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表情就和调色盘似的,一会一个颜色。阿泰看她又恢复到眉眼弯弯的样子,摇头叹笑。
五分钟到,景优慢悠悠走去巷口。
园子巷的路本就不宽阔,又嵌入了形状各异的鹅卵石,入口处横着两尊大理石球,车辆只能停在巷外。
陈晨安安静静坐在其中一个石球上,戴一顶优雅质感的遮阳帽,身穿双肩吊带的白色纱裙。
若不去注意她此刻的毕露凶光,这等清新脱俗的小模样真真叫她眼前一亮啊。
陈晨站起身,叉腰瞪眼:“说好的三分钟呢,你足足让我等了十分钟!”
景优送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谁跟你说好的?要不是因为你,本来我都打算回家了。”
两人唧唧歪歪了一会,正要进去,却见陆景川和另一个身着黑色衬衣的男人于行人中走了过来。
陆景川看见景优,眉峰一挑,快步上前,宽厚的掌心在她发顶揉了揉:“你怎么在这儿。”
她微低着头,眼瞳骤然一缩,竟有些不知所措,幸而很快镇定,秉承一贯作风,呛道:“我过来玩不行么。”
出于好奇,她转眸看向陆景川身侧的陌生男人。
气场这种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它能感染人于无形,就比如说眼前这个人,他浑身散发一股沉着的自信,锋芒毕露,张力尽显。
陆景川嘴边噙一丝笑:“我们正要过去,一起吧。”
“好啊好啊好啊,一起一起一起…”陈晨在一旁满目红光,一脸期待。
那个陌生男人从胸腔里发出一声闷笑。
景优恨铁不成钢地横了陈晨一眼,有些心虚地偷瞄了下陆景川,见他的表情淡淡的,并无任何不愉,这才温吞说:“我们也正打算进去的。”
两个身形挺拔的男人先行在前,景优掐着陈晨的脖子低声警告:“再犯花痴,以后都不带你进来。”
把她的小细胳膊扒拉下来,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陈晨忙着附和:“知道了知道了。”
紧接着,又星星眼八卦,“那俩人是谁啊,气宇轩昂,英俊不凡呐。特别是刚跟你打招呼的那个,简直就是帅得天理难容一塌糊涂啊。”
景优嘴角一抽:“不会用词就别瞎用,果然是不怕流氓没文化,就怕流氓有文化。”
小手臂被陈姑娘猛地一掐。
嘶,她疼得差点叫出来:“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谋杀啊。”
陈晨怒:“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嫩白的皮肤瞬间红了一圈,指腹轻轻揉着,脱离冷气时间太长,她全身又开始湿.濡起来。
看着陆景川颀长的背影,心情就像出了汗的背部一样黏稠。
她伸出食指晾出去:“他就是你心心念念一直想见的陆景川。”
05
门口保安毕恭毕敬喊了声老板。
景优分明听见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低低地嗯了一声。
陈晨显然也同时抓住重点,倒抽热气的声音既夸张又突兀,眼睛瞪得有她两只那么大。
对方扭头看她一眼,嘴角微勾,未作停留,径直往里走。
陈晨一把抓住景优,停在原地又叫又跳,压低嗓门一脸兴奋:“异度老板哎,我居然见到本尊了。”
久久得不到景优热情回应,她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你发什么呆呢?”
景优:“陈三俗。”
“嗯?”
脑袋嗡嗡作响,她的声音听起来也虚虚晃晃的:“他们应该很有钱吧?”
陈晨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异度老板哎,岂止是有钱,根本就是土豪。”
半天听不见她应声,陈晨眼睛一眨,嘀咕,“优乐美,你最近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啊,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啊,能有什么事儿。”景优翻白眼,推她一下,“走了,进去了。”
他们专门开了间包厢,里面的水晶吊灯一打开,景优和陈晨顿时被眼前的场景惊艳地睁圆眼睛。
C7包厢和以往景优去过的任何包厢都不一样,明显就是私人专用,不单空间宽敞不止一倍,就连内部装潢都大气豪华富丽堂皇。
不多时,侍应生结队而来,每个人都手捧一个精致的银质托盘。
香槟红酒,鲜花水果…
跟在最后面的,是用小车推着的一份三层翻糖蛋糕。
景优察觉不对,起身窜到陆景川跟前询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活动啊,我们在这儿待着不合适吧?”
多委婉的请辞呐,她想走。
眼巴巴等候陆景川吩咐,只要他一句话发落,她立马拖陈晨走人。
陆景川连一个字也还没说,另一边,指挥侍应生布置房间的幕后大老板却先行发话,语气说不上多温柔,倒也还算和气:“没什么合不合适,你们不用走。”
“好啊好啊好啊!”陈晨立刻欢欣雀跃地点头如捣蒜。
…好个屁。
***
下午五点,C7包厢被快速裹上一层喜庆色彩。
静置在角落里的几枝翠竹生机勃勃,茎干挺拔秀丽,绿叶潇洒多姿,给整个明艳的空间平添几缕清新之气。
陆景川坐到景优身边,顺着她的视线微微一笑:“几个孩子高考成绩下来了,今晚为他们庆祝解放。你知道摆竹子有什么寓意么?”
景优抬眼看他,稍作揣摩后眼睛一亮:“竹节高升…是祝福他们节节高升吧?”
“聪明。”
他微一挑眉,大掌落下,又在她发顶揉两下,驾轻就熟似的。
景优有点僵硬。
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浑身不自在。
和陈晨望过来的目光一对上,脸上更是腾地一热。
她心慌意乱地连忙低下头。
陆景川出去接电话,陈晨蹭地凑上前来:“优乐美,你是在害羞么?”
“你以为我是你啊,脸皮厚得连机关枪都打不穿。”
陈晨依然狐疑地盯着她看。
景优一把扯过她那只挺尸在沙发上的遮阳帽,压她头顶,不由分说地揪住帽檐往下一拉,盖住那双令自己羞恼难当的黑眼珠。
陈晨挥舞双手乱叫:“你干嘛啊!”
景优哼唧一声,说:“快被你烦死了。”
“优乐美,你绝对有事情瞒我!”
陈晨将扣在头上碍事的帽子随手一扔,难得严肃正经。
景优闭眼咬牙:“没有没有没有!烦死了!”
一口气吼出来后睁开眼,不期然地对上一双幽暗星瞳。
那人碰巧推门进来,手还握在门把上,此刻轻轻蹙着眉。
景优霎时一怔,楚尧臣。
陈晨低声怪叫:“呀嗬,楚香帅啊!”
从走廊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尧尧,堵在门口干嘛呢?”
楚尧臣侧身让出一条通道,朝景优轻瞥一眼,淡淡笑了笑:“刚刚突然听到一声犬吠,我正疑惑哪来的狗呢。”
“…”
她招他惹他了?
景优憋一口气,实在憋不住,握了握拳,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
“你骂谁是狗?”
“怎么了?”
依然是方才那道女声,此刻人已经走了进来。
扎一个丸子头,粉黛未施的一张鹅蛋脸。
“没事。”楚尧臣轻抿唇,斜了眼景优,“有人无聊想生事罢了。”
…谁起的头?
景优火气蹭蹭上涨。
女孩瞧了瞧她,又瞧了瞧楚尧臣,大概是觉得他不甚在意,也就没理会,径直找了个地方坐下。
陈晨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使着蛮力将景优强行拖回去,一边大喇喇地打量对面两个低声交谈的人,一边笨拙地给景优顺背。
“消消气消消气,咱大人有大量,不跟小人一般见识。”
景优默不作声,目光定在对面楚尧臣的脸上,头一次觉得这棵级草挺面目可憎的。
那边厢,许清欢在那儿劝:“和子霖哥道个歉,别劲儿劲儿的,我看着瘆得慌。”
楚尧臣微低着头,把玩手机。
纯黑的机身像瘦削的笔杆,在他五指间炫酷地转圈。
“我道歉就是,一个个上杆子劝我,你们不嫌烦,我却是已经受够了。”声音低低沉沉,夹带一股不易察觉的委屈。
许清欢笑着摇摇头。
他抬眸:“那小姝呢,子霖哥不向她道歉?”
许清欢一怔,反问他:“如果不是小姝先出口伤人,子霖哥会气极甩她一巴掌么?”
四目对视,楚尧臣依然态度坚决:“打了就是打了,难道法院还会因为一个人过失杀人而把他无罪释放不成?”
许清欢无奈:“我身边这么强硬护短的男生,你还真是当之无愧地位列榜首。”
楚尧臣没吭,眼睑一掀,看向对面一直在瞪他的景优,半晌,扯了下嘴角。
景优当即头皮一炸。
那天和他们兄弟一起吃饭,她就感觉不太对劲儿。
眼下,她后知后觉——
那是嘲讽的眼神,嘲讽的笑容。
可是…为什么?
***
这场庆祝活动的主角共四人,许清欢是其中之一,另外三个跑去隔壁一家KTV飙歌,六点多钟才悠闲到场。
异度老板姓梁,名逸。
梁颂是梁逸的亲弟弟,是四人中唯一的男孩。而另外两个女孩——简双和汤圆,则是一对性格各异的表姐妹。
除了陆景川,景优一个不认识,满心满脑都充斥着想走的念头。
陈晨却自得其乐,看看这儿,看看那儿。
约莫六点半,又有一个人微笑着推门而入,名叫陆子霖。
同他一起过来的,除了简双的大哥简单,还有江楚风和他的女朋友林潇。
一大堆的人名,陆景川和她介绍,她头晕晕的,一个也没记住。
别看这群人年龄上参差不齐,关系都还挺铁。
气氛热闹,你一言我一语,大的逗小的,小的闹大的。
景优低头喝果汁,心里一团乱。
别扭,真真切切的别扭。
她间或性地一抬头,看见那个叫许什么的女孩在给楚尧臣使眼色,楚尧臣别过头,堂而皇之地无视。
啧啧…
她天马行空地猜想两人的关系,楚尧臣朝她的方向瞥过来,眼神漆黑。
“…”
她没躲,和他在这间幽暗的房间内对望,直到五秒后,率先挺不住才撇开眼。
…晦气!
一片欢呼笑闹中,众人起哄玩游戏。
陈晨嚷嚷着想加入。
“你谁啊,跟我们很熟么。”是那个叫简双的女孩。
她身旁,表妹汤圆不赞同地晃她胳膊:“双双…”
简双冷哼:“我又没说错,跟她又不熟,她和我们热情个什么劲儿。”
陈晨一向大大咧咧,心里藏不住事,简双的敌意,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别拐弯抹角地和我耍心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