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炙烤,只是想抱住她,在这样的时候抱着她温暖的身子。

他喃喃自语:“小东西,你还肯不肯回来陪着朕?”

心里也不知是喜是悲,生平第一次觉得惶恐,无甚把握。覆水难收,她会不会原谅自己?

她在北武当究竟做些什么?天天采草药?天天很落寞?

会不会——天天也在想念自己?

这一睡,浑浑噩噩地,到醒来时,又到了傍晚了。

身子更好了几分,再也没有了睡意,慢慢起身。

高淼服侍他吃了晚饭,见他往外走,急忙劝阻他:“陛下,您的身子再也不能熬夜了工作了,那些奏折,改日再处理好了,再说,还有太子殿下……”

省略“贵妃”二字

“朕不是去御书房!朕还没有那么卖命!”

不去御书房,那去哪里?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通报:“贵妃娘娘探望陛下……”

他眉头一皱就往外走。

高淼心里咯噔一下,“陛下……您身子疲弱,改日再去昭阳殿吧?”

罗迦淡淡道:“你以为朕要去昭阳殿?”

“你想说什么?”

高淼立即跪下:“陛下恕老臣妄言,陛下这些日子,天天宠幸各位娘娘,身子越来越虚弱,这些日子,不如暂时禁欲,先养好龙体……”

原来,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已经是个昏君了?

他大步就往外走。

小怜站在走廊里,这些日子的冷落,简直将她折磨得不知所措,这种被忽视,无言的疏远,比任何惩罚都厉害,每天都提心吊胆,就是要补救也无从做起。

“陛下,您身子大好了?”

“小怜,你且退下!来人,送小怜出去!”

她完全被那种冰冷所冻结!

就连高公公也怔住,逐渐地意识到,陛下说的是“送小怜出去!”而非“送贵妃娘娘出去!”

陛下已经将“贵妃”二字,不知何时开始彻底省略了。

罗迦的声音淡淡的,却足以令在场所有人都听见:“小怜,你以后不要再来立政殿了!”

小怜浑身一震,不许自己来立政殿了?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就连高公公等也愣住了。

“小怜,你这些日子就在琉璃殿听候安排,哪里也不用去。”

小怜以为自己听错了,颤声道:“陛下,臣妾的是昭阳殿……”

“朕知道!你即日起搬回琉璃殿,暂时什么地方都不许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陛下这命令,跟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

没听说小怜贵妃犯了什么错啊?

贵妃娘娘目前是六宫最高的位置,如果她不许出入昭阳殿,这算什么?

PS:早上10点过再更几个:)晚安

失宠末路1

所有人都盯着陛下,但是,陛下眼神镇定,十分冷静,绝非是生病之后的胡言乱语。尤其是高淼等人,知道陛下生病之前,态度便很奇怪了。那个酒醉的夜晚之后,他忽然就这样了。

小怜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面上那块被烫伤后还残留着疤痕的面孔——就算是这个疤痕,也不能影响他丝毫的魅力,而给给他增添了一种粗犷的气质。

罗迦是个美男子,这毋庸置疑。

可是,为什么这样的美男子,偏偏会如此薄情寡义?

他一挥手,十分威严,声音和手势一样冰冷:“送小怜出去,这些日子,立政殿不许任何妃嫔探望。”

小怜跪在地上,一切的泪水,哀求,娇媚……女人所有的武器都用不上了,这才知道,男人无情起来,竟然是如一块顽石。

她被两名宫女扶着,连哭泣的勇气都没有了。跟在张婕妤身边这么久,早就明白了宫廷的冷暖,陛下连续几次的行为,绝非是因为生病,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此时,她急切地需要张婕妤,需要自己的智囊团,几乎是小跑步往回赶。

琉璃殿,大门紧闭。

她亲自举手,怦怦地敲门。

小翠开门,她急不可耐:“娘娘呢?”

“贵妃娘娘,出什么事情了?”

她一把推开小翠,张婕妤睡眼朦胧地出来,小怜扑通一声跪下去:“姐姐,你帮我,一定要帮我……”

“怎么了?”

“陛下他……他叫我不许再回昭阳殿,只能呆在琉璃殿哪里都不许去……”

张婕妤惊呆了,顿时乱了方寸,一下瘫坐在贵妃椅上:“小怜,陛下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他叫我不许再去立政殿……”

张婕妤的目光严厉起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失宠末路2

“姐姐……”小怜痛哭流涕,“陛下发病的那天曾赏赐我一枝珊瑚,他说……是齐国的高太子送给我的……”

背心嗖嗖地发凉,陛下将其他男人的东西送给自己的妃嫔,这是什么意思?

小怜见她沉默不语,声音都颤抖起来:“那个高太子……癞蛤蟆,他当日就求陛下将我赏赐给他……”当着许多人的面,高太子冲过来抱住自己,那情景历历在目,他流着口水,形如智障,相貌之猥琐,令她许久都不寒而栗。

“天啦!”张婕妤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置信。

小怜并非当初的低等宫女红霞帔,而是有着高等名分的贵妃娘娘。

把自己的贵妃送给其他男人?陛下是不是疯了?

更大的惊惧浮上心头:陛下既然能送小怜?自己呢?会不会也被送给高太子?

这个惊恐几乎击败了她,却立即摇摇头,狠命地摇摇头,怎么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小怜,你放心!陛下绝对不会送你离开!因为你早就有了名分。天下没有那样的道理。你先在琉璃殿住下。”

小怜失魂落魄:“住哪里?”

“别院!”

张婕妤的声音听起来如此地冷酷,如此地无情。小怜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姐姐”——这个一手把自己捧上天的女人!

从昭阳殿到别院,从贵妃又恢复到不敢见人的小星!别院是心里的尴尬和屈辱。

此时,她多么希望姐姐能说一声,让自己跟她住在一起,就算这个夜晚一起聊聊天,就像自己留宿她在昭阳殿时一样,姐妹同榻,说不完的知心话。

但是,张婕妤没有!她的声音更加冰冷:“小怜,你先去别院休息,不要多想,一切等明天再说。”

明天!

明天该怎么办?

明日一醒来,这个消息一定就会传遍六宫。

贵妃娘娘被赶出昭阳殿?

甚至冯昭仪都不曾回来,自己就莫名其妙地被赶出了昭阳殿?

这一夜,小怜哭得眼睛都肿了。

玉兰花开1

冬日的月光那么清淡,孤凄地挂在天空。

御花园的别院里,苍茫而寂静,了无生气。

忽然看到一株玉兰花——满树的盛开!

这才明白,是隆冬季节了!

那个夜晚自己看到的玉兰花!

不过转眼之间,就是一年多过去了。

仿佛有人拿着小锤在心口一下一下地敲击,也是这样的风雪夜,甚至比这时还要早三四个月,去年的冬天来得比今年更早。

就是那个夜晚,自己意乱情迷,抓住她,就再也不愿意放手,一夜孽缘,才有了那个先天不良的早夭的孩子。

不是酒醉,而是迷醉——那样急迫的拥有的心情,已经很早很早了,只是借着那个夜晚,忽然爆发了而已。甚至,在强迫她的时候,自己是清醒的!

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不顾手段地得到。甚至忘却了她的怨恨。

那么急于得到的人儿,最后,手一松,竟然成了陌路!

这到底是谁的错?

他起身出去,来到玉兰树下站定,看着这片冰天雪地的世界。

两名太监跟在他身后,恭敬地提醒:“陛下,太冷了,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却依旧站在雪地里,连斗笠也没戴。

北风呼啸,一阵一阵地卷入脖子里,仿佛前所未有的清醒。

自己这些日子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他一伸手,摘下一朵玉兰花,放在嘴边,轻轻地嗅一口它的香气。

“陛下,你废除了祭祀法令,我什么都听你的,再也不跟你做对了……”

“陛下,你真是好极了,我真喜欢你耶……”

“陛下,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要是生了女儿怎么办?”

精灵一般的声音,那么清脆,如在耳边。

他悚然心惊,立即回头,大声地喊:“芳菲,芳菲……小东西……”

玉兰花开2

四周空空荡荡,雪地无声,只有自己的脚印。

心里也是空空荡荡的。只要不喝酒,心就会空旷如这雪地一般。以至于很久,他都不敢踏足此地。从不知道这是怎样的心情,一直都在回避,直到今日,已经无法回避。

仿佛回到这里,才知道一切该怎么重新开始。

他慢慢地走进去。

隔壁的梳妆屋保持得干干净净。

红云和红霞二人每天都保持着屋子的整洁。

他走进去,一屋子的珠宝首饰,金银财物……已经少了许多了。那些没有经过编号的“私房钱”,已经源源不断被送去了昭阳殿。

每拿一次,两个小宫女就会痛哭一次。

这是她们保留着的一点念想,唯有这样,冯昭仪才会回来,有希望回来。

可是,珠宝都拿去了三四成了,这个冬天都过完了,春天就要来了,冯昭仪不但没有回答,反而彻底失去了音讯。

因此,两个宫女见到陛下出现在这里,其惊讶的心情可想而知。

“红云,红霞……”

“你们先出去!”

今天小怜贵妃才来过这里。莫非陛下又要赏赐她了?

陛下,莫非连有了编号的珠宝也要开始拿走了?

二人提心吊胆,却哪里敢问半句?只好退出去。

罗迦在梳妆台前坐下。

芳菲走时,什么都没带走。甚至一个打开的盒子里,那些金叶子,都不曾被带走——凡是自己给的,她一样都不曾带走。

他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这屋子没有生炉子,空气是冰冷的,匣子是冰冷的,就连心也是冰冷的。

对面的“私房钱”,在精美的陈列柜里,每一个锦盒,都还贴着标签,是他亲手书写的,给孩子的,给芳菲的……一天一天,一月一月……谁还记得起这些私房钱当日被放存的心情?

那是自己的心情!

自己的心意!

泪流满面

本来,是想把这些东西统统扔走,自她走后,就统统全部扔走,就跟她的决绝一样,一刀两断,所以,毫不吝啬地赏赐给小怜,甚至赏赐给其他妃嫔。

可是,无论小怜怎么撒娇,他都不曾动过其中的另一些珠宝分毫——凡是题写了编号的,都不曾动过分毫。仿佛每拿出去一层,自己的心就会破掉一块。

珠宝拿完了,情意也就彻底飘散了。

还有一个珠宝盒,他打开,一怔。

里面一个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戒指——那是自己送她的红宝石戒指。曾要她宁愿卖了自己也不许卖了戒指。

但是,她临走那天,却决然地还了回来,跟自己彻底地一刀两断。

他当日发狂,疯踩戒指,上面还有脚印的污秽,不曾擦拭干净。

他拿起戒指,仔细地看看,又亲自拿了绒布细心地擦拭。

她还回来这戒指时是怎样的心情?

“冯昭仪……她难产的时候,不停地叫你……她害怕的时候总是找你,没有找别人……”

一转眼,目光落在一个大大的锦盒上面,他站起身,拿起盒子,打开一看,竟然是那件花貂大氅。

就是号称下雪天穿了躺在野外也不会被冻坏的那件御寒圣物!

当时,自己送给芳菲,一心畅想,有了孩子,就带上她们母子,一起出去游玩。

孩子!孩子!

心里的悔恨如潮水一般涌出来。

孩子的早夭,难道不都是自己的错?

如果自己不是偷偷出去偷欢,瞒着她;

如果自己不是忍耐不住,重重地吓唬她。

孩子,岂能那么可怜地丧命?

芳菲,她有什么错呢?!

他瘫坐下去,拿起花貂搭在自己的腿上。

仿佛是那个灰色的身影,冷漠而孤寂:“陛下,我没有卷你的钱走,你可以查看我的包袱……”

他忽然泪流满面。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难受,比芳菲跟自己辞别的那一日更痛彻心扉。

————————PS:晚安,零点左右再更了

不许说动过她的私房钱

芳菲,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她一个人在北武当,何等孤寂?

就如自己此时的孤寂?!

那是一种潮水一般涌来的急切,忽然就排山倒海,恨不得一眨眼,就将她搂在怀里。原来,自己也会这样的想念一个人!

只要清醒的时候,便会这样想念她,到不可自拔。

红云和红霞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自从冯昭仪走后,陛下就再也不曾进过这间屋子了,这次回来,神色古怪,在冯昭仪的梳妆屋里,一坐就是老半天,难道是想起了什么?

二人跪下:“陛下,有何吩咐?”

“你们把这件花貂大氅给冯昭仪送去。”

简直是平地一声雷。

“北武当的冬天,天寒地冻,比平城还要寒冷。她身子娇怯,受不得这样的苦楚……唉,虽然冬天都快过去了,但春天也是很冷的……你们把这个给她送去,也许,她用得着……”

二人面面相觑,此去北武当,八百多里,自己二人,怎么去得了?

“陛下,娘娘真的在北武当么?她一直没有音讯啊。”

“当然在了,朕知道她在。”

这是二人第一次正式有了娘娘的下落,相顾对望,无不欣喜。

“高淼进来。”

“陛下,老奴在。”

“立即传令,安排侍卫和马车,护送红云和红霞去北武当,给冯昭仪送这件花貂大氅。要吩咐最快的马车,加紧赶路,早日送去。”

高公公大吃一惊,却什么也不问,立即道:“老奴遵旨。”

红云红霞二人此时才反应过来,陛下,这是惦记着娘娘苦寒。

陛下竟然还一直惦记着娘娘。

二人简直喜出望外,一起叩头:“多谢陛下,多谢陛下……娘娘一定会明白陛下的苦心……多谢陛下恩典……”

“你二人记住,去了北武当要好好伺候娘娘,不许让她受一丝苦……”

“奴婢知道。多谢陛下。”

二人正要告退,罗迦压低了声音:“红云,你们留步……”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他背过身子,看着一屋子的锦盒,又转过身,脸竟然发烫,很是赧然,“你们见了娘娘,可不许说这屋子的私房钱被动过……一个字都不许说……”

PS:先更一点,正在写,0点前后再更,我只写好了这一点,先甩上来再说~

送走美人1

他背过身子,看着一屋子的锦盒,又转过身,脸竟然发烫,很是赧然,“你们见了娘娘,可不许说这屋子的私房钱被动过,一个字都不许说。”

二人心领神会:“奴婢绝不会说的,奴婢们都知道。”

罗迦不经意道,“这屋子的私房钱,朕本来也不会动了。都是冯昭仪的。”

翌日,罗迦上朝。

文武大臣看着陛下康复,虽然略显清瘦,但是精神很不错,奏折便纷纷递上来。

太子一五一十地回报这些日子的事情,前线因为那场溃败,现在情况很不乐观。南朝军队趁胜追击,士气大振,决战在即,却并无什么把握,形势堪忧。

罗迦静静地听完,环顾四下:“各位爱卿,你们有什么看法?

众人无不惶惑,都谈不出什么看法来。

“太子,你说!”

太子不慌不忙,拿出一份非常详细的奏折:“父皇,这是儿臣这些日子根据军情研究的,您看看。”

罗迦看着奏折,一条一条地念出来。

众人不料太子竟然做了这么多的功课,反而比许多朝臣都准备得充足。

一帮太子党的脸上逐渐露出喜悦之情,而乙浑等心里却满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