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点点头深以为然:“伤口不能沾水,上次我不小心弄伤了沾水了,结果反而折腾了好长一段时间。没事儿,接下来几日我来洗菜洗碗,君兰姐你就做别的就行了。”
陶君兰笑着冲燕儿道谢:“那我就先谢谢你了。我也正好偷几天懒。”
青姑姑倒是没说什么,只叹了一口气:“好在伤口不大,不会留疤。”女人的手就跟第二张脸一样,若是丑了,将来只怕被人不喜。
陶君兰虽然明白青姑姑的意思,可是她却是不大在意这个的,只是淡淡一笑满不在乎:“留疤了也不怕。本来进宫就不是享福的,我能来德安宫已经是我的造化了。”
吃过早饭后,陶君兰正帮着收拾碗筷呢,却是七皇子那边的大宫女梨蕊过来了,见了陶君兰便是笑,语气更是亲热:“怎么手受伤了还做活儿?也不养一养?”
陶君兰心中纳闷梨蕊怎么会知道自己受伤的事情,不过面上却是礼貌的笑了笑:“又不是什么大伤,破了一点皮罢了,哪里那么严重了。梨蕊姐姐怎么到厨房来了?”这个时候,梨蕊应该在伺候七皇子吧?
梨蕊摊开手来,却原来手心里捏着一个小小的圆盒子。梨蕊将盒子托到了陶君兰面前:“这是伤药膏,能祛疤的。七皇子统共也只得了三盒,可是好东西。你每天抹一点儿,等好了也不会留下疤痕的。”说着就将盒子直接塞进了陶君兰的手里,倒是半点没有客气的样子。
梨蕊这话说得很有水平,直接就点出了药的珍贵,自然也就隐晦的点出了,七皇子的赏赐多重了。
陶君兰顿时就生出几分受宠若惊来。说真的,她还真觉得挺奇怪的,怎么的就给了自己这么珍贵的东西?难道就因为昨儿自己替七皇子做饭伤了手?那点儿小伤,用这样珍贵的药膏,却是有些浪费了吧?这样想,她蓦然也就觉得手里的盒子都有些烫手了。想也不想就往回推:“这可使不得,这样珍贵的东西,还是姐姐留着吧。这点小伤哪里用得着这个?我自己寻点随便擦擦就行了。”
梨蕊满面都是笑,似乎觉得陶君兰这话特别的可爱:“快别说这话。这是咱们殿下亲自吩咐的。你若不要,岂不是看不上咱们殿下?咱们殿下说了,也是他冒失,不然你也不会伤了手。”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还真就不合适了。陶君兰只得糊里糊涂的将东西留下了。
不过,陶君兰可没舍得用这样好的药。
回头碰上了周意,陶君兰特地的道了谢:“多谢你拿来的药膏了。”
结果周意微微有些古怪的看了陶君兰一眼,随后只是笑道:“你用着好就行了。”倒是也没多说。
陶君兰只当对方性子淡,自然也就没多说。不过心里却将周意当成了好人。
而周意却是转头回了书房,跟正看书的二皇子道:“方才碰见了君兰姑娘,她跟我道谢,因了旁边还有别人,所以我就没说是殿下赏赐的。”
二皇子闻言微一颔首,表示知道了。双目却是不曾从书本上挪开分毫,也不知心底怎么想的。
周意没敢多打量,悄悄退出去继续在门口站着了。
王如凑上来小声的和周意说话:“我觉得咱们德安宫这一波宫女里头,还是属君兰姑娘最和气,是个好人。心思正,又伶俐聪慧,只是可惜了,不知怎么的做了宫女。”
周意难得没有瞪王如,反而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的确可惜了。”那品行,那样貌,说话待人的架势,在宫外足以配个高门大户做风风光光的贵人娘子了。只可惜……
“青姑姑眼光就是不错,”王如又道:“平日也不见她和谁亲近,对谁都是一碗水端平,爱理不理的。独君兰姑娘进了姑姑的慧眼。还肯传授手艺。”
“青姑姑吃的盐比咱吃的米还多,看人自然不会错。”周意微微了眯眼睛,诚心诚意的赞了一句。不过接下来却是任由王如念叨,自己却是一句话不说了。
又过了几日,陶君兰却是得了陶芯兰的消息。
如今陶芯兰也成了二等宫女,在绿柳身边当差。而绿柳,如今却已经是柳娘子了。
听了这消息,陶君兰倒是真有几分替绿柳高兴的:绿柳费了这么多功夫,到底是得偿所愿了。毕竟又了分位,自然也就说明是得了皇帝的宠爱了。再不是低贱的宫人,而是正经的宫嫔了。只是到底出身有些低了,不然分位也能在高些。
另外就是,心头虽然仍是有些担心,可是到底也替陶芯兰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再做苦活了,有了绿柳的照拂,在宫里肯定好过不少。
最重要的是,陶芯兰五日之后可以过来寻她一回,虽然只能呆小半日就要回去,可到底是能见一面了不是?
喜悦过后,陶君兰却是又有些犯难了。这德安宫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让人过来的,若这么直接让陶芯兰进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让别人觉得不喜?
还有上一次和二皇子撞破的丑事,至今也还是她心里的一个疙瘩。这个时候见面,希望二皇子不会觉得她会将这事儿说出去才好。
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和陶芯兰见面,喜悦都是更多些的。
陶君兰将这事儿告诉了青姑姑,央着青姑姑帮她哪个主意:“这么让我妹妹过来,会不会有些不妥当?”
“这有什么不妥当的?”青姑姑一笑:“若是在你屋不方便,就去我屋里吧。横竖厨房也离不得人,我将屋子借给你。到时候你好好陪你妹妹说说话。难得能见一次面,哪里有这么多顾虑。”想了想又冲着陶君兰笑:“你妹妹喜欢吃什么点心,你且告诉我,我替你做些。也算是见面礼了。”
陶君兰感激的冲着青姑姑一笑:“那就多谢姑姑了。”凭着她现在和青姑姑的交情,她若是真太客气了,只怕青姑姑还会生气。
接下来这五天,日子都是陶君兰掰着手指头数着过去的。一日比一日更期待,更盼着天早点儿黑,然后快点亮。
第六日一大早陶君兰就起身了。虽然心里明白陶芯兰肯定午饭之后才会过来,可是想到妹妹就要来了,她哪里还躺得住?利索的起床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只恨不得将最好的一面都给展现出来。若不是怕人说闲话,她倒是还想再过分几分。
去了厨房,青姑姑顿时就笑了:“哟,今儿倒是和往日不同了。”
陶君兰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不自在的摸了摸头发。
青姑姑却是心头叹了一口气:这幅样子叫静灵瞧见了,只怕就该心生忌惮了。不过,这丫头倒是真的生得好。纵然仍是宫女打扮,可费了点小心思,便是如此出挑起来。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因了心中的念头,今儿青姑姑特地让陶君兰在厨房呆着,为的就是不让人注意到陶君兰的不同来。陶君兰满腹心思都是陶芯兰,倒是也没注意到青姑姑的异样。
用过午饭之后,陶君兰就有些坐不住了,最后干脆到德安宫外头去等着了。青姑姑一顿笑话,倒是却也没拦着。毕竟,陶君兰这种急切的心思,青姑姑多少也能理解明白些。
陶君兰在德安宫外头站了足足半个时辰,倒是没等到陶芯兰,反而遇到了二皇子。
二皇子面色微有些苍白,似有些不大舒服。
二皇子身边跟着的是周意,二人见了陶君兰俱是有些意外。不过周意也没贸然开口,二皇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动作。
倒是陶君兰见二皇子面色有些不对劲,行礼之后多嘴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殿下有些不适,所以提前回来歇息。”周意言简意赅,也没说怎么个不适法。
陶君兰便是没再多嘴问,不过等到二人走过去,陶君兰才惊讶的发现一件事情:二皇子的胳膊似乎是受伤了?
一时间陶君兰倒是踌躇起来:到底要不要跟进去瞧瞧?瞧着这架势,倒像是有些严重似的。跟去吧,人家瞧了只怕多心,可是不跟去吧……作为皇子的宫人,她这么漠然不上心的,也似乎是不合适。
第一卷 第33章
因了二皇子暂时不去读书,所以只能成日呆在德安宫了。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从当天晚上开始,这宫里就热闹开来了。
最先过来探望的,谁也没料到居然是皇帝。
面对青姑姑一脸淡然的神态,陶君兰倒是觉得自己有些个大惊小怪了。
本来也是,皇帝再怎么尊贵,那也是二皇子的亲爹不是?当爹的来看自己受伤的儿子,那实在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不是么?
陶君兰以为皇帝来了也不过是略坐一会,说说话就走。可是谁也没想到,皇帝竟是打算在这里留饭了。这一下子,厨房也不得安稳了。
首先,这每天德安宫的份例是有数的,皇子的肯定不可能和皇帝本人比的。所以,皇帝真要留饭,这菜色上就有些让人为难了。这平日吃的家常小菜并不是说不好,只是皇帝难得来一回,就用这个做招待,怎么也显得有些寒酸了。
青姑姑挑挑拣拣一番,倒是还能维持住淡定:“就比平日多两个菜就行了,御膳房那头肯定会送其他的过来。”
陶君兰自然知道,御膳房给皇帝做的饭菜,那都是正儿八经的大师傅做的。味道和她们这些宫女的肯定是不能比的。
不多时,周意也悄悄的过来了,吩咐青姑姑:“就照着平日的做就成了。也别太费工夫,不过也不能寒酸了。”
青姑姑一面杀鱼,一面了然的点头:“放心吧,你还不放心我?”
周意难得的露出笑来:“也不过是白嘱咐一句罢了。”说完也不敢久留,忙又回去伺候了。如今二皇子写不了字,倒是只能靠着他懂二皇子的心思才能揣测一二了,他不在,只怕屋里就要冷场。
青姑姑麻利的做了饭菜出来,瞧着和平日菜色也没什么不同。陶君兰看了一眼旁边腌的鱼,心中一动:“姑姑今儿做的大菜,是鱼?”
青姑姑点点头,又看一眼陶君兰;“你和燕儿都仔细学着,这菜很容易学。但是平日很少做的。”
陶君兰知道青姑姑这是要传授技艺的意思,当下忙点点头,然后全神贯注的看着青姑姑到底如何做鱼。
青姑姑直接将鱼斩头去尾,然后刨出鱼排,只留下鱼肚子上最嫩的两片肉,又片得极薄,几乎如同透明了才作罢。
而后,又将菜油炒热,放入调料翻炒,其中辣椒放得极多。看上去就红彤彤的,让人不禁咂舌。不仅如此,青姑姑并未将鱼肉和配菜倒入锅中,而是直接将配菜铺在了底部,上头将鱼片铺上。最后才用大勺直接舀起了锅里翻炒好的油汁,直接浇在了上头。如此一来,只听得直剌剌一阵响,底下的鱼片和早已经半熟的配菜都是熟透了。
陶君兰看得目瞪口呆。而燕儿则是一脸垂涎。
青姑姑么……淡然的面上也不禁露出几分笑意来:“可看明白了?这菜说容易却也不容易,可说难,却也不难。”
的确是不难:毕竟用的配料等物都是最寻常不过的。可难就难在刀工上,火候的把握上,还有调料的勾兑上。看着青姑姑如此轻易就做出一小盆色香味俱全的鱼片,可是陶君兰悄悄在心底估摸了一下,觉得自己肯定不行的。
不过,陶君兰还有些担心:这皇帝能吃辣么?这样看上去就很辣的一碗鱼片端上去,敢下筷子么?
谁知皇帝非但没有不敢吃,反而还特地的给了打赏。打赏不多,也就一个小金锞子,可是最重要的是脸面。
陶君兰虽然没跟着一起去,更没亲眼看见那情景,却也是不由得一阵激动:能得到皇帝交口称赞的人,走到哪里不得抬起头来多几分傲然?
只是青姑姑却并没有多少自得,面上仍是淡淡的。陶君兰看在眼里,不由得又多了几分钦佩,越发的敬重起青姑姑来。
事后青姑姑才悄悄告诉了陶君兰原委:“以前二皇子的生母是四川那边的,喜欢吃辣,皇上倒不是觉得菜好吃,不过是睹物思人罢了。”
陶君兰听了,倒是一怔。她是知道二皇子的生母的,据说在二皇子年岁不大的时候就去了。那时候,当今的皇帝还是太子。虽然皇帝登基后追封了妃位,可到底活着的时候是没享受过宫里一天当妃子的待遇的。着实是红颜薄命。不过再多的,却也就不知道了。
如今,没想到青姑姑倒是提起了二皇子的生母来。
不过,既是这样的原因,想必皇帝还是很念旧的吧?二皇子的生母去得有些年头了。想必,当初二皇子的生母和皇帝之间,也有几分感情在。毕竟,二皇子是皇帝第二个儿子,怎么也比后头的人占些情分吧?
若二皇子能说话,和寻常人无异。说不定皇帝还会更宠爱几分吧?只可惜……这一次,还是皇帝第一次亲自过来德安宫见二皇子的面。
当然,皇帝难得过来一趟,自然是不可能只见二皇子的。七皇子也跟着一处用了饭。
可看着皇帝出门的时候,七皇子恋恋不舍,二皇子神色温和宁静的样子来看,只怕最后皇帝和七皇子的接触更多些。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二皇子年纪大了,不会撒娇也不可能再像是七皇子那样表现得恋恋不舍的关系。
反正陶君兰莫名的就觉得应该是前一种。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说不上是替二皇子心酸,还是别的。
静灵同样面色也不大好,等到皇帝出了门后,便是恨恨的瞪了梨蕊一眼,气鼓鼓的转身就走。
梨蕊倒是没有别的反应,静静的拉着七皇子回屋去了。
陶君兰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二皇子这样,其实注定了是不可能得到皇帝更多宠爱的吧?二皇子本就不会说话,难道皇帝来了,两人就静静对坐着喝茶?或是皇帝问,二皇子点头摇头?这都不可能。所以注定了,这对父子亲近不到哪去。就是私底下相处的时间,也多不到哪里去。
夜里静灵守着熬药的时候,冷笑着和水碧抱怨:“前脚皇上刚进了咱们二皇子的屋,那头七殿下就带着东西过来了。这要都是巧合,我宁可把我眼珠子抠出来!”
水碧也是一脸愤愤:“就是,还说什么特地来看二殿下,骗谁呢?送来的东西一看也是临时凑合起来的。”
静灵越发的咬牙切齿:“仗着二殿下不能开口说话,就这样。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听着静灵这样说,陶君兰倒是也觉得七皇子那边有些过了。只是,这也未必是七皇子自己的主意。况且,明知道皇帝来了德安宫,若是七皇子不去见面,也有点儿说不过去。平心而论,陶君兰觉得自己也能理解七皇子的人身边的想法,可是她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会替二皇子觉得不平。
静灵这话也没错,若是二皇子不是有疾的,反而健康有为,今儿七皇子身边的人也未必就敢明目张胆的算计什么。
说来说去,到底是因为二皇子本身有疾,不能开口说话的缘故。
可这样的事情却是根本无从改变,最多也就一声叹息罢了。
就是二皇子,即便明知道七皇子身边的人这样做了,他也不好反击的。不然,岂不是被人说是小肚鸡肠,计较小事?这件事情,非但不能计较,还得云淡风轻的揭过去。
光是这样一想,陶君兰都觉得憋屈得难受。更遑论,是当事人的二皇子?
这天夜里,陶君兰辗转反侧也睡不着。末了还做了一个噩梦,吓得不轻。
因为这个,第二天陶君兰自是精神不济,洗完的时候不小心跌碎了一个碗。看着满地的碎片,青姑姑忙念了一句“岁岁平安”,这才拿了笤帚过来准备清扫。
可偏静灵却是在守着熬药,闻声看过来,见了这样倒是柳眉一竖:“怎么的这样毛手毛脚的?平日也是这样不是?”一开口,便是火药味十足,呛人得人。且架势也是咄咄逼人的。
静灵鲜少如此,纵然不痛快也最多阴沉了脸,这样开口斥责,倒是陶君兰第一回见。
陶君兰回过神来,心头虽然纳闷静灵何至于为了一个碗盘如此,面上却还是老实诚恳的认错了:“是我不当心。”
“我看不是不当心,是不上心吧?”静灵忽然冷笑,横眉冷眼的看着陶君兰:“之前巴巴的恨不得贴上去,现在见二殿下是如此情景,就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要。是也不是?我却是要告诉你,你既在咱们这儿,就该好好的明白明白,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去,自己院子里罚跪去,顶上一碗水,若洒出来半点仔细你的皮!”
陶君兰有些发蒙,又羞又气。
青姑姑则是沉下脸:“姑娘要发威且去别处,我这里是厨房!”
静灵一声冷笑:“青姑姑倒是疼爱她,可姑姑仔细想想,回头被算计了也不知道呢!再说了,我难道罚错了?这打碎东西不仅不吉利,而且犯了规矩,她自己不小心,自该领罚。”
这架势,分明就是要和青姑姑对着干了。
第一卷 第34章
“不过是个碗碟,又何至于如此?”青姑姑满面透着不痛快:“你若要撒气,也不该在这里来撒气。冤有头,债有主。”
青姑姑护短的架势,着实的明显。
静灵却是寸步不肯让,只连连冷笑:“姑姑这话可怪了。我撒什么气?真不知姑姑和她什么时候竟是这样要好了。但我且问姑姑一句,规矩难道姑姑也可以不遵了?”
犯了错,的确是该受罚,可是却也不至于罚得如此重。陶君兰不愿意看着青姑姑为了自己再争执,当下自己站出来,看着静灵平淡反问道:“宫中规定,打破东西是该受罚,可是这不过是个一般的瓷碗,又如何需要这样惩罚?静灵姐姐我一向敬重您,我犯了错我也认罚,咱们就照着宫规来吧。”
宫中规矩,打破东西的,且看价值再领责罚。价值连城的,那自然不必说。可是这等一般的碗碟,却着实谈不上什么处罚。罚也只是从轻罢了。
静灵却是被这句话彻底激怒起来,若原先还带着几分随性,现在倒是真成了执念了。盯着陶君兰那双平静却偏又亮得让人恼怒的眼睛,静灵又是一声冷笑,“我是这宫里的大宫女,你不过是个一般小宫女,我罚你你还敢顶嘴,就冲着这个,就该重重的罚!”
“我并未顶嘴,不过是说一说宫规罢了。”陶君兰忽然抿唇一笑,一双眼睛紧紧的盯住了静灵:“况且,静灵姐姐你是大宫女,更该做个表率,怎么的能不按照规矩来?”
青姑姑倒是没见过陶君兰伶牙俐齿的样子,顿时就愣了一下,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一番陶君兰,只觉得有些不认识似的。
而静灵,则是那一口气彻底的被堵在了胸口,吐也不是,收也不是。白白的噎在那儿,没得堵心。半晌,静灵态度强势道:“你既然认罚,就去跪着吧。也不必顶水碗,只好好给我背背宫规就是了!”
反正,静灵的意思很明确:罚可以减轻点儿,但是也不可能太轻了!更甚至,静灵并未说出期限,所以这跪多久……
“厨房一向是由我做主。”青姑姑面色沉沉的插了这么一句话:“你既然让她进了厨房,那么这是赏是罚,也该由我说了算。”
“姑姑这是要袒护到底了。”静灵强忍不耐,只冷冷盯着陶君兰,心中怒意翻滚。
“倒不是偏袒,不过是看不过去罢了。”青姑姑也轻哼一声,不屑的看了一眼静灵。
静灵被这一眼看得一怔,随后不怒反笑:“好,姑姑既然要自己处罚,那就罚罢。打碎杯盘是小,可顶撞上级,出言不逊都是严重的。姑姑可别偏袒才是。”
“就罚你去花园扫落叶吧。扫七天。”青姑姑早有主意,见静灵让了这么一步,便是直接开口道。
陶君兰满心过意不去的看了一眼青姑姑,爽脆的应了:“是姑姑,我这就去扫。”扫落叶也算是个苦差事了,毕竟现在正是秋天,落叶那是扫不完的。意味着只怕除了在厨房做事的时候,其余时间倒是只能在小花园里度过了。
不过要说真苦,却又能苦到哪里去?也不过是扫扫落叶罢了。
这个处罚,连静灵也挑不出毛病来,噎了一阵子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陶君兰,一言不发的走了。
陶君兰看着静灵怒气冲冲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又看向青姑姑:“姑姑何必如此呢?如今她是二皇子身边重要的,回头二皇子那边……”
青姑姑却是直接冷笑了一声,“她再重要也是个宫女,在我跟前摆什么主子款儿?摆威风也不看看地儿。未免手长了一丁点儿。”顿了顿又看一眼陶君兰,意味深长的言道:“我且告诉你一句话。这宫里,你今儿让了一步,兴许明儿就要让两步三步四步。横竖都是给人使唤的,谁又比谁高贵了?”
陶君兰自然知道这是青姑姑在教导自己宫中的生存之道,只是她心中想的又有些不同,当下低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是毕竟也是我有错在先。”
“你既知道这个道理,那么下次就给我打起十二万的精神来,别枉费了我今日回护你一回。”青姑姑说完这话,拍了拍陶君兰的肩膀后就直接转身干活去了。
倒是陶君兰站在原地想了许久。
其实一开始静灵发火,就跟青姑姑说的那话一样,不过是为了撒气罢了。因了七皇子那边的缘故,从昨儿起静灵就满肚子的不痛快,跟吃了火药似的。今儿陶君兰也不过是撞在枪口上罢了。
而青姑姑之后一句回护的话,却是更加点燃了静灵心头的怒气,而且只怕静灵也存了和青姑姑一较高下的意思。为了这个,青姑姑便是不打算让,结果最后青姑姑果然更强势一些。
只是,只怕静灵心头不会觉得好过。这梁子便是彻底结下了。
陶君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其实她挺无辜的。若不是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不过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陶君兰很快就收拾了心绪拿了扫帚去小花园里了。
不知道是不是扫洒的太监偷懒了,小花园里的落叶,简直多得让人有些嗔目结舌。陶君兰觉得,看着着架势,倒像是从没有人清扫过似的。小径上早已经积满了厚厚的落叶,脚踩上去只觉得软软的,竟是落不到实处。
纵然工程浩大,可陶君兰也不敢偷懒,只慢腾腾的扫了起来。横竖也没人催她,她只要慢慢的扫就行了。偷偷懒也是没关系。
小花园里似乎一直有些人迹罕至,尤其是现在正是我草木凋零的季节,只怕更没有人来看什么景致了。所以陶君兰也乐得自在。
眼下还不算深秋,陶君兰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比甲在里头,扫了一阵子,竟是觉得整个人都热腾腾起来,额上鼻尖更是沁出一层汗来。
陶君兰记得葡萄架后头上次见过一个小亭子,里头有些石雕座椅,便是缓缓行了过去准备歇一歇。
却不料,亭子里竟是早就有了旁人。唬了陶君兰一跳。
待到看清楚了对方是谁之后,陶君兰便是转身想走,可奈何脚下的树叶早就干脆,被一踩顿时就发出声音来。当下见对方已经抬头望过来,便是也不敢再退,顺势行礼:“二殿下。”随后也没多耽搁就直起身来,“奴婢不小心打扰了二殿下的清净,这就告退。”
陶君兰是真想赶紧离开的。可是奈何二皇子却是一招手示意她过去。
陶君兰只得缓缓过去了,不过一直半低着头,显得恭敬又不至于看不见二皇子的示意。
见二皇子的目光落在她手里握的笤帚上,陶君兰忙低声解释:“奴婢是来清扫落叶的。不曾想打扰了殿下的清净。”
二皇子了然的点点头,随后看一眼地上积的厚厚落叶,倒是忍不住噙了一丝笑容。这样多的落叶,也不知要清扫到什么时候。
陶君兰见状,只以为是二皇子当她偷懒,便是低声解释:“今儿才刚开始打扫,还不曾扫到这边来。”
二皇子有点了点头,然后便没有了别的指示。陶君兰站在原地,颇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的感觉。这走吧,二皇子没同意,可不走傻呆呆的愣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啊?
“要不,奴婢去给殿下拿点点心来?”想了想,陶君兰还是忍不住的出声问道。
二皇子摆摆手,又看一眼陶君兰,随后又微微一笑,做了个喝水的姿势。
陶君兰立刻明白过来:“那我这就去给您泡茶。”说完这话,便是赶忙退了出来。至于茶么……她就没亲自送过去了。
第二天去扫落叶的时候,陶君兰就没敢到处乱走了,老老实实的将道路挨个儿扫了一遍,亭子那儿没去。虽然自己也觉得刻意了,可是她却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情。静灵已经看她很不顺眼了,她就别再添堵自找没趣了。现在她对自己的状态也很满足,也从未想过巴上了二皇子以求高升,所以挺好的,不必再有什么改动了。能维持尽量维持吧。
第三日有些微雨,陶君兰想了想,还是戴了斗笠去扫园子了。
虽然戴着斗笠不至于淋湿了衣裳,可是裙子的下摆到底还是被沾上了一些泥污。绣花鞋更是几乎湿透。
待到扫完园子,足足已经是一个上午过去。陶君兰微微呼出一口气,笑着摇头叹息:“看来下午还得洗衣裳了。雨景虽美,可到底还是晴天好。”说完便是收起了笤帚准备离去。却不曾想被人叫住了:“你,过来!”
陶君兰一顿,心头有些讶然又有些无奈:这声音她却是认得的。不是七皇子又是谁?
当下只得转过身去,冲着七皇子行礼:“七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我二哥呢?”七皇子一下子冲过来,呼吸急促,嘴唇死死的抿着,神色很是肃穆。
陶君兰又是一呆:“七殿下寻二殿下有事儿?但是这会子二殿下应该在书房才对。怎么来这里找了?”再看七皇子头上连个遮雨的工具都没有,身边更是一个人也没有,不由得也是蹙眉起来。这七皇子身边的人,太不经心了吧?
第一卷 第35章
眼下既没有伞也没有别的雨具,陶君兰只好将自己的斗笠摘下来给了七皇子:“殿下戴上遮遮雨吧。”
七皇子却是不乐意,瞧着那架势,倒像是有些嫌弃。陶君兰心头无语的同时,也只能耐着性子劝:“还是戴上吧,不然淋了雨回头风寒了可不好。”
七皇子拿眼睛瞪过来,一副强横的架势:“我说不戴,你难道还要强迫我不成?你一个下贱的宫人,竟敢对本殿下指手画脚?”
这帽子可有些大了,陶君兰只得缩回了手,连声道不敢。不过心头却是越发的不耐烦了。之前还不觉得,可是这会子她是真领教到了七皇子的“主子”架势。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样的主子,若不是不得已她是宁愿做活辛苦些也不肯去伺候的。
“若殿下没有别的吩咐,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心中对七皇子仅存的好印象瞬间破灭后,陶君兰便是不打算再继续呆着了。横竖她不是七皇子身边的人,又何必杵在这巴巴的被人不当人看?
“不许走。”谁知七皇子反而不肯放人,蛮横的命令了这么一句。
这下,陶君兰是真不能走了。虽然她是二皇子身边的人,可是到底还是一个宫人,七皇子不让走,她还真不敢走。
陶君兰只得站在原地不吭声了,手里的斗笠也没敢戴上去,毕竟七皇子都没个遮雨的,她唐儿皇之的戴着斗笠,让人看见了该怎么想?
“我问你,我二哥呢。”七皇子不耐烦的又问,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活脱脱就是一个小霸王形象。
陶君兰不卑不亢的再度答道:“奴婢不知。”
“你说二哥是不是故意躲着我的?”七皇子越发的恼怒起来,两条眉毛几乎都是竖立起来,暴躁异常。
“这……”陶君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愣了一下后还是答道:“奴婢想应该不会的。”这会子就是真是二皇子故意避了七皇子不想见,她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承认啊。不过她倒是真有些纳闷:七皇子这样找二皇子到底是什么事儿?
“那你说,我二哥是不是因为上次父皇来的事情讨厌我了?”七皇子盯着陶君兰,双目灼灼的问,似乎只要陶君兰敢说谎,他就能发现。
陶君兰越发的郁闷了,这七皇子抓着她问的这些问题,怎么的一个比一个更难应对?一时间张了张口,竟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答了。不过,也看得出来七皇子对这个问题是十分在意的。不然,也不会是这样一幅神情了。只是……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陶君兰心里的不耐消退了几分,诚恳的看着七皇子言道。“不过,为什么七殿下会这样觉得呢?”
七皇子咬着红润的唇,狠狠的踢了一脚路边的花木,“前天我下学回来二哥已经歇息了,昨天太医来了,二哥喝了安神汤就睡下了,今儿我特地提前回来,可二哥却还是不肯见我!还骗我说不在德安宫里。”说着说着,七皇子微微泄出一丝委屈来,脸上的晶莹也不知道是刚才摇落下来的雨滴,还是别的什么。
陶君兰不禁心头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个孩子,心里敏感得很。不过,莫非二皇子还真是故意避而不见?
“许是凑巧罢了。”心里想的,自然不能直接说出来,所以陶君兰还是选择了冠冕堂皇的敷衍:“横竖日日都在德安宫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有一天会见到不是?又或者真有事儿,直接就等到晚饭的时候去陪二皇子用就是了。”
“二哥一定是讨厌我了。”七皇子又踢了一脚,精致的靴子上沾满了泥和脏东西,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二哥受伤也怪我。我明明看见了三哥和四哥两个在马边上鬼鬼祟祟的,却没告诉二哥,害得二哥从马背上摔下来了!之后父皇……二哥一定不喜欢我了。”
七皇子的声音显得彷徨又失落。
可却是让陶君兰只觉得像是被猛落下来的雷电给劈中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七皇子会突然说出这么一件事情来!而且,她对于二皇子受伤的事情有过许多猜想,可怎么也没想到,是被他自己的弟弟们给弄的,更没想到,七皇子还看见了!
这……
震惊过后,陶君兰第一个反应就是先赶紧的看看四周有没有人。这话牵扯大了去了,真让人听了去,那事情就不简单了!
七皇子还兀自闷闷不乐,语带哭腔:“可我不是故意的,三哥四哥说若是我敢跟父皇说,他们也会欺负我!而且,没有别人看见我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的确是没人相信。相反的,一旦说出来只怕牵连就大了。这兄弟相残……不仅不好听,而且是大忌讳。到时候,三皇子四皇子大可反告一状,说是七皇子诬陷。又该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