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泉：半个小时内过来冰场，带上冰鞋。我和保安打过招呼，直接进来就成。】
赵凌玥微微一怔，她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但教练的话，即是命令。
赵凌玥没有多想，干脆利落地穿好体操服，披上一件薄外套后，拎上冰鞋就匆匆离开宿舍，打车前往了启迪冰场。到达启迪冰场后，她才发现除了林泉在之外，瑟琳娜也在。
她有些诧异。
除了知名编舞的身份之外，瑟琳娜还是多伦多音乐学院的资深教授，此回不远万里来中国当女单花滑海选裁判，也是看在多年好友林泉的面子上。她的工作日程安排紧凑，几乎可以称得上日理万机四个字。
她的编舞总能让人惊艳，好几届花滑世界冠军的编舞都是出自她的手笔。
这一回集训，瑟琳娜虽然挂了名，但是平日里赵凌玥也鲜少能见到她。
前几日倒是从林薇薇口中得知，不日瑟琳娜将要坐上归国航班，开启新的忙碌日程。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明天九点的飞机。可眼下离起飞时间还有十个小时，她却在训练的冰场里见到略微兴奋的林泉与瑟琳娜。
尤其是瑟琳娜，白皮肤上有着相当明显的酡红。
而林泉教练则是有些亢奋过度。
两人像是喝了酒。
赵凌玥靠近后，果真如此。
即便瑟琳娜喷了浓郁的第五大道的香水，她也闻到了轻微的酒味。林泉一见着她，手掌往她肩膀一拍，就说道：“来，赶紧的，做个热身，上次海选测试滑的《红磨坊》再滑一遍，训练了快十天，让瑟琳娜见见我们未来女单花滑冠军选手的成果，”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说话的语速比以往快得多，末了，又异常兴奋地说：“瑟琳娜刚刚喝酒的时候答应我了，她对你非常看好，假如你表现得好，愿意给你编舞。我当时就拍胸口给她说了，我带的远动员就没有不好的。”
说着，他又压低声音，说：“赶紧的，趁她喝酒上了头，咱们坑她一支编舞。好的选曲和编舞才配得上你的技术和表现。”
虽说是压低声音，但是以林泉的大嗓门，在这空荡荡的冰场里，无疑是拿了个小喇叭在广而告之。
赵凌玥这会明白过来。
敢情是两个年纪加起来四舍五入过百的成年人喝了酒亢奋得很，逮着她找乐子了。
赵凌玥倒也不抗拒，家里做生意，多少单生意都是酒桌里定下来的。
她无奈地扯唇，说：“好。”
赵凌玥穿上冰鞋后在冰面上热身了一会。
林泉图方便，没用冰场的设备，直接用手机外加蓝牙音箱放了《红磨坊》的音乐。几分钟过后，赵凌玥结束。她有些意外，不过短短十天不到的时间，兴许是体能上去的缘故，原本有几个跳跃动作会令她感觉到吃力，可如今愈发如鱼得水。
自个儿在俱乐部里瞎琢磨，和专业国家队教练的指导下，果真大不一样。
林泉抚掌大笑，说：“你看看，你看看。”
瑟琳娜频频颔首。
林泉说：“怎么样？给我的新爱徒插个队呗，你都给阿加塔编了多少舞了？你也想在花滑里见到多一些新鲜血液吧。让阿加塔等着，先给我的新徒弟插个队，钱的话看在多年老友记的份上，打个八折？”
瑟琳娜：“呵呵。”
林泉说：“我国的网络用语学到精髓了！”
……
两人插科打诨，显然已经把赵凌玥忘到了一边。
赵凌玥越看越觉得两个外头看着威严赫赫的国家队教练与知名编舞像是两个大孩子，笑着摇摇头。林泉到底还是惦记着自家爱徒的作息，大手一挥，说：“回去休息吧，明早训练不可以迟到。迟到多跑一千米。”
似是想到什么，又喊住了赵凌玥。
“对了，你回去的时候帮我把这个带给嘉树。”
赵凌玥接过，竟是一沓沉甸甸的纸，从第一张看来，是包装精美的信纸，充满了花季雨季粉红的少女心。
赵凌玥回宿舍的途中，糖糖给她的微信分享了一个微博链接。
她点进去一看。
是一个扒皮博主。
这一回倒不是扒皮什么明星，而是九宫格截图，里面通通都是席嘉树点赞又取消的微博。
第一条点赞微博——#情书的一百种书写方式#
第二条点赞微博——#最油菜花的情书#
第三条点赞微博——我用九十九封情书追到了我的老婆。
第四条点赞微博——教科书式的情书教学，追不到对象我直播吃shi。
第五条点赞微博——#御姐喜欢什么类型的情书#
第六条点赞微博——怎么写出让人跪下喊爸爸的情书
第七条点赞微博——给情书撒点香水吧
第八条点赞微博——#百分百攻陷摩羯座的情书#
第九条点赞微博——#百分百攻陷属猪的情书#
……
微博下面的评论，讨论得十分激烈！
【安利他很好很好：卧槽？席小天使一整个晚上都干了什么？】
【求生欲很强：等下？没人发现信息很劲爆吗？】
【吹爆甜甜圈：所以我们小天使的心上人是属猪的，摩羯座的，还是个御姐？】
【心底温柔是你：属猪的，九五年？还是八三年？】
【是锦鲤小仙女啊：八三年，大小天使二十七岁啊，说八三年的是魔鬼吗？】
【甜甜怪刚枪没输过：对不起，是时候公开我和嘉树的恋情了。】
糖糖又弹了条语音过来。
赵凌玥一点开，糖糖的分贝有点儿高！
“啊啊啊卧槽卧槽我总算明白了总算明白了！小天使是个腹黑啊！难怪今天吃饭的时候扯着我问你大学写情书的事情！我去！御姐！属猪的！还是摩羯座！还有花式情书九个点赞！不就是小妖精你吗？”
赵凌玥抿抿唇，淡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糖糖：“我赌一百根辣条！席嘉树喜欢你！”
赵凌玥说：“他只是好胜心强，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到宿舍了，明早还要起来训练。”
赵凌玥挂了电话后，又翻了翻微博。
席嘉树果真是体育当红流量代表之一，短短几个小时，就已经上了微博热搜，仅仅挨着林妍疑似有恋情的热搜。
她随意地划了划屏幕，便关掉了手机，径自走去了席嘉树住的宿舍。
她在门前驻足片刻，才敲了敲门。
“谁？”
赵凌玥应了声。
屋里倏然有一丝异响，很快的，席嘉树便开了门。宿舍不大，站在门口一眼望去就能见到开着台灯的办公桌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周围还有几本书籍，还有一瓶香水。
赵凌玥看在眼底，把那一沓信纸给了席嘉树。
她说：“林教练让我给你带的。”
席嘉树接过。
赵凌玥瞅着他，忽然问了句：“你就这么想赢我？”
席嘉树微微一怔。
赵凌玥晃了晃手机，说：“微博点赞的内容我见到了。”
席嘉树瞬间静止，旋即又相当生硬地“哦”了声，耳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漫上了熟透的虾子的颜色，他凶巴巴地说：“赵金鱼，你……等着我的情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席嘉树奶凶奶凶的一天！
感谢以下小天使的霸王票
☆、第十四章
与刚开始的体能测试训练不同，海选结束后的训练时间从早上七点整开始。
赵凌玥一般六点起来，花个十分钟的洗漱时间，然后吃早饭，歇一会便直接过去启迪冰场集合，开启一整天的训练。她一般吃早饭的时候，习惯用手机看别人的花滑视频，比如俄罗斯的阿加塔。
阿加塔是一个极具天赋的花滑运动员，天生的种族优势令她能在冰面上滑出高难度的动作。
赵凌玥很喜欢在一个人吃饭的时候看她的视频，宛如一场视觉盛宴。
当然，她看的视频不止阿加塔一个，还有她的表姐林妍。
不过今天的下饭“菜肴”不是手机里的视频，而是一封情书。
具体点来说，是一封出自席嘉树手笔的情书。
更确切地说，是一封不知什么时候从宿舍门缝里塞进来的情书。
赵凌玥离开校园后就很少收到情书了，所以她起来时见到地板上安安静静地躺着的深蓝信封时，还稍微愣了下。那会，她刚起来还有点惺忪的睡意，瞧见地上的信封，登时睡意全无。
她捡起信封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只觉席嘉树这个小朋友太较真了。
……竟然真给她写情书了。
赵凌玥收到过的情书能以斤计算，但收归收，却鲜少看过。如今收到一个小朋友的情书，她倒是有几分兴致，泡了杯无糖燕麦，就着煮蛋器里新鲜出炉的鸡蛋，拆开了深蓝信封。
她有点诧异。
席嘉树的情书……很特别。
一般的情书里不外乎是表达如何相遇，相遇后如何在意，再到渐渐察觉心动，才下定决心用文字表白，以及一系列的我会对你怎么好的承诺。但席嘉树的情书，不是的。
如果单看第一页，她po在网络平台上，抹掉最开始的赵金鱼三个字，这俨然是专业的单人花滑训练研究论文，研究对象是她，他用十分专业的口吻，和林泉教练截然不同的角度出发，论述了她的体能、技术、滑行、跳跃，音乐表现力等等的问题，后面甚至还用一种前辈的口吻，对她谆谆教导。
直到一整封信的结尾，才稍微有了那么一句能跟情书搭边的话——
赵金鱼，你记不住人脸的毛病，不用治，以后我来记。
署名是：不是小朋友的席嘉树（也收到过很多情书的席嘉树、微博很多女孩子喜欢的席嘉树、没有喜欢过任何女孩子的席嘉树，也没有喜欢过任何男孩子的席嘉树，第一次给女孩子写情书的席嘉树，自认写得很好的席嘉树，不可以扔掉我情书的席嘉树）
赵凌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吞下最后一口早餐，有些含糊不清地说了句：“真是个小朋友。”
话是这么说，情书还是收了起来。
前面的分析在理，值得收藏。
收了别人的情书，礼貌起见，自然是要给个答复。
不过小朋友情况特殊，答复倒是不必慎重。
赵凌玥打算今天训练的时候碰到席嘉树时，夸赞下他写情书的头脑，毕竟年纪还小，总不能打击他的自信心，从此留下了沉重的心理阴影。
不过一整个早上，赵凌玥都没在启迪冰场见着席嘉树，也没见着林泉教练。
她知道早上九点是瑟琳娜的飞机，国际航班一般都是提前三个半小时前往机场候机，林泉教练与瑟琳娜多年老友，此番瑟琳娜回加拿大，必然会去送机，机场离比启迪冰场不算远，眼下都将近十二点了，她都没见着林泉的身影。
直到中午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她才在集训的微信群里看到林泉发的消息。
原来瑟琳娜临时给林泉介绍了一个商业合作伙伴，林泉和那一位合作伙伴谈公事去了，待会还会带那一位合作伙伴来冰场溜一圈，感受下集训队伍里的精神面貌。
集训队伍里的都是小姑娘，年纪最大的也不过是二十出头。
林泉很懂得小女孩心里想什么，为了鼓舞士气，还在微信群里神神秘秘地发了句：合作伙伴长得很帅。
本来都是公式化地回应收到消息的微信群登时如烧开的热水，立马沸腾起来！
姑娘们开始热烈地提问。
赵凌玥瞥了眼，总结出关键信息——十分钟内，林泉就会和神秘且长得帅的合作伙伴过来，到时候会将今天的冰面训练提前，给那一位合作伙伴展示展示。
姑娘们摩拳擦掌，纷纷表示一定好好表现。
赵凌玥对训练之外的事不太感兴趣，瞄了几眼便没再看，专心吃起午饭。没过多久，席嘉树出现在食堂里。赵凌玥眼尖，招手喊他过来。
席嘉树定定地看她一眼，故意板着张脸走过去，连饭盘都没端，就坐在了赵凌玥的对面。
小朋友的心思太好懂了。
满脸写着“我的情书是不是很帮”的想法，同时又有几分别扭，还有一丝丝在极力压制住的害羞和期待。
赵凌玥故意逗他：“怎么了？”
席嘉树说：“什么怎么了？”
赵凌玥问：“你怎么板着张脸，是不是今天有人得罪你了？你看你连午饭都没吃，就气冲冲地走过来。小朋友，今早谁得罪你了？来告诉我，我帮你揍他去。”
席嘉树张张嘴，半晌才别扭地说：“情书呢？”
赵凌玥故作诧异：“什么情书？啊，说起情书，你昨晚不是说让我等着吗？情书呢？”
她摊开手掌。
席嘉树微微皱眉，问：“你没收到吗？我塞你的宿舍里了，你起床应该能看得见，深蓝色的信封。”
赵凌玥又“啊”了声，说：“我没见到。”
席嘉树眉头皱得更深。
赵凌玥见状，内心也觉得逗得差不多了，正要说些什么时，冷不防的，席嘉树拿出手机，低头摁了几下。旋即，赵凌玥的手机震动了下，来条微信。
席嘉树闷闷地说：“电子版的。”
赵凌玥：“还有电子版？”
席嘉树说：“太久没写字，怕写不好，先在电脑上写的，再一字一句抄在信纸上，你没收到就算了……”说着，他又再度板脸，凶巴巴地说：“你现在看一遍，我监督。”
赵凌玥不由笑了声。
席嘉树问：“笑什么？”
赵凌玥正打算解释清楚时，微信群又响了下，是林泉发的消息，爆了合作伙伴的照片。
她随手一划，瞬间僵住。
竟然是沈朝。
作者有话要说：小奶狗：小月亮如果扔了我的情书，我就打印一百份，每天塞一份。
☆、第十五章
席嘉树没有错过赵凌玥不自在的表情，尽管只有一瞬间，可精神高度集中的他仍旧精准地捕捉到了。
他忽然就有几分忐忑。
……赵金鱼是不喜欢他的情书吗？
……他写的情书难道不好？
……是不是前面太严格了？
……不，要当好一名运动员就必须对自己严格要求。那么是后面的署名太长了？
……还是最后一句结束语不够画龙点睛？
……难道赵金鱼不喜欢别人说她记不住人脸？
他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赵凌玥脸上的表情，眼角的余光往她手机屏幕瞄了一眼，正巧就见到了一张全屏幕的男性照片，人脸很熟悉，正是昨个儿在西班牙餐厅见过的男人。
正巧此时，坐在席嘉树隔壁桌的两个女孩儿拿着手机激烈地讨论起来。
“……真的好帅！”
“大叔型的男人，成熟稳重，像是电视剧里的男主角！”
“林教练的眼光没有错。”
“对对对，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