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老爷先是怔了怔,随即脸红如血,暴跳如雷:“慕云晗!我看你是骄傲自满到目中无人了是不是?早就说了没有!没有!没有!”
“您自己且糊涂着,谁是亲娘都不知道,谁说得清楚呢……”慕云晗捂着耳朵,一溜烟跑了。
顾大老爷气得够呛,胸脯上下起伏,直喘粗气,恨不得追出去把这胆大妄为的小女子拖回来打死。
但他也只是想想而已,慕云晗说得没错,他是再糊涂不过了。
他开始疯狂地思索着,到底有没有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最终肯定以及确定,他没有。
顾明月那种奸猾的人,既然从一开始就是给他设的圈套,又怎可能吃亏?
不过,红皮人到底是怎么来的?
顾大老爷坐不住,火烧眉毛地跑去找顾凤麟:“阿麟,不是我。”
顾凤麟淡淡一笑:“或许。”
顾大老爷不懂:“你什么意思?”
顾凤麟道:“也许是双胎呢。”
顾大老爷脑海里“轰”的一声响,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想反驳说当时他就守在外面,没听见其他动静,而且很快就把静夫人接走了……
但他仔细想来,实际真有可能,因为顾凤麟被抱出来以后,稳婆说里头还要收拾一下,他就盯着乳母抱着顾凤麟离开了产房。
如果真的再生下一个孩子,是完全有可能被藏匿起来的。
顾大老爷脸色惨白:“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顾凤麟仅仅只是猜测而已,见他居然毫无滞涩地接受了“双胎”这个说法,也很惊讶:“为什么?”
顾大老爷失控地大声道:“顾明月就是个疯子!疯子!这种事她完全做得出来!”
顾大老爷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情绪,说道:“人人都说她秀外慧中,是难得的美人和才女,惊才绝艳,但实际她从小就不正常,冷心冷肠,阴险狠辣,视我们如仇人。”
顾凤麟听了许久也没听到有用的信息,难免有些不耐烦,轻轻敲击桌案:“她做了什么疯狂的事?”
顾大老爷说不出个所以然,却很坚定地道:“反正她坏透了,她曾经想要我的命,我没证据,但我知道就是她。”
顾凤麟道:“你想不想见一见红皮人?”
第2688章 拆桥
顾大老爷从前看着红皮人,只有厌憎与防备。
现在有了那个可能,再看红皮人,就多了些狼狈和复杂。
他嗫嚅了半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红皮人浑浊的眼珠子紧紧瞪着他,呲牙低声咆哮,野兽一样。
顾大老爷皱起眉头,退了出去,不愿再多看一眼。
“不管他曾经是谁,现在他都只是个凶徒。”
顾大老爷佝偻着腰背,颤巍巍地在甬道里走着:“我看不出他原本的长相,我不知道……”
顾凤麟跟在后面,不发一言。
红皮人的五官身材早就变了形状,看不出本来模样,但身高骨架却是和他很相像的。
所以,那个可能性很大。
顾凤麟回到房里,叮嘱慕云晗:“明天就出发吧。”
慕云晗道:“可是浣花楼的马车还没交付。”
抓住红皮人之后,她又预定了一辆铁笼马车,为的就是能安全携带红皮人。
“明日一早准会送来,我让人去催过了。”顾凤麟交待她:“能带上的药材都带上,万一有用呢?”
慕云晗道:“早就带上啦。”
这几天顾长青使出所有本领,在红皮人身上轮番试药,巴不得立刻找到解毒的药方。
路途艰难,药不好寻,当然要把能带上的药都带上。
大米站在门外怯怯的:“大米和慕立求见夫人。”
慕云晗赶紧走出去。
大米还躺在担架上,慕立被人扶着,见她出来就红了眼睛:“给夫人请安。”
慕云晗瞪了大米一眼,大米心虚地缩头。
她伤得不太重,再将养一些日子就能好了,慕云晗急需用人,和顾长青商量之后,决定把她带着一起走。
边走边养,很快伤就能好。
她没忍住,就和大米、慕立炫耀了那么一下下。
没想到这两个人就记在心里了,小米是嫉妒难忍,若不是伤得没法儿从床上起身,肯定会抱着慕云晗的腿嚎,非得赖着跟去不可。
至于慕立,就不知道慕云晗会不会心软了。
大米怯怯地咬着唇,偷看慕云晗的表情。
小米知道自个儿的身体情况,没敢提,慕立却是诚恳地道:“让下仆跟着夫人吧,下仆好得差不多了。”
为了表示他真的好得差不多了,他突然向大米发起了攻击。
自个儿作的孽咬着牙也要承受,大米虚晃两招,果断败给慕立。
可没想到慕立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大好了,对她下了狠手。
大米被打趴在地上,眼冒金星耳朵嗡嗡响,半天爬不起来,又狼狈又委屈还不能还手,没忍住就哭了。
好痛!臭慕立!
她恶狠狠地瞪慕立,慕立眼巴巴地看着慕云晗,视她若无物。
小米还给慕立道赞:“打得好!慕立恢复得很不错呀,这身手恢复六七成了吧?再养些日子就能全恢复了。”
慕立很认真地踩大米:“夫人,下仆现在还未完全恢复,却也可以抵两个大米了,带着下仆比带她更有用。”
大米愤怒地瞪大了眼睛:“你们怎么可以过河拆桥!”
第2689章 退路
慕云晗早把慕立几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感动,却不愿意纵着他们胡来。
“你们几人的伤情,我一直都有了解,谁能出门,谁需静养,我很清楚。
慕立现在瞧着是比大米强那么一点点,但若是将养不好,你将止步于此,再也没有攀登武道高峰的可能。
若是这样,便枉费了我送你拜师武长老的好意,也枉费武长老用心教导你的一片心血。
路途遥远,危险重重,带上大米还可,再带上你,就是负担了,都回去吧。”
她拒绝得干脆,大小米和慕立的眸光顿时黯淡下来。
大米顾不上自己的委屈,替慕立求情:“让他去吧,他比奴婢厉害多了。”
慕云晗道:“那你换他?”
慕立目光炯炯,包含期待地看向大米。
大米天人交战很久,最终小声道:“还是奴婢跟着夫人去吧,夫人是女子,带着奴婢更方便好用。”
“还算我没白疼你。”慕云晗交待小米和慕立:“若真想帮我,就早些好起来,赶来寻我。”
小米泪眼汪汪:“夫人,奴婢舍不得您。”
自从跟了慕云晗,她这是第一次和慕云晗分开,这一分别,也不知道将来何时才能相见。
慕云晗捏捏她的脸:“乖乖的,我等你。”
慕立红着眼眶,行了个礼,沉默着先走了。
深夜,慕云晗环顾四周,微笑:“还真有些舍不得。”
“会回来的。”顾凤麟很肯定地说。
“你看到了?”慕云晗被他语气里的肯定所鼓舞,心情好了那么几分。
“看到了。”顾凤麟微笑,他确实看到了,看到她平安归来,坐在这屋子里安然度日。
“我从前交给你保管的药呢?”他问。
“在这里。”慕云晗赶紧从贴身的内袋里取出一只小巧的墨玉盒子。
顾凤麟修长白皙的手指灵活翻飞,“吧嗒”一声轻响,蔷薇收回枝叶,盒子开成两半。
盒子里还有两粒松子大小的银色药丸。
这种药丸,服用一粒可以封闭感知,从此如同普通人,再服一粒则可以恢复感知,是顾氏子弟唯一的退路。
曾经只剩下最后一粒,慕云晗把它视为性命般珍藏,准备在有一天顾凤麟坚持不住时给他服下保命。
后来二人成亲,顾漪澜送了一粒作为贺礼,等于又给了顾凤麟一次珍贵难得的机会。
慕云晗期待地看着顾凤麟:“路途漫漫,药丸有限,要不,你先服用一粒,平安走到象山?”
顾凤麟将盒子收走:“好,等到坚持不住我就服下。”
慕云晗越发踏实,忍不住微笑起来:“我好期待这次远行。”
“我也是。”顾凤麟低下头,吹灭了灯。
黑暗里二人相互依偎着,气氛平静安宁、温暖旖旎。
次日清早,天还没亮,众人已然整装待发。
慕云晗一声令下,车队悄然出城,迎着黯淡的晨光往远处而去。
第2690章 好转
半个月后的傍晚。
秉城附近的一个小镇。
慕云晗和顾凤麟走进镇上唯一的客栈。
夜色朦胧,镇上的人都不富裕,早早就归了家,客栈老板也舍不得点灯,只在门口挂了个灯笼,大堂里点了盏油灯,四处都黑乎乎的。
顾凤麟这一走进去,老板根本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只顾着欢天喜地:“客官这边请,咱家是这镇子上最好、最干净的屋子……”
一通忙乱,总算是住了下来。
慕云晗不放心地摸摸顾凤麟的额头:“你感觉怎么样?”
这半个多月以来,不知什么缘故,顾凤麟一直没有犯病,她觉得这是好转的征兆,踏实了很多。
但今天他颇有些萎靡不振,她总担心他是要犯病了,可是并没有其他办法。
远行在外,比不得在家里,什么都不方便。
慕樱能提供的药丸有限,她特制的那些菜蔬肉食也不能供给,只能是随身带了几箱子种子,用种子泡水给他喝。
顾凤麟强忍着身体内部撕裂般的痛苦,佯作无事:“你放心,我没事,就是觉得有点累,睡一觉就好了。若真是有事,我刚才就不会让你住客栈了。”
慕云晗一想也是,顾凤麟是很负责任的性子,倘若他真的觉得不妥,就会安排住在镇外。
他也就能顺理成章地住在铁笼马车中,届时把车门车窗一锁,也不怕会伤到人。
她很仔细地给他擦干净脸和手脚,又端来一杯温水喂他喝下,掖好帐子,挂好驱蚊的香包,这才道:“那我去看看小樱他们,弄些可口的吃食给你。明月在外守着,你有事就叫他。”
“知道了。”顾凤麟疼得已经快要说不出话,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往床铺深处让了让。
慕云晗掩去眼底的担忧,快步走出房门,轻声交待了明月几句,去了后院。
说是后院,其实不过是用石头简单地砌起一道矮墙,再圈起来的一块空地罢了。
很简单地敲了几根拴马桩,摆了两个石槽,就连遮风避雨的草棚都没有,就算是给客人停放车马的地方。
慕云晗带来的两辆铁笼马车就停放在这里,因为太沉,把泥地压了很深的几条车辙印子。
慕樱一身小子的打扮,大喇喇地坐在关着红皮人的车辕上,边磕瓜子边舞动熏蚊子的艾草。
她见慕云晗来了,就跳下车辕,问道:“姐夫还好吗?”
慕云晗道:“看着还好。他呢?”
她指的是红皮人。
慕樱皱起眉头:“精神抖擞得很,伤口已经痊愈了十之五六,我现在很担心他恢复得太快,我们反倒要吃大亏。”
这些天她一直坚持给红皮人喂一代种子泡的水,到今天,红皮人穿刺出来的血液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粘稠腥臭,人也似乎清醒了几分。
这是一个好现象,说明顾凤麟中的毒也许能有机会解除,但同时也不是好现象。
慕樱看向黑沉沉的天际,今夜无星无月,小镇漆黑一片,远处更是黑得可怕。
第2691章 用饭
这样的地方,如果出现点什么意外,譬如说那个可怕的灰衣人、江许什么的钻出来,怕是要出大事。
慕云晗淡淡地道:“把他的伤口再撕开,长好的骨头再打断。”
这样一来,就不怕红皮人对他们造成威胁了。
“是。”慕樱跳下马车,叫来翠柏等人,打开了铁笼。
慕云晗淡漠地站着,听到车厢里传来愤怒的闷哼声,示意其他人把好风,别惊扰了普通百姓。
过了一会儿,慕樱从车上跳下来:“好了。”
慕云晗用手帕轻轻擦去她额头上的汗珠,说道:“辛苦你了。”
一路奔波,旅途艰难,不但要为顾凤麟提供药丸,还要看守红皮人,研究破解之法,难为她能干乖巧,聪明又能吃苦。
慕樱惊讶地道:“我不辛苦啊,这些事都是应该做的,我也是为了自己,姐姐为什么这样说?”
“好。”慕云晗拍拍慕樱的肩膀,“我去给你们做吃食。”
厨房低矮狭窄又闷热,慕云晗只是一会儿功夫就热得湿透了衣衫。
厨娘就是客栈老板娘,蹲在一旁给她烧灶。
见她生得娇俏,还带着不少丫鬟仆从,居然也能亲自动手做饭,当真是把她夸了又夸。
慕云晗微笑着,时不时和老板娘聊几句家常,把老板娘哄得眉开眼笑,把知道的事都说给她听。
“咱们镇上啊,都是姓刘的,只有几户姓白的,日常我们店里的客人不算多,勉强能维持吧,都是些错过点儿,进不去城,只能在这里歇的。
最近没见着什么值得说的客人,昨儿经过的是一对父女,卖唱寻亲的。
这附近也没什么大户人家的庄子房子,倒是距离这里两里远的地方有个义庄,有乞丐在那落脚。
紧挨着镇西有个树林,树木可密,小孩子们经常在里头躲猫猫呢……
外人借住在咱们镇里其他人家?那不能!谁家有个风吹草动的,都知道……”
老板娘喋喋不休,慕云晗不动声色间就摸清了状况。
等到饭菜好了,就客气地请老板娘烧些热水送过去,和小米一起拎了饭菜出去。
屋子里黑沉沉的,她走时燃的灯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慕云晗有些慌,小声道:“夫君?”
“嗯。”顾凤麟在黑暗里应了她一声,听着还正常。
慕云晗点亮油灯,说道:“条件有限,我做了几个清爽的小菜,又问老板要了些腊鹅之类的,你将就吃,等到了大些的地方,再做好吃的。”
顾凤麟坐起身来,沉默着披衣穿鞋。
慕云晗正要去帮他,就听明月站在门口道:“夫人,玄金有些不大对劲。”
慕云晗不疑有他:“你伺候大人用饭,我去看看。”
她前脚刚走,顾凤麟就一头栽倒下去。
明月赶紧扶住他,难掩担忧:“大人,要不小的扶您去车里?”
顾凤麟脸色惨白:“不,再等等,我不会有事,你把那些吃食都吃了吧。”
明月很为难:“这……”
顾凤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赶紧风卷残云一样地往嘴里塞。
第2692章 柳笛
玄金一直干呕,慕云晗忙抱去给顾长青看。
顾长青道:“大概是毛发舔到肚里太多,吃吃药就好了。”
慕云晗看着玄金吃了药,安置妥当,又去看顾凤麟。
明月已经把饭桌收拾干净,禀道:“大人全吃光了,说还是有些累,想睡觉。”
慕云晗很高兴,既能吃下,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她走到床边轻探顾凤麟的额头鼻息,觉着还算正常,也就抓紧时间躺下休息。
旅途劳顿,她又是一刻不停地忙碌,只是一会儿功夫,她就睡熟了。
顾凤麟睁开眼睛,强忍疼痛下了床,扶着墙走到外间。
明月赶紧上前扶住他,他摆摆手,走到后院角落里盘膝坐下。
过不多时,顾老头自围墙外方跃入,低声道:“大人,义庄里的确住了人,虽未能靠近一探究竟,老奴却可肯定十之八九就是那些人。”
顾凤麟递手给他,顾老头扶着他往铁笼马车旁走,担忧问道:“您还撑得住吗?”
“能。”顾凤麟非常肯定。
慕云晗说得没错,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确比刚中毒时好了很多。
发作间隔变长,疼痛也还能忍受,神志清醒,或者说,目前为止,暂时还好。
“夫人刚才下令把他的伤重新撕开了。”看守马车的翠柏利落地掀开车帘,让顾凤麟查看里头的情形。
红皮人躺在车厢里,与顾凤麟四目相对。
黑暗中,他的眼里露出了几分类似悲哀的神情。
这对于他来说,是非常罕见的情形,说明他的神智情绪已逐渐发生改变。
顾凤麟放下车帘,走入阴影中再次坐下,打发顾老头:“去守着夫人。”
四更时分,一阵若有若无的柳笛声悠然响起。
声音太小,且断断续续,倘不是耳力超常之人,绝不会听到。
顾凤麟豁然睁开眼睛。
笛声来自于义庄方向,因为距离太远,所以才会如此飘忽。
“轰”的一声巨响,关押着红皮人的铁笼马车剧烈地晃动起来。
翠柏等人俱都惊醒过来,沉默着一拥而上,死死拽住铁笼马车,不让它发出太大的声音惊扰到别人。
顾凤麟一跃而起,掀开车帘。
才受过重伤的红皮人此刻完全变了样子,趴在车厢地板上,双手抓着车门上的铁栅栏,双目赤红,疯狂地拉扯。
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那是他不顾一切拼命折腾流的血。
顾凤麟伸出手,轻轻按住红皮人的手。
红皮人野兽一般喘着粗气,低头想要撕咬他的手。
顾凤麟迅速收手,在红皮人头顶穴位飞快戳了一遍。
红皮人渐渐安静下来。
就在此刻,柳笛的声音骤然拔高,音调突变。
红皮人抱着头惨叫出声,越发凶悍,铁笼发出凄惨的叫声,整个门栅被拉得变了形。
翠柏满头冷汗:“多亏夫人下令撕开他的伤口,不然这车怕是拦不住他。”
顾凤麟招呼明月等人:“随我来。”
忽然,头部一阵针扎似的疼,疼到他神思恍惚,身不由己。
第2693章 开始
破败的屋子,长满荒草的院子。
白色灯笼随风摇曳,昏黄的灯光只能照到几尺远的地方。
没过脚背的野草丛中,几只老鼠你追我赶地飞快蹿过,留下一串“吱吱”尖叫。
一口黑漆棺材上方坐着一个人,他锦衣华服,以右手单握着一只柳笛,微闭双目,轻快地吹奏着。
乐曲流水般从柳笛中流淌而出,他垂在下方的双腿也随之晃晃悠悠,有好几次磕到了身下的黑漆棺材,他也无所谓,丝毫不在意是不是会对亡者不敬。
一声凄厉的猫叫声传来。
他撩起眼皮子看过去,只见黑沉沉的房梁上方一对绿莹莹的猫眼瞪着他,充满了敌意。
他露出一个妖艳的笑容,笛声越发嘹亮。
“啪嗒”一声巨响,虚掩着的木门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一条高挑挺拔的人影背光立在那里,直直地朝这边看过来。
“唉……”奏笛人停下吹奏,微笑着看向面前的人:“顾神官,咱们又见面了,看来你进化得很好。”
他跳下棺材,缓步朝顾凤麟走去,左臂长袖空空荡荡,随风轻扬,显然,手臂已经缺失。
“江许……”顾凤麟的红眸闪着妖异的光,双手紧握成拳,身体以肉眼看不清楚的速度急速飞起,直扑江许。
江许闭上眼睛,将柳笛凑到唇边,奋力一吹,柳笛猛然爆发出一道尖锐奇特的音符。
“啊……”顾凤麟的身体从半空中坠落下来,狠狠砸在一口薄皮棺材上,将薄皮棺材砸得四分五裂。
恶臭扑鼻而来,顾凤麟却顾不上,抱着头蜷着身子,痛苦的满地打滚。
饶是如此,他仍然使劲咬着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发出惨叫,只偶尔才会漏出几声痛苦的呜咽。
江许开心地笑着,凑过去轻声说道:“你以为这就是结束吗?不,这只是开始。你以为仅此而已吗?不,还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呢。”
“喵呜~”凄厉的猫叫声传来,一坨带着杀气的温暖**从天而降。
江许早有准备,长袖一挥,试图将偷袭的玄金卷走。
谁知竟然卷了个空,随即他的脖子一阵剧痛,一道黑影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横过,利落地跃到地上,几个跳跃便消失无踪。
“md!”江许伸手摸了满手黏糊糊的血,脖子更是火辣辣的疼,于是气得破口大骂,恨不得抓住那只阴险的黑猫剥皮抽筋。
可那黑猫狡猾,其他兽类护主都是守在主人身边,对着敌人龇牙咧嘴,黑猫却是一击得手立刻消失无踪,让他这口气简直没办法出。
“侯爷,您受伤了……”一个灰衣人鬼魅般出现在他身侧,说道:“顾凤麟已不足为惧,要不您先去疗伤,把他交给老奴处置……”
“滚!”江许自从痛失左臂,整个人暴虐急躁了很多,之后又失去红皮人,更是愤怒。
隐忍这许久,好不容易等到今夜这个机会,原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偏偏这该死的黑猫竟敢招惹他!
第2694章 羞辱
抓不到那畜牲,他便要拿它的主人出气!
江许漂亮的脸扭曲到狰狞:“本侯要亲自卸了顾凤麟这条手臂,再将他的脸和脖子划得稀巴烂!”
要知道,他此生最引以为傲的事情之一便是他无双的美貌。
好比名器倾城,必须完美,稍微一点点损害都不许有。
可是顾凤麟竟然接连触了他的逆鳞,先是让手下硬生生扯断他的左臂,现在又让猫抓伤他的脖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必须要让顾凤麟付出代价!
江许随手将柳笛扔给灰衣人,自腰间拔出一把锋利的短刃,恶狠狠地抓住顾凤麟的衣领。
灰衣人皱起眉头:“危险,侯爷不可!”
“不可?”江许冷笑了一声,松开顾凤麟的衣领,狠狠打了他一记耳光。
顾凤麟痛得浑身发抖,早已失去反抗能力,只能无力地睁着一双失去神采的眼睛,茫然地看着江许,丝毫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命运。
“什么风华绝代的神官,到此也不过只是任人宰割的猪狗!危险?柳笛一出,莫敢争锋,老祖宗的话没有错的!”
江许狞笑出声,将顾凤麟高高抛起再扔到地上,右脚用力踏住他的前胸。
“啪嗒”一声脆响,顾凤麟的胸骨被生生踩断了几根。
“胸骨断了。”江许一口唾沫吐到顾凤麟脸上,“咱们高贵的顾神官怕是第一次被人吐口水吧。”
顾凤麟仍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徒劳地抱着自己的头,眼角、鼻腔、唇角都流出了淡淡的血水。
显然,毒发给他带来的痛苦远远胜过了这一切,甚至可以说,他失去了神智。
“哈哈哈……”江许大笑着,肆意拨弄着顾凤麟的脸和身体,让灰衣人看:“看,我这么羞辱他,他能怎么样?这就是危险么?”
灰衣人见状,便退到了一旁,垂下眼皮一动不动。
顾凤麟的衣衫被短刀划破,露出一段匀称优美、修长有力、皮肤光滑白皙的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