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莲轻笑道:“姨娘若是有本事,就让林昆写下休书,我今日就走,但凡我在这院子里一日,林昆就别想纳妾。别说今日没下官文,就是下了官文,我宁愿犯了律法,也不能与别的女子共事一夫。”

周姨娘也不是好惹的,当下冷笑道:“这就跟王太妃说去。”

双方争执不下时,翠姨进来笑说道:“王太妃和王妃都已知道此事,既没有下纳妾官文,就该把这姑娘送回去,就是王府也不能触犯律法,王太妃还说,日后公子们纳妾之事,由公子们的夫人张罗,周姨娘安心过年,就不用再操心了。”

月莲如释重负,迈步走过悻悻然的周姨娘身边,往霜华院子里而去。

75、珍珠思虑不周...

凤阳王府这个年因有了小凤冕而过得分外热闹,除夕夜大人守岁,小凤冕早早就进入了梦乡,凌晨必必剥剥的鞭炮声也吵不醒他,天亮时林逸在院子里放双响炮仗,通通两声后,就听见屋子里咯咯咯清脆响亮的笑声,霜华过来抱起他给他穿了新袄,大红底子上绣着镶金的卍字图案,细看去衣襟下还有一只爬树的猴子,林逸笑道:“这只小猴子眼看一岁了,昨日过来看他自己都能托着手坐起来,还坐得稳稳当当的,翠姨说这是有苗不愁长。”

说到翠姨翠姨就进了门,笑着给众人拜了年,说是王太妃等着小孙子过去呢,半天不见着急了,让她过来催促。凤林岐抱起凤冕说:“那就走吧,都等着他呢。”

到了王太妃屋里,王太妃拿过一对金鸡给凤冕,在场的姨奶叔婶姑姑有些头脸的管事和管事娘子,人人都有拜年礼给凤冕,四个丫鬟怀里抱得满满的,青竹笑道:“翠姨给借个大篮子吧,呆会儿我们好抬回去。”

众人哄堂大笑,翠姨真的拿来个篮子,装进去满满的,刘姨娘笑说道:“有了孩子就是好,这才只是在家里,等明日拜年的来了,只怕十个篮子也装不下,王妃回去多准备几只才是,到明年这会儿珍珠院子里也该准备几个。”

众人又笑起来,只有周姨娘木着脸,因王太妃多年不出佛堂,她是姨娘中最早进门的,说话又总是拣好听的说,不象刘姨娘那般蝎蝎螫螫,喜怒都在脸上,这些姨娘都敬她三分,也让她三分,二十四那日一早却在月莲院子里跌了脸,羞恼之下跑到王太妃屋里,刚说几句话,王太妃就摆手说:“不过是芝麻小事,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别没完没了,我是答应了你,可你等不及下官文就把人抬了来,霜华说得有理,珍珠刚有身孕,我们就给林昆纳妾,有些欺负月莲了,月莲是个懂事的孩子,我还真不忍心让让她受委屈。走吧走吧,把人送回去,多给人家些银子就是。”

周姨娘拗着不走,王太妃不耐烦道:“怎么?还想逼着我上吊不成?”

周姨娘看王太妃沉了脸,再不敢说话,她倒不怎么怕王太妃,她怕的是凤林岐,因丁香是她从娘家的镇子上找来的,送回去时少不了给丁香父母又赔礼又赔银子,在娘家人面前也跌了脸,回来后几天在屋里子闭门不出,昨夜除夕家宴才又出现。

她听着刘姨娘的话狠狠瞪了月莲两眼,心想过会儿你别去给我拜年,若是去了要你好看,王太妃一听林逸说凤冕爱听炮仗声,将他抱在怀里吩咐人到院子里尽情放去,过一会儿又怕震着凤冕耳朵,吩咐他们到院子外去,又要能听见又不能太大声。

众人陆续告了退,王太妃抱着凤冕,院子外炮仗声响了半个上午,凤冕在祖母怀里手舞足蹈咿呀叫唤不停,霜华慢慢蹙了眉头,总觉婆母和林岐对冕儿太过纵容娇惯,冕儿虽不会说,但能看懂大人神情,她悄悄背着人做样子训了他几次后,只要林岐在场,冕儿就总找爹抱,霜华心里有些酸溜溜的,更多的是担忧,担忧府里上下惯坏了冕儿,她也跟凤林岐说了自己的忧虑,凤林岐笑她操心过早,说冕儿如今才几个月,小孩子不就该随心所欲吗?

凤林岐瞧着霜华眉头轻蹙,冲他笑了笑指了指沙漏,霜华大概明了他的意思是,大不了放到中午,午时用饭怎么也得停吧,霜华偏不理他,给绿梅使个眼色,过会儿乳母进来说:“小王爷该睡觉了。”

王太妃十二分不舍将凤冕交到乳母手里,乳母都出了屋门,王太妃在身后追出来说:“才几个月大的孩子,不要一口一个小王爷的,小心折了福,叫名字,叫冕儿。”

乳母答应着抱着凤冕回屋,凤林岐和霜华跟在身后,凤林岐笑说道:“不过是哄母亲和冕儿高兴,霜儿不用太过担忧。”

霜华白他一眼:“人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冕儿总会被你和母亲惯坏。”

凤林岐沉吟着一本正经说道:“霜儿说的有理,这样吧,冕儿到了三岁,就送到山上去跟我师傅学艺,那里没有人管他什么身份,我师傅对待徒弟严厉得近乎苛刻,我们不去看他,府里的人谁都不许去,让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学成了再回来。”

霜华心里一颤就不说话了,过会儿才说道:“林岐,非得那样才能成器吗?小小年纪离开父母岂不是太狠心了?”

凤林岐听着她话语里的央求之意,捏着她脸笑道:“又舍不得了吧?刚刚还眉头紧蹙,说我和母亲娇惯冕儿,依我看最心疼他的还是霜儿你。”

霜华连忙追问:“三岁时真的要送上山吗?林岐......”

凤林岐一笑说道:“吓唬你的,我答应你,成年前不让他离开父母半步。”

霜华高兴起来,絮絮说着要为凤冕请怎样的先生,让他何时开始背诗何时开始认字何时开始入私塾,说着说着又说道:“要不从小订了亲吧?省得长大后心里没着落,万一有其父必有其子,到处拈花惹草风流成性......要不这样吧,就定了水柔家的芳菲如何?”

凤林岐虽不爱听霜华说他拈花惹草风流成性,可听到和水柔家结亲,倒也来了兴致,夫妻二人热闹说着回到屋里,凤林岐笑道:“我倒是愿意,柔柔肯定也愿意,就怕袁熙这小子,总觉得自家女儿仙女似的,普天下男子都配不上,而且他一定舍不得女儿远嫁。”

霜华不信,提笔给水柔去信,元宵节收到回信,果真如凤林岐所说,水柔倒是愿意,袁熙却死活不愿,芳菲的祖母听了眼泪都下来了,凤林岐刚有了一丝得意的笑,霜华就讥讽道:“其实袁熙是介怀你与水柔定过亲吧?估计他不待见你,对冕儿存着跟我一样的担忧。”

凤林岐嗤笑道:“我的儿子将来想娶谁家女儿,就娶谁家女儿,谁要敢说个不字,抢也得抢回来。”

霜华重重拧他一把,去陪凤冕玩耍,他也跟在身后,小凤冕冲父母呀呀叫着,霜华拿帕子擦去他嘴角的口水,说道:“怎么这几日口水越流越多?是不是太爱说话了,只要醒着,嘴里就咿咿呀呀没有停的时候。”

凤林岐伸手去捏儿子的脸,凤冕突然张口含住他的食指,上下牙床死死顶住,用力磨了几下,凤林岐疼得叫出声来,霜华笑道:“能有那么疼吗?牙都没有呢。”

凤冕听见父亲喊疼咯咯一笑松开了嘴,凤林岐抓住霜华的手指塞到凤冕嘴里,小凤冕发着狠用力一咬,霜华疼得眼泪都下来了,擦着泪水说:“怎么能这么有劲呢?牙床好象变硬了。”

凤林岐正要唤乳娘来问,绿梅拿进一封书信,凤林岐看了看递给霜华,霜华笑道:“林羽有了身孕,真够快的。”

周姨娘得了信,连日来的气愤才消下去些,过年那日林昆和月莲过来拜年,周姨娘流着泪跟林昆诉苦,谁知林昆只略略劝了几句,就说道:“我们夫妻间的事,自己商量着来,娘亲不用太过操心,就算月莲愿意为我纳妾,我还不愿意呢,妻妾多是非多,这个娘亲应该深有体会。”

周姨娘眼看他们夫妻二人出了院门,少不得痛哭一场,感叹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林媛又嫁得远,只能指望小儿子林俊了,可这小子除了去私塾就是贪玩,一个月都见不着一次......

一番长吁短叹后,呆在院子里不愿出门,刘姨娘偏想来看她笑话,隔三差五过来,一会儿说珍珠害喜,一会儿说珍珠爱吃酸,一会儿说珍珠胖了些,周姨娘气闷之下出言挑唆:“那你儿子可受苦了,连个姬妾没有,从怀上到生,一年多碰不了女人,只怕要出毛病。”

刘姨娘自然知道林昆纳妾的事,也知道王太妃有命,各房纳妾只能各房夫人做主,可要跟珍珠说,又怕她动了胎气,正彷徨无计,就听到林媛有身孕的消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在心里咒骂林羽阻了林璐成亲,骂过犹不解气,跑到珍珠院子里,口气温和笑说道:“珍珠啊,有了身孕切忌同房,知道吗?”

珍珠点头说知道,她又说:“那林诚夜里没个暖床的,这男人嘛,日子久了不是得憋出病来?”

珍珠自听说月莲的事,心里就打定了主意,当下叫来燕儿说道:“给姨娘磕个头,日后燕儿就是我们房里的侧室。”

燕儿打小就被卖到孙府伺候珍珠,只要是珍珠吩咐无不听从,想想能一辈子和小姐在一起,姑爷器宇轩昂的,也愿意服侍他,在王府里作妾总好过被配个小厮一辈子做下人。

燕儿想着心思磕了头,刘姨娘见如此顺利,乐颠颠跟周姨娘显摆去了,珍珠吩咐人给燕儿盘了头,让她住了西厢房,指了两个小丫鬟伺候着,只因二月二未过,衙门尚闭门休沐,也就没有纳妾文书。

夜里林岐和霜华正欣喜看着冕儿刚刚冒出白点的下门牙,青竹急火火跑进来说:“不好了,三公子院子里出人命了。”

76、夫妻相处之道...

林诚夜里回来用饭洗漱了,正要上床歇息,珍珠指指西厢笑道:“林诚先去趟西厢再回来,今日我做主将燕儿收了房,她已给娘亲磕过头了,就等着你回来,别说,这丫头开了脸盘了发髻又娇俏了几分,林诚今夜先和她圆房,明日我禀报了母亲和嫂子,过了二月二再去衙门讨份官文就是。”

林诚听了珍珠的话一时有些发懵,珍珠推着他笑说道:“怎么?高兴得傻了?快去吧。”

林诚肩膀一甩,珍珠的手僵在空中,就听见他咬牙说道:“收了燕儿?珍珠心里是不是早就有了盘算?怎么从没跟我商量过?”

珍珠看林诚有些气,心中一凛勉强笑道:“我不是为了你好过吗?自打知道我有了身孕,这一个多月来,听着你夜里辗转反侧的折腾,这可刚开头,还得要一年多才能......”

林诚盯着她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就熬不住?民间匹夫匹妇没有姬妾,不也一样儿女成群吗?你能挺着大肚子,忍着疼为我生儿育女,我就管不住自己,非要纳个小妾不成?就说我们府里,大哥都能不纳妾,我为何不能?”

珍珠瞧着他的怒色心里十分委屈,低头摆弄着衣带说道:“还有娘亲,三天两头过来,怕你夜里难熬......”

林诚冷哼了一声:“娘亲的性子我们都知道,想到什么说什么,珍珠会对付不来她吗?就算对付不来,还有我呢,二嫂那么与世无争的性子,因为周姨娘要给二哥纳妾,她都能做到毫不让步,珍珠倒好,把贴身丫鬟给我作妾,还真是大度贤惠......”

林诚向来沉默寡言,尤其在珍珠面前,动情时说话依然结巴,珍珠从没见过他象今日这样口齿伶俐,知道他气到极处,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林诚又说道:“看来珍珠从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每次从娘家回来就长吁短叹,心里想什么从不跟我说,有了身孕为图清净,就塞一个妾室给我。”

自回门那日,两人因珍珠的母亲闹过几日别扭,后来再没红过脸,珍珠被林诚捧在手心里,万事顺着她,从来没跟她摇过头,更别说冲她大声说话,珍珠听到他不依不饶,心里针扎一般难受,眼泪扑簌簌往下落,林诚却仿佛没看见,咬牙说到:“燕儿既然是珍珠做主纳的,那就由着珍珠处置,反正我这辈子手指头都不会碰她一下,好赖就是珍珠一个,我这就去林逸院子里找个住处。”

林诚拗上来也不体谅珍珠是有了身孕的人,话越说越重,声音越来越高,珍珠只顾伤心难过,夫妻二人谁也不知道门外围满了下人,燕儿听到动静本想进门解劝,正好听见林诚那句话,在众人的目光中羞恼不堪,茫然转身回到西厢房,满心的欢喜化为泡影,既然开了脸盘了发髻,院子里众人皆知她被三公子收了房,也都听见了三公子刚刚说的话,原来自己是个讨人嫌的,一时气血上涌,觉得再无脸见人,一根绳子悬到房梁上寻了短见。

林诚气冲冲出了门,珍珠在屋里低头垂泪,几个婆子正要进去解劝,就听见西厢房哐当一声响,一个年纪大些的说声不好,忙过去推开西厢的房门,抬头一看慌得连声大叫,珍珠听见院子里人声嘈杂,出来一看脚下一软,强自镇静大声吩咐:“还不赶快救人?快去请赵郎中来。”

珍珠说话时,燕儿已被从房梁上解下,珍珠手伸到她鼻下,只觉气息微弱,一时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院子里乱成一锅粥,有的跑去找林诚,有的禀告去王太妃和王妃,林诚在林逸屋子里喝得烂醉,两个小厮来喊他他也不理,挥着手说:“去去去,我家夫人又能干又识大体,离了我一切照旧,你们快滚,休要打扰爷的雅兴。”

林逸看来人面色慌张,忙问出了何事,听说出了人命,扯起林诚就往他院子里跑,到了院子里时,院子里灯火通明的,霜华站在那儿面色沉静,珍珠也醒了,正跟她哭诉着什么,一见林诚醉醺醺进来,又晕了过去。

林诚干笑两声说道:“看看,拿我没法子了不是,竟然把嫂子请了过来,你索性让燕儿脱光了......”

霜华来到他跟前,咬牙甩了几个耳光,林诚酒醒了大半,跪下哭着说道:“就是嫂子逼我,我也不要什么姬妾,我只要珍珠一个,就算她心里没我,我也只要她。”

凤林岐怕母亲夜里过来受了寒,先赶去她院子里安顿好,说并没出什么大事,不过是下人们小题大做,他待母亲睡下了才赶过来,进门正好听见林诚带着醉意的话,冲身后吩咐道:“看来打几下他还醒不了酒,去舀冷水过来。”

珍珠醒来听见凤林岐的吩咐,忙过来护住林诚:“都是我惹出的是非,他说得对,我心里的事从来不跟他说,都是自己拿主意,如果要吃官司,我去就是,大哥不要责罚他。他这个人从不多话,有事藏在心里,又碰上我这么个自作主张的,心里已经够苦的了。”

霜华也忙劝道:“珍珠有了身孕,要是浇坏了林诚,她心里难受,看在珍珠和肚子里孩子份上,就算了。”

凤林岐把脸盆放在林诚面前,摁住他头浸在水里,林诚大叫一声,凤林岐抬起他头又摁进去,如是几次看林诚清醒了,冷冷说道:“知错了吗?”

林诚摇摇头倔强说道:“不是我的错,我又没有闹着纳妾。”

霜华指指珍珠的肚子:“珍珠如今有孕在身,再有错处你也要让着。”

林诚低头不说话,霜华冷笑道:“既然你也认定是珍珠的错,皇上正千方百计找我们王府的错处,如今可好,闹出了人命,这个院子里的人都知道燕儿开了脸盘了发,只草菅人命一条,我们就吃罪不起,来人,把珍珠绑了去见官,以免王府灾祸。”

林诚一听出了人命,头上汗都下来了,又听到要绑了珍珠,连忙护在珍珠面前:“要绑就来绑我,谁也不许碰珍珠。”

霜华无奈苦笑:“既然分得清是非,先把自己院子里的事处置妥当了,燕儿就尽快寻合适人家嫁了吧,照理说你们两个成亲前就情投意合,珍珠又有了身孕,该是蜜里调油才是,怎么倒相互误会生了是非,差点闹出人命来,月莲和林昆本来不睦,如今却越来越好,麻烦临头夫妻齐心以对,夫妻相处之道两人好好琢磨去,实在想不清楚就找林昆和月莲问问。”

凤林岐本来气恼林逸留林诚在他屋里喝酒,正想着怎么责罚他,听了霜华一席话,不由看着她笑了,这一笑心头一松回头对林逸说:“滚回去睡觉。”

林逸如蒙大赦,冲霜华一揖说了声多谢嫂子,飞一般溜走了,霜华见珍珠情绪好了,方放下心和凤林岐回屋,路上问道:“刚刚林逸谢我什么?真是奇怪。”

凤林岐笑道:“谢你让他免了一顿打,霜儿明日问他吧。霜儿怎么不让珍珠和林诚问你我,而是问林昆和月莲?”

霜华含嗔笑道:“我没有林岐那么厚脸皮,再说了,我日日琢磨还琢磨不明白呢,哪里好意思教导别人夫妻相处之道。”

凤林岐在她耳边低低说道:“不过三个月后能同房之道,霜儿要告诉月莲和珍珠,林昆和林诚那儿我去说。”

不待霜华说话抱起她往书房方向而去,霜华挣扎说道:“冕儿不知睡了没,我要回屋去。”

凤林岐脚下更快,咬着她耳垂笑道:“都什么时辰了,早就睡了,霜儿这几日心不在焉,在我身下也凝神听着冕儿那边的动静,乳娘都快成摆设了。”

二人在锦榻间缠绵,霜华惦记着儿子,一会儿问冕儿醒来不见我会不会哭,一会儿又说好像听见了冕儿的啼哭声,凤林岐正在兴头上,捂着她嘴说道:“再说东说西,明日就把他送到山上去,要不本王把你的四个丫鬟都收了房。”

霜华打了他两下不说话了,心思却总回到儿子身边去,凤林岐看她心有旁骛,手下用力揉捏,唇舌不停挑逗,霜华身子里慢慢燃起火来,呻吟声溢出唇边,凤林岐偏停下来说:“我也想儿子了,我们回去吧。”

霜华双腿缠在他腰间,轻喘着说:“过会儿再回去。唔......林岐......”

二人这夜宿在了书房,一开头惦记小凤冕,心里空落落的,云雨初歇时又觉轻松畅快,凤林岐趁机说:“儿子生下来后,霜儿就在我们屋里又辟了一间内室,他一哭霜儿就忙起来去看,乳娘又宿在里面,夜里总觉隔墙有耳不能尽兴,霜儿,待儿子大些,能不能让他住自己院子里去。”

霜华摇头:“那么小个人儿,怎么能忍心让他独自住一个院子呢?母亲也不会答应的,林岐若是坚持,只怕母亲得把他抱到自己屋里去,待他两个生日了,让乳娘陪着他住东厢房吧。”

凤林岐老大不乐意掐着手指头说:“还有一年半,就是五百多日,这也太长了吧?要不这样,每隔三日,霜儿就和我来这里住一夜,就我们两个。”

霜华摇摇头:“三日太短了,七日吧。”

凤林岐说四日,霜华说六日,夫妻二人争论来去,都伸出一只手,掌心抵着掌心同时说道:“那就五日。”

相视而笑间又缠绵在一处,蝴蝶恋花,飞花逐月,月沉星暗,不觉间黎明破晓.......

77、终怜取眼前人...

纳妾风波过后,刘姨娘吓得不敢出门,过几日看王爷王妃没有找她,林诚也没过来,打听到燕儿已嫁了出去,忍不住想过去看看珍珠肚子大些没有,肚子的形状可以猜出怀的是小孙子还是小孙女儿,出了院门见周姨娘迎面而来,鬓边似乎添了几丝白发,她心里有些不忍,忙上去叫了声周姐姐,周姨娘微微笑道:“正要去找你呢,就碰上了,我想着去趟昭苏,陪陪林媛,这边陲小国习俗野蛮,林媛有了身孕,怕是连顿可口的饭菜都吃不上,我越想越放不下心,已经去求过王太妃了,过了二月二就动身。”

刘姨娘一听心里竟有些不舍,红了眼圈问道:“周姐姐不会留在昭苏做大王的岳母,就不回来了吧,我这心里还真是不舒坦。”

周姨娘笑道:“怎么?没了对头心里倒是不踏实了是不是?”

刘姨娘擦着眼睛笑道:“对头是对头,可自打进了这王府,我们可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我们呆在一起绣花说笑带孩子,比跟王爷在一起的日子长得多吧?”

周姨娘笑道:“可不是吗?论起来你比我有福,珍珠怀上了,林璐虽没成亲也有了着落,我就不行了,月莲迟迟没有动静,自那次闹了一出后对我不冷不热的,林昆也跟她一起敷衍我,林俊呢年纪小,见了我一口一个姨娘,叫得我心里难受......”

说着话周姨娘忍不住抹泪,刘姨娘拉住她手感叹:“可不是吗?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能不惦记吗?可他们只认准了王太妃才是他们的母亲,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说到林璐的亲事,我这就找那个整日高高在上的郡主去,老大不小了,到底嫁还是不嫁?”

周姨娘忙劝道:“我们什么身份,哪里敢去她面前说话,你还是省省吧。”

刘姨娘本来只是说说,被周姨娘一撺掇,蹭蹭蹭迈步往林媛院子里而去,周姨娘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好一阵冷笑,我不过是在王太妃面前哭诉几句惦记林媛,王妃就顺着将我打发到昭苏去,说是林媛出了月子再回来,照顾我自己的女儿自是应该,可也得我自己说才行,你们想安安稳稳过二月二是不是,偏要让你们生出些是非,谁让你们这王府是个有缝的蛋?

她站在一块假山石后耐心等着,过一会儿见刘姨娘捂着脸气咻咻回来了,方满意笑着回了屋中,过一会儿刘姨娘带着满脸红印子进来,周姨娘忙说道:“哎呀,这是怎么了?挨马蜂蛰了吗?”

刘姨娘气道:“是,好大的一只马蜂,我进去没说几句话,那个郡主就朝我脸上连搧了几下,我想要还手,就被她身旁的几个丫鬟连推带搡轰了出来,我带的那几个婆子不中用,哪个也不敢动手打回去。”

周姨娘气愤说道:“真是不像话,就算我们是妾室,在她面前也是长辈,哪有抬手就打人的?得找王太妃评评理去。”

刘姨娘抬脚就走,见着王太妃跪在她面前嚎啕大哭,且哭且说,王太妃大抵明白是林羽打了她,让翠姨喊林羽过来问话,林羽进了屋,王太妃指指刘姨娘脸上的红印子,还没说话,林羽就说道:“是我打了她,别指望我象大哥大嫂一般,对她们这些整日挑三豁四的姨娘当长辈来尊重,大过节的,没事跑到我屋里胡说什么。”

刘姨娘辩解道:“我不过是顺道进去,出于关心提到郡主的亲事,不知怎么就触犯了郡主,伸手就打人......”

林羽说道:“再胡说我还要打你,不老老实实呆在自己院子里,跑到我屋里做什么?着急林璐的亲事,让她自己来说,用不着你操闲心,你明明是专程去生事,说什么顺道,我来问你,你去了那儿就能顺道到了我的院子,你倒是说说看。”

林羽喜欢清静,她的院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旁边不远是姑母凤熙婉住过的院子,如今空着,刘姨娘无论去那儿都不会路过她的门口,她这一问,刘姨娘哑口无言,不管不顾跟王太妃哭诉道:“就算我是专程过去问的,也是因为心疼林璐,郡主也不该动手打人啊,凤氏家族可一向是长幼有序的。”

王太妃蹙眉道:“羽儿,还不给刘姨娘道歉?”

林羽走到刘姨娘面前,脸伸向她说到:“道歉是不可能,你若气不过,就打回来,你尽管打,打吧......”

刘姨娘的手伸出去又放下来,她实在不敢去打林羽,她是嫡长女,又是皇封的郡主,自己若打了她,王爷和王妃不知会怎么对付自己,站起身悻悻说道:“瞧在王太妃面上就算了,不过我还是斗胆说一句,常言说得好,这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

她一出门,林羽的眼泪就落了下来,王太妃一叹:“你和你大哥性情都随你父亲,宁愿撞死在南墙上也不回头,你们三个里只有林逸象我,娘亲知道你的心事,回头跟你大哥大嫂商量商量。”

接连几出风波之后,凤阳王府迎来了二月二,凤林岐和霜华略略有些头疼林羽之事,霜华问过林羽,林羽说只要进宫后日日看着皇上陪在他身边就好,霜华说道:“一入宫门深似海,若是林羽终年见不着皇上,或者一辈子见不着皇上呢?”

林羽低头说道:“能进宫就能离他近些,他一辈子不理我我也认了。”

霜华无奈跟凤林岐说:“没想到小羽如此死心塌地。”

凤林岐哼了一声道:“这是死心塌地吗?这是在一棵树上吊死,请画师给她画幅皇上的画像,挂在她屋里,日日看着岂不是更好?真是不争气。”

夫妻二人商量来去,不知如何是好,霜华头一次见凤林岐有些发愁,只有小凤冕能让他暂时忘了林羽的事,小凤冕会爬了,因有些肥胖,肚子擦着床一步步向床那头的父母亲爬过去,凤林岐指着他哈哈大笑:“冕儿太胖了,肚子都起不来,倒是不怕辛苦,这汗都下来了,呼哧呼哧也不肯停,真是乖儿子。”

凤冕听到父亲的笑声,一骨碌坐起身跟着咯咯咯笑起来,凤林岐一把举起他,让他骑在脖子上,快步跑着带他到花园里去转圈儿,小凤冕乐不可支笑得更欢。这时外面人影一晃,凤林岐将儿子交给霜华,往书房走去。

书案上放着国都来的书信,原来麦宁贵妃产后瘀滞腹痛,宫中太医开方用药后,二月初腹痛缓解,谁知过几日又添了崩漏之症,□血流不止,服了几味药好不容易止住,过几日瘀滞腹痛又起,如此几次反复,麦宁贵妃娇艳的脸庞日渐苍白下去,丰腴的身子也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自感时日无多,命人将小皇子放在臂弯中,把太子喊道床前,哭着对皇上交待了遗言。

她说让皇上照顾好两个孩子,皇上点点头,她说让皇上解开心结,找一个贴心人,皇上没有说话,她又说对不住皇上,明知道皇上心里没他,还痴缠着皇上十几年,只因不放心他一个人呆在深宫,怕他孤单寂寞,皇上双眸中有水光闪过,颤着手捂住她的嘴:“宁儿别再说了,朕不会让你死,这就召慕容非离入宫。”

皇上又不愿意给慕容非离下旨,这旨意就到了凤阳王头上,凤林岐一笑,原来皇上舍不得麦宁贵妃,他和父王一样,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却不知道怜惜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他放出给慕容非离的信鸽,转身回屋找霜华和小凤冕去。

慕容非离进了皇宫,亲热叫着表兄,皇上以前从不正眼瞧他,这次出人意料嗯了一声算是答应,然后就催着他赶快为麦宁贵妃医治,慕容非离和麦宁贵妃闲谈中,挑出两个药方一看笑道:“琥珀用量减三成即可。”

皇上不解得盯着他:“若是出了差池,朕要你陪葬。”

慕容非离笑道:“正所谓过犹不及,太医用的药方来自民间,民间之琥珀质地较差,不若宫中的晶莹剔透质地上乘,所以原来药方中琥珀用量大了些,所以止了瘀滞添了崩漏,如此反复。”

皇上这才挥手命人去煎药,只是不肯放走慕容非离,要他在宫中等到麦宁康复,慕容非离点点头随他去了御书房,将御案上的好茶倒了一杯,翘着腿坐在窗下,悠悠然喝了半盏,看皇上埋头在奏章中,笑说道:“表兄忧心国事太过劳累,这样吧,我为表兄吟一首诗,权当为表兄消遣。”

皇上皱了皱眉头不理会他,他朗声吟道: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皇上的笔顿了一下:“怎么?月儿让你念给朕听的?”

慕容非离笑道:“月儿每日被四个孩子缠着乐在其中,都没空理我,哪里还有功夫想着皇上,这几句诗啊,是我送给表兄的。”

皇上再不理他,埋头批阅完奏章抬头说道:“宁儿这次差点丧命,那日她交待遗言,朕突然就怕了,怕她会离开朕,朕对月儿是心结难解,只觉得当年没能保护好她,害她受了很多苦,总想着补偿......算了,她跟着你,朕也就放心了。”

说着话站起身:“走吧,看看宁儿去。”

......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来自名医孔少华的一个小故事,其父为名医孔伯华:

我曾经随我父亲为某君治病,但在琥珀的用量上,我父亲所使用克数与日常稍有差异,记得当时我曾就此问题问我父亲,我父亲说此君门道甚广,他所购之琥珀一定是质地很好,而药店普遍之琥珀,绝不是晶莹剔透的,因此使然。

小小故事我却一直记在心上,原来做医生治病救人,还要察知人情世故,名医大概更是如此:)

78、最喜小儿无赖...

慕容非离医好麦宁已是阳春三月,他回家途经淮扬,霜华思念妹妹雪华,想到慕容山庄看看她去,凤林岐命人备好车马,陪着她带着小凤冕一起去了江州。

霜华在船上远远看着雪华有些不敢相信,雪华袅袅婷婷站在岸边等着她们的船靠近,粉白色纱衣纤尘不染,乌亮的头发简单束在脑后,江边微风拂过她的衣衫,飘逸轻灵若仙子一般,她微微笑着站在月郡主身旁,与容安隔得远远的,再不似以前那样见人就亲近。

霜华在前,凤林岐抱着儿子在后,刚一上岸雪华就叫着阿姐飞奔过来,霜华吁一口气,才敢相信眼前就是雪华,雪华抱住她低声在她耳边说:“刚看到江面上的船只,我就挥着手想大叫,可是这些日子刚学了一大堆礼仪,我怕月郡主和容哥哥失望,说我孺子不可教,就一直强忍着。”

霜华还没说话,雪华看见她身后胖嘟嘟的凤冕,过去一把抱在怀中亲了又亲,小凤冕已有八个月大,本来该是怕生的时候,却与雪华分外亲近,一头扎在她怀中扯着她的耳环咯咯直笑,笑声招来慕容非离的几个孩子,冲在最前面的是大女儿摘星,摘星从雪华怀里抱过凤冕,心里嘀咕说这么胖的小娃娃倒没见过,趁人不备转过身在凤冕脸上揪了一下,凤冕疼得哇哇大哭,摘星笑道:“这胖嘟嘟的脸竟然是真的,还以为是聿叔叔给安上去的。”

众人都笑起来,凤林岐抱过凤冕瞪一眼摘星:“敢偷偷捏我儿子,不许你再抱他。”

摘星噘着嘴说道:“不让抱就不让抱,我们家有一堆呢,谁稀罕......不过都没他这么胖,没他这么好玩儿。”

说着话手又朝凤冕伸了过去,凤林岐转了个圈躲开她,众人说笑着进了慕容山庄,容安寡言少语,好象有些提不起精神,用饭时他夹起雪华爱吃的菜要夹到她碗里,雪华却躲开他,他无奈失落,霜华笑问:“雪华怎么躲着容安?”

雪华说道:“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吗?若不是客居在慕容山庄,都不该和他一桌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