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那二十人大概已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仙琴语气沉沉地道:“将军最好先做好准备,一旦东窗事发,只怕管不了跟东幽的战争如何,也管不了燕瑜公主,而是将军您自己该如何抉择了。”

燕武闻言一震。

眼神惊疑地看着她,“你是说…”

“希望只是婢子多虑。”仙琴深深吸了口气,“但是我们应该先想到最坏的结果。”

最坏的结果…

燕武沉默了下来,双手却忍不住一点点握紧。

名册和舆图若最终落入南族皇帝或者那位储君之手,那么温绥远定然是保不住了,如果北夷皇帝也知道了此事…

他该挥兵北下,直接逼宫,还是等着皇帝给自己定罪?

第1051章 不敢有负殿下信任

燕武心里的盘算玄三是不会关心的,事实也的确如仙琴心中所料,早在离开边关有百里之外,那二十名护卫就被灭口了。

不管他们会不会留下什么记号,他都不可能放着这么多的眼线待在身边,而他们即便身手再好,也不过是北夷军营里的普通暗卫而已。

而他身边跟着的,却都是殿下给他的高手。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杀了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回南族之前,他还要先去一趟东幽,因为那份舆图还在夜瑾那里。

恢复了本来面容之后,玄三并不担心有人会认出他,抵达东幽帝都,皇宫肯定是不可能轻易进去的,但夜瑾却是东幽的皇帝,此时肯定身在宫中。

正要想办法让夜瑾知道他到了此处的消息,身边却出现一名黑翎卫,“风二公子,请跟属下来。”

黑翎卫?

玄三心里惊诧,却不动声色地跟着他到了一处山庄。

然后他才发现,宸王也在这里。

宸王和夜瑾正在校场上比武,两人身姿皆如行云流水般从容而凌厉,每一记掌风仿佛都蕴含着无穷尽的力量。

玄三发现,夜瑾的功夫相较以前真的进步了很多,跟宸王过招居然也能应付得游刃有余,时间长了或许会落于下风,但短时间之内能战个不相上下——纵然翻遍整个南族,也几乎很少有人能做到。

他大哥风离轩,算是少数之中的一个。

两人战了数百回合,宸王终于寻到了一处破绽,一脚踢在了夜瑾膝弯处。

夜瑾身子踉跄了一下,砰的一声,膝盖跪倒在校场上,发出清晰的声响。

那声音,听着都疼。

但是显然,过招已经结束了。

宸王看都没看夜瑾一眼,径自转身离开,而夜瑾,扶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揉着自己的膝盖和膝弯,疼得脸色都要白了。

然后,一瘸一拐地跟着宸王身后离开了校场,往玄三所在的地方走来。

待宸王到了面前,玄三恭敬地跪地,“参见宸王。”

“起来。”宸王淡淡看了他一眼,“任务完成了?”

玄三起身,垂眼恭应:“不敢负了殿下的信任。”

宸王闻言,淡淡嗯了一声,举步前行。

到了夜瑾的书房,夜瑾将舆图拿出来还给了他,“要不要我再派些人护送你?”

“不用。”玄三摇头,“我甩开了北夷的眼线,又恢复了真容,他们此时就算已经反应过来,也并不知道是谁拿走了他们舆图和名册。”

顿了一下,他看向夜瑾,“倒是瑾王自己,打算如何处置北夷的那位公主?”

“先晾着。”夜瑾淡道,“既然已经到了东幽,什么事情就都不再是他们说了算的。”

玄三闻言,也就没再多问什么了。

有宸王在,他跟夜瑾说话也无形中多了一些拘束。

“那属下就先赶路了。”玄三看向宸王,“殿下还在等着我的回复。”

宸王抬眼,“体力吃得消?”

从边关快马加鞭赶到东幽,再从东幽赶回南族,这样没日没夜地赶路,铁打的身子也够呛。

第1052章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玄三摇头:“属下无碍的。”

宸王默然点头。

都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他刻意提点什么。

夜瑾唤来属下,命他们送玄三出了城门,玄三身边自带的护卫都是九倾亲自挑选的,所以路上并不担心出了什么意外。

不过…

夜瑾平静地看着宸王,“南族这一次,是否也要大清洗了?”

宸王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该清洗的时候自然要清洗。如何强盛的国家,在日积月累之下都难免生出一些蛀虫,这是不可避免的。”

人都是有欲望的动物。

如何强大的国家,如何圣明的君王,都不可能保证自己的臣子皆是忠心耿耿,一心为民的贤臣——就算起初都是贤臣,可挡不住人心善变。时日一久,很多意志力薄弱的人难免受到一些利益驱使,做出一些不怎么聪明的事情。

宸王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也并没有因此而觉得愤怒。

“南族的事情你暂时不必操心过多。”宸王道,“处理好东幽朝局,才是你眼下该做的事情。”

“殿下。”凛王走进御景阁,恭敬禀报,“那日的死士,已经查出来了。”

坐在案后的九倾闻言抬眼,“什么结果?”

“天都的确有官宦世家在豢养死士。”凛王走到案前,将一份文书放在案上,“但是并不多,臣查出来的有御史台的两位御史,他们跟温御史的关系并不怎么亲近,但是这两人跟温家长子暗中却有过来往。”

九倾静静地听完,面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须臾点头:“还有吗?”

“那日出现在营房的死士,来自王御史家内院。”凛王道,“王御史家养的死士统共也只有六个,御史的职责是监管朝臣,所以王御史和安御史家里出现死士,或许只是为了暗中多几双耳目。臣目前查到的结果显示,这些年他们并没有利用死士做过不该做的事情。”

“没有利用死士做过不该做的事情?”九倾挑唇,似笑非笑,“豢养死士本就是不该做的事情,只此一条他们就已经触犯南族的律法了。身为御史,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凛王闻言,顿时沉默了下来。

“况且,以前没做过不代表没打算做,只是时机未到而已。”九倾淡淡一笑,“前几日的事情,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凛王垂下了眼,声音转为低沉:“是,臣愚钝了。”

九倾淡道:“既然知道那个死士来自哪里,那么是否查出来他是受了谁的指使?”

“指使他的人是王御史。”凛王嘴角微抿,声音里听不出明显的情绪,“但二皇兄似乎也知道此事,却并没有试图阻止,而是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说到此处,他微顿了一下,然后把事情细细地解释了一遍:“太医院确实有一个李太医,那日二皇兄曾经问过关于隋青的事情——因为殿下曾让二皇兄查温家长子一事,所以李太医以为只是例行询问,对自己知道的事情就都照实说了。”

第1053章 臣觉得,殿下会一视同仁

后来的事情发生得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悬念,身为拥有实权的皇子,胥王本就有出入宫廷的权力,安排人将这些事情有意无意地透露给两位御史,不算什么难事。

而他自己本身武功也高,没有直接参与,但是暗中相助王御史的计划,选一个合适的时机把假的李太医安排进营房,试图以剧毒将隋青灭口,也不在话下。

巧合只在于,他们没有算到那日殿下也去了营房,并且在千钧一发之际察觉到了古怪,才救下隋青一命。

事情查到这里,凛王已经不会再去问最后胥王会有怎样的结果了。他只是如何想也想不明白,胥王既然并没有生出不该有的野心,那他做这些不该做的事情,究竟是因为什么。

“殿下。”紫陌恭敬地进来禀报,“胥王求见。”

凛王皱眉。

九倾却是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是。”

“三皇兄先回去吧。”九倾淡笑,“辛苦了。”

凛王摇头:“为殿下分忧,是臣的职责所在,谈不上辛苦。”

说完便转身离开,出门之际,恰好与进门的胥王擦肩。

“二皇兄。”凛王颔首算是招呼。

胥王嗯了一声,走进来躬身行礼;“臣有件事想请示殿下。”

“何事?”

胥王的声音很清淡,一如以往,“东幽新帝前段日子刚刚达成了与北夷的联姻,北夷最小的公主将嫁给东幽新帝成为皇后。登基大典的同日也是封后大典,南族是否需要准备一份贺礼,去恭贺东幽新帝登基封后大喜?”

“东幽新帝的登基大典?”九倾蹙眉,显然有些意外,“南族什么时候理会过这些事情了?”

“因为臣得知,西陵皇帝即位之时,殿下曾经参加过登基大典当日的宫宴。”胥王半垂眼,语调波澜不惊,“所以臣觉得,殿下或许会一视同仁。”

“二皇兄倒是学会揣测孤的心思了。”九倾淡笑,“不过,不管是登基大典还是封后大典,孤都没什么兴趣。春闱刚刚结束,这些日子还要了解一下那些新进的学子,孤没什么时间去理会他国的事情。”

说完,她想了想,“如果二皇兄觉得有必要,也可以以孤的名义派人送去一份贺礼,权当祝贺。”

胥王闻言微默,声音略显迟疑,“这位东幽新帝,殿下应该是认识的。”

“孤认识?”九倾挑眉,“是谁?”

“殿下以前在西陵的时候,曾经去给那位九皇子治过病,殿下可还记得?”胥王眸光微抬,不经意间看了一眼九倾的表情,“刚登基的这位新帝,就是西陵的那位九皇子。”

九倾闻言,若有所思地道:“是吗?”

“臣觉得,这位九皇子是个厉害人物,不得不防。”胥王道,“他以西陵皇子的身份掌控了东幽的皇权,如今又跟北夷联姻,殿下难道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以后野心膨胀,会生出更强烈的野心?”

更强烈的野心?

九倾若有所思地看着胥王,“二皇兄是觉得,他会打南族的主意?”

“臣觉得,完全有可能。”

第1054章 宸王现在在东幽?

“二皇兄多虑了。”九倾敛眸,随手抽出案上的一份折子翻开,“南族的主意不是谁想打都能打的,他就算生出野心,也要有生出野心的实力才成。”

胥王道:“臣觉得,殿下不妨了解一下这位东幽新帝的实力。”

九倾皱眉:“二皇兄到底想说什么?”

“臣只是觉得,殿下身为将来的南族之主,应该学会防范于未然。”胥王道,“如果这位东幽新帝在将来的某一日,真的野心膨胀,以他如此厉害的心计和手段,说服西陵和北夷跟他合作,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九倾勾唇轻笑:“二皇兄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孤觉得,这种可能性太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胥王闻言,眉心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二皇兄先退了吧。”九倾说着,指着案上堆得高高的奏折和卷宗,“孤最近很忙,忙到没时间去担心一些没必要的东西。”

胥王沉默了片刻,淡淡道:“如果那位东幽新帝连皇兄都能收买,殿下会不会觉得臣的话更可信一些?”

此言一出,九倾顿时皱眉,“二皇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臣得知,皇兄已经离开南族有些日子了。”胥王道,“此前他们都说,皇兄和黑翎卫是为了护送西陵皇子,臣心里便觉得奇怪,皇兄那么忙的一个人,又是公私分明,怎么会纡尊降贵,亲自护送一个他国皇子?就算以他东幽新帝的身份,皇兄也不必如此。可偏偏,皇兄不但亲自护送他到了东幽,还在东幽停留了下来,至今没有回来复命的意思,殿下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九倾放下手里的折子,身子朝后倚在宽大的椅子里,抬眼看着胥王,“二皇兄是说,宸王现在在东幽?”

“殿下不知此事?”胥王皱眉。

九倾敛眸,沉思了良久,才缓缓道:“也不是不知,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孤都在忙春闱的事情,倒也没在意宸王在不在…”

说着,她眉心微拢,“宸王护送东幽新帝?”

胥王不动声色地盯着她面上表情,适时地点头:“是,护送东幽新帝,也是西陵九皇子。”

“他们走了多久了?”

胥王道:“二月中走的,到现在已经近两个月。”

“是吗?”九倾低喃,“这么久了,的确该回来了。不过宸王行事作风一贯强硬,不容他人质疑,他逗留在东幽应该是有原因的,二皇兄也不必多心。”

胥王摇头,语调愈发凝肃,“殿下,如果宸王把属于南族的武功心法和其他的本事,都教给不属于南族的人,又该如何?”

九倾闻言,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宸王把南族的武功教给了谁?”

“就是东幽的那位新帝。”胥王道,“所以臣才说,那个人连南族的宸王都能收买,还有什么事情在他身上是不可能发生的?”

“二皇兄如何得知,宸王在教他武功?”九倾皱眉。

第1055章 天家无情

胥王霎时一顿。

“二皇兄不会是私自调查宸王吧?”九倾摇头,“二皇兄该知道宸王的脾气,若是被他知道你私自查他的行踪,只怕不会高兴。”

胥王道:“臣不在意这些。”

九倾闻言,垂眸想了想,“这件事我知道了,稍后会好好想想,二皇兄先回去吧。”

“殿下。”胥王没有离开,而是又开口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温家长子已经被关在大牢两个多月了,殿下还没决定好怎么处置他?”

九倾淡道:“二皇兄觉得应该怎么处置?”

“品行不端,行事有失大家风范,可以责令温御史领回去重新教导。”胥王道,“温家家规严苛,温御史不会轻易饶恕自己的儿子,况且关在天牢两月有余,也算是给了他惩罚了。臣觉得殿下可以把他放回去,让温御史亲自教训。”

“家规严苛?”九倾哂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二皇兄搞错了,温绥远做下的事情绝非家规能惩治得了的,他需要接受的是律法的审判。孤还在等着一份要紧的证据,二皇兄且回吧。”

胥王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需要接受律法的审判?

要紧的证据?

他不是已经查到了温绥远积攒私人产业的证据?但是那些也根本构不成死罪,殿下这是不相信他的调查结果?

他抿了抿唇,还想再问,却见九倾已经低头开始看奏折,而且问得多了难免有逾越的嫌疑,就算他是皇子,此时在自己这位皇妹面前,也只是一个臣子罢了。

心头闪过一些不怎么好的想法,胥王沉默了片刻,躬身道:“臣告退。”

九倾嗯了一声,伸手取过一旁学子的卷宗,慢慢翻看了起来。

眼角余光瞥见胥王转身离开的背影,九倾眉心微蹙,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叹息,缓缓摇头。

都说天家无情。

可谁是生来就无情的?

权势能腐蚀人心,执念也能扭曲一个人的理智。

若每个人都能认清自己的职责和身份,那么即便是天家,也照样可以手足情深,君臣互信。

可如果明知那件事是错误的,是不能触犯的,自己却偏偏还要一意孤行,又有什么资格去怨怪君王无情?

落得什么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离开了御景阁,胥王鬼使神差地去了一趟黑翎卫的训练大营,这里不是禁地,但一般人不得传唤,也不会随意过来。

黑翎卫大营的气氛比起军营更森严冷凝,训练的方式也更严苛冷酷,会让很多人看了胆寒,因此这里对于很多人——尤其是文人来说,简直是地狱般的存在。

他们甚至无法想象,这些黑翎卫是怎么在宸王手下坚持下来,而没有中途就去阎罗殿报到的。

即便是武将,也没几个人能在到了这里之后还保持平静镇定。

宸王离开之后,黑翎卫暂时由凛王负责,虽然凛王的手段比不得宸王,但黑翎卫长期受训宸王,早就形成了自我训练的习惯。

就算宸王不在,他们也自会按照宸王制定好的训练方式进行训练,而不会有丝毫偷懒的行为。

第1056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在校场上找到了凛王,胥王淡淡开口:“三弟。”

凛王转头,似乎有些意外,但表情却依然淡漠:“二皇兄有事?”

“听说三皇弟接手了黑翎卫,本王过来看看。”胥王淡道,“三皇弟能适应吗?”

“没什么不能适应的。”凛王道,转头看向校场,“我只是负责一些日常琐事,安排他们吃饭、休息、就寝的时间,以及调度一下宫廷里的当值巡逻。至于黑翎卫的训练,根本连监督都不需要,也无需我指点什么。”

眉心微锁,他似是补充一般说道:“皇长兄的训练方式和严苛手段对于黑翎卫来说,已经形成了根深蒂固的习惯,我无权指手画脚。”

胥王转头看着他,眼神里明显透着些许深思,“三弟这些日子似乎也改变了不少,以前可从没有听你说过这么多的话。”

凛王一愣,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以前没什么可说的,现在在殿下面前做事,总不能还像以前一样。”

胥王点头:“是啊,一朝天子一朝臣。殿下现在开始掌权,必然要培养一些年轻的心腹臣子,对于很多人来说,施展抱负和才华的机会已经到了。”

凛王默然,对他的这句话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三弟最近一直在忙黑翎卫?”胥王漫不经心地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职责吗?”

凛王转头看了他一眼,“二皇兄指的是什么?”

“殿下没分配给你一些别的任务?”胥王皱眉,“湛祺和苏幕臣二人的伤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皇长兄责令他们闭门思过的期限也已经过了,这几日应该就会去殿下跟前做事了吧?”

凛王眉眼淡漠如初,语气也淡淡:“殿下的事情,我无权过问。湛祺和苏幕臣二人是年轻新贵,也是殿下以后的得力重臣,他们二人去殿下跟前做事,跟我也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转过头,他重新看向高台下的校场,“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二皇兄也是。身为皇子,本就占了很多其他人没有的优势,无需与任何人竞争就可以进入内阁,但也因为早早地大权在握,就常常容易忘乎所以,所以我们应该更严谨自律,每天在心里告诫自己什么是本分,什么事情应该做好,什么事情坚决不能做,否则即便是皇子,也逃脱不了律法无情。”

随着他一字一句话音落地,胥王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眉心也染上了些许阴郁。

如果不是了解这位三弟的性子,他会以为这番话是故意在针对他而意有所指,可他分明知道,凛王一直以来对别人的事情从来是漠不关心,更不可能对着谁说教——

但是方才这番话,却分明透着说教的意味。

胥王眼底划过一丝异芒,沉默间却忍不住想知道,凛王说这番话究竟只是出于无心的提醒,还是他已然知道了什么?

很多事情似乎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连最沉默寡言的闷葫芦都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第1057章 云涧为什么被罚?

胥王没有再多问什么,因为他知道,就算问了,凛王也不会跟他多说。

这位三弟因为母亲早逝的原因,加上他自己沉默寡言,以前在宫里一直是个不起眼的存在,他以为他不会有多坚定的心志,但是此时只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就发现自己料错了。

越是不喜欢说话的人,心志或许越是比一般人更强更坚定,他认准的事情,大概很少有人能使其改变。

既然如此,浪费时间在他身上已经毫无意义。

离开之际,胥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校场上的黑翎卫,心头有一丝异样的感觉浮浮沉沉,他总觉得,很多事情看起来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无形中,却一直有种不确定的情绪在动摇着他的想法。

黑翎卫…

无坚不摧的黑翎卫,宸王能把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黑翎卫交给凛王来带,除了对黑翎卫的信任之外,又何尝不是对凛王的一种信任?

原来在殿下和宸王的心里,这位三弟是个堪当大任的人?

摇头甩开心里的想法,他的思绪重新回到了九倾的身上。

刚才她说,她在等一份证据。

也就是说,她另外又安排了一个人去查温绥远的事情?

凛王现在跟黑翎卫在一起,那么,负责去查这件事的人会是谁?

湛祺和苏幕臣都在自己府里,这三两日就会进宫,而温绥远在大牢,原本的四位皇夫就只有…风云涧。

胥王脚下一顿。

从夜瑾踏上南族的疆土开始,四位皇夫之中,似乎只有风云涧还完好无损,从始至终没有卷进任何一桩惹怒九倾的事情当中。

此前他是以玄影的身份待在凤寰宫,而近日…似乎一直没有看到他的踪影。

眉心微皱,他转身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胥王要找云涧?”风大学士讶异地看着突然驾临自己府上的二皇子,连忙命下人奉茶,“可有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胥王坐在椅子里,淡淡道:“是有一些事情要跟确定一下。”

风大学士缓缓点头,却抱歉地叹了口气:“不瞒胥王,云涧最近脑子有点抽风,被他大哥罚了,至今还在跪祠堂呢。没有离轩的允许,就是我跟他娘亲就不能进去看他。”

说着,面上懊恼又心疼:“老臣也真是被他们兄弟两个给折腾得够呛,感觉自己几天之内就老了好几岁。”

“被罚?”胥王皱眉,“云涧做了什么事情被罚?”

“还不是因为影卫的事情。”风大学士眉头皱得紧紧的,一副忧愁的模样,“殿下不是打算废皇夫吗?离轩的意思是,既然以后做不成皇夫了,那么趁着现在殿下刚掌权的机会,让云涧去朝上谋个一官半职,如果不想入朝,那么去军营也行,但是偏偏云涧是个死心眼,偏要在殿下跟前做个影卫,以至于他大哥一气之下把他关进了祠堂。”

“我跟夫人劝这个也不行,劝那个也不听,气得我们两老头发都要白了…”

第1058章 离轩从来就是个狠心肠的

“他被关进祠堂多久了?”胥王喝了口茶,淡淡开口。

“算算日子,前后有一个月了吧。”风大学士想了想,眉头开始郁结,愁眉苦脸,“先是跪了七天祠堂,怎么也不服软,后来被他大哥动了家法,在床上又养伤了半个月。这不,伤势刚好又去祠堂跪着了,简直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重要的是,他那该死的大哥说,因为在反省阶段,所以每天只让他吃一顿饭,保证饿不死他就行。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把他放出来。”

说完,他苦恼地看向胥王,轻咳了一声,“那个…胥王您知道的,离轩从来就是个狠心肠的,您能不能去跟离轩说说,让我们二老进去看看云涧?”

胥王沉默,风离轩的确是个狠心肠的,这一点不止他知道,只怕整个天都世家子弟没几个不知道的。

他手段狠,心肠硬,比起宸王也不逊色多少。

但是很多人也同样知道,风离轩狠的时候格外狠,但是对他的弟弟却是真心疼爱,即便要求严格了一些,也是为了自己弟弟好,而不至于像风大学士说的这般像是在虐待一样。

所以胥王觉得,自己还是需要亲自见一见风云涧。

风大学士说的话,他不过是姑且听听,不可能全信。

“离轩真是个心肠狠的,对自己弟弟下了这么狠的手,我和他娘的话根本不起作用…”风大学士唉声叹气,却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抬起头,眼含期待地看着胥王,“胥王,您能去离轩面前说说,让他换个方式,跟云涧好好谈谈?毕竟是他亲兄弟不是?再这么僵下去,我真怕云涧的身体吃不消啊…”

胥王嘴角微僵,沉默地盯着风大学士满是祈求的双眼,一肚子想说的话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让他去当说客?

如果真有人能说动风离轩,那么风离轩就不是风离轩了。

但风大学士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他们风家二老都见不到风云涧,其他人就不可能见到了,所以胥王不管是不是想见风云涧一面,都必须打消这个念头。

若是在以往,胥王心里明白见不着风云涧,再加上风大学士这样一番话堵下来,他大概也不会再坚持什么了,但是此时,他知道自己不能放弃。

他必须确定,风云涧此时的确是在自己家里,而不是已经离开了天都,否则他无法安心。

“风老放心便是。”站起身,他淡淡道,“本王现在就去城外军营找风大公子谈谈,云涧毕竟不是个孩子,也不是他手底下的士兵,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这个做大哥的提点可以,哪能这么严苛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