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华看见他没由来一阵心烦,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水喝了两口,淡淡说道:“我没事,不过是太爱吃娘家的饭菜,吃得多了些。”

凤林岐温和说道:“还是请个郎中过来看看。”

霜华不耐烦道:“昨日晚宴时当着我的父母亲,怎么就不能有这会儿的半分好?”

凤林岐还没说话,霜华就甩门帘进了屋中,凤林岐摇摇头,怎么这人一回了娘家,就跋扈蛮横起来,全不似在家那般大度得体,我昨日生着气不也去了吗?她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就算不夸我,也得对我笑一笑吧,把我赶到书房去睡不说,一大早就冷言冷语的。

这时雪华将桌上的饭菜端出来,笑嘻嘻递给凤林岐:“这是姐夫和姐姐的早饭,姐姐已经吃过了,让我把剩下的给姐夫吃。”

凤林岐接过来,旁边的小丫鬟忙说:“再去给王爷做一份就是。”

凤林岐说声算了,端着托盘回了书房,刚吃几口,门口小丫鬟过来说是南阳郡王有请,凤林岐说了声让他等着,悠然用了早饭,连霜华咬过的饼子也吃进去,漱了口施施然去了容安住的客房,进了门开口就问:“容狐狸有事求我?”

容安一揖道:“只是求凤兄解惑,陪同凤兄和王妃前来的那位妇人,满头白发高贵雍容,如果小弟没有猜错,应该是昭苏国的太后吧?她与北阳王府的管家褚天青好象是旧识?”

凤林岐坐下说道:“旧识又如何?不过说说话罢了。”

容安微微笑着:“昨日逸郡王一手拉着一个进来,好象关系非比寻常?”

凤林岐翘起腿来搭在一个矮几上:“逸胡闹惯了,小孩儿心性,南阳郡王少见多怪。”

容安笑得眉眼弯弯,白玉一般的脸上晕着光,坐在凤林岐面前说道:“家母也是淮扬人氏,曾谈起过十八年前凤阳王之妹和亲的旧事,凤兄若是为自家姑母日后图谋,少不得掩人耳目吧?”

凤林岐一笑:“容狐狸想要怎样,说就是。”

容安脸上光晕更盛,透出几分得意来:“凤兄可听说过矜鹏大王於夫罗?他有个双胞胎弟弟湛天宁......”

凤林岐站起身:“容狐狸怎么婆婆妈妈的,再绕圈子,素不奉陪。”

容安敛了得意,谦和说道:“听说凤兄和慕容山庄少庄主慕容非离交情匪浅,雪华这情景......”

凤林岐笑看着容安:“姑母的事已过了十八年,不妨再等等,我本也打算请慕容非离过来为雪华诊治,不过也不急在一时,如今最急的只怕是南阳郡王,还有就是,雪华如果不治,一辈子只能是小姑娘心性,如果治好,那时的雪华也不再是如今这个雪华。南阳郡王慢慢想吧。”

凤林岐迈步出了客房,跟伯阳要来匹马,骑马往北山而去,山林间树木萧萧黄叶遍地,有南归的雁群从青天飞过,凤林岐下马攀爬到半山腰,迎面是一片枫林,树叶尚未落尽,凤林岐看着树梢火红的枫叶,心想霜儿一定喜欢这儿,应该与她一起过来才是。

正想着心思,枫林那边有沙沙的脚步声传来,凤林岐凝神看去,正是柳扶风,柳扶风走到他面前跪倒在地:“我喜爱雪华甚过自己的性命,求王爷成全。”

凤林岐瞧着红叶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求本王何用?”

柳扶风说道:“只求王爷设法让南阳郡王退亲。”

凤林岐笑笑:“慕容非离定能医好雪华。”

柳扶风一脸诚恳:“雪华医好与否,我都会陪在她身边,让她永远这么纯真快乐。”

凤林岐厉声道:“那与你有婚姻之约的叶锦瑟呢?她还在等你。”

柳扶风一颤慢慢低下头去......

57、谁折断了梅树...

霜华一整日都恹恹的,林逸一过来,雪华就高高兴兴和他玩儿去了,边走边说:“逸哥哥,去喊上容嫣吧。今日不捏泥巴了,我们捉迷藏好不好?”

霜华靠在椅子里直笑,真是小孩儿心性,早上还说不喜欢容嫣,这会儿又忘不了喊上她,王爷和王妃听小丫鬟过来说大小姐身子有些乏,懒得动,夫妻二人并肩来到霜华院子里,北阳王妃张罗着要请郎中过来为霜华诊脉,霜华摇头说:“只是连日车马劳顿而已,歇一歇就好了。”

北阳王妃半年多没见着女儿,与女儿有说不完的话,北阳王看霜华不停打哈欠,笑说道:“要住一个月呢,有的是说话的时候,先让她歇着吧。”

王妃看王爷抬脚出去了,悄悄俯身和霜华说:“女儿啊,是不是和姑爷闹别扭了?昨日晚宴时怎么跟陌生人一般,全不象家信里说的恩爱夫妻。”

霜华笑道:“没有,我们两个都是给累的,歇两日也就好了。”

王妃看了看屋内:“那他人呢?”

霜华忙说:“南阳王请他过去,说有要事相商,母亲就放心吧。”

北阳王妃嘱咐她好好歇息,狐疑着跟上王爷走了,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霜华不觉又睡了过去,小丫鬟轻手轻脚进来盖了薄被在她身上,凤林岐进门时,看霜华缩在藤椅里正睡得香甜,忙将她抱到床榻上,自己就靠坐在她身旁看着她,想起柳扶风在山上说的话:“王爷也知道王妃只是可怜我而已,却生那么大气,大概就是常说的爱之深责之切。”

凤林岐不以为然:“本王对她一向是万般纵容,只要她高兴,可以做想做的任何事。”

柳扶风反诘道:“是吗?那玉佩之事呢?”

凤林岐半晌无言,也不再理会柳扶风,回头向山下而去,到了拴马的地方纵身上马回了北阳王府,从府门口到霜华屋里的路上,心下不住琢磨,要说些什么,才不会惹霜华生气,对了,就说去看看姑母可好?若霜华答应了,去看姑母的路上趁机哄哄她......

不料白费心思,凤林岐看着霜华睡梦中的容颜,闻着她身上的清香,烦躁的心绪平静下来,苦笑着想,这么多年独来独往,和霜儿在一处不过三个多月,就已经离不开她了,她不在身边时,总觉空落落的,刚刚去山上,明明风光秀美,却觉得了无意趣。

对了,霜儿怎么也不理会容安的事?凤林岐想着唇角一扬,看来霜儿还是信赖着我,知道我会解决这个麻烦,正笑着的时候,霜华醒转过来,看见他唬了一跳,自从昨日见到柳扶风,他就紧绷着脸,怎么这会儿又笑得那么得意?

凤林岐看她蹙着眉头,一把揽住她腰紧抱在怀里:“霜儿,昨日话说重了。”

霜华知道挣扎无用,懒懒嘟囔道:“小肚鸡肠。”

凤林岐笑问道:“霜儿怎么不忧心容安和雪华的事?是不是知道我会解决?”

霜华推着他急急说道:“快放开,这就去找父母亲商量,不知怎么今日有些犯懒,脑子里一团浆糊,竟把这事给忘了,对了,姑母怎么样?”

凤林岐十二分挫败,以为她信赖着自己,却原来是犯了糊涂给忘了,摇着头抱她下了床,叫人进来为她梳洗换衣,二人到了北阳王夫妇屋门口,就听见容安在里面说话:“小婿心意已决,就算雪华一辈子如此,小婿也会践行婚约,只是小婿认为,还是该试着为雪华诊治,既然凤阳王和慕容非离是好友,是不是能请得动神医来北阳郡一趟?”

北阳王喟然长叹:“既如此,这就叫林岐过来。”

霜华回头看着凤林岐,凤林岐冲她摇头,悄声说道:“别轻信了容狐狸。”

霜华点点头,两人一起进了门,凤林岐坐下笑说道:“小婿已和慕容非离提过此事,只是神医如今四处游历,无法定下日子,说是有一日路过定然前来。”

其实慕容非离是个医痴,若听说有雪华这样的病人,定会万事放下飞一般赶来,凤林岐也深知他的脾性,如此说只是为了试探容安。

容安不动声色得说:“既然如此,小婿等着就是。”

霜华明白凤林岐在搪塞容安,沉吟说道:“我看不如这样,慕容山庄远在江州府,南阳郡与江州府相邻,南阳王和雪华先成亲,成亲后再带雪华去一趟慕容山庄,林岐写个帖子引见就是。”

容安的脸色白了白,他喜爱雪华,舍不得退亲,却也有诸多顾虑,他不能坐看南阳王府声威日下,他要重振南阳王府,拿回被皇上夺走的兵权,他需要的是在身后支持他的妻子,可要娶了雪华,就需要陪着她照看着她,而且母亲待人严厉,怕是不会喜欢雪华这样的儿媳,唯今之计,只有慕容非离能医好雪华,如果慕容非离都医不好,他不敢去想......

他站起身一揖说:“此待待禀报过父母亲再定,小婿想带妹妹去街市上逛逛,先行告退。”

容安到了门外,鬼使神差到了后花园,隐隐听见有哭声传来,心中牵扯一下,是不是雪华在哭?唉,她最爱哭了,哭起来让人跟着也难受,循着哭声到假山后,雪华正靠在柳扶风怀中,原来林逸陪着她和容嫣捉迷藏,这次轮到她藏,谁知藏在假山后半天不见有人寻来,她故意发出笑声,依然是没有人,探出头去看,花园里树木寂静,哪里还有林逸和容嫣的身影,雪华以为把他们两个弄丢了,就着急得开始哭。

柳扶风自来到北阳王府,除了协助褚天青打理王府事务,就是日日照看着雪华,自见着她的第一眼,就生怕她会有任何闪失,今日从山上回来后,知道她在后花园中玩耍,就在不远处看着,听见她的哭声忙赶了过来。

容安听雪华哭着叫着岩哥哥,柳扶风为她拭着眼泪柔声安慰她,一时就气冲头顶,失了冷静自持,过去大力拉开雪华,皱眉对柳扶风说道:“雪华不懂男女之嫌,你也不懂吗?这大白日的,这样成何体统?”

柳扶风笑笑:“在我眼中,雪华不过是小姑娘,何来男女之嫌?”

雪华甩开容安的手,跑到扶风身边指着容安说道:“坏人,抓得我手都疼了,岩哥哥,我不喜欢他,我最喜欢岩哥哥了。”

柳扶风拉起她的手:“走吧,我送雪华回屋去歇息。”

容安被雪华那句“不喜欢他”堵得怔怔站着,心里十分得不舒坦,想着那句最喜欢岩哥哥,不舒坦又增添几分,用力抓着身旁一株小树,柳扶风,他竟敢去雪华房中,这北阳王府如此的没有规矩,雪华一个大姑娘,怎么能和年轻男子毫无拘束得玩耍嬉闹,动不动又是拉手又是搂抱,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林逸和容嫣找不到雪华,绕回后花园时,就瞧见容安站在那儿咬牙切齿,身旁一株小树已断成几截,容嫣忙喊道:“哥哥,那是雪华姐姐亲手栽的梅树,昨日还跟我说,今年腊月准能开花,她每日一早都要跑过来看一眼。”

容安沮丧得垮下脸来:“反正她也不喜欢我,这下好了,顶多是更不喜欢我。”

林逸埋怨他:“雪华人见人爱的,都恨不得把心捧出来给她,哄她开心,南阳郡王以谦谦君子闻名,怎么总惹雪华生气?”

容安愣愣坐在石凳上,也不理林逸,林逸又问:“我们找不着雪华,南阳郡王可见着她了?”

容安点点头:“她回屋里歇着去了,我过来的时候,你们找不到她,她正哭呢。你们也是,她就藏在假山后,这么大两个人竟找不到她,她一害怕,可不就得哭吗?”

容嫣小嘴一撇:“哼,都喜欢她,我就是讨人嫌的,我小还是她小,她比我高出两个头去,我还得让着她,真是的。”

林逸蹲□捏捏她的小脸:“雪华是病人,嫣儿自然要让着她。”

容嫣甜甜一笑:“既然雪华姐姐回屋去了,逸哥哥带我出去逛逛可好?”

林逸点头说好,其实他不知道,刚刚捉迷藏时,容嫣往假山后探头一看,雪华正背对着她,蹲□子藏在那儿,她却出来对林逸摇头,意思是没有,林逸和她在花园中找了一圈,才去了别处寻找,只是这小女儿的难言心思,林逸并不知情。

两人往外走着,容安追上来,微红着脸说:“逸郡王,嫣儿,能不能不告诉雪华,是谁折断了她的梅树?”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不能。”

58、凤阳王的感慨...

夜里柳扶风来向凤林岐辞行,说是明日一早就动身前往淮扬凤阳王府,先见着锦瑟再说。凤林岐告诉他一个地点:“去这儿找本王的三弟林诚,让他帮你找锦瑟出来,你们偷偷见面,否则就算你进得去王府,也见不着锦瑟,姨母说不定出什么花招。”

柳扶风苦笑道:“我是心急见到锦瑟,可一想到叶家伯母,心里就打退堂鼓。”

凤林岐笑笑正色道:“锦瑟这丫头很好,你做了任何决定都要和她说清楚,不可让她伤心难过。”

待柳扶风走了回到屋中,书房中的卧榻早挪了过来,霜华正歪着等他,他过去蹲□吻了吻她的脸颊,嬉笑说道:“古人云一日不见如三秋兮,这一日一夜与霜儿对面天涯,心里还真是难受。”

霜华刚刚沐浴过,心情正好,调皮笑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凤林岐听着她甜软低语,抱起她往床边而去,与她一起躺下笑说道:“躺在霜儿的闺床之上,不知怎么就有些心神荡漾。”

霜华埋头在他怀中:“这一回到娘家,见着父母亲人,还真是没空搭理你,好象又回到了没出嫁的时光。”

凤林岐解着她衣衫:“不只得让你知道出嫁了,还得让你知道嫁的是我凤林岐。”

霜华慵懒说道:“林岐,这几日不知怎么有些累,你轻些。”

凤林岐扣住她腰,要让她坐上来,她瘫软着赖在床上不动:“今夜我就躺着享受,林岐活动活动筋骨。”

凤林岐一笑,两人侧身相对,一手搂住她腰,一手在她身上游走,唇舌在她双乳间辗转厮磨,霜华慢慢低吟出声,凤林岐按捺着如潮的欲望哑声问:“可还累吗?”

霜华闭上双眼,睫毛轻颤着摇头,凤林岐侧身而入,动作轻柔舒缓,霜华在慢慢的摇荡中倦意袭来,睡意朦胧间听见凤林岐得意说道:“这样也能让霜儿晕过去,本王的床上功夫真是一流,不对,是一流中的一流......”

说着话加快速度,在自我陶醉中释放了自己,霜华想要争辩,无奈眼皮沉重,慢慢陷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凤林岐醒来,霜华还睡得香甜,伸出手在她脸上轻捏一下,怎么回到娘家就懒得小猪一般,难不成是在家里累着了?想到她在凤阳王府总是天不亮就起,惦记着家中琐事,还要早早去向母亲请安,心里十分疼惜,为她掖了掖被角,起身将窗幔拉紧,密密遮住外面透进的光亮,关了门嘱咐众位伺候的人不得打扰,迈步往林逸住的院子里去沐浴,拐过墙角正好碰见容安,双手小心捧着一个白色的东西,看见他慌忙把手背在身后,如玉的脸上微微泛着红。

凤林岐假装没看到他的异样,淡淡打个招呼继续往前走,林逸正在院子里打拳,凤林岐摆手让他继续,看姑母住的正房屋门紧闭,嘱咐门外的小丫鬟往林逸房中准备沐浴的水,坐在廊下看林逸收了招式,叫他坐在身边笑问:“姑母和褚天青如何?”

林逸挠挠头:“白日里天青叔出去忙,姑母就在院子里坐坐,有时候王妃过来说说话,夜里天青叔回来,还是隔着门说话,说到半夜也说不完,原来十八年前天青叔不慎摔下悬崖,被山腰的一棵树拦住了,父王派的人救了他,但是以他父母亲的性命相要挟,让他不能再回淮扬,也不能再和姑母见面,然后那些人找来一具腐烂了的男尸,姑母悲痛之下也没有仔细辨认。对了,哥哥怎么来我房中沐浴,嫂子还生你气呢?把你赶出来了?”

凤林岐敲敲他的头:“你嫂子睡得正香,我怕吵醒她,又想着过来看看姑母。褚天青的父母如今......”

林逸说:“天青叔的父母前些年在老家相继辞世,他就到了离昭苏国最远的北阳郡来,被人引荐到了北阳王府做管家,他说他总是克制不住想到昭苏国去找姑母。”

凤林岐听着隔壁院子里响起脚步声,脚步声在院门口停住,过了好一阵子才离去,看着姑母房门低声说道:“这个褚天青如此婆婆妈妈,夜里闯进姑母房中,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林逸摇头:“我看天青叔是个骁勇的汉子,他大概是怕连累了姑母。”

这时凤熙婉推开房门出来,红着脸轻斥凤林岐:“又在这儿满嘴胡言,林逸还是个未成亲的孩子。”

凤林岐嬉笑道:“说到未成亲,褚天青不也是吗?姑母想做什么尽管做就是,其余的事侄儿自有安排。”

凤熙婉亮了眼眸:“林岐有把握?”

凤林岐点头:“那是自然,姑母拿出我们凤氏家族的勇敢果断,今夜一定要拿下。”

凤熙婉啐他一口转身回了屋中,林逸说要去看雪华,自顾跑了,凤林岐走到凤熙婉门口,隔着门问道:“我想着挖几个何首乌给姑母,不过姑母一头白发已是风华绝代。”

凤熙婉在屋中笑道:“天青哥瘸了一条腿,脸上也有一道疤痕,我的头发就这么白着吧。”

凤林岐一笑进林逸住的屋中沐浴,听见院门响动,有一个人说道:“熙婉,我挖了两个千年何首乌给你,白发能变黑的。“

凤熙婉追出去说道:“我就喜欢这么白着。”

褚天青柔声说道:“哪有女子不爱美的?不能因为我残了腿,脸上添了疤痕,就让熙婉永远白头。”

说着话脚步声已远去,好半天才听见凤熙婉回到屋中,凤林岐坐在浴桶中心头感慨,原来喜爱一个人就要处处为她着想,而不是按着自己的意愿去要求她。容狐狸啊,本王想明白了,你可能明白?你手中的小白兔是为了换雪华一笑吧?

容安一早去山上捉了只小白兔来,在雪华去后花园的路上静静等着,远远看见雪华轻快活泼的身影,忙过去将小兔递向她,雪华惊喜得一声轻叫:“是只小白兔,真好玩儿,容哥哥你真好。”

听到那一声容哥哥,容安就感觉浸在了蜜罐中,周身上下无比的舒坦,试探着伸出手去:“容哥哥拉着雪华的手可好?”

雪华点点头,容安又觉天地间敞亮了很多,伸出手去,雪华却又摇摇头:“我要抱着小兔子,不能和容哥哥拉着手。”

容安看她往后花园走,忙说道:“雪华,这只小兔子是我在门外捡到的,若是它的娘亲找不到它,不知道会不会伤心。”

雪华歪着头想了想:“它一定是调皮,从后山上跑来的,容哥哥,我们把它送回去吧。”

容安正中下怀,带着雪华往后山而去,一路上跟雪华讲些容嫣爱听的故事,看雪华听得高兴就问她:“雪华可知道什么是成亲?”

雪华点点头,容安双眸一亮,雪华说:“我知道,成亲就是一家人在一起,比如父亲和母亲,姐夫和姐姐,我要和伯阳成亲,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容安颓败得叹口气:“那如果让雪华离开家离开父母亲人,去容哥哥家中住下,跟容哥哥成为一家人可好?”

雪华摇摇头:“我有家,不愿住到容哥哥家里去。”

容安狠狠心:“万一雪华的家人都不见了呢?雪华愿不愿意跟着容哥哥?”

雪华怔怔看着他,眼泪扑簌簌涌出来:“不见了就是死了,我知道的,夏天的时候,岩哥哥带我去河里抓了几条鱼,回来后放在鱼缸里,如今只剩了两条,其他的再也不见了,岩哥哥说他们都死了,你是坏人,你要害死我的家人。”

容安在自己脸上搧了两下,忙乱得哄着雪华,指着前面的树洞说:“那就是小白兔的窝,我们把小白兔放下就回家。”

雪华破涕为笑,放下小白兔说道:“快去找你的娘亲吧。”

容安和雪华回到府中,雪华进了门依然往后花园中跑,甜甜笑着说:“刚刚只顾送小白兔回家,还没有去看我的梅树呢。”

容安硬着头皮跟在她身后,林逸和容嫣正等着雪华,雪华过去看着那株梅树:“怎么变小了似的?”

容安万分感激得看着林逸,林逸低声说:“不是为了帮你,是为了不让雪华哭。”

容嫣笑道:“怎么会变小呢?雪华姐姐太心急了,盼着梅树快快长大。”

雪华点点头,突然问容安:“你怎么知道那个树洞就是小兔子的窝?你骗我的,山上那么多小兔子,万一找错了,小兔子再也见不着自己的娘亲了。”

清冷冷的早晨里,容安急得一头薄汗,支支吾吾说道:“我也是猜的,我也不肯定。”

打死他也不敢说他一早在那个树洞口抓的,自然知道那是小兔子的窝,刚刚雪华一哭,他乱了阵脚,随手就指了指那个树洞,谁知雪华这会儿突然发问,还是林逸在一旁为容安解围:“小兔子认识自己的家,就象雪华认识自己的家一样,就算放错了,小兔子也能找回去。”

雪华俏皮得笑道:“逸哥哥说的对,我不只认识自己的家,我也认得自己的梅树,这个不是我的那棵,我的那颗上面刻有我和姐姐的名字,怎么过了一夜就换成了这颗,真是奇怪。”

容安脊背上的汗都冒出来,无比狼狈,看到雪华围着那棵树直笑,又松了口气只觉哭笑不得。

59、苦鸳鸯喜交颈...

凤林岐沐浴过回到院子里,廊下的丫鬟作手势说霜华还在睡,他一笑去了书房,随便拿本书来看,铺开宣纸略略写几个字,眼看快到午时,霜华还是没有动静,又想着这么睡也不好,总得起来走动走动,进了屋拉开帷幔支起窗户,陡然的光亮惊醒了昏睡的霜华,不满得眯着眼睛嘟囔着抱怨,凤林岐过去抱起她靠坐在床头,笑说道:“都快午时了,最懒的猪都起来了,霜儿还不起吗?”

霜华耍赖往下一滑,翻过身去背对着凤林岐,打着哈欠慵懒说道:“林岐帮我捶捶背捏捏腰,我就起。”

凤林岐侧坐在床边,轻缓得给她揉捏着,霜华舒服得闭着眼睛,凤林岐一看又要睡着,加重力道揉捏着她,霜华轻叫着,听见凤林岐说道:“北山的半山腰因阳光充沛,树叶还没有掉光,殷红的金黄的挂在枝头,风吹过时,象极蝴蝶翩飞,霜儿想不想去看看?”

霜华笑道:“江南人少见多怪,小时候子俊哥总带我去,再说了,爬上去怎么也得半个时辰。”

凤林岐在她腰上重重捏了一把:“周庆带你去过了,我还没带你去过呢?去还是不去?”

霜华睁大迷茫的双眼,坐起身捏着他的脸笑道:“林岐又生气了?你怎么越来越小器了?你明明知道这儿到处都有子俊哥和我在一起的回忆,不也陪我回来了吗?”

凤林岐手在她胸前用力揉着,霜华轻颤着躲避,凤林岐咬牙道:“忘了那些回忆,不许再提那个该死的子俊哥。”

霜华穿着衣衫笑道:“他如今可是我们的妹夫了,哪里还总会记着那些,我洗漱后吃些东西就陪林岐去,睡到这会儿还真是饿了。”

待霜华洗漱梳洗罢,二人去了堂屋,众人都已坐着,只是不见姑母,凤林岐看向林逸,林逸笑道:“已给姑母端了饭菜到屋里,姑母今日有些心神不宁,说是不过来了。”

凤林岐嘴角噙了一丝坏笑,霜华不解得看了看他,那丝坏笑转瞬既逝,凤林岐一本正经看了看容安,心想容狐狸怎么越来越呆了,坐在那儿老僧入定一般,走过去拍了拍他肩头,容安因满腹心思,没有动也没理他,吃饭时筷子只略略动了几下。

满桌子人中,霜华吃得最香,正伸出筷子夹菜,看众人都已放下筷子,一脸不甘将手缩了回来,凤林岐笑道:“早饭都没用,还是多吃些,慢慢吃吧,我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