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说的已是面面俱到,本王实是找不着什幺不妥之处。”宜王叹道,“我只是明白皇兄为何看中你了。”

“只要王爷不看中就行了。”秋意遥闻言淡然一笑。

“哈哈……我若有个女儿的话,定会看中你当东床快婿!”宜王闻言朗声大笑,“只可惜我只有四个不成材的儿子。”

“王爷太谦虚了,四位王子个个英姿不凡,可是京城十公子中之人。”秋意遥道,“将来定可继承王爷‘明王’称号的。”

“京城十公子?这个本王也有耳闻,秋将军排名第一,这是实至名归,只是为何却无你在内呢,以你这等本领,竟不在列,可见那也算不得真了。”宜王道。

“王爷,京城十公子据我所知确实都是文武全才的俊彦,只是意遥本无什本领,十足庸人一个,自不会在列。”秋意遥却道。

“呵,以本王来看,你就比我那四个儿子不知强到哪里去了,”宜王笑声未敛,忽见堂外秋童探头探脑的,不由问道:“秋童,你找你家公子?”

“是,王爷。”秋童端着个药碗进来,“公子,药我热过了,你快喝了吧。”

“我不是说过我回头喝吗?”秋意遥见他竟端到这里来了,不由摇头苦笑,这个秋童呀,真是服了他。

秋童却不说话,只是递过碗看着他,秋意遥无奈只得接过,一口气喝尽,然后将碗递回秋童,秋童这才展眉接过。

“意遥,你生病了吗?”宜王见此不由关心道。

“王爷放心,意遥并未生病,只是前两日偶尔有些头晕,这个秋童便当大事来办了,每天抓一堆的药来熬,非要我喝个干凈才行。”秋意遥看一眼欲言的秋童道,秋童被他眼一盯,到口的话果然咽了回去,只得端着药碗回去了。

“他是关心你,若你有事,他回去交不了差的。”宜王闻此才放下心来。

“嗯。”秋意遥看着秋童背影点头,忽地无端叹了一口气。

“意遥为何叹气?”宜王见之不由问道。

“哦,我叹息水至天那一儿一女。”秋意遥因这药想起了那个狂放不羁的水落云。

“你是说水落云和刚才的水湘意?”宜王问道。

“是的,大厦倾下,安有完卵?”秋意遥站起身来,“可怜那样的两个人。”

“我知你是想本王手下留情,你放心吧,本王决不殃及无辜。”宜王道。

“我知道王爷决不会殃清白之人的,只是……只是遭此巨变,他俩人……唉……”秋意遥忽的说不下去了。

“各有各的命,各有各的缘,以后端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宜王也叹道。

“王爷若没其它事,意遥先告退了。”秋意遥忽觉得一种透心的倦意袭来。

“没事了,你去吧。”宜王道。

“王爷若无必要,请少独自外出。”秋意遥走至门口忽又回头道。

“本王省得的,放心。”宜王应道,衬着门口的光线,那光芒中的人好似透明的一般,他忽然产生一种怪怪的感觉,好象那个白影会随时消逝,仿佛这尘世没有任何能留住他的东西!

“意遥!”他忽的脱口唤道,似想唤住那个即将飘逝的人。

“嗯,王爷还有事?”秋意遥回转身来。

“没事,没事。”宜王回过神来,然后挥挥手道,“你去吧,好好休息,别累了自己。”

“意遥知道。”秋意遥转身离去,留着宜王一个人看着他的背影深思着,总觉得这个人似那大海一般深不可见底,无法窥视冰山一角!

七、栀子花香

夕阳西沉,西天流霞在洞庭湖上投下万道金红色的光芒,波光粼粼,偶有鱼鹰掠水而过,几叶扁舟荡几缕渔歌,袅袅炊烟,冉冉飞上青天,藕花深处,几许人家……

但见得湖上有一只渔船慢慢靠向君山,然后一个青衣人跃上岸去,渔船悠然荡去,而那青衣人却怀抱酒坛,一路高歌而去: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值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乖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岐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歌声苍劲有力,却又悲怆哀凉,让人听着心口痛,眼角酸,却又似无痛可止,无泪可诉。

这青衣人不是别人,正是水落云,但见他一路饮着酒,一路吟诗,一路唱着歌,步法歪斜,踉踉跄跄的向君山上来,以他那种走法,待爬至望湖庭时,已是星光满天。

他扶栏坐下,捧起酒坛,仰着脑袋,却已无点滴流下。

“去!”他手一拋,将酒坛扔去亭外,只听得酒坛碎裂之声,和着他的叫骂声,“什幺鬼玩意儿!这幺快就喝完了!本公子还没过瘾呢!”

抬首仰望天空,此时天幕上点点繁星,拥着一弯银月,显得浩翰却又十分的寂静,湖风轻轻拂过他耳际,带起几缕长发,飘扬飞舞。

“好美的星空!只是却无人同赏!”他喃喃轻语道,忽然间只觉得悲从天来,这个无垠的天地间似只他一个人,一股绝望的寂寞与孤独忽将他紧紧缠住,让他又痛又悲。

“他妈的!这里有没有人啊?就算是鬼也给本公子滚出几个啊!”

空旷的夜空中,没有任何的回音,只有袅袅余音远远传出,洒落在黑暗之中。

“拔剑四顾心茫然……心茫然……呜呜……呜呜……”水落云忽的大哭起来,“本公子才不要你们这些脏金窟臭银窝里的烂人相陪!哈哈……我本不弃世,世人自弃我……呜呜……”

一边哭着一边笑着一边唱着,似有着无限落寞与悲伤,也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低去,他歪在亭中石椅上睡着了。只有那一弯孤月相陪,洒下一片清冷的月芒将之轻轻笼罩。

当他终于醒过来时,已是旭日东升时,此时一轮红日徐徐升起,映得天地万物都成了绯红。

水落云睁开眼睛即见到此等美景,只是他却似不忍再看,而是起身茫然无目的的向山上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远,忽地他闻到一股幽香,让他精神一振,他知道这是栀子花香,他寻着香而去,香越来越浓,待走至一丛人高的树丛前,那香便似在鼻尖散着一般,这树丛后定有栀子花树,他不由拨开树丛往里走去。

水落云拨开树丛,眼前之景让他几疑误闯世外仙源!

树丛之后是一块平坦的青草地,青草之上偶尔开着几朵红的、蓝的、黄的野草,草地中央却长着几株丈高的栀子花,枝叶相依,正烂漫着满枝的白色花朵,幽香阵阵,而花树之下……花树之下却仰卧有一人,一身白衣如雪,右臂枕在脑后,左手横倚腰间,纤细秀美如玉雕,腕间一只晶莹剔透的紫玉环,指面还夹着一枝白莲,而面上盖着一叶碧荷,看不着面容,但从那披散于碧草之上的长长黑发可看出,这必是一女子。

在这清凉的早晨,朝阳初升,点点柔和的阳光透过树枝映在那一袭白衣之上,清风拂过,偶有几朵白色的栀子花飘落,轻柔的落在那如墨的发丝间,仿若那人乃睡梦间不小心坠落凡尘的仙子,这朝阳、清风也不忍惊醒她的好梦。

水落云忽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安祥,心在这一刻变得澄澈、明凈,仿若那一湖平静的洞庭水,此时,世间万物也不能影响他分毫!

他轻轻的坐下来,坐在草地上静静的看着这尘世间最美的一幅画,脑中反反复复的响起一首很久以前看过的古老的诗歌:

野有蔓草,零露团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时光有时候过得太慢太慢,让人恨不能一刻即过完这无味可悲的一生!有时候却又流逝得太快太快,让人恨不能抓住它让一刻即成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