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果然是个偏听偏信又偏心的老糊涂,被顾莞宁几句话就哄得乐呵呵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莞宁,你别左顾言他。更别仗着祖母疼你,就任性肆意为所欲为。”

沈氏放下手中的帕子,语气颇有些严厉:“你老老实实地说清楚,昨天练箭的事,到底是谁怂恿你的?是你身边的丫鬟,还是陈夫子?”

想攀扯她身边的人?

顾莞宁目光一冷,看向沈氏:“这是我自己的主意,和她们都无关。”

那清冷锐利的目光,和顾湛生前如出一辙。

沈氏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眼前这个明艳夺目高傲的少女是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女儿。是她血脉的延续。她应该爱她如生命如至宝!

就算为了定北侯夫人的身份,她也该表现出身为母亲的疼爱和怜惜。

可是,她真的做不到!

每当看到那张神似顾湛的脸孔,看到顾莞宁的神采奕奕顾盼飞扬,她的心底就会涌起无穷无尽的怨怼和痛苦。

被逼着和心爱的人分离,被逼着嫁给毫无感情的丈夫,还生下了他的孩子。她心中只有愤恨和憎恶,哪里来的怜爱疼惜?

她实在无法勉强自己喜欢这个女儿。

所以,平日对顾莞宁也格外冷淡。

母女两个的疏远,在定北侯府的内宅里不是什么秘密。吴氏方氏她们都心知肚明,更瞒不过人老成精的太夫人。

顾湛早逝,她留在侯府守寡养育一双儿女。太夫人对她这个儿媳,不便苛求太多。对顾莞宁格外疼惜纵容,也不无怜惜补偿的心思。

顾莞宁对她这个母亲,平日还算顺从,从未像这般顶过嘴。

更未用那样陌生又锐利的目光看过她。

是哪里出了差错?

为什么顾莞宁忽然就变了?

沈氏没来得及细想,耳边又响起顾莞宁冷然的声音:“母亲对我有什么不满,只管冲着我来,不要攀扯到我身边的人。”

听听这是什么语气?!

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沈氏隐忍的怒火瞬间升至顶点,霍然站了起来,保养得犹如少女一般白嫩的脸孔漾起愤怒的红晕:“顾莞宁!你怎么敢这般和我说话?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哪本圣贤书教过你,可以这样顶撞自己的母亲?”

第九章 交锋(二)

沈氏清冷自持,美丽优雅,极少在人前动怒脾气。

像此时这般怒喝,更是前所未有的失态!

顾莞宁不但没慌乱请罪,反而讥讽地扯了扯唇角:“母亲这么说,我实在愧不敢当。我自问言行举止都无差错,对母亲也没有丝毫不敬之处。”

“倒是母亲,只听闻我练箭一事,连问都没细问,就出言指责于我。还口口声声认定了我身边人在怂恿我。我若是半句都不辩解,只怕母亲现在就要拿下我身边的丫鬟还有陈夫子,一一问罪了吧!”

和沈氏的暴怒正好相反,顾莞宁神色平静漠然,气势却半点不落下风,甚至犹有过之:“母亲就一点都不想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沈氏被噎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面对那双冷漠中含着指责的眼眸,沈氏难得的有了一丝心虚。却强撑着不肯表露出来:“你身为侯府嫡女,要学的东西多的是。习武射箭是男子们的事,你一个闺阁少女,学了这些又有何用?”

“母亲此言差矣。”

顾莞宁目光一闪,淡淡说道:“我们顾家以武起家,世代戍守边关保家卫国。尚武的风气,是从先祖那一辈就传下来的,早就烙印在每一个顾家子女的血液里。也因此,顾家的女学开设了武艺骑射课。”

“堂兄他们自小就要练武学习兵法,成家有了子嗣后,随时都会被派去边关上战场,以一己之力报效朝廷。战场上刀剑无眼,随时会流血牺牲,顾家的男子从来不会胆怯退缩。”

“身为女儿身,我很遗憾没有这样的机会光耀门庭振兴顾家。”

“我想习武练箭,一来是为了继承父亲遗志,不让任何人小觑了顾家的女儿。二来,是为了强身健体。哪怕日后长居内宅,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总是好事。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更好地撑下去。”

“白云苍狗世事无常。将来会生什么事,谁也不清楚。我现在多花些时间精力练武,说不定有朝一日就会成为我保命的手段。”

“敢问母亲,我的行为到底有何不妥?”

顾莞宁挺直胸膛,身姿傲然。

全身上下散出凛然睥睨的气势!

沈氏呼吸一窒,竟没了和顾莞宁对视对峙的勇气。

“好!说得好!”太夫人听的热血澎湃,激动不已:“这才是我顾家的女儿!有傲气,有傲骨!你父亲九泉之下有知,也一定以你为傲。”

提起死去的儿子顾湛,太夫人既骄傲又心酸,眼中闪过一丝水光。

顾莞宁放柔了神情,看向太夫人:“祖母,我一直以自己是顾家女儿为傲。”

“好孩子!”太夫人握着顾莞宁的手,语气里有一丝淡淡的遗憾:“你若身成男儿身该有多好。”

顾家这一辈的孙子共有四个。

长房的顾谨行举止端方性情严谨,却失之果决。

顾谨知是长房庶出,沉默少言,存在感稀薄。

三房的顾谨礼八岁,二房的嫡孙顾谨言只有七岁,年龄太小了,还都是一团孩子气。

满眼看去,竟没一个能及得上当年的顾湛,就是比起顾淙顾海也多有不及。太夫人每每想及这些,心里总难免有些后继无人的怅然感慨。

现在看来,顾家的儿郎们,竟不如一个十三岁的闺阁少女有风骨有傲气!

顾莞宁挑了挑眉,傲然一笑:“我虽是女儿身,也不会弱于任何男子。”

前世那个执掌朝政数年杀伐果决的顾太后,瞬间回来了。气势威压迅弥散,让人不自觉地生出诚服敬畏。

就连老于世故的太夫人,也被震慑了一下。眼底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是啊!

顾家有儿郎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顾家的女子要撑起内宅后院和各府来往打交道。定北侯府的荣耀,从来都不是只属于男子的。

太夫人含笑看着顾莞宁,张口道:“宁姐儿,你想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有祖母在,谁也阻挠不了你。”

沈氏面色一变:“婆婆…”

“你暂且退下,我有些话要单独和你母亲说。”太夫人冲顾莞宁温和地一笑。

顾莞宁应了声是,对着太夫人和沈氏各自行了一礼,翩然退下。

沈氏看着顾莞宁翩然离去的身影,心血翻涌,目光沉沉,面色难看。

太夫人瞄了沈氏一眼,顿时收敛了平日的温和,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凛冽。仔细看来,竟和顾莞宁刚才的神情十分肖似。

“沈氏,我特意支开宁姐儿,是为了给你这个当娘的留几分颜面。”太夫人冷冷说道:“今日的事,就此作罢,以后无需再提。”

这么多年来,太夫人对沈氏这个儿媳还算满意,像此刻这般冷言冷语的,几乎从未有过。

沈氏面色微微泛白,想低声应下,却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婆婆,我也是一心为莞宁着想,这才出言询问。没想到她竟出言顶撞,态度恶劣。她今年十三岁,再有两年及笄,年龄也不算小了。这样的脾气可要不得,应该好好管教才是…”

太夫人抬头看了过来。

眼神森冷,目光如电。

沈氏心里一寒,剩余的话生生地卡在嗓子眼里。

“你平日偏心言哥儿,对宁姐儿疏远淡漠,我这个老婆子眼未花耳未聋,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不过是顾着你的颜面,没有说穿罢了。”

太夫人紧紧地盯着沈氏,一字一顿:“你真以为我是老糊涂了不成?”

沈氏后背直冒冷汗,不敢和太夫人对视:“儿媳不敢。”

不敢?

太夫人扯了扯唇角,眼里毫无笑意:“今天只有我们婆媳两个,我倒要问问你,宁姐儿到底是哪里入不了你的眼?你这个亲娘,对她没有半分怜惜不说,反而处处挑刺找茬。要是让外人见了,指不定以为这是别人肚皮里生出来的。”

沈氏额上也开始冒出细密的冷汗,慌忙辩解:“婆婆误会儿媳了。莞宁是儿媳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怎么会不疼惜。”

“哦?”太夫人似笑非笑地扬起唇角:“平日里对她的衣食起居不闻不问,见了面冷冷淡淡,遇到任何事都挑她的不是。你就是这么疼惜她的?”

沈氏:“…”

沈氏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跪下请罪:“都是儿媳的不是。平日里对莞宁多有疏忽,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还请婆婆责罚!”

做母亲的,对女儿的疼爱应该是与生俱来的。

沈氏一张口就是“责任”,这哪是一个母亲应该有的态度口吻?

宁姐儿生性聪慧敏锐,焉能察觉不出沈氏的冷漠。怕是早就对沈氏失望寒心了吧!

太夫人眼中闪过浓浓的失望之色。

太夫人没有说话,任由沈氏跪着。

沈氏嫁入定北侯府十几年,平日养尊处优高高在上,这般战战兢兢跪着不敢抬头的情形,已经数年都不曾有过了。

幸好此时没有外人,没人看到她此时狼狈的模样。

沈氏垂着头,膝盖隐隐作痛,额上冷汗涔涔。

过了许久,太夫人才淡淡说道:“罢了,你起来吧!”

沈氏提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落回原位,老老实实地应了声是,然后起身恭敬地站在一旁。

太夫人不疾不徐的声音在沈氏耳边响起:“侯府内宅这一摊琐事,平日都由你打理。你又要照顾言哥儿的衣食起居,对宁姐儿偶有疏忽也是难免的。以后宁姐儿的事交给我,你也少操些心。”

这是在警告她,以后不准再刁难顾莞宁!

沈氏气短胸闷,神情僵硬:“都是儿媳不孝,婆婆这把年纪了,还要让婆婆操心。”

太夫人懒得和儿媳口舌较劲,挥挥手道:“今儿个说了半天话,我也乏了,你先回去!”

回了归兰院,沈氏阴沉着脸,摔了一整套名贵的宋窑瓷碗。

价值数百里的瓷碗,短短片刻就成了满地碎片。

碧玉碧彤等人噤若寒蝉,无人敢张口劝说。

沈氏在人前是优雅高贵清冷自持的定北侯夫人,极少动怒。只有贴身伺候的丫鬟婆子才熟悉她真正的脾气。一旦起火来,少不得迁怒身边的人…

果然,沈氏冷冷地瞥了碧彤一眼:“碧彤,你傻站在那儿做什么。”

碧彤心里暗暗叫苦,战战兢兢地走上前,蹲下身子,收拾起地上的碎片。

一不小心,手指被锋利的碎片划破了,迅渗出了血珠。

碧彤反射性地“嘶”了一声。

“蠢货!这点小事也做不好!”伴随着沈氏的怒斥,一个茶碗盖飞了过来,正好砸中了碧彤的额头。

碧彤只觉得额上火辣辣的,不用照镜子也知道红肿了一片。

真是倒霉晦气!

碧彤暗暗咬牙,脸上却不敢露出半点怨怼不满,一声不吭低着头继续收拾。

碧玉目不斜视,垂手束立。

夫人正在气头上。这种时候,谁敢为碧彤说情?

待碧彤将地上收拾的干干净净,一旁的郑妈妈才咳嗽一声张了口:“碧彤,这里暂且不用你和碧玉伺候了,先退下吧!”

第十章 隐秘

郑妈妈年过五旬,头花白,额上眼角都是皱纹。目中闪着精光,看着便是个精干厉害的妇人。

郑妈妈是沈氏乳母,沈氏出嫁,郑妈妈一家子做了配房,随着沈氏一起到了定北侯府。在顾家一待就是十几年。

她熟知沈氏所有的隐秘,对沈氏忠心不二,深得沈氏信任器重。

如今郑妈妈年岁渐长,沈氏不忍她操劳忙碌,没再让她领什么差事。只让郑妈妈待在身边,闲来无事陪着自己说说话。

归兰院里的所有丫鬟婆子都清楚郑妈妈在沈氏心目中的分量,平日里讨好巴结的大有人在。

在沈氏大雷霆的时候,也只有郑妈妈敢出言劝慰。

郑妈妈一话,碧玉碧彤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立刻退了下去。

“碧彤,你额上又红又肿。我那儿有一瓶药膏,待会儿就拿过去给你敷上。”出了屋子,碧玉一改刚才的沉默不语,热络又殷勤。

假惺惺!

刚才沈氏怒的时候一声不吭,现在倒是来示好了。

碧彤扯了扯唇角,声音颇为冷淡:“不必了。我不过是个贱皮贱肉的丫鬟,这点苦头算什么。你的药膏,还是留着日后自己用吧!”

说完,转身便走了。

碧玉碰了一鼻子灰,也有些羞恼,冲着碧彤的身影啐了一口:“呸!给脸不要脸!”

然后悻悻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郑妈妈,我心里真苦。”

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在屋子里响起。

在自小喂养自己长大的郑妈妈面前,沈氏没再端出定北侯夫人的架子,红着眼眶哭诉道:“我不过是数落莞宁那丫头几句。她不但不听我的,还出言顶撞。太夫人偏心莞宁,为了她竟罚我跪了半天,斥责一顿不说,还让我以后都别管莞宁的事。”

“我可是莞宁的亲娘。难道我还会害了她不成?”

“说到底,那个老东西根本就没真正把我当成一家人。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心里一直防着我呢!”

最后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沈氏用帕子擦拭眼角的泪痕,美丽的脸孔阴沉而扭曲。

郑妈妈低声宽慰道:“天底下的婆婆大多都这样。说起来,这些年太夫人对夫人也算不错了。没抓着内宅不放,痛痛快快地将管家的权利给了夫人。侯爷去世三年,爵位给了大爷,这管家的事务还在夫人手里。”

沈氏冷笑一声,并不领情:“顾淙顾海都是庶子,顾湛才是她唯一的亲生儿子。她当然不想便宜了大房,自是要将管家的权利留在二房,可不是为了我。”

郑妈妈委婉地开解道:“话是这么说,不过,总是夫人得了面子和实惠。有太夫人撑腰,大房也翻不出风浪来。夫人若是和太夫人闹翻了,岂不是便宜了吴氏?”

“这道理我何尝不清楚。”

沈氏一脸忍辱负重的神情:“所以,今天这口闷气我只得忍下了。”

迟早有一天,她要将今天受的屈辱加倍地还回去!

郑妈妈一手养大沈氏,对她的性子了如指掌,低声说道:“太夫人一日老过一日,还能活几年?这定北侯府,迟早是夫人的天下。将来…想出这口闷气,多的是机会。”

这句话可算是说到沈氏心坎里了。

沈氏神色稍缓。

郑妈妈顺势劝了下去:“小姐还小,不懂夫人的一片苦心。她既是想练武,夫人索性就由着她。等她吃过了苦头,自然就知道夫人对她的好了。”

提起顾莞宁,沈氏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张讥削又凛然的俏脸,陡然有些心浮气躁。脱口而出道:“真不知道,我怎么生出这么一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说到忤逆长辈,沈氏当年做的事,可比顾莞宁“厉害”多了…

郑妈妈心里暗暗嘀咕着,口中当然不敢明言,笑着说道:“小姐是定北侯府唯一的嫡出姑娘,身份尊贵,有做王妃的姑母,嫡亲的表哥是齐王世子。性子矜傲些也是难免。”

是啊!

京城闺秀里,有谁能及得上顾莞宁的家世才貌?

亲事也无需多费心。自有如意夫婿和荣华富贵的未来等着她。

想到这些,沈氏没什么喜色,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神色反而晦暗了几分。

郑妈妈略一思忖,便猜到了沈氏心情低落的缘故,不动神色地扯开话题:“算算日子,最多再有三四日,五爷和岚姑娘就要到京城了。这么多年,夫人还从未见过岚姑娘。岚姑娘今年十四了,不知生的什么模样,性情如何。”

提起素未谋面的侄女沈青岚,沈氏的神色立刻柔和了下来,轻轻说道:“五哥年轻时清俊无双,满腹诗书,才气出众。他的女儿,相貌性情自是不会差的。”

“是啊!”郑妈妈笑吟吟地附和:“奴婢想着,五爷擅琴棋书画,岚姑娘跟在五爷身边这么多年,一定是个才貌双全的美人。”

沈氏眉头舒展开来,忍不住想,岚姐儿会生得像五哥,还是…会像母亲多一些?

真想立刻就看到他们父女两个!

沉寂压抑了多年的心思,像野草一般在心头疯长。

沈氏心念一动,几乎无法克制自己,下意识地握住了郑妈妈的手,叹息着呢喃:“郑妈妈,我真的好想五哥,好想岚姐儿…”

声音极低,几乎听不清。

郑妈妈面色微微一变,反手用力握紧了沈氏的手,急促地低语:“夫人,慎言!”

沈氏手掌一痛,神色恍惚。

“这些话,万万说不得。”

郑妈妈加重了音量,声音里满是警告:“就是想也得少想。这府中上下,多的是太夫人的耳目眼线。夫人一定要谨言慎行,绝不能流露出半点不对劲。”

“就算是五爷和岚姑娘到府里住下了,夫人也要谨守规矩俗礼。否则,一旦被人察觉出蛛丝马迹,不但夫人身败名裂。就连五爷和岚姑娘也绝没有好下场!”

“奴婢说的话,夫人一定要听进心里。以后绝不能再这样了!”

沈氏终于回过神来。

想到刚才的失态,后背不由得冒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懊恼不已,低声道:“郑妈妈说的是。刚才是我一时忘情失言,以后万万不会了。”

郑妈妈见沈氏面色苍白惊魂未定的模样,心顿时软了下来。

沈氏刚生下的时候颇为瘦弱,躺在她的怀里,像一只小猫。她花尽心思,一点一点地将沈氏喂养大。亲眼看着她长成风姿绰约的少女,看着她倔强固执地爱上不该爱的人,看着她满心绝望地嫁入定北侯府…

朝夕相伴三十年,在她心里,沈氏比丈夫儿子的分量还要重的多。

“夫人这些年受的苦,奴婢都看在眼里。”郑妈妈柔声安慰:“再等几天,五爷和岚姑娘来了,夫人就能日日都见到他们。也算苦尽甘来了。”

“日后…总会有办法,让夫人如愿以偿。”

沈氏轻轻嗯了一声,秋水般的明眸中闪过一丝水光,很快又隐没在眼底。

郑妈妈说的对。

这么多年她都熬过来了,再耐着性子等上几日。

很快,她就能见到五哥和岚姐儿了。

“夫人回了院子后,大雷霆,摔了一整套茶碗。碧彤收拾的时候,被夫人用茶碗盖砸中了额头。”玲珑低声禀报:“后来,夫人只留下了郑妈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