”

静灵闻言,同样也是慌了一下神,不过随后才冷冷一笑,一扬下巴傲然道:“我为何要帮她?”那架势,竟是不打算帮忙一般。

不仅红螺愣住了,陶君兰愣住了,就是其他的人也一样愣住了。谁都以为静灵是来救人的,可没想到静灵居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陶君兰看住了静灵,有些糊涂了。

静灵连连冷笑,面上的冷漠和怨毒之色再明显不过:“没了你,以后王爷再不会独宠谁了。这对我才是好事吧?我又为何要救你?救了你,不等于在和我自己作对?我来,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怎么死罢了。”

“静灵,别说傻话了。”陶君兰却是丝毫不惧,反而站直了身子从容的看住了静灵:“你不是这样的。你又何必说这些话吓唬我呢?”若真不想救她,大可不必出现。更不必在之前帮着红螺说假话瞒着她。更不必帮她牢牢的把持住府里的管家权。

若静灵真想要她死,比起刘氏更有机会不是吗?当初在宫中静灵没将她如何,后来也没将她如何,那么现在自然也不会将她如何。

“这么说,你倒是吃定我了。”静灵一声冷笑,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陶君兰微微一笑:“不是吃定你,而是觉得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罢了。”

静灵叹了一口气,站在原地恨恨的看了陶君兰半晌,到底还是走了过来,将陶君兰一把扶住了。就如同陶君兰说的,她的确是做不出这个的事情。就像是书里写的:爱屋及乌。这是李邺心爱的女子,她纵然妒忌羡慕,甚至恨不得让其消失。可是归根结底,却到底还是不舍得让李邺伤心失望的。

尤其是,李邺走之前说的那些话,更如同一根看不见的绳子,将她紧紧的束缚住,完全做不到违背他的意愿。

静灵在心里暗骂一声:你就是天生犯贱。自己一头撞进了这样的痛苦里。当初若是早能明白今日之苦,那会儿就该顺从陶君兰的安排,出府嫁人,过平淡的日子。总好过这么日日煎熬着。

只可惜,不管怎么样,显然这件事情都不可能再回头。哪怕头破血流,她也只能义无返顾的往前走;

陶君兰放心的将身子靠在静灵身上。其实,她刚才的镇定是装出来的,那样信誓旦旦的话,也是硬着头皮说的。她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大的信心。毕竟,妒恨之下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谁也说不清楚不是?

“这些人,先看管起来罢。”陶君兰的目光从那几个门房上扫过,轻轻一笑语气却是冰冷:“日后这可都是实打实的把柄。”

静灵点了点头。顿了顿道:“你也不用操心了,安心生产罢。”

陶君兰点了点头,艰难的坐上了滑竿,任由静灵带来的婆子将自己抬起来。不这么着,她还真回不了沉香院了。

丁嬷嬷和红螺都是舒了一口气。忙跟了上去。丁嬷嬷推了红螺一把:“快,你先回去让人将东西都准备起来。”虽然东西是早就备齐了的,可是热水这些东西却还是只能现在准备。而且,产房里头也要先布置一下。

一路奔回了沉香院,陶君兰在躺上床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从地狱又重回了天堂。不管是四周熟悉的摆设,还是熟悉的脸孔,都让她无比的心安。心里一安稳了,就是身上的感觉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静灵自是没离开——此时沉香院自然也要人坐镇的。

“不是还有半个月才到时间?怎么提前了?”看着陶君兰一会儿一皱眉的难受样子,静灵多少有些觉得奇怪,便是问了一句:“怎么出了一趟门,就弄得这么狼狈?”

陶君兰苦笑一声:“细节我就不跟你详细说了,我觉得怕是有人给我下药了。”

“下药?”静灵的面色沉了沉,随后又摇头:“沉香院里,谁有机会能对你下药?是不是弄错了?”沉香院的人手,是李邺一手安排的。李邺这点手段和本事还是有的,沉香院里怎么也不可能有内奸。

陶君兰摇头:“药应该是在马车上。不过现在怕是查不到了。”

静灵仔细的想了想,也觉得应该是在出门之后才着的道。当下叹了一声,暗暗又有些心惊:这样严丝密缝的安排算计之下,陶君兰还能平安回来,倒是真的算是命大了。怪不得,人常说陶君兰是个有福气的。这不,可不算是福气?就是她出现得也是刚好及时。若是再晚一点儿,只怕陶君兰此时已经不知道在何处了。

可她之所以会出来,也是越想越不对劲,加上又得了一点小道消息,这才会赶忙带人来大门口看看的。没想到这一看,倒是正好了。

静灵垂下眼睑,凝视陶君兰面上细细的汗珠以及紧蹙的双眉,心里却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若是,再去晚那么一点点……就好了。若是那样,那么她也不必这样难受。甚至以后,也会得偿所愿……

这样的阴暗想法,却是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很快静灵又苦笑了。其实,就算没有陶君兰,结果也是一样的。李邺依旧不会……

“我出去看看。”静灵起身朝着外头走去。

陶君兰在疼痛的间隙朝着静灵的背影一笑,轻声而又诚恳道:“谢谢你。”不管静灵这样帮她是为了什么,都是救了她。这一声谢谢,自是不可少。

静灵脚下一顿,随后玩味的笑了,回眸道:“既然真这么感谢我,那就答应我一个条件如何;

。”

这次陶君兰连犹豫也不曾就一口应下了:“好,但凡是我做得到的。”

静灵却没立刻说想要什么,只是笑了笑后就出去了。

陶君兰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休息。如今阵痛越发频密,她自己很明白生产已经要不了多久了,这会子她要做的,就是保存体力。那样的话,就算难产,也能多一分胜算。

青姑姑亲自捧了一碗汤面进来,是用老母鸡加参片熬煮的鸡汤,里头又卧了鸡蛋。面条倒是不多,也是怕陶君兰没什么胃口吃不下去的缘故。再说了,这样一碗汤面,汤比面可是更珍贵。

“来,吃点东西。”青姑姑亲自用勺子来喂陶君兰,柔声道:“这样生产的时候才有力气。”

陶君兰便是就着青姑姑的手,一口一口的将一大碗的汤面吃完了。这样的天气里,吃了这么一大碗的汤面,她只觉得浑身都暖和了不少。许是吃饱了的缘故,身上也更舒坦了一些。

因还挂念着另外的人,陶君兰便是又问了一声:“沛阳侯夫人还没来?”算算时辰,已经是离预料的时间晚了不少了。

青姑姑点点头,“还没来呢。不过你放心,就算侯夫人不来,有我和丁嬷嬷坐镇,也出不了岔子。”

“王妃回来了不曾?”陶君兰又问了一句。

青姑姑摇头:“还没回来。”

陶君兰“嗯”了一声,便是没再多问了。只是心里却是忍不住的想——刘氏还没回来,是因为没得到消息,还是因为别的缘故?不过,若是刘氏没回来,她倒是可以放心不少了。至少,不必担心什么时候突然就再被算计一回。刘氏人都不在,自然此时也不可能再算计她了。

想着想着,她的心思又忍不住偏了去:孩子就快出世了。可惜李邺却是不能立刻见到了。不知他回来之后,会不会觉得懊恼遗憾?怕是会的,李邺那么期待和喜欢这个孩子。而且,不知道会是女儿还是儿子?

若是儿子,只怕以后这样的算计还会层出不穷吧?若是女儿倒是好了,至少可以安稳几年。毕竟若是女儿的话,就算李邺再怎么的喜爱宠溺,也终归将来是不可能对威胁到谁的利益。自然能平安一些。

真希望,是个女儿。不,是儿子也不要紧。反正,她和刘氏经过这么一件事情后,也算是撕破了脸。以后纵然再有什么,她也只需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这都是她和李邺的血脉。他们共同的血脉。

这般想着,陶君兰只觉得心中涌出了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温情,在心间脉脉流淌,奔流不息。

不管是男孩女孩,只要健康就好。她将来,一定会好好的保护好自己的孩子。谁也别想伤害她的孩子!谁也不能!

就在陶君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丫头在外头禀告:“沛阳侯夫人到了——”;

第一卷 第205章 敲打

沛阳侯夫人来得着实有些晚了。

若陶君兰等着沛阳侯夫人来救她,指不定此时已成了什么样。沛阳侯夫人大约自己也是有所觉悟的,所以进来的时候明显带了几分歉然。

陶君兰勉强一笑,冲着沛阳侯夫人道:“今儿实是劳烦母亲了。”

沛阳侯夫人的笑容也很勉强,握住陶君兰的手,冲口而出的却是一句:“你别怕,咬咬牙就过去了。生孩子很快的。”

陶君兰点了点头。随后沛阳侯夫人什么也没多说,便是出去坐镇了——孕妇生产极其耗费体力,有什么话显然也并不适合现在说。

静灵自是替陶君兰接待了沛阳侯夫人。要说平日里静灵要接待沛阳侯夫人,那肯定是不够资格的。毕竟一个姨娘的身份,着实也不够看的。可惜现在李邺不在,刘氏不在,陶君兰又是那样,她就是不愿意也得上去招呼。

沛阳侯夫人倒是没因为静灵是个妾侍就低看她两眼,反而笑道:“是了,你帮着君兰管家。听说你很能干。”

饶是静灵再怎么冷淡,听了这话面上也浮起了一丝不好意思来,忙谦逊道:“不过略尽绵薄之力罢了。”说着又请沛阳侯夫人喝茶,吃点心。

沛阳侯夫人却是不动,只瞧着静灵道:“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来?不是还该有大半月才生产?怎么提前了这么多?”

静灵衡量了一下,说了一部分事实:“今儿出门遇到了些事儿,突然就成了这样了。”毕竟沛阳侯夫人是外人,她也吃不准沛阳侯夫人和陶君兰到底是什么关系,又知道些什么,所以自是不敢说多了。

说这话的时候,静灵还隐蔽的看了一眼沛阳侯夫人的神色。

沛阳侯夫人面上多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遇到些事儿?怕是不止一点儿事吧。而且,好好的她怎么突然就想到出门了?”

静灵自是答不上来,索性垂头叹了一声:“我一直在府中,也是侧妃出了门之后才得的消息。别的,着实是不知了。”

“既然帮着管家,就该处处留心些。你心里应该明白她为何会突然要了管家权去。她这般信任你,也但愿你别辜负了她这一番信任才好。”沛阳侯夫人的目光十分凌厉,一点点的在静灵身上扫过:“你也是宫里出来的老人了,自然该知道,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叫两头讨好的事情。”

静灵掩在袖子里的手指,紧紧的捏住了,染了蔻丹的指甲陷入掌心,带来一阵疼痛。一如心里尖锐的刺痛。

她明白沛阳侯夫人这是在警告她,在敲打她。好让她能服服帖帖的替陶君兰做那只掌权的手。她同样也清楚,今日之事,的确也和她的疏忽有关系。毕竟,门房上突然换人,她竟是不知情,的确是有些太疏忽了。若不是去得及时,陶君兰真出了什么事儿,那也是和她有脱不开的责任。

事实上,看着陶君兰那样狼狈,她心底除了隐藏得深沉的晦暗心思之外,她同样也觉得自责,还有一种被挑衅了的感觉;

不过这一切,都比不上沛阳侯夫人这么毫不遮掩的敲打。这样的敲打,才让她觉得屈辱,让她觉得有无穷无尽的压抑和卑微。好像,她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眼里,就是一只指东不敢往西的蚂蚁。只要她们伸出一根手指头来,就能轻易的将她碾碎。

虽然,事实本就如此。可她依然觉得屈辱和难过。一时又愤怒不已:沛阳侯夫人凭什么站在端王府说这话?

不过这股愤怒到底是被她忍耐了下来。静灵心里很清楚,就是陶君兰对上沛阳侯夫人也得客客气气的忌惮三分。陶君兰目前最大的依仗也就是这位沛阳侯夫人。所以,她只是深吸一口气,将那股屈辱牢牢地压了下去,应了一声;“是。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

沛阳侯夫人本就一直盯着静灵瞧着,自然也没错过静灵面上任何的情绪波动,见最终静灵还是选择了低头,唇畔便是浮出了一缕和蔼的笑来:“我也是担心君兰才会如此,若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你多谅解我几分才是。”

静灵心中冷笑:这就是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了。

不过这样小小的摩擦很快就过去了,此时此刻,最让人担心的还是在产房里头的陶君兰。

沛阳侯夫人有些不放心,便是叫了丁嬷嬷过来:“那些产婆,可都信得过?”

丁嬷嬷毫不迟疑的点头:“应是信得过的,都是王爷在府上的时候命人去寻的。”

沛阳侯夫人闻言沉默片刻,到底最后还是不能全然放心,言道:“让我带来的产婆也进去——多一个人帮忙,总要好些。多一双眼睛看着,也不怕有什么幺蛾子。”她着实是被今日出的事情给弄得有些心有余悸了。况且,女人生产的时候最是容易让人有可趁之机的时候,她不能不提防。

丁嬷嬷也是同样的心有余悸,自然也就没反对。

沛阳侯夫人又让人去太医院请了太医过来坐镇。反正陶君兰是侧妃,又身怀皇孙,排场大一点,也无可厚非。而且,请了太医就等于提前放了消息给宫中那几个主子,这样一来,再有人想要搞一点小动作,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该做的都做了,能做的也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看天意了。

陶君兰是第一次生产,自然也不可能那么快。即便是之前陶君兰自己觉得时间快要到了,可是真正要等到那一步,却也还长呢。

陶君兰在这一次次的阵痛里,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疼得受不住,她便是问产婆:“还没到时候?”

产婆爬进帐子里看了看情况,又爬出来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柔声安抚:“陶侧妃别急。现在情况好得很,不会有事儿的。”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说,产妇这个时候都是害怕的,她们向来也都是这般安慰的。

陶君兰一听这话,便是知道只怕还要忍耐多时,心里微微有些无奈——不疼还好,一疼起来,真的是让人受不住。她也总算是明白那会儿刘氏为什么叫得那样凄厉了。的确是太疼了。若不是她竭力忍耐,只怕也是一样会叫出来;

。不过即便忍耐了,真疼狠了,她还是会闷哼一两声就是了。

产婆又柔声劝道:“趁着不疼的间隙,陶侧妃您最好养养神,疼起来也别使劲叫唤挣扎,留着气力生产才是正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