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刘氏为何这般的献殷勤,也觉得有所顾虑。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刘氏不至于这么傻,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当下倒是彻底放下了担忧,干脆的一口应承下来——不应承也不好,刘氏这么一提起来,到底也算是好意,她若是拒绝了,倒是有点儿太过小心了。让人看着,也觉得不好。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还真的是十分好奇大夫能否诊断出胎儿到底是男是女的本事。提前知道这个,自也是没什么不好的。她从来就没有过希望肚子里一定是个男孩的念头,在她看来,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都是心头肉,又有什么不同?况且,即便是她生了儿子又如何?比起以后面对和刘氏无休止的竞争,她倒是愿意生个女儿退一步了。世子之位,她从来没想过一定要争到。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有争的功夫,不如另辟蹊径创造新的财富地位;

毕竟,自身若无本事,就算成了王侯又是如何?不过是座山吃空罢了。而身为李邺的儿子,哪怕没有那个世子之位,难道李邺又会亏待了孩子?自是不会。

这一点就是陶君兰看得开之处了。

陶君兰的看得开,显然李邺也并不能理解。刚过了一个拐角,陶君兰就被站在那儿的李邺唬了一跳:“站在这儿做甚?也不嫌太阳晒?”

李邺黑沉着一张脸,只扫了青枣一眼,青枣便是识趣的忙走开去了,退到完全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地方,这才远远的缀着。

这样显然就是有话要说了,陶君兰讶然的看着李邺,微微一沉吟便是明白了李邺想说什么,当下一笑主动上前悄悄握住了他的手掌,撒娇道:“怕什么?不过是让大夫诊脉罢了,难道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

“万一呢?”李邺显然不吃这一套:“刘氏那副样子,你就不觉得诡异?”

陶君兰哭笑不得;“有什么可诡异的。那副样子才是正常的才对。毕竟,你是她夫君,她本就该如此。再说了,她知道自己肚子里是个儿子,欢喜也是情理之中。”反正,她是实在不相信刘氏敢让大夫做什么手脚。

李邺仍是不吭声。

陶君兰抿唇笑;“得了,最多就不管事实如何,直接说我怀的是个女胎罢了。还能怎么着?”这些事情,她自是想过的。

李邺听了这话脸色稍晴,不过仍是难看:“既然想到了,为何还这般?到时候太后那儿知道了,必然不会高兴。”不高兴还是轻松的,最怕的就是太后因此对陶君兰没了疼惜和宽厚。从此不在意起来。

要知道,现在太后肯这么给陶君兰的面子,一方面是因为陶芯兰的缘故,另一方面,主要是还是因为陶君兰肚子的缘故。刘氏不被太后所喜,所以太后更为看重陶君兰的肚子一些。可一旦太后知道了陶君兰腹中是个女儿,而刘氏是个儿子,那么太后会是什么个态度和看法?不想而知。

陶君兰依旧是浅笑:“怕什么?太后也不和我天天住一处。只要你还在意我,我就没什么可怕的。”

李邺一噎,随后又不可遏制的浮出了几分甜蜜来。最后恨恨的瞪了陶君兰,带着三分责备三分无奈的嗔怪一句:“你呀——”

“好了,不说这些了。说点别的。”陶君兰笑吟吟的岔开了话题。

第二日,刘氏那边果然送了个大夫过来诊脉。

陶君兰大大咧咧的让那个年纪不算太大的大夫诊了脉,然后笑吟吟的问了一句:“怎么样?”

大夫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陶君兰的神色,末了道:“是个女胎。”

陶君兰也不意外,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就让红螺看赏。倒是其他人面色都有点儿不大好。

等送走了那大夫,丁嬷嬷更是忍不住道:“不如重新请个大夫来看看。”

陶君兰笑着摇摇头:“不必了;

。”若是个女胎能让刘氏放心些,她倒是乐于如此。而且,她敢肯定,刘氏这是让这个大夫来看她到底是男胎还是女胎的。大夫此时在她跟前说是女胎,倒是也不可信。可是即便如此又如何?她很快就能从刘氏的态度上看出来到底是个什么结果了。所以,倒是不必再费事儿了。

丁嬷嬷看着陶君兰这幅笃定淡然的样子,吃不准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当下一怔倒是没再坚持什么。

果不其然,陶君兰很快就从刘氏那儿看出了端倪——刘氏对她的态度,忽然就和气了许多,还派人送了不少的补品过来。至于短缺的月例什么的,更是又补上了。至于针锋相对的事情,更是没再发生过。

如此一来,陶君兰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那大夫真的诊断出来是个女胎。她倒是也不觉得遗憾懊恼,只是吩咐丁嬷嬷她们只准备女孩儿的衣裳就行了。丁嬷嬷倒是不乐意,坚持一样做一套,哪怕这一胎用不上,还有下一胎呢。

陶君兰拗不过丁嬷嬷,只得让她去了。不过,自从刘氏的态度转变之后,她的日子却是更加悠然惬意了不少。至少,没了糟心事儿,心情是更舒畅了。

心情这么一舒畅,刚冒头出来的害喜顿时就消弭无形了,她的胃口重新好了起来。随后还悄悄的长了一些肉上去,丰腴了不少。当然,肚子也是吹了气一样的长大了。

很快,陶君兰就感觉到了第一次的胎动。当时她正和李邺说话,只觉得肚子里像是有个东西动了一下,微微牵扯得有些疼,却更多的是另外一种微妙的感觉。她不由得喊了一声,随后一下子捂住了肚子。

她心里随后也就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不过李邺哪里知道?只被她吓得不轻,忙不迭的问她是怎么了。

陶君兰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和道:“刚刚孩子在肚子里动了一下。”

李邺也怔住了。随后也是一样的激动起来,立刻生出手来,如同她一样的将手贴在了她高高隆起的肚皮上,一寸寸的滑动,口中更是紧张的问:“那现在呢,还在动没有?”

仿佛是感应到了李邺的声音,他话音刚落,陶君兰便是又感觉到了肚子里蠕动一下。

这一次,惊呼的就是李邺了。说真的,陶君兰还从未曾见过李邺这幅大惊小怪的样子,错愕的,惊喜的神色在他面上交织着,最后成了一片肃穆,近乎是朝圣一般的敬畏目光,轻轻的落在陶君兰的腹部上。

二人相视许久,最终都是忍不住欢喜的一笑。

李邺喃喃:“好神奇。他竟是动了。”

陶君兰“扑哧”一声笑了。李邺这幅傻乎乎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笑了。不过,随后她也觉得很是神奇——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回事儿,可真正切身体的时候,那又是另外一种感觉。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的,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腹中,是孕育一个小生命的。而也从未有过这样一种,自己和这个孩子血脉相连之感。

就在二人都觉得神奇的时候,那头却是冷不丁的听见了院子里一阵嘈杂声,接着一个人就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口中嚷嚷:“王爷,不好了,王妃见红了!”;

第一卷 第166章 沉默

陶君兰和李邺都是冷不丁的被这个消息惊了一跳。

陶君兰第一个反应就是赶忙问了一句:“好好的怎么会见红?”

紫玉哭得厉害:“王妃在园子里散步,踩了一块沾满了青苔的石头跌了一跤,当下就见红了。”

紫玉作为刘氏的大丫头,素来和刘氏的脾性都是差不多的,从来也不曾有过这么惊慌失措的时候。当下陶君兰毫不怀疑这事儿的真实性了,只觉得十分意外:“最近天气晴好,又没下雨,怎么会有青苔?”更别说刘氏被那么多人簇拥着,还能踩到青苔了。

紫玉使劲摇头,哭得越发厉害,却是狠狠的瞪了陶君兰一眼:“侧妃这是什么意思?王妃都这般了,难道我还撒谎不曾?”末了又看向李邺:“还请王爷去快去瞧瞧王妃吧!”说完这番话,又戒备的看了一眼陶君兰,仿佛唯恐陶君兰拦着李邺似的。

陶君兰被紫玉这个满含隐喻的动作弄得颇为尴尬,当下也识趣的闭上了嘴不再多言了。再说下去,只怕她就要被人明摆摆的指责了。可问题是,她却是从未想过要拦着李邺不让去看刘氏的。

事情紧急,李邺当下也顾不得多想,看了陶君兰一眼后,便是抬腿就往外头走。

陶君兰下意识的跟了上去。却被李邺一把按住,轻轻的推了推,示意她留下。丁嬷嬷也是赶忙将她拉住了,低声劝道:“侧妃眼下不适合去。”

陶君兰顿住脚步,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怀着孕,可刘氏的那头情况却是不大好,的确是不适合去。不然万一刺激了刘氏,那就不好了。当下倒是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了。

不过,很快的丁嬷嬷在紫玉出去后又补上一句:“那边见了血光,可是不吉利。侧妃千万别去。”

陶君兰哭笑不得的看了丁嬷嬷一眼,无奈嗔怪:“嬷嬷,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说这话。”未免太落井下石了一些。让人听去,那还得了?可看着丁嬷嬷那副认真关切的样子,这话她却是又绝对的说不出口了。

因自己也不能去,当下陶君兰沉吟片刻后,便是对丁嬷嬷言道:“嬷嬷替我去瞧瞧是个什么情景。”这样的情况,让年轻小丫头去显然也不合适。只有丁嬷嬷和青姑姑两个成过亲生育过的人去合适。

丁嬷嬷倒是没废话就去了。

陶君兰心不在焉的拨弄瓶子里养着的鲜花打发时间,也是等着主院那边的消息。

只让人担心的是,直到快要用晚饭了,主院那边仍是没个消息。丁嬷嬷也没回来。

陶君兰渐渐的便是坐不住了——不管怎么样,是好是坏,总该有个消息传过来才对。可眼下这样的情况,是个什么意思?

于是她又派了青枣过去打探消息;

。可青枣也是一去不回。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陶君兰蹙眉喃喃,坐立难安。一瓶子鲜亮的花朵如今只剩下残花败柳的景象,说不出的凄惨。沉吟片刻,她霍然起身:“不行,我得过去瞧瞧。”

红螺却是一下子就伸手将她拦住了:“侧妃可不能任性而为。眼下那边肯定是兵荒马乱的情景,您这么去,可是不妥当。还是等消息吧。”

陶君兰多少有些烦躁,语气也有些重了几分:“等什么消息?出去的人,一个也没回来,还怎么能安心等消息?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红螺仍是柔声相劝:“侧妃也不必太过担心了,其实想想,此时没消息反倒是好事。”

被红螺这么一提醒,陶君兰满是焦灼脑子里,倒是一下子沉静下来,“你是说,没有消息,就说明眼下还没有什么坏事发生?”所以,与其有坏消息,倒不如干脆没消息得好,至少希望不会破灭。

红螺点了点头,亲手捻起一块核桃酥:“侧妃用些东西吧,下午都还没用点心呢。既然现在没胃口用饭,那先垫垫,等回头有了胃口再吃饭。”

陶君兰接过核桃酥,一面想着事儿,一面心不在焉的一点点啃那核桃酥,不知不觉的,倒是吃了两块下去,又被红螺哄着喝了一盏杏仁露。这么打发着时间,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屋里上了灯,这才终于有了消息传过来。

刘氏的孩子,到底是保住了。

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陶君兰多多少少的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红螺抿唇一笑,大胆玩笑了一句:“怕也只有侧妃您才会这般欢喜。若换个人,只怕这会撕帕子呢。”

陶君兰笑着摇头:“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孩子毕竟是无辜的。”虽然也不是没想过若无刘氏她和李邺是不是更好,可是那也仅仅是想想罢了。事实上,没有刘氏就会有别人。而孩子,更是不该被牵连。再说了,她和刘氏之间,似乎连争风吃醋都没有,又何来的深仇大恨?哪里至于就要如此了。

得了消息之后没过多久,李邺也是裹挟着一身露气回来了。眉眼之间满是疲惫之色。

陶君兰见状难免有几分心疼,上前去帮他松了领口,轻声问道:“怎么这般累?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李邺却是没直接回答,反而看了一眼桌上的点心,随手捻了一块吃了,那副样子倒像是有点儿饿了的架势。怕他噎着,陶君兰亲手倒了一盏茶递上去,又吩咐红螺:“让小厨房上饭菜吧。”又看向李邺:“吃一块也就罢了,不然该吃不下饭菜了。”

李邺点点头,吃了一块点心虽有些意犹未尽到底是搁下了。好在也没等多久小厨房就送来了饭菜。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两幅碗筷,当下他眉头一挑便是目带责色的看向了陶君兰。虽未曾开口,意思却是明显。

陶君兰有些心虚的嗫嚅:“方才没胃口,吃了两块点心就不饿了。想着反正是小厨房也方便,索性就等到了现在。”

李邺责备的点了点陶君兰的手背;

。然后拉着陶君兰坐在了桌边上。

虽然还有满腹的疑问,不过看着李邺狼吞虎咽的样子,陶君兰也多少开了胃口,倒是也和平日的饭量差不多了。

等搁下筷子漱过口又洗了手,陶君兰这才屏退左右坐到了李邺身边,轻声问道:“王妃怎么样了?”

李邺捏了捏眉心,丝毫不掩饰疲惫之色:“已是无事了。不过日后需静养。”

“怎么就摔倒了?”陶君兰想起那会儿子紫玉说的,忍不住问了一句。

李邺给出的回答倒是和紫玉说的一般:“的确是踩到了青苔。”

陶君兰本还想问,这天气怎么会有青苔,又怎么会让刘氏踩到。可是话到了嘴边,看着李邺那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到底是又咽下去了。很显然的,李邺是不想细说此事了。不然的话,他哪里会这般的言简意赅,问一句说一句?

“没事就好。”陶君兰点点头笑着言了一句,心里却是越发的纳闷起来。

“刘氏需要静养,我让古氏协理管家了。”李邺沉默片刻后又道:“你最近也别到处走动了,不管怎么样,你不能有事。”说完这话后,他便是紧紧的握住了陶君兰的手,紧紧的,带着些许恐惧。仿佛一松手,她就走了一般。

“哦。”陶君兰应了一声,倒是没有多少意外——古氏帮着刘氏管家,倒是也合适。

“你只管养胎就是,别的一概不许管。”李邺近乎霸道的要求。

陶君兰只觉得今儿李邺的情绪有些古怪,心道也许是在主院那边受了些刺激,当下自然也不会忤逆,微微一笑:“不养胎还能做什么?”事实上,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胎了。

当天夜里,陶君兰被李邺惊醒了两回。李邺似乎一直在做噩梦,双眉紧蹙,双拳紧握,一脸的紧张。第一次陶君兰将他推醒了,又陪着他说了一会儿话安定情绪,喝了一杯水,这才又重新睡下。第二次,她还没伸手去推,李邺便是已经直接从梦中惊醒了。一脸惊吓的样子,倒是唬了陶君兰一跳。

“怎么了?做什么噩梦了?”陶君兰难免关切的问了一句。

李邺却是抿了抿唇,摇头不肯说。可那看样子,分明又是心事重重。不知道是不是烛光摇曳的缘故,陶君兰只觉得他面上竟是突兀的添上了几分狠戾的味道。不过等到仔细去瞧的时候,却是又什么都没有了。

陶君兰只当是自己看得有些眼花了。见他不肯说,也就没逼问,毕竟是噩梦,不想再想起也是有的。当下便是只扬声吩咐熬一碗定惊茶来。

在陶君兰做这一系列事情的时候,李邺却是丝毫没有反应,只兀自的靠在床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陶君兰看着李邺眉头微蹙的样子,纵是心疼却也无可奈何。李邺不说,她实在是也无从知晓,更别提开导或是帮着想法子了。

这么折腾了两回的结果就是第二日陶君兰不可避免的睡过了头,等到一觉醒来,俨然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第一卷 第167章 早夭

陶君兰思量再三,到底还是去看了一回刘氏。

刘氏的脸色奇差,面色苍白,因为没用粉的缘故,面上的斑痕更是显露无疑。看上去,竟是全然没了第一回见面时候的那种光彩照人之感。她这幅样子,就是陶君兰看着,心里也有些发酸。一出口的话更是多了几分真心:“王妃好好养着身子才是。”

可陶君兰不知道的是,这句话她是真心不假,可落在了刘氏的耳朵里,就俨然是有了别的味道了。当下刘氏双眼微微一眯,虽然面色依旧不好,可眼底的光芒却是丝毫不减,依旧锋锐无比:“自是要好好养着的,不管如何,这个孩子我都会好好护住的。”说完这话之后,刘氏更是满面慈爱的抚了一下高高隆起的肚子。嶙峋的手上,青色的筋脉一目了然,肌肤已经苍白得近乎透明了。

陶君兰有些不忍直视的移开了目光,故而倒是没瞧见刘氏眼中的目光。

“陶氏你若无事,便是回去吧。我这里熬着药,味道也不好闻。”刘氏微微一笑,委婉的下了逐客令,只末了又道:“倒是你回去的时候,千万注意些,别学我似的不小心。”

陶君兰还未如何,红螺倒是面色有些难看了——这不是咒人又是什么?

陶君兰却是丝毫不在意,仿佛根本没听懂,微微一笑:“是要小心些。多谢王妃这般提醒我。”那副神色,倒像是还真有那么几分感激涕零似的。殊不知,她这幅样子,只让刘氏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团上,那种感觉只让人觉得抓狂。

陶君兰前脚刚出了院子,后脚刘氏便是恼怒的将热腾腾的药碗直接扫落在了地上。褐色的药汁洒落一地,还溅了不少在白缎面绣牡丹花的鞋子上。顿时牡丹鲜亮的颜色就失去了光鲜亮丽,成了一个肮脏的痕迹。怎么看怎么都是刺眼。

刘氏气得额上的青筋几乎都冒了出来,眼神里全是凶戾:“她算什么东西?竟是敢来我这里耀武扬威?!端王那个废物,也不知看上了她哪一点?竟然那般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着她!我不对付她,她还真当我是怕了她不成?”

紫玉瞧着刘氏这般的大发雷霆,吓得不轻,可更担忧。忙不迭的劝道:“王妃这是做什么?大夫说了您不能动怒的,不管天大的事情,您也暂时先忍一忍才是。不为别的,就为了您肚子里的小世子想想……”

刘氏一听这话,立刻便是忙缓和了神情,顺了顺胸口道:“对,你说得极是;

。我不能因为那小贱人气坏了身子。”只是顿了顿到底不解恨,复又忍不住的冷笑起来:“这一次他护着那小贱人,我倒是要看看,他能不能护一辈子!我倒是要看看,他所谓的在乎,能在乎到什么时候!还有那小贱人,又能得意到几时?终有一日,王府会是我的!会是我儿子的!”说最后这一句话的时候,刘氏的神情特别温柔,眼中那柔和之光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样神情的刘氏,实在是很难让人想象出来竟是会说出那般尖酸狠戾的话来。

不过,不管心中如何作想,刘氏到底是因为保胎这事儿彻底的深居简出起来。

而陶君兰,虽然活动自如,身子康健,可是却在日益笨重的身体影响下,越发的懒怠动弹了。端王府的两个孕妇,其实除了一个是被迫一个是懒怠之外,倒是也没什么不同。

陶君兰快要六个月的时候,康王妃却是面临生产了。

对于康王妃的双胞胎,陶君兰自然是心存羡慕的。再加上,事情关系到李邺的利益,难免的她对康王妃的肚子也就多了几分关切——如今她虽然懒怠动了,可是心思上却是不见少的。不然的话,岂不是真成了吃了就睡,睡了就吃,万事不操心了?

平心而论,陶君兰多少是希望康王妃这一对双胞胎都是女儿的。那样的话,如果李邺的长子一旦抢在了康王前头,那么对李邺的好处,显然是极大的。

陶君兰尚且对康王妃的肚子都这般的关切,那其他人更不必说了。而康王妃也在这样的八方关切之下终于迎来了生产之期。经过一夜的挣扎疼痛,康王妃总算是诞下了这一胎。

然而让人奇怪的是,报喜的家丁却是只报说生了个小郡主。

陶君兰当时和李邺正在用早饭,闻言顿时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诧异——不是说,双胞胎?可怎么只说生了个小郡主?难道是之前诊断错了?这怎么可能?太医院那么多人,怎么会诊断错了?

还是丁嬷嬷见识多,当下略一沉吟,便是有了个猜测:“难道说,是夭折了一个?”

陶君兰一听这话,顿时也觉得可能性极大,当下便是忍不住有些唏嘘。

李邺看了一眼陶君兰,倒是没了别的反应,只匆匆吃了饭便是往外书房去了。等到中午再回来用午饭的时候,却是带回来一个消息:康王妃的确是生了两个,还是龙凤胎。只可惜男胎却是一生下来就没了气息,浑身都是青紫的。就是剩下那个女胎,也是虚弱无比,能不能养到序齿都是个问题。最关键的是,康王妃因为这次双胞胎,耗费了极大的元气,只怕近两年之内都不适合再怀孕了。

陶君兰当时第一个反应倒是有些惊喜——随后又觉得自己有些卑劣。当下愧疚的念了一声佛,心道:早夭的孩子也就罢了,活着的那个,但愿能够好好活着。

不过,随后她到底是忍不住和李邺偷偷咬耳朵:“看来康王还真没有儿子命。这不是明摆着要你生下皇长孙?”

李邺白了陶君兰一眼,一脸肃穆:“你生,我可生不出。”

陶君兰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李邺这话的意思,当下气恼得跺脚:“哎,你这人——”不过是口误罢了,横竖意思明白就成,哪里至于这么一本正经的挑刺儿?

李邺随后也笑了,抱着陶君兰放在自己膝头上坐着,双手都趁机轻轻的放在了她圆滚滚的腹上,想看看孩子会不会胎动;

。口中一面随口道:“听说皇后得了这个消息,怄得不行。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陶君兰笃定的评价一句,末了又歪着头笑眯眯的问李邺:“说实话,你听见这消息的时候,有没有偷偷高兴?”虽然口中问着,可她心里却是多少觉得应该是不会的——毕竟,李邺长着那么一张脸,又是那么个气韵,她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李邺心中偷笑的样子。

谁知李邺却是一挑眉,毫不犹豫的就点头承认了:“自是有的。”

陶君兰顿时哑然,看着李邺那张脸久久都回不过神来。随后不得不摇头承认:李邺这张脸,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真真叫人看不出他的真面目。

“没想到你也会这般。”陶君兰啧啧的叹了一声;“果然人不可貌相。”

李邺腾出一只手来婆娑了一下脸颊,唇角一勾竟是露出一丝坏笑:“这是什么话?难道我就不能有点这样的小心思?可别忘了我也是人,是人哪里有完美无瑕的?谁没个阴暗小心思?”

这话也对。陶君兰点了点头觉得赞同。只是心里到底还是觉得别扭。

“你明儿进宫吗?”陶君兰想了想又问:“皇后身子不爽利,作为庶子,多少也该关心关心的。”

李邺顿时笑了,双目晶亮:“你这个主意甚好。”

陶君兰也笑了,眉目弯弯:“也算是替你讨点利息回来。”这个时候去问候皇后,显然皇后是不会觉得痛快的——好不容易盼来的孙子,又没了。而这个时候李邺还去关心,这不是往皇后的伤口上撒盐又是什么?偏偏皇后即便是心里针扎似的难受,还不能发作:谁叫李邺打的是孝道和关心的名义呢?众目睽睽之下,皇后不但不能不痛快,还得笑着接了这一份“孝心”。

可想而知,双重煎熬下,皇后该有多难受!

所以说,替李邺讨点利息这话,也不全然是一句空话。反正皇后不痛快,李邺的心情想必就会痛快。这不是好事么?虽然落井下石不是君子所为,可是皇后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不是么?

陶君兰越想越是忍不住偷笑,最后干脆笑出声来。李邺看着陶君兰乐呵成了这样,也是跟着笑出声来。

第二日,李邺果然进宫去“关切”皇后了。据说还“偶遇”了一回康王,亲自跟康王“贺喜”了一回。可想而知,当时康王是个什么神色,偏还不能发作,只能僵硬的应了,压着满腔不痛快转身而去。

不过皇后似乎也没打算让李邺高兴,因为当天下午,端王府两个孕妇都收到了皇后的东西,陶君兰更是被邀请进宫去陪伴皇后两日。

而于此同时,皇后还给康王赏赐了一个侧妃,虽然是宫女出身,可是据说家世也不算落魄。还是京官的女儿,容貌出众。最关键的是,据说命相就是个易生养的。当天下午,就让人直接送去了康王府。;

第一卷 第168章 残忍

陶君兰顿时便是同情起了康王妃——据说这次生产十分艰辛,康王妃的身子也十分虚弱。而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后送了这么一个人去康王府……康王妃心中该是个什么滋味?只怕,绝不会是好受就是了。

想想那会子康王妃深受皇后疼爱的时候,再看看如今这么一副情景,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唏嘘感叹。不得不说,皇后的手段也太狠了一些。这对康王妃来说,显然不亚于是架在火上炙烤一般。

期盼已久的儿子早夭,这已经够让康王妃失落了。再加上皇后这迅速变脸的态度,再加上府里添的那一个侧妃,三重打击之下,康王妃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康王妃的遭遇,难免让人觉得唇亡齿寒。皇后这般做派,实在是有些太过阴狠了。试问,以后谁还敢和皇后亲近?一想到今儿的笑脸相对宠爱有加,明儿就会是算计逼迫,谁又能不在乎?更何况,康王妃还是皇后亲自选的儿媳妇。康王妃都尚且如此,更遑论别人?

而对于皇后让陶君兰进宫陪伴的事情,李邺第一个反应是暴怒——他认为皇后这是要下手的意思。

然而陶君兰却是不这么认为:若是皇后要下手,肯定不会有如此的动作。试问,她若是在宫中出了事儿,皇后能脱开关系?皇后向来注重名声,怎么也不可能这般。即便是孩子早夭的事情刺激了皇后,皇后也断然不会这般糊涂。在她看来,皇后之所以这般,无非是还有别的目的罢了。

至于到底进宫还是不进宫,李邺的态度是一口回绝。而陶君兰却主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若是此时拒绝,岂不是正好向皇后表明了李邺对皇后有防备之心?而为什么防备皇后?答案不言而喻。她觉得,这应该是皇后故意在试探端王府的态度。在故意试探李邺。至于为何不叫刘氏去——一则是刘氏胎像本就不稳,二则是李邺实在是不喜刘氏,根本就起不到试探的作用。可她就不一样了,胎像稳固不说,李邺也是关爱备至。简直就是李邺的软肋。

面对李邺绷紧的神经,陶君兰也不敢一味坚持,只先安抚了几句,将李邺的理智都拉回来了,这才缓缓的将自己的看法说明了。最后才又道:“我在宫中也会自己小心,我又不是傻子,难道还会任由人对我下手?我每日呆在皇后那儿,皇后难不成还会在自己宫中做什么手脚?那不是让人诟病么?可若是我不去,只怕你的计划都是要被影响的;

。不能让皇后觉察你的防备。”

说这番话的时候,陶君兰再诚恳不过的看着李邺。

可是李邺仍是摇头不同意:“不行,我不能拿你冒险。更不能拿孩子冒险。”

陶君兰微微一笑,自信笃定:“你忘了一件事情——皇后在乎的是皇长孙。可我府中怀的,并非是皇长孙。王妃请的名医诊脉,我这是女胎。倒是王妃那儿,才要更加注意些才是。”既然是女胎,想必更不至于碍着皇后的眼睛吧?

李邺听了这番话,不禁深深的看住了陶君兰。她这番话,显然是深思熟虑过的。而且,是不是根本从那会子诊脉开始,她就想到了这一层了?也并非不可能,她一向聪慧,也知道皇后的可怕……

“放心,我会保护自己。”陶君兰握住李邺的手轻声言道:“这不仅是你的孩子,更是我的孩子,我又怎么会拿他冒险?”

李邺却仍是不敢松口,只抽出手去:“我再琢磨琢磨。”说完便是往外书房去了。

陶君兰看着李邺的背影轻叹了一声,只盼着他想通才好。

红螺在李邺出去后进屋,看见的便是陶君兰怅然若失叹息一声的样子。当下只当陶君兰是在担心进宫的事情,便低声道:“进宫之前,不妨先寻个懂些医理的婆子在身边带着。这样一来,倒是不必担心食物的问题了。”

陶君兰闻了红螺的建议,顿时一笑:“这样的人哪里就那么容易找到了?再说了,现在去找,带进宫去之后也未免太过招眼了。白让人觉得咱们太过小心了。还是低调些才好。这次,我只打算带你和緑翡两个进宫去,你看如何?”进宫的时候,所能带的人数是有限制的。两个已经是极限了,再多却是不能了。

红螺一怔:“緑翡?”緑翡平日并不在陶君兰身边伺候,只专心做些绣活的。这次怎么……红螺本就是个心思细腻的,当下被陶君兰这么几近直白的一提醒,顿时也就不难想到其中缘由。

饶是红螺再怎么淡定,也忍不住诧异的看了陶君兰一眼。

陶君兰却是清浅一笑。

红螺顿时就明白了陶君兰的意思,当下心中一片激荡,好半晌才算是彻底按捺住,轻轻一行礼郑重言道:“侧妃有什么,只管吩咐奴婢就是。”

关于进宫的事情,最后李邺到底还是同意了。不过却是怎么也不放心,亲自送了陶君兰进宫才算是作罢。

进宫之前,陶君兰将自己带红螺和緑翡两人进宫的事情一说,顿时便是激起了波澜。首先且不说丁嬷嬷等人的反对,就是緑翡自己也是全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儿落在自己头上。此时能被陶君兰带进宫的,若非是信任的心腹,又怎么会有此殊荣?之前陶君兰的冷落,已经让緑翡失去了信心,如今机会陡然降临,又怎么会让她不惊喜?

緑翡倒还是诚惶诚恐的婉拒了一番:“这——奴婢往日也并不曾在侧妃身旁伺候,万一……”

陶君兰微微一笑截住话头:“没有什么万一的。你们都是我的陪嫁丫头,我不信任你们,却又要信任谁去?”

于是这件事情便是被定了下来;

李邺一直将陶君兰送到了皇后跟前,又呆了一阵子,这才恋恋不舍的去了。这幅小儿女的作态,让近两日悲痛不已的皇后也忍不住的露出了几分笑意,更是对着陶君兰打趣:“看来我是棒打鸳鸯了。也不知端王在心里将我埋怨成什么样儿。”

虽然已经大腹便便,可到底算算也才新婚不过半年许,陶君兰还是娇羞的低下头去,微红了脸颊,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皇后越发的笑呵呵起来,颇有些感慨:“不过端王这般在意你,也是你的福气。他日你再生个儿子,端王只怕得将你捧在手心里呢。”

皇后这话,怎么听怎么都有点儿意味深长的意思。陶君兰又不是聋子,如何听不出来?当下却是只当没听出来,反而重重的喟叹一声,刚才还娇羞的面上迅速染上了几分忧愁,扭捏了片刻后才对着皇后诉苦:“不瞒皇后娘娘,妾身这肚子里,其实只有一个女胎。想要儿子,只怕也只能下一回了。”

说最后这一句的时候,陶君兰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委屈和些微的不甘,又带着那么几分无奈。

饶是皇后见多识广,闻言也是一怔,低声斥道:“这是什么话?这孩子没落地,就说起丧气话来。你不知道我盼孙子盼了多久了?可惜你大嫂是个没福气的,不然……”提起那个早夭的孙子,皇后眼底浮出几分悲伤来。

陶君兰索性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眸中雾蒙一片,“这样的事情,妾哪里敢胡说?不瞒娘娘说,妾也希望是个男胎啊。只是……”

“你这般笃定,莫非验证过了不成?”皇后沉吟片刻后,带着些许试探问了一句。

陶君兰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点头承认了:“正是如此。前些日子,王妃寻了个民间有名的大夫,这大夫最擅长诊断腹中孕妇胎相。那大夫替我诊断后,却是断出是个女胎。若不是那大夫以往诊断至少有九成准,只怕我也是不肯相信的。”

皇后也是啧啧称奇,不过她到底见多识广些:“是了,听闻有些大夫擅这个,原来没想到竟是真的。倒是宫中太医,一个个却是没有这样的本事。”

“此乃偏门,太医院的太医们,却都是医术精湛,想必不屑研究此道。”陶君兰替太医们小小的辩解了一回。其实,就算太医有这样的本事,也是肯定不会拿出来卖弄的。不然的话,宫中还有没有安宁日子过了?妃子怀孕,哪一个不是被八方目光盯得死死的?若真能提前诊断出来,只怕宫中不知要多多少血案。

皇后当然也是心知肚明,当下也没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只暗自懊恼:若是早先知道有这么一个大夫,也该给康王妃诊断诊断才是。否则,也不至于白白耽误这么多的功夫。眼下,即便是立刻怀孕,那也要等到十个月之后了。可眼下端王府上,两个孕妇……

想到两个孕妇,皇后倒是想起了刘氏来:“说起来,端王妃也是诊断过了?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