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四个人略微沉默之后,居然不约而同地对她这样的说法,抱以认同的态度。
因为的确够销i魂的。
“批完了没有?”
“你自己不会看吗?”月流殇似乎有些气急败坏了,瞪着满桌子的奏折,像是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这些朝上的大臣是不是都整天吃饱了没事干?上了这么多无聊的折子,一会儿这里官员**,一会儿那里盗匪出没,再不然就是哪里有高官欺压鱼肉百姓,纵容子侄恶霸强抢民女…娘的,这些事情不能直接请示谢言灏,由他派下官员彻查吗?遇到一个斩杀一个,对这些朝廷的蛀虫,绝对不留丝毫情面!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上奏折,这皇上的日子该怎么熬?!”
“流殇,不要那么急躁,这些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苏煜温和地说道,“按照正常流程,这些事情应该在早朝时候,当面禀明皇上,然后由皇上当朝决议,只不过是这些日子龙椅空悬,主上又二十天不在帝都,所以官员们才以书面奏折的方式请示。”
顿了顿,“好在这些不是十万火急之事,你只要仔细看看上面官员所呈报的时间地点,贪官恶霸的名字,以及详细情况,然后把这些类似的折子放到一边,或是请示主上,或是找来丞相,让他委派合适的官员下去彻查就可以了。”
至于盗匪出没,则直接命地方官派出小股精兵清缴即可。
月流殇脸色黑黑地道:“本座不想看了,看了一整夜折子,看得本座眼花缭乱。”
“你不想看?”舒问冷笑着转头看他,“这些折子本来就该都由你来批完,莫忘了谁才是罪魁祸首。”
“本座是罪魁祸首吗?”月流殇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舒问,你才是没主见的跟屁虫吧?本座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信了姑且不算,这会儿出了事就想着推卸责任,你还是个男人吗?”
“小王怎么就不是男人了?”舒问跳起来怒吼,也是看折子看得头晕脑胀,“就是你的错,你还别不承认!整日尽出一些馊主意!馊主意!”
“舒问,妖孽。”青鸾笑眯眯地当和事老,“这折子你们也别看了,出去打一架吧,顺顺气儿。”
舒问闻言,默默地看她一眼,“青鸾丫头,你最近与妖孽走得太近,都学坏了。”
“有一件事我似乎忘了说。”青鸾不紧不慢地开口,抬手指了指那边的窗户,“昨晚上哪两个人是从窗户飞出去的?你家主上说的,那扇窗子你们负责修好。”
话音一落,书房里瞬间寂静无声。
四人面面相觑之后,苏煜很淡定地垂下眼,继续看折子,夜无筹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月流殇哼笑了一声,“都装作跟个没事人一样,本座是从门那边飞出去的,这一点谁也不用跟本座争,因为一样的丢人。”
舒问眨了眨眼,“我忘了自己是从哪儿飞出去的了,反正腰上有一点淤青,胳膊上也有一点红肿,应该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但是到底撞上了什么呢?我似乎也记不清了…”
很好,记不清了的意思,就是间接承认了。
那么剩下的一个,不是苏煜就是夜无筹了。
“本郡主已经忘了昨晚你们飞进来的方向了,但是苍凤修一定知道。”青鸾慢悠悠道,“就算你们都蒙着黑巾,他也一定知道你们谁是谁,所以,这件事还是自己承认比较好,而且…”
顿了顿,青鸾叹了口气,“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修窗子而已。”
“也是,修窗子其实比批折子要轻松许多。”苏煜淡淡一笑,偏过头看着夜无筹,温和笑问,“无筹,你想继续批折子,还是和问一起把窗子修了,我尊重你的选择。”
“本座怎么觉得,三王好像正在自相残杀。”夜无筹还没说话,月流殇却似乎又不甘寂寞了,淡淡嘲讽了一句,“不过是修窗子而已,至于吗?”
自相残杀?
苏煜和夜无筹对视了一眼,双双无言。
虽然没有月妖孽说的那么严重,但似乎…也确实有点那个意思在里面?
而且,的确只是修个窗户而已。
月流殇嗤笑,“为了这点事情闹得跟个仇人一样——”
夜无筹冷冷看着他,“你闭嘴。”
月流殇撇了撇嘴,轻哼一声。
“好了好了。”青蓝愉悦地勾起唇角,笑容如沐春风,“本郡主逗你们的,你家主上哪会那么残忍,让你批奏折还要修窗子?”
众人一愣。
青鸾道:“今天傍晚时分,本郡主就要率我的新兵蛋子们离开帝都了。苍凤修在凤阳酒楼订了宴席为本郡主送行,让我来叫上你们一起。”
“凤阳酒楼?”舒问挑眉,“就是上次你跟主上幽会的那家?”
想起那日,他就开怀得不能自已,只不过是离开他们身边而已,他就平白得了可以装备一万人军队的盔甲与兵器,想想都觉得愉快。
“就是那家。”青鸾说完,似乎并不打算多呆,转身就要离开,“酋时记得到凤阳酒楼二楼找我们,别让本郡主久等啊。”
“青鸾丫头,那我们呢?”舒问扬声问道,“你今晚离开,那我们呢?继续留在帝都?”
595.第595章 乐不思蜀
叶落风秋,炎热的夏季倏忽而过。
新帝登基三月,长公主府姗姗迎来了皇族之中又一大喜事。
一对精致可爱的龙凤胎,这对于身为孤儿的驸马爷海岩来说,简直就是潜心修炼了十世,才修来了这样儿女双全的好福气。
一时之间,长公主府乐开了锅,驸马爷乐开了花,连续十多日笑得合不拢嘴,朝上朝下,没有一个人再有幸见识到这个驸马爷以往的沉稳与淡定,仿佛那些只是外人的谣传,真正的驸马爷就是这几日,人前人后表现出的呆傻模样。
事实上,外人是的真的无法切身体会海岩的心情。
自从得知静雪有孕开始,他就一直喜不自胜外加提心吊胆,后来发生了苍静海那件事之后,他就更加草木皆兵,一天十二个时辰,包括吃喝拉撒全天候守在静雪身边,不敢有丝毫疏忽大意。
再后来,眼见静雪一天天肚子大了,身子愈发笨重了,便是连走路,海岩都担心她万一一个不稳摔了碰了,喘口气都得小心翼翼,这会儿好不容易盼到生了,而且母子均安,海岩这才真正松下了一口气。
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的,也看不出像谁,但是儿女双全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够让海岩乐不开支了,兼之娇妻生孩子之后,身子状况还算良好,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状况,让他心情好上加好。**天之后,孩子的五官慢慢长开了,精致的小脸,如宝石一般熠熠生辉的黑瞳,简直让海岩爱不释手。
虽是一男一女,但是两个孩子的长相实在是太像了,若是只看脸,海岩大多时候根本分不清谁是儿子,谁是女儿。
还好府里早已备下了奶娘,伺候得精心又周到,让夫妻两人都省了不少心。
皇家的孩子出生就要报给皇上,以赐下满月礼,苍静雪虽然是公主下嫁,但是因为一直以来苍凤修就比较偏爱于她,驸马爷又是他的心腹,这份大礼自然不会轻了。
银翼上前请示时,苍凤修刚下了朝,银翼服侍他褪去了一身尊贵的暗紫色龙袍,换上宽松的玄服,听到银翼的请示,苍凤修沉默了须臾,淡淡道:“给孩子送满月礼的事情,你去问秦王或者风息,本王不是很熟悉该送什么。”
银翼很想提醒他家主子,给长公主的孩子送东西是“赐”,已经不是送了,只要让礼部在国库里挑一些贵重的金锁金碗金筷子什么,两套就可以,因为是龙凤胎,至于其他的直接赏些玉器珍玩,或者给孩子赏赐封号啊什么的。
但是话到嘴边,银翼瞥见自家主子心思似乎已经飘远了,不由又闭上了嘴。
登基三月,大事小事忙得脚不沾地,但是苍凤修毕竟是摄政了九年,处理朝政大事自然是游刃有余,官员的任免提拔,他心里自有衡量。朝上群臣力谏,皇族该开枝散叶,封后选妃,他清冷的眸光淡淡一扫,“朕的婚姻大事,需要尔等做主?”
一句话,瞬间让群臣噤声。
比起苍聿云,这位新帝的魄力与威仪早已深入人心,他只要轻轻挑下眉梢,只要微微扯下嘴角,朝上呼风唤雨的大臣们,立时不敢再多言一句。
若实在还有不怕死的人冒死直谏,苍凤修不会下令打板子,也不会命人将他押进大牢,只轻飘飘的一句,“朕心不悦,三月之内不想再看到爱卿”,于是直谏的官员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放假三个月,不需要处理公务,三个月之内也不会领到朝廷的薪俸。
朝上的官员都是人精,三个月没有薪俸事情不大,然而三个月之内,朝上可以发生很多事情,朝局风云瞬息万变,谁也不敢确定,三个月之后,这朝上有没有后起之秀取代自己的位置。
所以,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只是天子的任性之言,然而,没有人敢轻易去尝试其言之下的后果。
登基之后,他的身边依旧只留着金羽和银翼两人贴身伺候,原来的太监总管在宫里管理内务,也没有人对此异议。
苍凤修不是苍聿云,朝上谁都明白这位天子的脾性,所以一般情况下,没人敢轻易招惹。
“青鸾的信来了没有?”
耳边突然响起这句话,银翼一愣之下回神,恭敬地道:“郡主还没来信。”
说完,心里才开始无语地抽了一下,昨天的信才刚看了,就问今天来信了没有,就算是神鹰送信,也不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呀。
而且,青鸾没日没夜地练兵,应该没有那么多时间,一天写上好几封信吧?
苍凤修闻言,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着急了,不由嘴角一抽,“本王似乎太过牵挂那个丫头了。”
“主子日夜繁忙,偶尔想念一下郡主,也是人之常情。”
就算如苍凤修这般冷情之人,真正陷入了情深意浓之中,似乎也照样抵挡不住刻骨的思念。
“让那个丫头带兵离开帝都,是本王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情。”没有外人的御书房里,苍凤修并不介意在银翼面前流露自己的情感。
银翼闻言,却是着实愣了一下,完全没料到他家主上会如此这番直言不讳,沉默了片刻,才迟疑地道:“郡主此时应该也在思念主子。”
“本王觉得不一定。”苍凤修缓缓摇头,在御案之后的龙椅上坐了下来,唇畔的笑容带着几分叹息,“丫头自从离开帝都,就像是放飞苍穹的鹰儿,早已是自由自在乐不思蜀了,这会儿与她的士兵们打成了一片,只怕更没什么时间思念本王了。”
没什么时间思念,还固定的每隔两天写一封书信往帝都送?银翼心里嘀咕,觉得他家主上自从即位之后,似乎开始患得患失了。
“主上此话差矣。”一袭冰蓝色天蚕丝衣长袍在半空中划过魅惑的色泽,月流殇已飞身闪进了御书房,桃花眼微微上挑,笑得勾魂摄魄,“流殇这不是给主上带来好消息了么?”
596.第596章 思念蚀骨
离开帝都三个月,青鸾养成了一个很好的习惯,固定的,每两天一封书信由白色神鹰带往帝都,从军队驻扎在赤焰选择的哪座山谷,练兵的方式,练兵的强度,到她自己本身的练兵心得,以及身体状况,甚至是新兵中出现的翘楚…她全部会在信中提及,只是详略不同而已。
青鸾知道苍凤修想知道的是什么,所关心的是什么,当然不可能是新兵的素质状况与训练进展,所以关于军队的事情她从来一笔带过,而是着重告诉他,她自己的事情。
比如说与一群男人在一起练兵,她需要找一个僻静没有人烟的溪水处沐浴洗漱。
比如说,吃饭的时候,她会不由自主地开始想念在摄政王府时,与苍凤修一起在西花厅用晚膳的日子。
比如说,每天固定练兵时间结束,睡到深更半夜,她因思念亲爱的夫君而醒来时,会毫不心软地召集起还在梦中睡得正香甜的兵崽子们,然后惹得所有人一阵鬼哭狼嚎之后,却不得不认命地边咒骂将军,边登山攀岩练体力。
练兵的日子艰苦,但是充实,青鸾与兵崽子们的关系,从刚开始的不了解,到后来一点一点磨合,再到后来的习惯,习惯到最后,直接成了嬉笑怒骂。
从她的来信中,能让人感受到其中一种很浓烈的情感——就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孩子,严厉,但并不冷酷,她可以在训练的时候像死神一样让人胆寒,也可以在训练结束后像朋友一样与你嬉笑玩闹,完全抛却了上下尊卑之分。
前两个月,每每接到青鸾的来信,苍凤修都会会心一笑,或是皱眉叹气,脑子里不期然地就会浮现出她信上描述出的那些场景,然后觉得格外生动有趣。
当然,唯一的一次皱眉,是因为她所说的沐浴事件——即便是偏僻的河流,可一想到一大群男人之中唯独只有她一个绝色貌美的女子,哪怕她自保的功夫让人胆寒,也依旧难消他心里的别扭之意。
曾经不曾细想过这些,可看着信上那些只言片语的端秀字迹,那些跃然于纸上的画面,在在提醒着他曾经被忽略的许多事情,苍凤修最近的危机意识似乎逐渐增强,才真正开始了他吃味的生涯。
而后来的这一个月,不知道是思念愈发蚀骨,还是因为朝局已经稳定,他才开始真正觉得时间漫长而难熬,两天一封来信,也总感觉像是隔了很久。
尤其是,自从青鸾抵达西域之后,他片刻不曾懈怠地关注的事情,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进展,不免让他觉得有些心急——当然,他的心急只表现在心里,外人自然不会从他的面上看出分毫。
所以,月流殇嘴里的一句“好消息”,瞬间让他眼神微亮。
银翼闻声抬头看去,一袭冰蓝色天蚕丝衣的月流殇已经站在眼前,桃花眼里一片流光溢彩,笑容让那张妖孽一般魅惑的容颜愈发邪魅慑人。
银翼无声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位月公子的性子这辈子只怕也难改了,出入皇宫大内与御书房也同样如入无人之境,性子嚣张我行我素,一如以往。
进来之后,瞥见御书房里除了他家主上和银翼之外,并无他人,月流殇于是更加像是在自家后院里一样,毫无拘束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优雅地饮了一口,啧啧称赞:“宫里的茶味道就是不一样。”
“月公子说这句话都不害臊么?”银翼嘴角一抽,无力地看了他一眼,“皇宫里有的,以前摄政王府从来不缺,你霁月山庄富甲天下,应该更不会看在眼里吧?”
“银翼,同样的东西,在不同的地方,它所体现出来的气息与品位是不一样的。”月流殇不疾不徐地反驳,迷人的桃花眼半挑,斜斜睥睨着银翼,“就比如这杯茶吧,是来自琅州的灵山云雾,在天下所有好茶之中,它是极品。但是,灵山云雾搁在宫里是皇上的御茶,搁在琅州苏煜的府中,只能算是家乡特产,而搁在本座的山庄里,就不免带上了一点铜臭味,因为本座要拿它来赚钱呀——所以说,这感觉是截然不同的,你懂吗?”
银翼嘴角抽了抽,“属下孤陋寡闻,自然是不懂月公子的境界。”
“你当然不懂。”月流殇撇嘴轻哼,“再说,霁月山庄富甲天下有什么用?那是本座的产业吗?本座不过是给主子管理而已,比起山庄里那些管事,也就职务上高那么一点点。”
也就职务上高那么一点点?
银翼闻言,脸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心忖,大概也只有你这个妖孽,能把这样的话说得毫不心虚。
富甲天下的产业虽然不是你的,但是在你没死之前,与你的私人产业有什么区别?
你吃的喝的穿的住的,哪一样不是堪比皇帝待遇?
此时再来说这样的话,有没有良心?
“废话那么多,你是来干什么的?”苍凤修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信呢?”
“什么信?”月流殇愣了一下。
苍凤修皱眉,“你带来的信。”
月流殇沉默了一瞬,神色淡定地看着他家主上,“没有信,只是一个好消息而已。”
苍凤修表情一冷,“拿来。”
月流殇慢吞吞地自袖子里抽出一张被展开的信笺,放到书桌上,苍凤修拿过来看了一眼,眸色一变,愉悦的色泽自眼底一闪而逝随即慢慢抬眼,神色冷沉,“谁允许你私拆本王的信?”
“…”月流殇无辜地看着他,撇嘴辩解,“我只是好奇,谁知道第一次出手,就截到了这么大的惊喜?”
信上只有短短的三个字:中奖了。
对于早已经习惯了青鸾说话方式的月流殇来说,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他眉头一皱就明白了,于是惊喜之下,迫不及待地就送来了御书房,完全忘了要掩饰。
于是乎,被拆穿了也只能认。
苍凤修淡淡道:“苏煜他们现在在哪儿?”
597.第597章 孰不可忍
月流殇微愣,心底闪过不好的预感,“主上找他们做什么?”
苍凤修站起身,“传本王命令,让四王和丞相暂理朝政。银翼,吩咐备马,本王去西域。”
“…”银翼一呆。
月流殇忙道:“我也要去。”
苍凤修表情冷然地转头看他,月流殇凛然不惧,重复了一遍,“本座也要去。”
让他家主上独自一人离开帝都?简直是笑话。
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
即便是明枪易躲,暗箭还难防呢。
苍凤修轻哼,“路上不许给本王惹事。”
“一定不会。”月流殇举手发誓。
于是在银翼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苍凤修和月流殇已经在眼前消失了身影。
银翼抽了抽嘴角,赶紧出去吩咐人备马,以及安排高手暗中保护。
身为皇帝的贴身近卫,即便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他也完全没有试图劝服主子不可鲁莽的打算,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因为说了也是白说——青鸾在主子心里的地位与日俱增,他和金羽是完全看在眼里的,青鸾的事情越来越能牵动主子的情绪。
与青鸾相比,宫里的规矩什么的,完全不值一提。
而且事实已经证明,皇帝不可轻易出宫这样的规矩,绝对不适合用在他家主子身上。莫说四王还在帝都逗留,即便没有他们,仅凭着谢丞相父子和秦王、墨王几人,苍凤修也可以全然放心地把朝政丢给他们,而独自出宫去。
青鸾领兵离开之后的半个月,洪太医诊脉,虽不敢确定,却有七成把握,认为三王体内的虫卵已经停止成长,就算还没完全断绝气息,应该也不会再继续长大。
这对于他们来说,勉强可以算是一个好消息。
三王在帝都逗留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还有月流殇也已经几个月没回月城,虽说各自手下都有能力卓绝的心腹可以打理事务,但离开时间太长了,终究是不大稳妥。于是,三王在他们家主上态度强硬的命令之下,在参加完主子的登基大典之后,只得返回各自的封地。
然而回去还不到两个月,将各自封地上的事详细地做了一番交代之后,四人居然又厚着脸皮回来了帝都,不知道是事先商量好了,还是他们心有灵犀默契十足,各自回来的时间,前后相差了不到三天。
登基三月,朝局基本已经稳定,四王这段时间偶尔会参与讨论朝政,早朝时候也大多会出现在殿上,对于许多朝政大事,他们的观点通常能代表他们家主上的观点——因为对他们家主上的性子太过了解,在朝堂大事上,一般都知道,他对什么事会抱着什么态度。
所以,此番将朝政直接丢给四王和谢言灏,苍凤修一点儿也不担心。
比起细心的银翼,金羽自然不大适合在御书房里近身伺候,但是苍凤修一旦外出,他的身边绝对不会少了这个总是像影子一般,暗中守护着主子的侍卫金羽。
一行三骑,午时出了皇宫,从帝都出发前往西域,暗中跟着一大串粽子影卫。而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待在摄政王府里各自忙碌的三王才知道,他们家主上和月流殇一起离开了帝都。
“那个死妖孽——”舒问第一个气急败坏,骂声连连,“小王说他是该死的妖孽,果然没有冤枉他,居然背着我们一声不吭地偷溜了,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苏煜默默看了他一眼,“问,你口中‘一声不吭地偷溜的人’,显然也包括主上。”
舒问一窒,须臾,咬牙道:“主上又任性了——他已经是皇帝了,怎么还可以这么任性?说走就走,儿女私情难道比国家大事还重要吗?”
“儿女私情不比国家大事重要。”夜无筹淡淡说道,面上一片波澜不惊,“只不过是因为,有现成并且免费的劳工可以压榨而已。”
现成并且免费的劳工,指的自然就是四王了。
而且是他们自己自动送上门来,给他们家主上压榨的,怨不得人。
舒问闻言嘴角一抽,无言以对。
因为的确是他们自己送上门的,主上三个月没见到青鸾,思念已经泛滥成灾了,有此机会不压榨他们才怪。
“如果小王现在返回我的青龙王城…”舒问看了看苏煜,又转头看了看夜无筹,“你们会有什么意见吗?”
“我没什么意见。”苏煜温和地笑道,“只要你做好心理准备,这辈子别再踏入帝都一步,就什么事都没有。”
“我也没什么意见。”夜无筹道,语气平平,“没人绑着你的手脚,你喜欢去哪儿是你的自由。”
舒问瞬间沉默了下来。
说说也只是说说而已,他脑子又没坏掉,真的敢在这个时候跑路的话,就真如苏煜说的了,以后再也不踏入帝都一步,否则主上一定剥了他的皮。
无奈地哀叹一声,舒问撇嘴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宫里待着了。”
“银翼,你去通知丞相和墨王一声。”苏煜看向银翼,温润一笑,“就说主上已经离开帝都,明天早上开始,由四王暂代陛下,临朝听政。”
银翼点头,转身离开。
“主上突然离开帝都,应该有原因。”夜无筹微微蹙眉,“不知道是不是郡主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能有什么事?”舒问不以为然,“小王前些日子不是刚从青鸾丫头那里过来吗?也没见有什么事。”
待在西域五六天,舒问亲眼见识了青鸾与众不同的练兵方式,打破了传统观念中严苛的训练,也不似别的将军那般冷酷无情不苟言笑,然而,她却能在笑得最灿烂的时候,折腾得你生不如死。
一想到青鸾笑意晏晏之下,让那些年轻的士兵们咒骂不已的手段,舒问现在还觉得心惊。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苏煜叹了口气,唇畔浮现苦笑,“主上登基之后,反而与青鸾分隔了两地,这对我们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情。”
598.第598章 天赋异禀
舒问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我们的好日子到头了。”夜无筹显然明白了苏煜的言下之意,并且与他是一样的想法,“青鸾在主上心里的地位,已经超过了他的江山。只要我们待在帝都一天,主上会毫无后顾之忧地将所有事情丢给我们来处理,他则会忙着和青鸾郡主培养感情。”
舒问听得目瞪口呆,“不会吧?主上又不是昏君。”
在舒问的印象里,只有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才会只顾着儿女私情,而不管江山社稷。
“你忘了,主上本来就不是很在意他的江山。”苏煜淡笑,“主上心里在意的从来只是天下社稷,这与看重自己的江山,本质上是不一样的——也就是说,只要社稷安稳,主上并不担心有人会趁机揽权不放,继而窃取他的江山。”
舒问闻言,若有所思地沉默,须臾,似是终于想通了什么,“所以,这一次我们回到自己的王城,只待了不到两个月就返回帝都,主上才一点儿也没见动怒。”
苏煜点头,“因为主上早就在心里打算好了,四王将会成为他的…嗯,就如无筹方才说的,免费劳工。”
免费劳工?
舒问眉头皱得快要打结,“这期限是多久?”
“谁知道?”夜无筹瞥了他一眼,“主上即便是打算在西域待上一年,你也绝对不可能有办法让他提前回来。”
“我还是觉得,主上毫无征兆地离开帝都,一定是有原因。”舒问总觉得奇怪,但是又猜不到到底是什么原因,“早朝时主上的表情还正常得很,没有一点打算离开的迹象,这突然间说走就走,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苏煜静了静,抬眼看着两人,“我心里有一个想法,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对的。”
夜无筹道:“什么想法?”
苏煜摇头,话里别有深意,“在没有确定之前,还是不说的好,而且如果我的猜测真的是对的,我们得做好在帝都逗留一年以上的心理准备。”
不知怎么回事,听到这句话,舒问和夜无筹一瞬间竟是齐齐沉默了下来。
事实将很快证明,四王的确不是浪得虚名,大多时候,他们的预感都是非常靠谱的——从今天开始,四王水深火热的日子,才刚刚来临。
而苍凤修和青鸾的幸福,却必须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赤焰山,山脉广袤,山谷崎岖绵延,数不清的沟壑深谷,一望无际的高山深海,成为了赤焰军的驻扎之地。
这里,从此将是属于青鸾的私人领地。
而赤焰军,将是青鸾的私人兵团。
用青鸾自己的话来说,“这里将是成就本郡主与赤焰军一生传奇的地方。”
青鸾的练兵过程在任何人看来,都是精彩多姿的,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练兵方式的风城和青枫,每每在她带着最亲切的笑容,却能整得人生不如死时目瞪口呆。
就比如现在。
明明已经是夜幕降临,周遭伸手不见五指,该是吃饭的时辰了。然而,青鸾却突然笑眯眯地说,我们来玩个登山游戏。
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年轻的士兵们正满心期待着晚饭,结果等来的却是这么一句轻飘飘的命令,昏暗的视线中看不清众人的表情,但是青云骑的耳力多好,一阵阵抽气与咬牙低咒的声音实在是太过生动了,让人想忽略都难。
虽然她所选的攀登之地不是很陡峭,大大降低了危险,但是山势很高,而且周围一点光亮都没有,士兵们完全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在向上攀爬,让青枫和风城着实无语了一把。
心血来潮时,青鸾常常是想一出是一出,完全让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