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可是当初你在云府对她出言顶撞的事儿,怕是她心里记得清楚着呢!若是到时候想要为难你一个小辈,岂非是太容易了?你别忘了,她可是国公夫人,你不过只是一介小小的民女。”

“母亲放心,女儿明白。”

“罢了。今日也没有什么心思去赏花了。这个方氏,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

云氏说着,想想那日红珠死前说的话,心里头对这个方氏,就更多了几分的戒备。

“母亲,既然您无心去赏花了,要不咱们一起去看看正阳弟弟?”

“也好。走吧。”

一想到了自今以后,她的两个孩子都可以常常见面了。虽然浅夏不能在将军府常住,可是好歹也在京城了,以后想见面,还不是容易得很?

浅夏再见到这个弟弟的时候,心底的震撼,不得不说,是十分地让她惊诧的。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林正阳伏在了书案前,规规矩矩,认认真真地练着字。一笔一画,都是极为讲究。

看着书案上,厚厚一摞的宣纸,还有摆放地整整齐齐的几本儿书籍,浅夏有些讶异。林正阳才四岁,竟然是就被林少康给主张着开蒙了。小小年纪,真的就能适应如此繁重的课业吗?

浅夏看着他光洁白皙的脸庞,那看起来还有些稀疏的眉,还微微拧着,高挺的鼻梁下,一张小嘴时不时地还撅一撅。倒是严肃中,还透着几分的俏皮。

直到他练完了一张字,云氏才出声,“今日的功课如何?难不难?”

“不难!”林正阳摇着头,从椅子上蹦了下来,浅夏这才注意到,他因为个子小,之前一直都是跪在了椅子上练字的。看着那衣袍的下摆上的褶皱,他跪着的时间,可是不短了。

林正阳在云氏的膝前撒了会儿娇,才睁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看向了浅夏。

“姐姐,母亲曾说你的字写地特别好。说你十岁时,写的字,就曾得到过许多大人的赞誉。是不是真的?”

浅夏挑眉,唇角勾起,“正阳觉得是不是真的呢?”

林正阳竟然是还真的就歪起了头,似乎是在仔细地思量着,似乎是想要弄清楚,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母亲从不说谎。而且,看姐姐举手投足,都是透着几分书香气。定然是真的!”

浅夏失笑,“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竟然是还能看出我身上是否有书香气?”

“自然能!我年纪虽小,可是我却不笨!”林正阳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膛,“就连父亲也曾夸我聪明呢。”

“他夸你聪明,是说你的脑子好用,又不是指你的胸膛里有文章,你挺胸做什么?”

“呃?”林正阳被她这话给懵到了,然后有些不太明白似地,挠了挠头,“不对!古人云,满腹锦绣文章,不就是指的胸膛吗?我没错!”

一句话,惹得云氏和浅夏都笑了出来。

“正阳,你这都是跟谁学的?那满腹诗书,可不是做如此讲!哪里能体会成了肚子里头都是文章?”

“难道不是?”

看着林正阳有些懵懵懂懂的眼睛,浅夏抿唇浅笑,突然觉得,血缘这东西,果真是奇妙!自己与林正阳,明明不过是才见了几次面,可是他给自己的感觉,却是很亲切。

而每每对上了他充满好奇,且清澈无比的眼睛时,浅夏知道,他对自己的感觉,也是如此。

浅夏接下来的日子,倒是分外的平静。

每日就是陪着云氏四处走走,再和林正阳一起练上一个时辰的字,再每日为云氏和林正阳抚琴一曲,让活泼好动的林正阳,一个劲儿地嚷嚷着也要学,而且,还非得要拜浅夏为师不可。

这样的林正阳,是让大家的心情都好起来的主要因素。

一连几日的平静惬意的生活,让浅夏的心,也略有些莫名的浮动。

对于人世间的一切,且不说她是重生之人,即使不是,因为修习秘术,见识到了那么多世间的凉薄之人、可恨之事后,她的情感,也是极难得再有什么浮动。

除非是遇上了穆流年!

浅夏对此的理解是,穆流年是个异数!是自己人生中的一个意外!

毕竟,五年前的事情,是谁也无法料到的,即使是自己的舅舅,也是无法占卜到自己的一切的。

许是因为经历了前世所谓亲人的背叛,再加上了这一世在凤凰山,翻阅到的那么多的世家秘辛,浅夏对于家这个字的理解,已是大有不同!

在她回京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此生,注定就是要让自己的灵魂飘泊不定的!所谓的平稳,安定,对自己来说,恐怕就是一种比登天还要难的奢望。

特别是在与林正阳和云氏一起相处了几日之后,浅夏的这种感觉,更为强烈了一些!

并不是云氏待她不好,也不是林正阳对她有所排斥!

恰恰相反,他们二人对自己表现出来的那种热情、亲切,是浅夏始料未及的。

浅夏始终不能明白,为什么自己越是与他们相处,越会觉得自己不适合这种温馨的家庭生活?

这是不是有些不合乎常理?

这一晚,浅夏睡不着,便坐在了院子里的凉亭里,看着头顶上那有些残缺的月亮,百思而不得其解!

“小姐,天气冷了,这秋天的风,到了晚间可是凉的很,极容易让人染上风寒的。”三七拿了一件儿大氅过来,动作轻缓地给她披了,再系了一个蝴蝶结,“小姐,要不咱们回屋吧。回到房间里,打开窗子,也是一样能赏月的。”

浅夏摇摇头,“你不必理会我。我就是想着一个人待一会儿。”

察觉到了小姐身上有些伤感的气息,三七欲言又止,劝?怎么劝?小姐的心思,岂是她能猜得透的?

三七只得轻叹一声,在她的身后站了,默默不语。

浅夏伸手拢了拢大氅,的确是感觉到了暖意。

抬眸望天,那略有些残缺的明月,竟已是有一小角,被掩在了云朵里。

“三七,你说,他们一家,是不是很幸福?”

“小姐?”三七似有所悟,有些担心道,“小姐,夫人也是您的母亲呢。”

“嗯。我知道。所以我才会一心要护着母亲。想要来这里好好地观察一下,感受一下,我的母亲在将军府里,到底是不是过得很开心?”

“小姐,您看夫人脸上的笑多明艳呀!如果不是因为小姐回来了,怕是夫人也不会如此开心的。奴婢听于嬷嬷说,夫人每每到了月圆之时,便难免伤怀,不必她细说,奴婢也能猜到,夫人是思念小姐了。”

浅夏不语,微微上扬的眉梢,彰显着她的心情已有所好转。

“小姐,婉儿姑娘那边有消息了。”凭空一道声音,险些将三七给吓得拔剑了。不过好在她反应地快,认出了这是那位朱雀的声音,及时地收了手。

“嗯。如何?她的主子,果真就是那位四夫人?”

“回小姐,这位婉儿姑娘如今已经被国公府的四公子收了房。另外,她进国公府之前,一直在城外的一处农庄上度日。属下查到,那处农庄的主子,是和韵长公主府上的一个管事嬷嬷的。”

和韵长公主?浅夏的唇角微动了动,有趣!

浅夏对这位和韵长公主相貌的印象,自然是还停留在了五年前。当初的一面之缘,让她记住了这位说话严谨的高贵公主。而她对于这位和韵长公主脾性的熟悉,显然是要多过了她的相貌了。

想想凤凰山上关于这位长公主的一些卷宗,浅夏的眉梢微微扬了扬。

“不必再盯着那个婉儿了。和韵长公主是个行事周密,思虑细腻之人,同样的棋子,在其想要废掉它之前,她是不会选择再连续使用第二次的。”

“小姐的意思是,这位和韵长公主,暂时不会再有动作了?”

“或许吧。至少,她不会再动用定国公府的这颗棋了。”

“小姐,那属下可还要再去查一查那位四夫人?”

“不必了。定国公府的人,与我无关。只要是不伤及母亲,他们怎么斗怎么争,是他们自己的事。我没有那么好心,来帮着定国公府来打理后院儿。”

“是,小姐。”暗处的朱雀,微微扯了扯嘴角,小姐这话,是不是也有些太狠了?

浅夏缓缓地舒出了一口气,看起来,心情似乎是更好了些,单手支在了桌子上,扶了下巴,颇为惬意地仰着头,人世间的所谓亲情,果然是这般地不可靠吗?

皇上,你既然是明知道云苍璃是一个难得的秘术师,特别是占卜之术,向来灵验,又为何还要让和韵长公主替你出面呢?是你将他想的太笨了,还是将你自己这拙劣的法子,想的太高明了呢?

你不会真的以为,凭着一个小小的红珠,就能将我们云家的视线,都引到了林家的四房吧?

夜色朦胧,今晚的月光有些昏暗,连带着整个夜幕,都让人觉得有些阴沉了。

并未黑透的夜,就像是有人拿了一块儿很密实的黑布,遮在了那月亮前一样,再怎么密实的布,也总是会有缝隙,总会有光亮透了出来。

就像是人世间的种种,权谋?算计?布局?再怎么高明,再怎么用心,在有心人面前,也总会露出端倪。

浅夏的眸底,渐渐地透出了几分的明亮,是那种十分愉悦的目光,几乎已经开始薰染到了她身后的三七。

“走吧。回房睡觉。咱们明日回云府,母亲不是说了,还未曾给云家的那些长辈们一一请过安呢。”

“是,小姐。”三七有些糊涂,这怎么突然就扯到了云家的那些长辈的身上去了?

尽管云筱月不舍得,可是浅夏总归是要回到云府的,这是先前她与云苍璃的协议。如果她强行将浅夏留在身边,哥哥就会亲自上门来要人了。

林少康也亲自送到了门口。

“浅夏,我知道,你是一个懂事的姑娘,而且这几年,你也将自己照顾地很好。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都只是想要告诉你,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你是月儿的女儿,也就是我林少康的女儿,无论你承认不承认,这都是我心里真实的想法。以后,常过来走走。你母亲为你安排的院子,永远都为你留着。”

浅夏看着林少康这个不是很擅长言词的人,今日竟然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还真是有些意外!

“姐姐,你要常来陪我玩儿,陪我练字。如果你不来,我就去外祖母那里找你。反正你休想不理我。”林正阳有些稚气的声音响起,让浅夏很快就回了神,暗恼自己怎么能在这位上将军面前走神儿?

“好,姐姐会常过来陪你的。姐姐不在,你要好好练字。姐姐来这里的条件之一,就是你要每天坚持练字,不得偷懒哦。”

“好!正阳很勤快,才不会做懒猪!姐姐说话要算话。”

浅夏伸手捏了捏林正阳滑滑嫩嫩的小脸儿,半开玩笑道,“不能只练字,还要练武哦!姐姐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你别忘了,你说等长大后要保护姐姐的!”

“不会不会!”林正阳似乎是担心浅夏不信她,一边儿说一边儿还拍着自己的胸脯道,“姐姐放心!我会每天按父亲说的练功的。”

看到他们姐弟的感情如此要好,云筱月的心里是甜滋滋的,只是一看到了浅夏上了马车,这心情立马就又有些低落了。

林少康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道,“放心吧。你的浅夏,一看便知不是池中之物。早晚有一天,她会一飞冲天的。”

云筱月微愣,一飞冲天?她的女儿?

不管云筱月是否相信林少康的话,听到了心爱之人,对自己的女儿如此欣赏,她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云长安将浅夏护送回府之后,没有下马,直接就打马去了长平王府。

如今他的身分可是玉离子的徒弟,进出长平王府,自然是被当成了极为尊贵的客人了!

“世子可还在院子里歇息?”云长安绕过了影壁,再过了穿堂,沿着廊道一路往北走。前面连个领路的也没有,显然不是头一次来了。

跟在了他后头的一个小厮道,“回云公子,世子昨日出来晒了晒太阳,不过是才半个时辰,便受不住了。今日还想着再出来晒一晒,可惜到现在这阳光似乎是也不够强,所以,一直还在屋子里躺着呢。”

“嗯。才半个时辰便受不住了?昨儿白天,可是一点风丝儿也没有的。看来,世子这身体,还真不是一般地差!”

小厮虚应了一声,脑门儿上则是开始往外溢汗了。

这整个梁城,谁不知道长平王府的世子爷可是王爷和王妃的心头肉?你是这样大胆无礼的话,怕也就只有这位云公子敢说了。

又走了极长的一段长廊,云长安才到了一所院落的门口,只见那门口一队侍卫守着,少说也有十几人。其中四人守着门,其它人则是来来回回地不停地巡视着,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到了什么官衙之中呢!

就算是亲王府里头,也没有守卫这般森严的!

哪有在院子里头,还有这么多的侍卫来回巡逻?

云长安在门口被人仔细地搜查了一遍,这才被放了进去。

屋内的穆流年,此刻正一脸病恹恹的样子,歪在了榻上,苍白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无。甚至是连那双嘴唇,都是透着几分的青色。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除了窗户都是紧闭外,更是还有一层厚厚的帷幄落下,若非是有一个窗子前的帷幄是收拢起来的,怕是整个屋子都成了夜晚了。

借着昏暗的光线,乍一看到了穆流年苍白泛青的脸色,还真是让人有些害怕!就像是走在了夜路上,突然撞上了一只鬼一般。

“行了,在你自己的地盘儿上,又没有外人,至于吗?”云长安一撩袍,直接就坐在了桌前,自顾自地斟起了茶。

穆流年只是轻飘飘地扔了一个眼神过来,然后再靠在了那美人靠上,“浅浅回云府了?”

“嗯。我将她送回府,就直接过来了。”

“先前你送了消息过来,说这一切都是皇上的试探,这一点,可证实了?”

云长安点点头,“你的人不是查到了和韵长公主那儿吗?怎么?你不知道?”

“这么说,和韵长公主竟然是皇上的人?”

云长安翻了个白眼儿,“拜托,他们本就是同胞的姐弟,好不好?不然你以为和韵长公主会帮着谁?”

穆流年抿了抿唇,“我原以为,会是和宁长公主的意思,原来?”

“关于和韵长公主的事,你知道的也不少吧?”

“什么?”

“穆流年,你是不是有点儿太不厚道了?我都实话告诉你了,你怎么能还想着瞒我?”

穆流年的神色却是随着他的话,略有些严肃了起来,“我暂时还不想将你们云家牵扯其中。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云长安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啜起了茶。

“我要娶浅浅。”好一会儿,穆流年有些突兀的声音响起,使得这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僵硬了起来。

云长安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他,然后再四下地打量着,撇撇嘴,“你打算将我妹妹娶到这样的牢笼之中?”

穆流年摇头,将被子掀开,起身下来,身上的衣裳虽然是单薄,可是对于他这样的习武之人来说,还真就是算不得什么。

“我会尽量地为她清除障碍。首先来说,便是我们两人身分上的差异。若是我平白无故地就求娶浅浅,只怕是反倒会引起了皇上的注意,到时候,万一再被他降下一道圣旨,将浅浅赐给了别人,可就麻烦了。”

云长安想了一会儿,抿着唇摇头,一脸的难色。“这事可不好办!既要将人娶回来,又不能让人生疑?不过,你倒是可以试一试。”

“你不反对?”

云长安微怔,“我为什么要反对?”

穆流年一挑眉,“我以为你不喜欢我,自然也就不希望你的妹妹嫁给我了。”

“还真让你说对了!我的确是不喜欢你,也不想让你娶我的妹妹。可是没法子。谁让那丫头就喜欢你呢?再说了,现在的情形,我倒是希望你能尽快地将她娶走,免得再真的被皇上给惦记上了。”

穆流年的眉心微蹙,浅夏一行人还未进城,他就已经开始试探了,如今浅夏一行人回京,难保他后头不会更加频繁的试探了?

浅夏的本事虽不弱,可也禁不住皇上三番四次的试探。再加上皇上身边的暗卫,可是个个儿来无影去无踪,浅夏又不会武功,万一再被他给算计了,可就是真的麻烦了。

“定国公夫人也有意要见一见浅夏,具体是因为什么,怕是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林老夫人?”穆流年略有些疑惑,这位老夫人难不成是冲着云氏去的?

浅夏前脚刚到了云府,后腿就被云苍璃给叫去了书房。

“小夏,你母亲的事,不必理会,让她自己去解决。你的心思,不该停留在后宅争斗之上。”云苍璃的面色微冷,显然是对于这次她插手了林府的事,心有不满。

浅夏微怔,“舅舅,她是我母亲!”

“我知道!可她更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如今定国公眼看就快要不行,怕是最多撑不过月余了。之前,他们也曾派人请了长安过去。据长安的诊断,即便是用尽了灵药,也是过不了年的。”

浅夏眨眨眼,定国公如果活不长了,那么,林少康便要袭爵的。不仅仅是袭爵,整个定国公府上上下下,也都是要由他来继承的。

舅舅此刻对自己说这些,难不成,就只是担心自己会被搅进了林家的内斗之中?

“你母亲若是不能将这些琐事摆平,那么,她自然也就没有资格成为将来的国公夫人。林少康的确是需要一个贤内助,而这个贤内助,可不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温婉大方就可以了。”

浅夏抿了抿唇,显然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这五年你不在京中,你母亲不也是没事?至于这次中毒之事,也不过就是赶巧了而已。你母亲可是每隔上几日,就要着府医请平安脉的。林少康自从她有孕之后,一直到现在,每个月都坚持请了太医来为她请脉。所以,这一次,即便你们不出现,她也不会有事!”

浅夏的神色微凛,一下子,便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低了头,“是,舅舅。浅夏知错了。这一次,都是浅夏自作聪明了。”

“你知错就好。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是,舅舅。”

浅夏此时多少是有些懊恼的,她没有想到,自己原以为的帮忙,却是成了将自己当诱饵给挂到了别人的鱼钩上。

自己既然猜到了这是皇上的有心试探,怎么就没有想到过,如今这样的结果,会让皇上如何看待她和云长安呢?为什么在云若谷遇袭以后,云家面对各种的流言,却是始终沉寂呢?自然就是为了示弱!

这是不想给任何人以云家很护短,云家人强势的印象,换言之,就是表面示弱,可是实际上,却让人无法真正地捉到了云家的弱点!

云家暴露在众人眼中的弱点似乎是很多!

比如说,商户的身分,虽然是有了皇商的名头,云苍璃还有一个三品的闲差身分,可仍然是不能让众人感觉到云家就成了什么高贵的大家族了!

再比如说,云家除了云苍璃之外,似乎是再无一人为官。这样的家族,能算得上什么名门?在那些所谓的贵族眼里,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小小的暴发户罢了!

再比如说,在真正的名门贵族眼里,云家,代表了拥有着神秘血统的传承!云苍璃,这个看似温润的男人,实则是不能轻易招惹的。就连皇上,若是真的想要杀他,怕也要好好地掂量掂量,他是否有那个本事?所以说,云家的神秘,极有可能会为他们引来杀身之祸!

此上种种,似乎是都是云家的种种弱点。可是细细想来,却没有一个是致命的!

可是现在,经过了林府红珠一事,浅夏却将云筱月这个弱点给暴露了出来。

云苍璃倒不是担心云筱月的安全会有什么问题,他只是不放心浅夏!

身为云家的继承人,行事竟然是如此地鲁莽,将来若是再酿成了大祸,后悔可就晚了!

其实,云苍璃心中对浅夏还是极其满意的。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无论男女,迄今为止,云浅夏都是表现得最为理智、冷静、沉稳的一个!

不过,既然是对家族继承人的培养,那么,就不能用是否满意来衡量了。

如果她还能做得更好,那么,对于浅夏来说,就等于是没有尽头的持续进步!这,便是云苍璃对她的要求和期望。

“小夏,不要怪舅舅对你要求太过严苛,实在是我们的对手,太过强大。要想保住云家,就必须如此。至于你母亲,她暂时不会有事,而你要担心的,也不仅仅只是一个她!你要明白,即便你将来嫁了人,也不单单只是一个内宅妇人。你的心思,不该被局限其中。”

“是,舅舅,浅夏明白了。这一次,是浅夏太过鲁莽了。舅舅放心,我绝对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了。”

“好!这次的事情,后果也没有你想像得那般严重。至少,当时的事情,没有外人看见,你们在屋子里头说了什么,谁也无从知晓。以后定要小心一些,切莫再大意了。”

浅夏重重点了头,她知道,这一次自己虽然是闯了祸,不过好在并不算是什么太严重的,至少,想要弥补,也不是太困难。不过,舅舅的意思,是让她不必再理会此事了。换言之,就是说没有必要再去弥补什么了,一切,顺其自然便可。

浅夏自那日从林府回来后,便一直潜心读书,书读得越多,她反倒是觉得自己懂地越少,想要知道的,更多了!

“小姐,时辰不早了。再不过去,怕是就要开席了。您还有好几位长辈没去请安呢。”三七催促道。

浅夏将手中的书合上,略有些疲惫地抬了头,看看头顶上还未曾到了正中的太阳,伸了个懒腰,“好,走吧。五年不曾回京了。五年前本也不认识几个。这回能瞧着眼熟的,怕就更少了。”

“是呢,所以我们才要早些过去。至少,一会儿开席之后,不会表现得太过生疏了。”

浅夏将书在桌上随手一丢,脖子慢慢地转了一个圈儿,又让人取了一件儿紫色的披风过来。主仆二人,沿着廊道,便出了小院儿。

云老夫人命人在后院儿摆了两桌酒席,专门招待今日来到了云府的女眷们。

浅夏到了之后,再由程氏和云氏二人引着,对众位长辈一一拜见。

浅夏年纪虽然不大,可是这周身的气度和出尘的气质,还是引得众位长辈很是欢喜。

云家不同与其它家族,因为现在不曾入仕,所以,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权势上的争夺。再则,云家的特殊根基,使得他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云家几代人,倒是格外地团结。

到底都是流着相同的血脉,皇上若是忌讳云苍璃,自然也就忌讳其它的云氏族人。

云家人的团结,相对而言,倒是让浅夏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她知道自己以后会接替了舅舅的位子,在家族中,她将真正地拥有重大决策的权力,可是现在,虽然谁都未曾说过什么,可是却让浅夏清楚地感觉到了云家人对云苍璃任何决定的服从。这一点,怕是放眼天下,极少有家族的族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虽然她知道,这里头固然有族人们对于舅舅的那种敬仰和畏惧在,更多地,却是对于血脉这个词的避讳!可能看到了这个结果,让她有了这种感觉,浅夏还是由衷地觉得窝心的。

宴席一直用到了半后晌,浅夏帮着程氏将这一切都打理妥当之后,便被云若谷给叫走了。

“这是什么?”浅夏看着手上的东西,有些不解道。

“父亲既然是选定了你为云家的继承人,有关云家的一些祖训,你总该要知道吧?”

浅夏看了一眼端坐在自己眼前的三位兄长,个个儿的面色严肃。

云若奇为她解惑道,“这是云家历代的产业,第一张上面,是我们现在云家嫡系的产业,换言之,也就是现在父亲的产业。第二张上写的,则是云家几大旁系的产业。至于第三张上面,则是最需要你注意的。那是已经与我们云家几乎就要没有了牵扯的云家人的产业。”

最后一句话,让人听着有些费解。

“其实也简单。第三张上面罗列的,都是与我们现在的云家几乎是没有什么关系的。那些产业的主子,已是散落在了各地。有的甚至已经不在紫夜了。”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是出了九族的?”

“算是吧。云家的传承,已是有着上千年的。到了我们这一脉,若论血统,也就只有你和大哥才是真正的嫡系。若非是父亲觉得嫡系一脉,太过单薄,也不会将我们兄弟二人过继到了身边。只是云家祖训,只要是确定了云家的继承人,那么将来,云家所有的一切,都将由家主来继承。至于这些产业如何打理,如何分配,则是完全由新家主作主。”

“难道舅舅就没有权利将这些产业拿出来,给别人分配吗?”浅夏还是头一次听到了如此奇怪的祖训。

“有!不过,父亲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权利了。”

浅夏错愕,看着云长安,对于他的说法,显然还是没有理解。

云长安再耐心地解释道,“在没有确定继承人之前,父亲是有权利分配这些产业的。可是现在父亲已经向族人宣布了继承人的确定,所以,父亲就再也没有权利来支配这些产业了。当然,早先被拨出去的隶属于父亲的个人产业,是不在你继承的范围之内的。”

浅夏只听得有些头大!

原来今天的宴席竟然是还有此一说?

原来竟然是为了对族人公布,云家下一任继承人,已经敲订了?

没有什么文字上的东西,也没有直接言明了云家的下一任继承人是谁,更没有族人的恭贺,这就算是确立了继承人了?

浅夏的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就像是出现了幻觉一般。

不过,再一想到了云家血脉的特殊性,以及在皇上看来极为碍眼的存在,云家继承人的选定,自然是不能明目张胆的公开的!

“不过三哥为何说要让我一定要注意这最后一张的?什么意思?”

“云家的嫡系一脉,以及并不算远的几大旁系,自然是最为亲厚的。至于这出了五服的,感情自然也就淡漠了一些。更有甚者,现在有些云氏的后人,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竟然是还有着所谓血脉一说。”

浅夏的眼神闪了闪,不待云若奇说完,大概也明白了几分。这意思是说如果云家内部不好攻破,那么,利用那些早已出了五服,与云家的联系不再密切,甚至是早已没了联系的云家人,就会简单地多了?

这倒像是那些阴谋家们会想到的法子!

“三位哥哥,我现在大概也明白了舅舅的意思。云家的将来,怕还是要依仗三位兄长呢。我虽为继承人,可是仅仅是精通于秘术一道,至于经商、入仕等等,我自然是不在行的。”

云若奇轻笑一声,“妹妹太谦虚了。妹妹精通地,可不仅仅只是什么秘术,于权谋一道,妹妹也是我云家的佼佼者!”

这样的话,若是换了旁人来说,浅夏定然是会以为这是在刻意地讽刺她,可是出自了云若奇的口中,再看到了他眸底的赞赏之色,浅夏就知道,他这是真心地为自己高兴了!

“那这些产业,是要我现在就记住?总不会是让我现在就开始学着打理吧?”浅夏有些害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