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浅夏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人都说为母则刚,像是长平王妃这样温和的性子,也有着极其坚韧的一面。特别是当面对儿子的事情时,她总是能坚强地不像是她本人了!

回到了长平王府,两人一起用了膳,然后破例的,浅夏没有急着回初云轩,而是陪着长平王妃说了会儿话,然后再一起在王妃的院子里小憩了。

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榻上。

因为考虑到浅夏有孕,所以王妃下令将薰香都撤了。

两人躺着说话,没一会儿,便都睡着了。

穆流年和长平王回来后,本来是要直接回倚心园的。可是守在了二门的青姑姑告诉她,世子妃这会儿在王妃院子里歇着呢。

穆流年一愣,与长平王对视一眼后,两人还是小心翼翼地过去了。

进了屋子,倒是极为安静,只闻得两人深深浅浅的呼吸声,穆流年看到自己的妻子睡在了软榻上,身上盖着一件儿厚厚的毯子。母妃睡在床上,身上盖了一床深蓝色的被子。

两人立了一会儿,见谁也没有要醒的迹象,想了想,又一起退了出去,到了前头的穿堂里说话了。

直到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看到有丫环开始走动起来。

穆流年推开窗子看了一眼后头,笑道,“浅浅不是一个善于言词之人,于感情上,也是一直颇为淡漠的,今日竟能陪着母妃一起小憩,看来,她跟母妃处地不错。”

“你母妃是爱屋及乌。哪个当婆婆的不想着让自己的儿媳妇对自己晨昏定省?可是你宠着她,你母妃宠着你,自然而然地,也就对浅夏没有那么挑剔了。”

穆流年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儿。生怕他父王后头的一句话就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说起来,这些年你母妃也过得不易。虽然明知道我跟那些女人之间不过是逢场作戏,为了迷惑那些人的眼线,可是这心里头哪能就一点儿也不膈应?如今你这样倒也好,从一开始,就坚持自己的立场,说不定,倒是可以真地能只娶一个女人了。”

穆流年挑挑眉,“我自然是能!因为我的眼里,除了浅浅,再装不下别的女人。而且,我与父王不同。能忍则忍,可若是触及到了我的底限,我也不是软柿子。”

长平王轻叹一声,摇摇头,“你虽然是娶到了云家的女子,可是那锦盒至今未曾打开。说实话,我现在对于那个倒是不怎么好奇了。许是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也就看开了。”

“父王,您才四十出头儿,还早着呢。”

“你祖父还好吗?”

“好着呢。身体硬朗,吃什么都香。如果不是知道他对祖母情深义重,不愿再娶,我真觉得他还能再找一个呢。”

“混张东西!怎么说话呢?那是你祖父。”长平王吹胡子瞪眼道。

“知道了,知道了。就是当着他的面儿,我也是这么说,他老人家都不生气,您气个什么劲儿?再说了,我这不是在夸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很好吗?”

两人说着,眼尖的穆流年就看到了她们两人出来了,连忙起身将窗子关了。

“还以为你们两个要喝得醉醺醺的,怎么看起来倒像是滴酒未沾的?”

长平王妃说着,还故意做了一个吸吸鼻子的动作,似乎是要闻闻他们二人身上,到底是有没有酒气。

长平王看她如此,哭笑不得道,“当着孩子们的面儿呢,瞧瞧你像什么样子?”

三人皆笑,唯长平王一人,还保持着一脸的郑重。

难得四人能坐在一起说说话,青姑姑吩咐人备了茶点,也不知是谁提了议,竟然让人去准备了麻将,四个人开始玩儿起这个了。

据闻,这麻将还是百余年前,千雪国的一位皇后和苍溟的太子一起创立的。这东西,倒也是风靡了百余年。

特别是在高门大户人家,可是颇受欢迎的。

四个人闲来无事,正好凑了一桌。

浅夏以前并未接触过这个,还好一旁有青姑姑指点着,两圈过后,倒也知道怎么玩儿了,只不过,手气似乎是不怎么好,没一会儿,就将自己准备的银子给输光了。

“呀,我说怎么姑姑这里这样热闹,你们竟然是凑在一起打麻将了?我也要玩儿。”

浅夏看到许青梅过来了,连忙就将自己的位子让了出去,“你来玩儿吧,我不怎么会,将银子都输光了。”

说着,在穆流年身旁的绣墩儿前坐了,看着他身前那堆地小山一样高的银子,还真有嫉妒了。这个男人,怎么什么都会?不过就是玩儿个牌,还能赢这么多,真是让人不舒服。

不过,浅夏又看了一会儿,明白了。

穆流年开始故意点炮,然后再故意发牌给王妃碰,如此一折腾,很快,王妃倒是成了赢钱最多的一个。而穆流年虽然是后来故意输了一些,总体算下来,也还是赢了。

当然没有人在乎这些银子,可是赢钱的,永远都是最高兴的,哪怕只是赢了一个铜板,那也是赢了。

许青梅和长平王两人输地老惨了。

只有浅夏在一旁掩嘴偷笑,看着许表梅一脸不乐意的样子,说什么也不让长平王离开,非得再来一局,说是要扳回来。

结果,半个时辰之后,浅夏和穆流年高高兴兴地回去了,身后的三七抱了六七个盛银子的荷包,笑得合不拢嘴。

而王妃也是满面笑容地让人帮她清点了一下战利品,洗洗手,然后去膳房转转了。

牌桌上只余长平王和许青梅两人大眼瞪小眼,两个人加起来,竟然是输了近五百两银子。每点一次炮才十两银子,他们两个到底是有多倒霉?

有了这么一出小插曲,长平王妃将先前的一些不快,都抛到了脑后。本来从宫里头出来时,就想起了许妃,更是有些怜悯那个刚出世就没了亲生母亲的小皇子,如今又被赵家的人给盯上了,这孩子将来,一路上怕是坎坷不断。

这后晌被他们几个人一搅和,长平王妃先前的担心忧虑,竟是凭空消失了,走到哪儿都是挂着笑。

回到了初云轩,穆流年看了一眼抱着银子的三七,“你和妖月一人得一个,对了,给青姑姑也送一个。剩下的银两就给底下人分了吧。”

三七顿时喜笑颜开,“谢世子,奴婢这就去分。”

青姑姑接过了一个荷包,分量还真是不轻,怎么也得有五六十两。“三七姑娘有心了,竟是给了我一个最大的荷包。”

三七咧嘴一笑,“谁让您是倚心园的管事姑姑呢,奴婢们可不得讨好着您?”

青姑姑笑着瞪了她一眼,“油嘴滑舌!快去给他们也分了吧。”

“是,奴婢这就去。”

“累不累?要不要先吃些东西?晚膳估计还要再等一会儿。”

浅夏摇摇头,“刚刚吃了些水果,现在不饿。不过,我是真的很好奇,你怎么会猜得到母妃想碰什么牌,又是想和什么的呢?”

对于今日的麻将之战,她算是看明白了。

王妃根本就不精于此道,穆流年显然是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打四圈麻将,前两圈,基本上都是他自己赢,三家出钱。

而到了后两圈,就是王妃赢得多一些,不过,碰牌之类的,倒是穆流年打出去的多。不然的话,也不会赢的是他们俩,输的是王爷和许青梅了。

“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些雕虫小计罢了。放心,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你相公我代你上阵,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浅夏笑笑,“其实,你也是看出来,母妃有心事,所以才故意的,是不是?”

穆流年淡淡一笑,然后轻轻地抱着她,在她的额上一吻,“我的妻子果然心细,什么也瞒不过你。你的性子向来冷淡,不爱与旁人说话,今日却能陪了母妃那么久,定然是因为母妃的心情不佳。而且后来看你们出来,母妃的眉眼间仍有隐忧。可是因为见到了小皇子的缘故?”

“嗯,母妃担心许志坚他们一家只怕是会完全地投靠了扶阳赵氏。现在的华妃便是赵氏的女儿,母妃担心他们会利用小皇子,做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母妃的担忧不无道理。不过,这也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许志坚一家人,若是果真要背叛许家,投靠赵家,那也不是我们能干涉得了的。自己作死,到时候也就怪不得别人了。”

浅夏微愣,“你知道他们大概是因为什么了?”

穆流年摇摇头,“还不太确定呢,再等等看看吧。反正这个年节他们是什么也做不了了。如今方家被我收服,璃亲王也明确表态会支持桑丘子睿,就剩下了栾河刘氏和扶阳的赵氏,到底是不是真正地忠于皇上,还是两说呢。”

“梅家垮了,可是梅家的那些爪牙还在,势力犹存,我们不可轻视。你可还记得那位曾在安阳城出没的梅家姑娘?”

“当然。她的底细我已经查清楚了,是梅家的小姐,梅玉宁。现在倒是一直安分。更准确地说,整个儿梅家的人都很安分。他们或许是在等待时机。就算没了大皇子,他们也不会愿意看到二皇子坐上那个位置的。”

浅夏的心里突然就是咯噔一下子,马上就涌上来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然后有些询问的眼神,便投向了穆流年。

穆流年知她大概猜到了什么,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他知道依着浅夏的聪明,不可能会瞒得过去的。

“你猜地不错,皇上早晚还会再重用梅家,为了四皇子,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世家,就此消亡的。”

“没有了大皇子,而梅家与桑丘一族亦是势不两立。而梅家想要东山再起,就只能选择依附皇上,继续做皇上手中的提线木偶了,是也不是?”

穆流年点点头,“这便是权力的好处了。”

浅夏顿时有些失望,“如此说来,梅家终归还是会再度兴盛起来,那我们先前所做的一切,岂非都是白搭了?”

“怎么会?皇上会继续重用梅家,可是不代表了对梅家的信任会一如既往。你且瞧着吧,梅家为此,将会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浅夏表示不解,不过,就在腊月二十三这日,皇上宣布休朝之际,从宫里头传出了一道旨意。

皇上下旨,传梅家三公子梅千韶入宫做四皇子的伴读,与此同时梅家二小姐梅千音,被册封为了县主,赐婚于大理寺卿的嫡长子。

大理寺卿赵爽,正是扶阳赵氏的家主。

这个消息一出,几乎是整个梁城都沸腾了。

被皇上冷落了这么久的梅家,竟然是再度门庭若市,热闹了起来。

梅远尧虽然仍然是赋闲在家,可是这儿子被宣入宫中做陪读,女儿被封了县主赐婚,便足以说明了,皇上对梅家的恩泽仍在。

怕是过完了年,梅远尧将再度活跃于朝堂之上了。

对于这样的消息,桑丘子睿仍然是无动于衷。

二皇子虽然着急,可是却也无计可施,上门寻了桑丘子睿数次,都是被其闭门不见。

皇后那里,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如今皇后能做的,就是竭力地拉拢华妃,要知道,她可是赵家的女儿。她本人可能没有什么重要性,可是她膝下的那个小皇子,却是极其好用的棋子呢。

浅夏对于这些,并未特别关注,因为她知道,朝堂上的风云,瞬息万变,来年是什么样子,只怕是谁也预料不到的。

腊月二十九,按规矩,穆流年陪着浅夏一起回了一趟云家。

酒足饭饱之后,穆流年就陪着浅夏在她之前的院子里小憩。

穆流年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直到她完全睡熟,这才小心地挪了一下身子,再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子,伸了伸懒腰之后,才冷声道,“出来吧,何事这样急?”

穆流年对于刚刚来人显些惊动了浅夏的举动,有些不悦,因而这说话的语气,也冷了几分。

来人正是青龙,“回公子,卢浅笑那边出事了。”

“什么事?”

“卢浅笑于昨晚失踪,属下派去的人,并未发现是何人劫走了她。不过唯一能确定的是,没有离开京城。”

穆流年的眼神一暗,全身的气势陡然变得阴寒了几分,“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是。”

“如何确定没有出了京城?”

“回公子属下发现卢浅笑失踪后,便火速派了人去四处的城门守着。当时是夜里,卢浅笑并不会武,若是被人带走,定然是不可能翻越城墙的。”

穆流年点点头,“这次人看丢了,是何人把守来着?”

“回公子,是朱雀门下的人。”

“将其撤回,送去麒麟山加强训练三个月之后,再来见我。”

“是,公子。”

“朱雀在苍溟如何了?可有消息传回来?”

“回公子,一切正常顺利,朱雀并未与皇甫定涛的人发生冲突,甚至是素未谋面。不过,听闻他在苍溟极得皇上和王爷的信任。”

“嗯,再叮嘱朱雀,千万千万不要跟任何的权贵起冲突,必要的时候,该舍些银子就舍些银子。只要是能用银子摆平的事儿,就都不叫事儿。不可因小失大。”

“是,公子。朱雀也不是头一次做这种事了,公子大可放心。”

穆流年点点头,摆手,“去吧。卢浅笑失踪的事,暂且不要惊动世子妃。她现在有孕在身,不宜劳心。”

“是,公子,属下明白。”

穆流年在外头透了会儿气,再命三七去将云家的三兄弟请了过来,有些事,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若奇,你掌管着云家暗中的一些势力,我只问你,在京城的势力如何?”

“世子有何吩咐?”

“找人。”简单明白。

“云家在京城的势力,虽不及长平王府,相信也不输于其它的世家。”云若奇自信满满道。

“好,那就麻烦你们去找个人了。”

听闻他要找的竟然是卢浅笑,云家三兄弟还是有些吃惊,不过,得知这个卢浅笑竟然是与颂宝郡主有来往,而且还曾意图对浅夏不利,三人还是恨恨地大骂了几句。

穆流年本来是觉得这个卢浅笑没有什么威胁性的,可是现在竟然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失踪了,可见其主子背后的实力不俗。

他相信以青龙的本事,用不了几天,定然是能将她找出。

可是卢浅笑的荣辱安危,可是与浅夏有着紧密的联系,所以,他不愿意冒任何的风险,这才会让云若奇也跟着帮忙找人。

待与他们三兄弟又商议了一些关于梅家的事情之后,穆流年又将丽星给唤了出来。

“我知道你们的主子是浅夏,不是本世子,可是现在有人欲对浅夏不利,本世子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你去火速通知寒星,让他尽快将卢浅笑找出,并且,查出是什么人将她带走的。”

丽星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想着要不要服从这位世子爷的吩咐。

穆流年眸光犀利地射了过去,“浅浅如今身怀有孕,不宜多思。丽星,本世子有什么样的手段,你心里应该清楚。若不是这次事关浅浅,本世子还不屑与你多费唇舌。若是你不能照办,却偏偏听到了本世子的吩咐,那么,就只有死路一条。”

丽星的身子没来由得便打了个颤,心底直突突!

这位世子爷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她并不知道,只知道,是一点儿也不比桑丘子睿差就是了。

“是,世子,属下即刻去联络寒星。”

穆流年身上的压迫气势,这才收回,看着丽星消失的方向,眸光再次恢复了清明温和,轻掸了一下衣袖,再施施然地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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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明天就要解决卢浅笑了,你们说,我是虐呢,虐呢,还是虐呢?

第四章 阴谋再现!

大年三十,长平王府内自然是热热闹闹。

许幼兰因为到了年节,自然不能再继续留在长平王府,头两天就回了许府。

而许青梅没有了许幼兰这个玩伴,自然就又盯上了浅夏。

穆流年担心许青梅毛毛燥燥地,会伤及浅夏,所以叮嘱了三七和妖月,不准让请青梅靠近浅夏三尺之内。

于是,大年三十这日,便出现了这样有些诡异的画面。

浅夏在初云轩的正屋里坐在榻上做针线,许青梅坐在了离她五尺开外的一把官帽椅上。两人之间,还隔了一个三七。

许青梅看着浅夏极有耐心地慢慢缝制着,忍不住嘀咕道,“表嫂,你就先别做这个了,我们一起去园子里赏赏梅花如何?”

浅夏还没说话,一旁的青姑姑便道,“表小姐,今日的天色不好,您看外头还有些阴沉沉的,这样的天气,实在是不宜外出赏花。万一世子妃再受了凉,可就麻烦了。”

“那难不成就一直坐在这里憋着?”

浅夏头也不抬,轻声道,“等过完了年,我和元初还会再去城外的琳琅别苑里小住。到时候,父王和母妃也会同行。你去不去?”

许青梅的眸子一亮,“真的?初几去?”

“应当是初二就会去。父王和母妃初六就会回来了。因为初五是破穷日,一过了初五,这走亲访友的就会增多,到时候,父王和母妃难免是有应酬的。”

“那我们呢?是不是可以多住几日?”

浅夏这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她,“应该是可以的。只不过,也要看你的表现了。”

许青梅的小脸儿一耷拉,“不会又要让我做什么绣品吧?我感觉拿针线,比拿弓箭还要累人呢。坐上一会儿,我就腰酸背痛的。”

“那是因为你平日里这样安静地坐着的功夫太少了。”浅夏说着,伸手指了一下她的脚尖儿,“瞧瞧,若是你现在这样坐着,有外头的夫人小姐们看见了,只会说你没有坐相了。你就不能好好地坐着?”

许青梅撇撇嘴,她原本就是两手支在了座椅上,然后上身微微弯了些,因为坐得比较靠后,所以两只脚也离了地,两腿就这样慢慢地晃悠着。

这会儿被浅夏这么一说,她还真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这样晃着了。

有些不高兴地从椅子上下来,再慢慢地坐了下去,这一次,双脚也收拢了,身子也坐直了,两手很是规矩地放于了自己膝上。

“这回总成了吧?”

浅夏摇头轻笑,“这些日子,母妃一直拘着你在学规矩,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如何学的?若是刚才的样子被母妃看到了,这琳琅别苑,你就休想去了。”

“好表嫂,我知道你不会说出去的,是不是?再说了,我这不是也没有拿您当外人吗?”

“行了,你表哥有事外出,担心我一个人闷的慌,所以才叫你过来陪我说说话。说实在地,你不过来,我倒是还能图一个清静,你这一过来了,我倒是觉得两只耳朵都要被磨出茧子来了。”

许青梅不乐意了。

“大表嫂,您至于这样贬损我吗?”

浅夏轻笑,“出去赏梅是不大可能了。你若是不嫌闷,我们就手谈一局如何?也正好试试你最近的棋力如何了?”

“好呀好呀!”只要不再让她这样干坐着,看着有些头疼的针线活,这会儿让她做什么,她都是愿意的。

“许幼兰回许府也有几日了,你可曾派人过去问候一声?”

摆好了棋盘,两人都挪到了榻上盘膝而坐。浅夏想到了许幼兰与许幼婷的性子大不相同,只怕这一回府,与被毁了容的妹妹对上,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去过了。她还成。听说许幼婷因为容貌有损,不怎么出自己的院子。堂叔去了云府几次,要请云公子给许幼婷看诊,可是不是人没在,就是因为人在药庐里,叫不出来。”

“哥哥这些日子确实忙碌,之前璃王世子的事,他也没少辛苦。”

“嗯。不过,我听着堂叔那边儿的语气,似乎是有些不满。最近请了太医院的一位太医先看着,听说用了些药,比原来的样子好了一些。”

“那就好。”浅夏脸上浮着浅浅淡淡的笑,许青梅总觉得她的笑里头有几分的疏离,还有几分的淡漠。若是寻常的女子听到这样的事情,只怕会亲自着人去请了云公子到许府走一遭的。可是她不仅没有,反倒是表现得一切与自己无关一样。

浅夏察觉到她观察自己的视线,笑问道,“怎么?我的脸上有花?”

许青梅摇摇头,“只是觉得你跟寻常的女子不一样罢了。毕竟许幼婷也是许家的人,唤你一声表嫂的,你为何不想着亲自去找云公子?”

“找哥哥做什么?为许幼婷看诊么?不如你告诉我,我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许青梅一愣,右手捏住了棋子,就那样僵在了半空中,“可是一般的嫂嫂不都是如此吗?而且又是亲戚,你若出面,只怕这会儿云公子早就去了许府几趟了。难道你就不担心姑姑会说你生性凉薄?亲戚受了伤,你都不闻不问?”

浅夏轻抬了眼皮,似笑非笑道,“哥哥是哥哥,我是我。哥哥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再说了,他是医者,每日请他上门求医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凭什么哥哥就一定要给许幼婷去看病?再说了,她那是容貌有损,并非是足以致命之病。你可知道,这京城中有多少人寻他,是为了医治不治之症,以保全性命?”

许青梅眨眨眼,对于浅夏的这番话,似乎是不能理解。

“可是,他们也不是跟云府有亲戚呀。所谓亲戚,不就是要相互帮扶吗?”

“可许幼婷唤我一声表嫂,又与云家何干?与哥哥何干?哥哥是医者,在他的面前,只有疾病,只有重病与小病之分,何来亲疏之别?”

这一回,许青梅似乎是听懂了。

“哥哥是玉离子神医的高徒,他要做的事情,便是排出三年去,也排不完的。他只有一双手,一个人,许幼婷的这种情况,又非是除了他便不成的,何苦非要请他去?”

浅夏说着,以眼神示意她速速落子,然后再从棋坛里取出一子落下,“许幼婷的脸,我已经问过府医了,并非是无药可治。只是需要时间罢了。当然,要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也是不可能的。最好的效果,也便是将脸上的疤痕淡化了,然后再施以粉黛,也不会太显眼儿。既然如此,何苦非要去请哥哥?”

“表嫂的意思是说,许幼婷这事儿,算不得什么大病,不值得云公子出手?”

浅夏摇摇头,“青梅,若是你眼前有两人,一人重伤快死,一人只是伤及了手腕,仔细调理便可痊愈,你会选择治谁?再则,假若你是神医,一个患了重症,遍请名医无效,一个只是轻微地咳嗽几声,你会选择先救谁?”

许青梅这才明白了过来,眼睛瞪得大大地,长长地哦了一声,“我明白了。在云公子看来,但凡是上门寻他的,当是以重症为先。至于许幼婷这种情况的,也不是非他不可。表嫂,我说的对不对?”

“有几分的道理了。青梅,你虽是喜欢舞刀弄枪,骑马射箭,可是你别忘了,你首先是一个女孩子。这高门内宅之中,可并不是都如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光鲜亮丽。许幼婷因何伤成了那样,你就没有想过?为何连母妃都不曾再派人继续关注了?”

许青梅微微一怔,这才想起,姑姑似乎是对许幼婷的事情也不上心。只是派了府医去看了几次之后,便不再理会了。

难不成,这许幼婷的脸,还另有内情?

“你的性子直,这一点,难能可贵,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你这样的人,容易打交道,可是青梅,你不仅仅是你许青梅自己,你还是许家的嫡系嫡女。这样高贵的身分,你可知道对于外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许青梅的脸色微僵了僵,类似于这样的话,母亲跟她说过,姑姑也跟她说过,可是她一直都以为那些是大人们的事,她还小,所以。

许青梅轻咬了一下嘴唇,事实上,她一点儿也不小了。

对面的这位表嫂,才比她年长一岁,可是表嫂除了性子冷淡一些以外,对于府上的诸事,还是帮着安排得井井有条,特别是一些大事上,总是能表现得很沉稳,很淡定。

她知道表嫂不会无缘无故地与自己说这些,想来,自己这些日子,许是做了什么让她担心的事了。

“我知道你近来这些日子,常随母妃出去串门。青梅,你要永远记得,你眼睛看到的好,不一定就是真的好。你耳朵里听到的关于别人的坏,也并非就是真的坏。你若是连最起码的辨别是非的能力也没有,我只能说,许家嫡女这个头衔,你担不起。”

这话委实有些重了。

许青梅猛地一抬头,用一种有些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浅夏,似乎是在质问她,她有什么资格这样说自己?

“我是穆家的嫡长媳,也是你们许家的外甥媳妇,青梅,你该明白,什么人对你来说是最重的,最可信的,什么人对你而言,当是表面上维系和乐,心中却是应当加以防范的。”

许青梅一言不发,就这样坐着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然后将手中的棋子一抛,从榻上跳了下来,一言不发地走了。

青姑姑走了过来,帮着将棋盘收拾了,“世子妃,表小姐怕是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的。”

“她的年纪不小了,舅舅和舅母以前将她保护地太好了。她这样的性子,再在京城待下去,势必会引来麻烦。说她单纯天真是好听地,说难听了,就是个没心没肺的,让人拿了当枪使,只怕她自己还在那儿替人家义愤填膺呢!”

“世子妃的眼睛毒,能看出这一点来。王妃自然也看出来了,可是到底是自己的亲侄女,舍不得将话说的太重了。”

青姑姑这些日子看得分明,王妃又是何尝不是担心许青梅?

“今日我这话说的有几分重,她虽直爽,人却不傻,假以时日,自然是能体会出一二的。性子开朗活泼是好事,可若是因此而犯下了无心之失,就未必会让人待见了。”

“世子妃说的是。就让表小姐自己先去想一想吧。别人说地再多,只怕她也是听不进去的。”

浅夏点点头,对于许青梅,她没有什么太高的奢望,只是希望她不要被人利用了,从而做出一些伤害了长平王府和许家的事情来就是。

当然,长平王妃虽然是无心苛责于她,可还是在她的身边放了几个心思通透的人伺候着。否则,怕是这会儿指不定惹出什么大乱子了。

“她与同为将门之女的桑丘月交好,这原本也是无可厚非,可是她不该只是让人打听了一下许家的事后,便以为我袖手旁观不加理会。若是孰亲孰近都分不清楚,那母妃也就是白疼她了。”

青姑姑没再搭话,主子的心思,她能明白,一切,还不都是为了整个儿家族好?

许青梅心情沉重地回了自己院子,呆坐了一会儿之后,便趴在了被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近身侍奉的丫环一瞧小姐如此,个个儿面面相觑,却是哪个也不敢近前劝慰。

倒是王妃拨到了这个院子里的管事嬷嬷将下人们都打发了出去,再打了热水进来,弄湿了帕子,再将她扶了起来,慢慢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