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十三垂首:“臣不会让主子失望。”
夜瑾瞥了他一眼,随即垂眸,揭开茶盖,从容自若地品着宫廷香茗。
“皇上经脉受损,是因为曾经受过创伤?”九倾将茶盏搁在旁边的案上,目光微抬,直视着年轻俊雅的帝王,“皇上后宫可有妃子?”
即墨峥哑然。
沉默了片刻,他迟疑地开口:“经脉受损,的确是因为曾经受过重创,但是这跟朕后宫是否有妃子…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九倾轻笑:“我只是随口一问,皇上不必多心,嗯,皇上也可以当做我在好奇。”
——
还有两章
第2338章 诊脉1
即墨峥闻言,唇畔笑意深了一些,缓缓点头:“目前为止,朕的后宫还没有妃嫔。”
夜瑾讶异地挑眉,看着对方的眼神越发微妙了。
“陛下看着至少也有二十二三岁了吧?”他开口确认,“登基多久了?为何至今没有选秀入宫?”
即墨峥勾唇轻笑。
他发现这对姿容绝世的夫妻俩挺有趣的,尤其是这位夜公子,今日似乎对他的私人之事格外有兴趣。
而且他们说话的语气真的没有一点惶恐畏忌,也没有任何要掩饰意图的意思,并且看待某些事情时虽然语气有些怪,但眉眼之间更多的却是坦然明澈。
没有一丝一毫戒备,鄙夷,轻视之类的态度。
跟他们说话感觉很放松,没有面对朝臣时的厌烦,没有面对勾心斗角时的疲惫,可以从容随心地展现属于自己的一点小小乐趣。
轻轻吐出一口气,即墨峥单手摩挲着下巴,沉吟了片刻,“朕已经二十有四,登基八年有余,至于为什么至今没有选妃,嗯,可以说有很多原因,年轻的时候是把人当宠物来养,兴趣全部拿来调教宠物了,后来身体受了重创,调养了一段时间,对于选秀的事情也就淡了心思,再加上前几天发生的事情…朕估摸着,往后至少半年,是没人敢拿选秀的事情来烦朕了。”
夜瑾轻轻眨眼,俊美的脸上浮现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味。
注意到他神情的九倾默默叹了口气,为了避免他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主动站起身,淡笑着开口:“我给皇上把个脉吧。”
“劳烦夜夫人。”即墨峥点头。
隐十三走了过来,给九倾让出了位置,魏宁眼疾手快地帮九倾把座椅搬到离皇帝不远的地方。
即墨峥伸出手腕放在案上,并且拿出了一块白色的帕子,覆在自己撩起了袍袖的手腕上。
九倾:“…”
“夜夫人别误会。”即墨峥不疾不徐地开口解释,“朕不是女儿家,所以没那么娇气,但是朕想着夜夫人应该不是专职的大夫,大概也没给几个人看过病,尤其是男子,朕是担心我们俩之间的肌肤之亲让夜公子吃醋。”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个人皆是一默。
九倾淡定地道:“把个脉而已,算不得肌肤之亲。”
“嗯,朕也是这么想的。”即墨峥眼梢一挑,目光看向夜瑾,“但是朕觉得夜公子大概不会这么想。”
“皇帝陛下还真是猜对了。”夜瑾起身,走到九倾身边,双眼却盯着即墨峥的手腕,“倾儿你小心点,男女授受不亲,千万别碰到他的手腕。”
九倾嘴角抽了抽,“夜瑾,你出去玩一会儿再回来,可以吗?”
“那可不行。”夜瑾摇头,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万一你被人占了便宜怎么办?别忘了这位皇帝至今还没有妃子,万一他打你的主意…”
魏大总管默默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忍不住想,这位夜公子说话也未免太放得开了,就不能含蓄一点?
第2339章 诊脉2
“夜公子想多了。”即墨峥淡淡一笑,“朕对成过亲的男子没兴趣,对成过亲的女子也一样。”
夜瑾撇嘴:“就算你有兴趣,也是痴心妄想。”
魏总管低着头,只当自己没有听到,心里却忍不住叹息一声。
皇上有多久没有这么言语轻松的时候了?
年少时不得先皇宠爱,贵为皇后的母亲对他又疏离,每日晨昏定省也都只是问及功课,没有一句关心的言词。
小小的少年独自一个人待在自己的东宫,每日面对的除了太傅就只有满宫的太监和宫女,身边连个说句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虽贵为太子,可他的日子过得却还不如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来得开心。
登基之后,面对野心勃勃的兄弟,面对朝上各怀心思的大臣,皇帝纵然一心仁德治天下,可挡不住其他人野心日甚。
身为服侍皇帝近二十年的大总管,魏宁心里其实很清楚,与其说皇上是仁德,不如说他根本无心朝政。
若非考虑到天下苍生…
“皇上经脉受损的情况挺严重。”九倾收回纤手,淡淡一笑,“外力兼药毒的双重戕害,皇上至今还能留下两成功力,已经是值得庆幸的结果了。”
话音落下,魏宁猝然抬眼,外力和药毒?
隐十三脸色微变:“药毒?”
即墨峥闻言,面上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平静地笑道:“夜夫人果然好医术。”
“能治吗?”隐十三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目光紧紧盯着九倾,“不管多难找的药材,只要能治,我去负责给你找来。”
九倾淡淡一笑:“能治,只是需要的时间长一些,另外,皇上最好能在半年之内选妃。”
“半年之内选妃?”即墨峥挑眉,“为何?”
“治疗的过程分为三步,先服三个月我开的汤药,修复经脉内的创伤。放心,药材我会给皇上配好,但是煎药的人一定要用自己信得过的心腹,千万别给了旁人动手脚的机会。”九倾语气沉静,不疾不徐地陈述,“三个月之后,换另外一副修强身健体的药,补元气的,同样是连服三月,最后一步是清除体内的毒素——这一步需要通过女子来完成。”
“女子?”夜瑾不解,“什么意思?”
九倾转眸,目光古怪地睇着他,“你这么纯情吗?”
夜瑾嘴角一抽:“我本来就…好吧,我已经不纯情了,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是需要…咳,两人颠鸾倒凤?”
九倾默然。
即墨峥瞥了夜瑾一眼,沉默。
隐十三和魏总管也沉默,气氛倏然变得有些怪。
片刻之后,九倾开口打破了沉寂:“虽然夜瑾说得有些不太含蓄,但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所以皇上还是早些做准备,该选秀就选秀,反正早晚也要充盈后宫。”
“通过女子解毒…”即墨峥眼底闪过一抹深思,“是过毒的意思?”
九倾点头:“女子会事先服了解药,所以就算过了毒也不会有性命之忧,皇上请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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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结束,晚安。
第2340章 诊脉3
即墨峥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他虽以仁德治国,可一个女子的生死他还真没怎么放在心上。
身为皇帝,这天下想为他死的人太多了,而京都权贵世家的女子更是数不胜数,一条命能换来家族无上的荣华,何乐而不为?
不过既然能不死,当然还是不死的好。
只是…
即墨峥皱了皱眉,需要一个女子解毒,就需要跟这个女子发生某种关系,对于即墨峥来说,二十四年没尝过女色的滋味,也不知是他太过严谨自律还是压根对女子没什么兴趣。
说实话,或许即墨峥自己都不能确定。
摩挲着下巴,他安静了片刻,淡淡道:“十三,这件事交给你去安排吧,先把京都权贵家的女子画像呈上来让朕过目一下,至于是否真的要选妃…暂时倒是不着急。”
隐十三依然是那副寡淡的表情,低头恭敬地应了声:“是。”
夜瑾不动声色地看向站在一旁当花瓶的魏大总管,总觉得皇帝的这个贴身总管似乎只是放在身边摆设的。
“夜夫人。”魏宁皱着眉开口,“皇上真的受过药毒的戕害?”
九倾点头。
“以前太医诊脉的时候,并没有发现…”
“太医的医术怎么能跟我家倾儿相比?”夜瑾斜睨着他,语气是那么的自负,“魏总管,就算你现在让太医院的太医来给皇帝诊脉,他们依然诊不出个所以然来,更不可能有办法治疗你家皇帝的经脉,所以,这就是神医跟庸医之间的差距。”
魏总管顿时默然。
说的还真有道理,让人完全无法反驳。
不过,如果太医院的那群老顽固知道自己被比作庸医,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
御书房里有纸笔,九倾也没太麻烦,直接拿了皇帝批阅奏折的朱笔开药方,即墨峥和隐十三沉默地看着,谁也没有说话。
九倾写出来的字体如行云流水般娟秀漂亮,透着清冷和韧性,笔钩处隐隐泄露几分清贵霸气。
而观她此时握笔书写的姿势…即墨峥越发沉默了。
“药方上列出的药,太医院应该都有。”九倾搁下手里的笔,将药方递给了隐十三,淡淡一笑,“剩下来的事情就由隐将军和魏总管自行负责了,我开的药方不希望让旁人指手画脚,也不接受任何质疑,两位若心存疑虑,可以去任何地方求证。”
魏总管诧异地看着她,心里也越发觉得这个女子不是寻常之人。
放眼整个大雍朝,敢在皇帝陛下面前如此说话的人,至今还没出现,更别说是一个女子。
目光忍不住悄然落在九倾面上。
魏总管在心里想,夜夫人生得容貌绝色,眉眼静若莲华,风姿绝尘,一看就出身高贵,只是不知她真实的身份…
“我们先告辞了。”九倾开口,嗓音沉静平和,“今日的诊金请皇上待会儿派人送去隐园,或者让隐将军带过去也行,先给一千两就好。待皇上龙体痊愈,功力恢复,再准备一万两。”
第2341章 诊脉4
“诊金?”隐十三转头看她,表情寡淡的面上终于流露出了些许意外之色,“在下不是把那座宅子都给你们了?”
其实跟隐园的价值相比,一万两白银根本不算什么,隐十三只是单纯地觉得讶异,因为夜瑾和九倾这几天给人的感觉就是无欲无求,淡泊名利…
“一座隐园只是我答应了你来给皇帝看诊,然后接受的馈赠而已。”九倾语气淡淡,面上表情很是平静,“诊金另算,本就是天经地义,如果你觉得不合理,我们的交易可以随时取消。”
“对,倾儿说的有理。”夜瑾连忙点头附和,“我们接受隐园的馈赠,所以答应过来帮你家皇帝诊脉,但诊了脉之后,治病解毒的诊金是要另外再算的。”
魏总管嘴角剧烈一抽,表示他服侍了皇上这么多年,真的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给皇上治病,还如此理所当然地要收诊金的。
不过话说回来,一万两诊金真不算多,有些疑难杂症太医束手无策,旁的神医能看好,那开的必然都是天价。
而且治好了皇帝的顽疾,皇上心甘情愿给出的赏赐也往往不止一万两。
隐十三默然片刻,几不可察地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一万两诊金而已,没什么值得计较的余地,他纠结的也不是这点银子,而是夜瑾和九倾今日明显有些不同的态度。
“我们现在身无分文,待在别人的地盘,自然需要靠自己的双手赚取金银。”九倾似乎是看出了他们心里的想法,漫不经心地开口解释,“所以不必觉得奇怪,只是为了以后行事方便。”
“夜夫人此言差矣,两位若是缺银子,大可以跟朕开口。”即墨峥闻言淡笑,“两位对十三有救命之恩,也算是间接地挽救了朕的江山基业,莫说一万两白银,就是让朕拿半个国库来回馈,朕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皇上这句话说得不对。”九倾笑了笑,眉眼色泽平和而睿智,“我们救隐将军只是出于巧合,也是一个举手之劳,当时的情况就算是放在一个寻常百姓的身上,我们也同样不会见死不救。挽救皇帝陛下的江山那是隐将军的本领,跟我们无关,这份功劳不该算在我们的头上。”
即墨峥闻言,眸心划过一抹讶异,却但笑不语。
“而我跟夜瑾在救下隐将军时,就已经跟他谈好了条件,提供我们住处,好吃好喝地供着,不许打听我们的来历,也不能过问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算是我们跟隐将军之间的交易。”
即墨峥点头:“所以,这是一码归一码?”
“的确如此。”九倾续笑,“我们今日答应来给皇上诊脉,是因为隐将军所求,他赠给我们的隐园同样是我们跟他之间的交易。”
“我们进宫之后,从给皇上诊脉开始,这项交易就等于是完成了。”
“给皇上治病所收的诊金,则是我跟皇帝陛下之间的交易,一万两白银是因为我的医术,也是因为皇上的身份值这么多。”
第2342章 诊脉5
即墨峥当了这么多年皇帝,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女子有条不紊,清晰平静的言语之下,完全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觉得对方太理智,理智到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子该有的态度。
其实不止是他,隐十三和魏总管同样有这种感觉。
他们三个不管是谁,这些年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都不少,各种性子的人都有,天子脚下最多的是权贵,可即便传承百年的世家所教养出来的男儿或千金,表面上似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端庄,优雅,贵气,温柔,贤惠…
夸一个女子,大多都是这些听到耳朵起茧的赞美类词汇。
而私底下,十个人却绝对有十种不同的性情。
但是他们可以确定,如夜夫人这般理智到连男子都自叹弗如地步的女子,绝对是绝无仅有的一个。
说她淡泊名利,她却很清楚自己只是个凡人,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也不会因此而刻意伪装。
说她世俗,可她却并不贪求任何不属于她的东西,甚至是面对权势富贵时,如此平静淡泊,完全不受世间名利浮华的影响。
这样特别的一个女子,正如即墨峥之前跟隐十三说的那般,必然曾坐拥过天下,所以对世间名利繁华才看得如此之淡。
心性坚定,不受世俗感染。
九倾和夜瑾很快就告辞离开了皇宫。
即墨峥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知道两人消失在视线里,才转头看着隐十三。
“你把朕赏赐给你的隐园,赠给了夜夫人?”
语气清淡,听不出喜怒。
隐十三垂眸嗯了一声。
“胆子不小。”即墨峥冷瞥了他一眼,“朕赐下的东西,何曾允许你随意赠给他人?”
隐十三无声地跪下,没有辩解。
“皇上。”魏总管连忙笑着给他奉上一盏茶,温言帮衬,“隐将军也是心系着皇上的龙体,一片忠心可贵,皇上就不要跟隐将军计较了吧。”
就算隐十三没有辩解一句,皇上又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
魏宁也知道皇上并非舍不得一座宅子,而不过是因为那座宅子是他赏给隐十三的,将军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转赠他人,皇上心里有点不是味了吧。
即墨峥敛眸喝了口茶,也没再说什么,起身淡道:“随朕去御花园走走。”
隐十三站起身,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魏宁笑了笑,转身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
天色将黑,余晖落尽,空气依然炎热。
“倾儿,你留在府里休息一下,我去城里转转。”夜瑾给九倾端来了一盘切好的新鲜瓜果,拿叉子叉起一块蜜桃放进她的嘴里,然后温声叮嘱,“我很快回来,你别乱跑。”
“我能乱跑去哪儿?”九倾躺在躺椅上,浅笑盈盈,“你去做什么?”
“摸一摸这里的情况。”夜瑾道,“既然要打算暂时在这里住下,当然得先把情况摸清楚,就算我们无敌厉害,该做准备的也得准备不是?”
第2343章 凡尘乾坤1
九倾闻言浅笑,随即点头:“嗯,有道理。”
夜瑾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嗓音软软:“等我回来再一起沐浴。”
九倾叹了口气,无奈地笑:“知道了。”
夜瑾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九倾一个人待在凉亭里,微微侧着头,安静地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眉眼微弯,轻盈润泽的眸光里一片柔情似水。
离开隐园之后,夜瑾在皇城之中随意逛了一会儿,然后进了一间人流量多的酒楼。
此时正是吃晚饭的高峰期,人很多,即便昨日刚刚见证过一场腥风血雨,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即便抄家灭族的事情如何惊心动魄,于他们而言却到底事不关己,余悸消失得很快,夹杂着血色的热闹过去之后,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权力更迭,本就如此残酷,既然能做出谋反的事情,那就必然要做好心理准备,承受失败之后需要付出的代价。
夜瑾在府里已经跟九倾一起用过了晚膳,到了酒楼里,也只是点了一份五香牛肉,一碟花生米,一壶酒,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一个中年男子的对面。
酒楼里几乎满座,只有靠窗的一张桌子前坐着一个客人。
这个人身着一身朴素的青色长衫,面前桌上也是摆着一盘五香牛肉和一碟花生米,一个人自斟自饮,看起来倒是无比自在。
可酒楼其他人似乎下意识地在远离这个位置。
相比起其他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的人,这个男子独自一人承包了二楼靠窗的黄金地段,自然更容易锁住夜瑾的视线。
走到窗口,夜瑾客气地问了一句:“在下能坐这里吗?”
话音落下,不只这个男子瞬间抬头,就是整个二楼的人都转过头来,诧异地看着夜瑾。
然后大多人都惊于夜瑾绝世的容貌,忍不住看得有些愣神。
夜瑾神情丝毫未变,目光只平静地盯着眼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在看到夜瑾的刹那间,眼神有些凝滞,随即若无其事的低下头,“坐吧。”
说完很快又继续喝酒,慢条斯理的夹了一片牛肉放进嘴里。
夜瑾挑了挑眉,没有错过方才他一刹间的眼神变化,不动声色地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酒楼小二很快送了他点的食物,对面的中年男子抬眼看了看,淡淡道:“公子是故意点跟我一样的食物,还是纯粹巧合?”
“纯粹巧合。”夜瑾从容回答,夹了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然后淡笑,“如果你要说我们是心有灵犀,我也不会反驳。”
说罢,他转过头,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街道上的车水马龙,没再说话。
中年男子盯着他看了片刻,“公子生得一副好容貌。”
“是吗?”夜瑾看了一眼,然后从善如流地点头,“本公子也这么觉得。”
中年男子闻言,显然有意外于他的自负,嘴角轻轻抽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迟疑了片刻,却到底什么也没说,垂眸喝了口酒,夹起一片牛肉送进嘴里。
——
还有两章
第2344章 凡尘乾坤2
夜瑾也没有理会他,转头看着窗外,看起来似乎不是很饿,只是找个地方看风景而已。
不大一会儿,酒楼里就恢复了欢腾喧闹,那些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汉子们,开始无所顾忌的畅谈着昨天发生的事情。
“顾丞相和严将军这一次算是栽了吧。”
“九族人头都落地了,那还不是栽了呀。”
“顾丞相和严将军确实栽了,但是栽得并不冤枉,谁让他们自己犯蠢,甘愿做别人手里的刀?”
“最冤的要算宁王和庆王吧。”
“宁王和庆王最冤枉?此话怎讲?”
“你有所不知,顾丞相为官这么多年,手下门生无数,遍布大雍朝各州城。这一次,宁王和庆王奉旨监斩,却是把顾丞相所有门生都得罪了,这还不够冤枉吗?”
“不不,你错了,宁王和庆王奉旨监斩是真,得罪了顾丞相的门生也是真,但是顾丞相和严将军的行动,谁敢说跟宁王和庆王没有关系?要是这么论的话,顾丞相和严将军才是死得冤呢。”
耳朵里听着他们肆无忌惮的议论,夜瑾慢慢皱紧了眉,有些意外于这些人的胆大。
虽然他知道酒楼、茶肆之地确实是打听消息的好地方,然而严家和顾家刚刚被诛九族,皇城中的血腥味尚未散去,他们就在这里高谈阔论,甚至完全不避讳地把皇族的王爷都带了进去。
这份勇气还真是可嘉。
就不担心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因此而获罪?
夜瑾忍不住猜测,或许这是源于皇帝的仁慈,给臣民充分的言论自由。
但是皇帝是不是也太仁慈了?
擅自议论皇帝的旨意,把谋反叛乱一事你拿来随意臆测,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对于昨天刑场上发生的事情,你怎么看?”
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问话,夜瑾抬眸,看着对面的中年男子。
确定他是在问自己之后,他眉头微锁,“昨天发生的事情…你指的是顾丞相和那位严将军被诛九族一事?”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没错。”
夜瑾淡淡道:“我只是没有想到,大雍朝的律法居然如此宽容,大街小巷的臣民连这种事情都敢拿来随意议论。”
“大雍朝的律法的确宽容。”中年男子淡淡一笑,“臣民们在很大程度上有言论自由,但是对于一些以身试法的事情,却是没有一点宽容的余地。”
说到此处,他抬眼看着夜瑾,“你不是大雍朝的子民?”
夜瑾扬了扬眉,没有说话。
“既然不是大雍朝的人,那就更可以无所畏惧地说一下你的看法了。”中年男子道。
“我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所以对谁冤不冤枉不予置评。”夜瑾道,“但是我知道,谋反作乱一事自古以来最为君王所不容,不管在哪个国家都一样。就算如何宽容仁慈的天子,也不可能容得下臣子的野心。顾丞相和严将军既然敢以身试法,那么这个结局是必然的,没什么可冤的。”
第2345章 凡尘乾坤3
中年男子闻言,沉默的盯着夜瑾看了片刻,然后淡淡点头:“你说的对,既然不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那么就应该做好承受后果的心理准备,所以他们死得也不算冤枉。”
夜瑾目光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继续盯着窗外。
“公子既然不是大雍朝的人,那么此时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中年男子似乎对夜瑾生出了兴趣,忍不住开口打听他的来历,“公子这俊美的容貌,在寻常人中可不多见。”
夜瑾盯着窗外的某个地方,头也不回地淡淡道,“就算是放在王公贵族之中,本公子的容貌也同样不多见。”
中年男子闻言,嘴角又是轻轻一抽。
“至于本公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夜瑾嘴角淡勾,语气透着些许漫不经心的意味,“大雍朝又没有禁止别的国家之人进入,本公子出现在这里,应该不奇怪吧?”
“当然不奇怪。”中年男子道,“在下只是觉得好奇,因为公子的容貌和气质看起来都不像是寻常人。”
“本公子的确也不是寻常之人。”夜瑾回答得从善如流,然而他的言语听着看似自恋得很,却无一不是在四两拨千斤,压根就没有要正面回答的意思,“你一直在好奇问我的身份,我对于你的身份也挺好奇的,不知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中年男子微默,随即淡淡点头,“你想问我什么问题?”
夜瑾眸光转过头来,目光定格在他的脸上:“这酒楼里这么多人,为什么没人愿意跟你坐在一起?”
二楼靠窗位置在所有的座位中是个黄金地段,也是一个绝佳的欣赏风景的位置。
如果不是有这个中年男子在,夜瑾绝对可以确定,自己现在坐的这个位子早就被人占了。
可就是因为有这个人在,所以旁人都自觉的避开了这个位子。
于是夜瑾就觉得奇怪了,这个中年男子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既不是什么凶神恶煞,身上也没有什么难闻的怪味,为什么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远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