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
慕容薇倒没想到,她们居然把雪缎送了人。
如此,倒不好确定了。
慕容薇淡淡道:“且看她们如何做,偎红那里如何,一如往常吗?”
“是的,现在偎红正闹着呢,说这事儿她是冤枉的。”
慕容薇没什么表示,想了想道:“随她去吧,关她些日子,再看看情况如何。”
“回王府,那魏斌和他婆娘入了慎行司,倒是乖觉得很,虽然现在没用刑,但看起来他们很是配合,魏斌是识字的,奴婢让人给他纸笔,他正写着这些年凌嬷嬷那犯的事儿呢。”
“是么,那倒是好,凌嬷嬷瞧着也没什么异常,但还是不可大意,好好叫人盯紧了他们。”
她是不会允许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捣乱的。
天色渐晚,王府慎行司前更是行人走避。
除了两个侍卫负责守卫在聊着天外,在这渐渐昏黄的夜色中,便只剩下虫鸣。
一人悄悄走了过来,两个侍卫一见到人,连忙拦了上去。
“干什么的,不知道这是慎行司,想吃板子不成?”
“两位小哥,我们是来探监的。”
中年男子年纪老大,五十多岁模样,老实巴交的一张脸,穿着倒也不错。
左边一个侍卫眼尖:“这不是回事处的老魏吗,你怎么跑来了?”
老魏苦着脸道:“还不是为了魏斌么?我老魏是他远方堂哥,不管怎么说还是一家人。虽说他落了难,但俺是个实诚人,怎么说也该来探望探望。”
“哟呵,想不到哇,老魏还是个仁义人呢。”那侍卫听他说探望魏斌,脸上神色便淡了。
“你这可是找错了人了,王妃已经下了令,不许人进去探望魏斌了,你说这事儿我能让你进去吗?你还是回去吧,也算你尽到心意了。”
老魏求爷爷告奶奶地使了不少银子,“两位小哥,我真的不做什么,只是进去看看他,还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也不说什么话,这样还不行吗?再说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说,我不说,进去的牢头们想必也不会有谁乱说话的。”
不知道说了多少好话,半晌那两个侍卫还是收了钱,其中一人进去打通了路子,道:“随我进去吧,不过你只能说几句话就得走。”
老魏跟着他们进了慎行司,一进去便是个照壁,上面画的是岳/武穆。
慎行司气象森严,跟着侍卫进了慎行司大牢,其中守卫大牢的守卫正闲得没事儿,在闲聊事儿,说着荤段子,见老魏进来了,都早就知道了。
老魏又赔笑送了些银子,喂饱了这些人,方被人带着走到走道最后的牢房。
这里关押的人除了魏斌和其家人,还有一同犯事儿的一些人。
除了魏斌和他家人没事,其他人可是饱尝了慎行司的刑罚。
老魏眼瞅着那些人的惨状,不由打了个寒噤。
他是绝对不想落到这地步的。
他是靠着魏斌才能谋这个差事的,但是现在魏斌倒了,要他如何办才好?
如果不找个靠山,他就别想保住这个饭碗了。
自从魏斌下了慎行司,一向对他吹捧的那些个同僚,可都冷嘲热讽,更有人急着想占了他的位置。
老魏是绝不甘心丢掉这个位置的。
到了最后一间,牢头打开了牢门,放他进去。
“就在这儿说话,少说几句,你们兄弟见也见了,想也没啥好说的了。”
牢头收了他的钱,倒是很有规矩,退到远处,既不至于看不到他们的动作,也不至于听到他们的对话。
魏斌正俯在一张破案上写着什么东西,见到老魏也是吃了一惊。
“你怎么来了?”
老魏沉着脸道:“这不是哥哥你出了事儿,我怎么说也是受你恩惠的人,怎么能不来看看你。看哥哥现在没什么事儿,我才放心了些。”
魏斌倒是人老成精了,他不信老魏这个平日油滑的人没有缘故会花大代价看他。
“如今我出了事儿,没想到也就是你还记得我。”魏斌慨叹道,一边观察着老魏的动作,果然看到老魏的眼神闪烁。
魏斌不由得心中一凛。
“老哥俩了,说这些做什么?魏管事,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出去吗?”
老魏看到魏斌收起的东西,再看到他身体没事儿,倒是怀疑王妃果然是想用他得些供词。
不管是拿了做把柄还是利用做些什么,都很难说。
魏斌脸色铁青:“谁让你来的?凌嬷嬷,还是凌山?”
老魏嘿嘿一笑:“你不用套我的话了,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形,你现在写的什么?供词么,是想凭着这些东西告了凌嬷嬷吗,难道这样王妃就会饶了你了。你做过什么自己知道,你供了词儿,王妃能饶了你,你最好的下场就是跟韩林一样。”
他顿了顿:“知道韩林现在什么下场吗?他被赶出王府,那是净身出去,什么都没了。这外面的人谁敢收留他,更有那些地痞流氓之流欺负,如今可是十分凄惨。”
魏斌惊疑不定,他当然知道自己做过的事情。
若说最让王妃恨的便是哪一件了。
此事,本来他想抱着鱼死网破的想法,捅出来大家一起倒霉。
“凌嬷嬷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就算她会倒霉,王妃不会亏待她,她大可以得一处大宅子荣养,她家的亲戚也不会如何。你以为凭着这些事儿,能让她们伤筋动骨,不过给王妃个对付她们的理由而已。再说,王妃现在可是说了,只要凌嬷嬷听话,就让她继续享福。你这东西给王妃,王妃不过拿来当把柄,能做什么?可你呢,你怎么没替你家人想想呢?咱们魏家人怎么办呢?”
魏斌冷冷道:“是不是凌有才那个狗才让你来的?我看定是了。”
只有那件事情才可能让那人花费如此代价。
如果凌嬷嬷真的不在意他的供词,何必还让人来。
老魏嘿嘿一笑:“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哥哥你都说了,那我也不废话了。”
玉蔻送走了教养嬷嬷,扶着疲惫的张玉倩到床/上躺下。
这一天可是累坏了张玉倩。
她已许久不曾伺候人了。
一天的时间,伺候慕容薇,除了当丫鬟般的端茶倒水,伺候她睡下打扇,自己才能回来,等回来了,还得接受教养嬷嬷的规矩教导。
还好张玉倩对这些规矩本就纯熟,如今就算重新学,也是习惯,倒也叫人挑不出错来。
玉蔻不平地说:“这事儿又不关姨娘的事,不是她自己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对她不满做的么,凭什么让这般使唤姨娘?”
张玉倩冷冷道:“就凭她是王妃,她是妻,我是妾。”
玉蔻哑然,不再说话。
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妻妾之间也像君臣,后院何尝不是个朝堂。
你见过几个能力强的皇帝容忍臣子的不恭?
需要你时用一用无妨,不需要的时候,你便是个笑话。
张玉倩身体疲惫,心里更是疲惫。
“王妃不是让人给姨娘们做衣裳了?奴婢看王妃怕也是觉得这事儿错怪姨娘们了,这是安抚吧?奴婢看,兴许过几天,王妃就不让姨娘们立规矩了。”
张玉倩摇摇头,梳洗之后先睡了。
她茫然得很。
曾经的野心现在都像被一把火烧掉了。
面对慕容薇,她现在总有种被压得喘不过起来的感觉。
为什么以前没察觉?
刚进王府的慕容薇和善和气,不是这样的人。
她自嘲地想,也许那时候她不过是初进王府,还没有掌控势力,如今可算是露了真面目了。
至于说是偎红害的,她却是不怎么信。
她总觉得此事是后院女人做的。
可不是她呢,那是谁呢?
苏眉吗,那个一向老实的?
柳月,那个看起来笑得甜甜的,很是可爱的女人?
还是侍妾?
只有她们在王府的时间长了,有这个能力收买了王妃身边伺候的人。
她想起萧明睿的冷淡,想起他那日的话,忽然满眼是泪。
“小姐,你真的错了…原来王爷他也可以有情…只是那情,不是给你我。”
王爷他,怕是再也不会要她了。
他不喜人背叛。
如她这样跟齐王府的人勾搭,他怎么会容忍?
先前她还有些妄想,可现在这妄想似乎也破灭了。
张玉倩一夜未眠。
这一夜,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未曾入睡?
慕容薇关了偎红两天,她便老实了。
这一日,负责看管偎红的婆子来报,说是偎红说有事要跟慕容薇禀报。
慕容薇想了下,还是使人押了她来见了。
偎红被关了两人,神情有些疲惫,一向娇美的脸蛋,也有些苍白起来。
见到慕容薇端坐着,她纳头便拜:“奴婢给王妃请安。”
慕容薇语气不冷不淡的:“嗯,本妃听人说,你说有要事禀报?”
偎红神情有些激动:“是,奴婢是想跟王妃禀报些事情,只是这是慕容家的事情。”
慕容薇眼眸一动,郑嬷嬷一听她说是慕容家的事,联系到偎红倚翠都是慕容夫人送的,想必有些事儿不方便她这奴婢知道,便乖顺地领人下去了。
绿儿和香桃是慕容家家生子,跟郑嬷嬷这外来的却还不同,并没有下去。
慕容薇也没有让他们离开。
“哦?你倒有何事跟本妃说?”
偎红深吸口气,看慕容薇留了绿儿香桃,也不再隐瞒,叩首道:“奴婢是想跟王妃说说,大夫人的事。”
绝对的意外
见慕容薇没有说话,似意兴阑珊的样子,偎红深恐她打发了自己,便急慌慌地说:“奴婢,本不是慕容家的婢女,也不是庄子来的。”
绿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偎红接着说:“奴婢和倚翠都是大夫人从娘家得来的,咱们是从扬州买来的瘦马。奴婢也精通些琴棋书画,诗文歌赋,懂些伺候男人的手段。大夫人叫了奴婢两个来,说让奴婢跟着王妃进王府做通房丫头。”
慕容薇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莫非你以为你们那做派,我还不知道不是正经出身?”
偎红被她这一讽刺,有些赧然。
“奴婢心里自然是向往到富贵地方的,自小我就知道将来要给人做妾的。可是做王爷的妾,怎么也是风光。大夫人她教我们能尽量魅惑王爷,然后得宠了,就挑拨离间王妃和王爷的关系,若是能得了王妃的信任,就尽量给王妃使绊子。”
香桃脸色涨红了,气得骂道:“你个没脸没皮的狐狸精!呸,就凭你!”
偎红挣着脸道:“我长得可比你好看。再说我本来就是打算当通房的。”
慕容薇冷静得很,这些事儿听她说来,慕容薇也没有多少意外之色。
大夫人给她送着两个女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意的。
对于这点慕容薇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现如今她更是清楚此事。
她奇怪的是偎红怎么会突然说起此事来了。
“然后呢,你想说,在熏香里动手的是你?”
偎红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这事儿绝对不是奴婢做的呀。奴婢现在肯对您开诚布公,任凭王妃发落,就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当然,入了王府之后,奴婢现在也知道,自己早熄了那点心思了。可奴婢不想像倚翠那样青灯古佛,奴婢只想当好自己的奴婢。”
这一次自己差点被人害死,把偎红吓得可是够呛。
她心中五内俱焚,十分害怕慕容薇顺手把她给收拾了。
“那又如何证明不是你做的?”
偎红说道:“奴婢想起那日奴婢是忘了锁门的,主要奴婢也没什么贵重之物,倒也不妨人会进去偷东西。奴婢那屋子附近,也有几间住处,这事儿不能保证是不是有人故意潜入栽赃奴婢。”
慕容薇扣了扣手,笑道:“那你说会是谁呢?你觉得谁会这么陷害你?”
偎红深吸口气道:“王妃这么聪明,肯定早就看出来了不是?那人肯定是觉得,偎红是王妃不喜的人,所以才拿我作伐。我关了两日,也想明了此事。王妃或者可以查查,当时附近都有谁在近处,因为我当时正好出去了也只是没多久,那么短的时间,除非一直等着在旁边害我或者是邻居,哪能那么巧?”
慕容薇想了下,这倒也是个法子。
只需问问,当时都有哪些人是在做事,有哪些人在住处,有哪些人恰好外出又提供不了不在场证据,倒也容易。
绿儿看慕容薇眼色,便知道她的意思了,点头应了。
“偎红,你说了我母亲的事,是打算如何?”
偎红看慕容薇并没有不悦的样子,知道她并没有生气,便道:“奴婢,只想要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若是王妃不放心奴婢,奴婢可以去针线房做事。”
慕容薇嘴角上扬,大夫人给她安排这么个人,可是她能不能想到没多久的时间,此人便反戈了?
只是慕容家那里,她也不会做绝。
这偎红倒没做过什么事儿,她也没那个机会。
如今她既然投诚了,慕容薇也不会吝啬。
“你也知道本妃的脾气,你若是乖乖的做事,本妃将来不会亏待你。至于不该有的小心思,都给本妃收起来。”
偎红见她这般说,顿时心中狂喜,拜下道:“奴婢谢谢王妃饶命,奴婢一定会好好为王妃做事,以后跟大夫人断绝来往。”
慕容薇摆手:“不,本妃不要你跟母亲断绝来往。以后,你就继续跟母亲来往。我让你说的你才可以说。”
偎红顿时明白慕容薇是打算反当她间谍了。
可是她说了此番话,虽说也得了慕容薇的保证,可也绝了做小妾的可能了。
她这些日子看下来,本来还有些想法,可那日被萧明睿那般冷淡地一句“我见过吗”直接打击了。
加上她观察下来,也算善于察言观色,越发觉得,王妃不是个能容人的女人。
她不能容许王爷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虽然这个想法或许匪夷所思,但显然真的有这样的可能。
若王妃是个这样善妒的女人,她是不敢再捋虎须了。
王爷他也没看起来像个看上她的样子。
而她本来的身份也是尴尬,如今只能出奇招了。
“香桃,先送她回去吧,等我查了些事情再说。”
香桃鄙视地看着偎红,哼了一声,送了她回关押的地方。
郑嬷嬷进来,慕容薇又让她查些事情。
这些也不算很隐秘,可巧得很,当日住在附近有时间有机会能进入偎红房间的,便是住在她住处不远的知夏。
知夏和爱春是住一起的,关系一向很好。
那日爱春并没有回去,其他人大多数在做事儿,只有知夏在下午时因为不当值,回去了一次。
听了这样的结果,慕容薇也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