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茶盏,九倾漫不经心地啜了一口清茶,“除此之外,你还有没有参与别的计划?”

目光微抬,她注视着玄三恭顺的身姿,“玄三,你跟他们三人,有没有达成过什么协议或者合作?”

玄三摇头:“不曾。”

“我相信你。”九倾点头,缓缓说道,“也希望你能永远让我保留这份信任。”

玄三叩首:“此生若有负殿下信任,属下愿受万箭穿心而死。”

跪在他身旁的凌裳,闻言忍不住偏首看了他一眼,沉默的眼底似乎流露出几分不以为然,但是这种不以为然之中,分明又透着几分深思。

他似乎在思索,如玄三这般男子,为何竟会对一个女子恭敬顺服至此?

“起了吧。”九倾倚在椅背上,淡淡开口,“擅自通风报信一事,我不再追究,但是即日开始,他们三个人有任何关于夜瑾的行为举动,你最好不要参与。今日书房中我的问话,也不要从你的嘴里泄露出去半句。”

玄三闻言,心里微震。

九倾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听了自然明白,温绥远、苏幕臣和湛祺三人,是在计划着对付夜瑾?

…或许不是全部,但他们之中必然有人在这么做。

而九倾,她心里清楚,面上却会当做不知道?

那么,她命他不许参与,并且不许泄露了口风,是想…保全他?

心头一阵阵不安和悸动,他眼前看到的,显然已不再是一个正值花季年华的少女,而是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褪去了曾经属于少女的纯真,现在的她,不管是心深似海还是雍容气度,都已完全符合一个帝王的标准,或者更甚。

玄三不知道九倾是不是想借着这样的机会,光明正大地废了他们的皇夫名分,但是他心里明白,九倾对西陵瑾王的感情…

或许已足以让她改变自己的原则。

“属下,一直爱慕着殿下。”心头闪过诸多想法,玄三低低地开口,声音沉稳却透着仿佛亘古不变的忠诚,“但是如果殿下有废皇夫的想法,属下不会对此提出任何异议,因为属下不是自己一个人,风家全族上下,容不得属下恣意妄为。所以请殿下放心,属下不会做出任何有悖殿下心意的事情。”

九倾闻言,霎时沉默了下来。

…爱慕着她么?

原来不是只有夜瑾一个人,能把感情表达得如此直白——但夜瑾表白心迹,是因为要跟她在一起,而玄三的表白,是代表着要退让?

第699章 不能给的,算计也是无用

玄三是皇夫,也曾作为贴身的影卫随侍过身侧,所以在九倾这里,他比其他皇夫更熟悉,比影卫则更亲近一些。

从私心上说,九倾愿意对他更宽容一些——当然,这也源于玄三本身内敛低调的性子。

只要不过分触及她的底线,她不会太过苛责。

方才虽然没有多问,但夜瑾算是九倾的私人事情,玄三私自将夜瑾的事情告知其他三人,这件事本身已经触犯了规矩,且九倾心里也明白,玄三那时大概也是对夜瑾或多或少地生出了一些戒备。

当然,他的错也仅止于此,没有过分的越矩。

感情中从来没有先来后到或者公平一说,九倾以前四年不曾对几位皇夫生出什么感情,以后当然也不会有。就算没有夜瑾,她能给他们的最多也只有身份,而不会有感情上的回应。

有了夜瑾之后,九倾的感情自然是要自己做主的,谁也无权干涉,所谓的皇夫——别说还没有正式的名分,就算有,她要遣散也不是什么难事。

端着茶盏沉默了良久,九倾抬头,看着还立于案前的玄三,淡淡道:“皇夫尚未进宫,谈不上废不废,但是你既然说到了这个问题,我便提前告诉你也无妨。皇夫不会有,但是愿意安分守己的,我也不会亏待,成为皇夫之后能带给家族的荣华,我同样会给,只多不少。”

玄三双眼盯着案前一角,闻言并没有立即说话。

“感情上的事情素来勉强不得,我不是圣人,更没有那么多感情平分给每一个人。”九倾低头喝了口茶,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多少感情,“能给的我都会给,不能给的,他们如何算计也是无用,只会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玄三嘴角轻抿,低声道:“多谢殿下跟我说这些,玄三明白殿下的苦心,也清楚自己的本分。”

九倾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回去休息吧,放你三天假,这三天都不必进宫当值了。”

“是。”玄三恭应,“属下告退。”

九倾点头,低头看奏章时,却又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玄三。”

闻声,玄三脚步微顿,转过身来看着九倾,“殿下有何吩咐?”

“虽然你的兄长已经在朝为官,但是如果你有意仕途,我也可以安排你入朝。”九倾想了想,认真地给了建议,“可以从六部做起,以你的能力,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玄三闻言,嘴角轻扬,却是缓缓摇头:“属下无意仕途,如果殿下允许的话,属下想一直在殿下身边当差,做个影卫就好。”

九倾眉梢轻挑:“确定?”

“确定。”或许是九倾的语气轻松了许多,玄三面上不由带上了些许温和笑意,“只要殿下不嫌弃属下碍眼,玄三可以一直只是玄三。”

顿了一下,“当然,殿下不必多心,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属下不会有何越矩的举动,也不会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还望殿下能成全。”

第700章 这个女子,让人望尘莫及

九倾微默,随即淡道:“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也没有理由反对。”

玄三神色微松,“多谢殿下。”

九倾尊重了玄三的决定,看着他离开之后,独自一人倚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凌裳仿佛已经被遗忘。

皇夫的事情她已不会太过操心,既然已经知道了此前的刺杀大概是谁所为,也明白这样的事情以后依然会发生,她却并不担心。

眼下的夜瑾已经非昔日的夜瑾,就算是以前的西陵瑾王,武功造诣上也并不弱,如今经过宸王一番全方面的调教,如果他还会轻易吃亏,显然就太说不过去了。

静下心来,九倾忍不住又想到了寒钰。

十月十六…究竟是个什么日子?

她心里清楚,寒钰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选这么一个日子让她过府,况且赏月这件事本身就透着古怪,容不得她不多心。

就算是前一世,她对十月十六这个日子也完全没有一点印象,根本不记得这个日子有何特殊之处。

轻轻吐出一口气,因为想不通,九倾不自觉地蹙起了眉,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寻常,而且寒钰的态度…也让她觉得不对。

他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要去日月寒潭,任寒气侵蚀经脉肺腑,导致自己落下如此严重的病根?若说只是察觉到了她的疏离,所以才用这样的办法让她心疼和关心,那显然说不过去。

他也还没蠢到做出如此明显的举动来达到他目的的地步,以前的他,心思太过缜密,就算是一步步登上皇位之后,那也是从容不迫,像个最优雅的君子。他算计的一切都是那么完美而温柔,从不会让人生出过一点怀疑——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但毁了自己的身体,还拒绝了她的帮助,甚至是故意让自己余生缠绵病榻,什么都做不了…如此,才能…

才能什么?

九倾心里微凛,若他失去了健康,失去了武功,甚至是失去了行动自如的能力,她是不是就会对他…卸下防备?

是这个原因么?

…如果当真是这个原因,那么应该说他的心思太过敏锐,敏锐到察觉到了她疏淡之下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也知道了什么?

想起在祭司殿看到的卦镜里的画面,九倾眼底不自觉地染上了几分寒色,如冰雪弥漫的气息,一点点笼罩在眉梢。

凌裳浓眉微皱,深沉的眸光定格在案后女子如画的眉眼间,眼底透着一抹深思。

这个少女…

在凌裳眼底,这个女子眼下的确还是个少女,至少从她的容貌看来,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

但是不管是前天的那几个男人,还是今天的玄三,对她的态度显然都恭敬到早已忽略了她还是一个少女的事实。

前天和今天,虽然他已经在这里跪了足足两天,但与她的接触加起来还不超过一个时辰,然而此时,凌裳却已生生得出了一个让他郁闷的结论——

这个女子,不管是样貌还是气度,或者是身份地位,以及自身的本事,大概都是让人望尘莫及的。

第701章 就算将来登基,你也不可能是个明君

凌裳生平第一次看走了眼,或者该说,是他天生对女子的不屑,让他先入为主地将这个女子看低了——

而且,看低了不止一点点。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居然能让那么多顶天立地的男子对他屈膝俯首,并且态度恭敬到挑不出一丝不甘不愿,这不得不让凌裳开始深思其中的原因。

而深思后的结果,让他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憋屈。

前天自己究竟是如何被迫跪下的,他至今还没有想到原因。两天来双腿完全使不上力气,他不止一次试图站起来,却始终徒劳无功,膝盖就像被定在了地上一样——这一点,让他觉得愤怒又难堪,更有一种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

而那个叫玄三的男子,两天里却是安静得很。

凌裳活到这么大,平生唯一的一次下跪,是在被封祁阳城城主的那日,在大殿上接了旨意朝皇帝跪过一次。后来这么多年下来,只有别人朝他跪的份,他何曾朝别人屈过膝?

所以,就算他武功高强,也几乎完全无法忍受整整两日跪在地上,冰冷坚硬的宫砖地面给膝盖带来的痛苦折磨,他更无法理解,一个人是如何在整整两天的时间里,可以跪得那般完美,连身子都不动上一下?

凌裳知道自己绝对做不到。

虽然他的两条腿动不了,但他时不时还可以动一下上半身,但是玄三却是真正如木雕一般安静。

若非亲眼见证,他也绝不相信有人可以做到——但是事实证明,的确有人能做到了,虽然那种痛苦的感觉可能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

这也让凌裳生出了另外一个想法——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他大概同样也不会相信,一个长得绝色脱俗,看起来温柔无害的少女,居然会拥有如此深不可测的实力。

他看走眼了。

起初不愿承认,两天时间从暴躁愤怒中慢慢冷静下来之后,他才慢慢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个少女使用的若不是妖法,那么一定是她本身的实力太过强大,所以…

才能以纤细女子之身,成为南族尊贵的储君,也是将来至高无上的南族帝王。

正这般想着,眼角却瞥见一抹白色身影起身,似是打算离去,凌裳抬头看她,皱眉道:“你怎么又要走?”

话音落下,他眉头轻皱,大概是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白痴的问题。

九倾眉梢轻挑:“孤要去用膳,凌城主有什么意见?”

“那我呢?”凌裳眉头皱紧,索性跟她有话直说,“你不会让我一直跪在这里吧?有意义吗?”

“有意义?”九倾唇角淡勾,“什么叫有意义?什么叫没意义?孤想做的事情,哪怕只是因为自己的心情喜好,凌城主觉得有人敢提出质疑么?”

“果然是个女子,幼稚。”凌裳不屑地冷笑,“就算本事如何厉害,若事事都按自己的喜好来定人生死,那么眼下便可以预见,将来就算登基,你也绝对不可能成为一个明君。”

——

今天十更完,明天的更新不定时,凌晨大家别等了,都去睡吧。

第702章 你是孤心头的一根刺

此言一出,九倾倏地一愣,随即黑瞳轻眯,安静地注视着这个号称桀骜不驯的祁阳城城主,心里忍不住想,到底是谁更幼稚一些?

自大的男人,连自己的处境都分不清,还敢大放厥词?

“凌城主反思了两天,大概没反思出什么结果来。”九倾语气漫不经心,却透着一股清寒之意,“孤能不能成为明君,那是孤的事情,跟凌城主并无太大关系。但是凌城主此时这番不怕死的言语,却极有可能让自己的处境变得生不如死,凌城主可知道?”

凌裳皱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凌城主还需要知道一件事。”九倾漫然勾唇,便是连笑容也带着讥诮睥睨的意味,“孤不但是南族的储君,现在还是能决定你生死的人,并且孤的性子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温柔,凌城主若真想试着惹怒孤,也没什么不可以,孤不介意让凌城主体会一番别样滋味。”

凌裳眯眼:“原来储君殿下也擅长拿身份威胁?”

“孤不必威胁你。”九倾说的云淡风轻,“凌城主只需要知道,任你曾经如何桀骜,在孤这里也完全行不通。若你执意认为这样可以得到孤的另眼相看,那么孤可以告诉你,不可能。”

对上凌裳瞬间微怒的表情,九倾淡笑:“孤喜欢恭敬温顺的,对你,孤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打碎你的骄傲,让你一点点明白,什么是为人臣的规矩。”

凌裳脸色微变,语气也骤冷:“凌某哪里得罪你了?还是说,你惯常以这种方式来吸引男子的注意?”

此言一出,九倾顿时默然。

目光古怪地盯着他看了良久,九倾真心有点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样一番,无知幼稚想当然的言语?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凌裳觉得她的眼神很诡异,就像无声在嘲笑他的自以为是,“如果你认定凌某无罪,是不是应该放了凌某回去,以彰显你的仁慈大度?”

九倾缓缓勾唇轻笑,带着叹息的意味:“孤果然是高看你了。”

凌裳眯眼:“什么意思?”

“孤虽然尚未成亲,却也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九倾淡道,“你想知道孤为什么针对你?孤可以告诉你,因为…你是孤心头的一根刺。”

心头的一根刺?

凌裳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眯眼,眼神不善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以前没见过你吧?”

九倾没理会他的问题,淡淡续道:“孤身边已经有了所爱之人,所以你真的是多心了,就算没有他,孤也可以有其他比你强一百倍的皇夫,所以你自作多情的习惯最好还是收敛一些,免得贻笑大方。”

凌裳闻言,脸色瞬间青白交加。

“另外,孤改变主意了。”九倾漫不经心地淡笑,“原本的确是打算好好驯服你一番,此时孤却觉得自己委实没那么闲,也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你的身上。”

第703章 公子年纪不大,还不想娶妻

话音落下,凌裳脸色又是一变。

她什么意思?

什么叫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他的身上?他真有那么差劲?

“腿上穴道三日自解。”九倾站直了身子,睨了他一眼,“明日这个时候,凌城主就可以活动自如了,自己回祁阳城去吧。孤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就不陪你浪费时间了。”

说罢,转身施施然离开了御景阁。

凌裳脸色僵硬,愤怒有错愕地盯着她的背影,就这样?

无缘无故让他在这里跪上三天,然后一声不吭让他自己回去?

有这么任性的储君?

而且,什么叫饥不择食?什么叫不陪他浪费时间?他有那么差劲?

凌裳攥紧了手,恨恨地在心里咒骂,却不知道自己在咒骂谁。

简直…

凌裳咬牙,慢慢冷静了下来,在心里将她的话回想了一遍,大概理清了她的意思。

他身边已经有了所爱之人?

心里嗤了一声,也不知是哪个倒霉的男人被她爱上了?不会是看上了谁,用身份权势逼到手的吧?

前天那几个男人里面应该没有,那个玄三应该也不是,那么,是谁?

她说,他是她心头的一根刺,所以她才想打碎他的骄傲,想驯服他?

心头的那根刺…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现在,她却突然间失去了那般兴致…为什么突然间失去了兴致?

凌裳皱眉,是因为觉得没必要,还是因为他没有了被驯服的价值?

这个想法让他一静,然后在心里狠狠地咒了一声,简直见了鬼了!

到了十月底的时候,天气进入了深秋,越发凉爽,平静安稳的空气中似乎也终于染上了几分萧索的气息。

东幽朝廷的局势越发紧张了起来。

相较于夜瑾变得规律而悠闲的受训生活,东幽的大臣们的日子却一天比一天更煎熬,丞相温牧的府邸里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人登门求见,丞相府几乎成了菜市场。

从早到晚,温牧耳边被无数的官员口水夹击,这个商议那个跪求,这个晓以大义,那个动之以情,几乎把一年的口水攒在了一起。

温牧面上烦不胜烦,心里却无数次叹息着他家公子的老谋深算。

终于在大臣们的神经绷到最紧张,紧张得随后会断裂时,温牧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家公子是个任性的人。”

此言一出,德高望重的老臣们瞬间静了下来,面面相觑之后,一个小心翼翼地道:“丞相大人所言何意?”

“公子年纪不大,还不想娶妻。”温牧满脸无奈之色,把为人手下的悲催和无可奈何表现得恰到好处,“但是他知道,一旦登位之后,少不得要立三宫六院,所以迟迟不愿答应。”

大臣们一听,表情瞬间变得恍然,恍然中又带上了几分怪异。

居然只是这个原因,而迟迟不愿登上皇位?

天下还真有男人不想娶妻纳妾的?

简直怪哉。

三宫六院对很对男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美人恩吧?怎么这位紫霄宫修罗公子却如此与众不同?

第704章 君臣交锋,夜瑾完胜

男人之所以有野心,原因无外乎想要权势,而权势之下,美人唾手可得。

甚至在很多风流好色的男人眼里,美人是重于权势的,但是如修罗公子这般,因为不想娶妻而连权势也显得不那么要紧,实在让大臣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东幽局势至此,君氏皇朝已经没落,真正忠心耿耿的朝臣很多早已被君乾或杀或贬,其余还能安然立足朝堂至今的,都是一些善于变通的——

不能说他们不忠心,也不能说他们无真才实学,只能说,相对之下他们不那么愚忠罢了。

也有一些是忠于百姓大于忠君,当君王不能造福天下苍生时,便没必要对他忠诚,是以这些大臣们对于君氏皇朝的没落,并无多少抗拒之意。

他们也愿意接受改朝换代之后的新局面,虽然对于他们这些东幽重臣来说,以后他们在朝上的地位一定不可能比修罗公子自己的心腹来的举足轻重,但最起码,只要自己做好分内之事,且此时能在帝王没登基之前就表了忠心,那么以后的日子必然会好过一些,也不必太担心成为新帝的眼中刺。

群臣心里的想法,温牧知道,夜瑾又何尝不清楚?

所以,这一次交锋,尚未登基的帝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完胜了一帮老奸巨猾的臣子。

“国不可一日无君。”一个老臣语重心长地道,“当务之急,公子先登了帝位,稳了江山,娶妻纳妾一事以后慢慢再说,不急于一时,丞相大人在公子面前可以好好说说。”

温牧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不动声色地连连应下,心里却在想,不急于一时?

只怕这一世都很难让公子娶妻了。

温牧想着那个淡言“在江山和我之中选一个,夜瑾一定会选择我”的女子,心里忍不住发出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叹息,深深觉得以后的路一定会更加崎岖难行。

“是啊,公子若当真不愿娶妻,老臣们也不能强逼他是不是?公子既然年轻,娶妻一事自然是不着急的。”

老臣们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把心里所有的忠心全掏出来放在温牧面前,让温牧呈到他家公子面前。

而当温牧把老臣们的意思,一五一十地转达给他家公子时,夜瑾安静地沉思了片刻,淡淡道:“通知他们晚上到你的府邸,我去见见他们。”

温牧明白他的意思,恭敬地应下,心里也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夜瑾愿意见那些朝臣,显然已经是答应要登位了,但是必须亲口在他将来的臣子们面前,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以及让他们明白,君无戏言这句话的分量。

然而夜瑾和温牧都没有想到,尚未登基的新帝,会在丞相府大门口遇上刺客。

对于几乎与世隔绝了好几年的夜瑾来说,这真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刺杀行动,因为对方完全是抱着置他于死地的架势,每一招都是犀利无情的杀招,刀剑上泛着清晰的寒光。

第705章 丞相府门前遇刺1

刀刃剑尖上显然都是猝了毒的。

温牧心里大惊,虽懊恼着自己没做好防备,但丞相府毕竟不是寻常之地,一声令下,府卫乌压压出来击杀刺客。

可只须臾时间,温牧就脸上就变了色。

这批刺客的武功招式太过诡异,内力高深且无比凶残,竟根本不是府卫能抵挡的。

眼看着接连数十人被斩杀,温牧震怒交加,却听夜瑾冷冷地喝了一句:“全部退下!”

温牧抬眼,看着交战中的夜瑾飞身而起,白色的袍角在半空中旋转出一个让人心惊的弧度,随即强劲的气流横扫四方,周遭的刺客被狠狠地摔出去了几个,个个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让他们全部进府,不必增加无辜伤亡。”夜瑾朝温牧和身边几个手下令道,转眼间劈手从一名刺客手里夺过一柄长剑,剑花飞转,辟出无数道让人眼花缭乱的剑影。

因着对方上来就是凶残的杀招,夜瑾气怒,下手丝毫没有容情,浑厚的真气灌注在手里的剑上,在空气中劈开一道道寒芒,剑气触及刺客的身上,几乎非死即伤。

刺客总共也就十几个人,大概是从未想过他们的目标居然如此难对付,不但杀不了,甚至转眼间折损了这么多人,简直让他们震惊失色。

眼底清晰地流露出惊惧诧异之色,他们看着夜瑾的眼神就像在看真正的地狱修罗,终于在又一道剑气横扫过来之际,急切而狼狈地退开几丈开外,其中一人喝了一声:“撤!”

话音落下,其他人疾影骤闪,如鬼魅般纷纷掠出,转瞬间消失在了夜瑾眼前。

事情似乎只发生在眨眼之间,丞相府很快就恢复了一片安静,除了地上几具七窍流血的尸首之外,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一身月白色锦袍的夜瑾站在门前,手里执着剑,目光沉冷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没有乘胜追击的打算,但是沉默的眼底,却是一片幽深难测,冰寒刺骨。

“公子。”温牧和宫冥走了过来,脸色皆是凝重,“方才那批刺客身手太过高强,招式也是属下从未见过的诡异,不知出自何门何派?意欲为何?”

“意欲为何?”夜瑾转头,淡淡睨了他一眼,“看不出来他们是来杀我的?”

温牧闻言,脸色猝变,惊疑不定地道:“是暗中有人要阻止公子登位?”

“还不知道。”夜瑾垂眼,盯着自己手里的剑,看起来普通的铁剑,却是见血封喉的锋锐利器,且上面还涂了一层剧毒,显然是铁了心要下辣手。

“从他们的举动看来,应该是有人买凶杀人。”宫冥皱眉,朝地上几具尸首走了过去,揭开他们脸上的黑色面巾,“如果是幕后主使的手下,在没有完成任务之前,他们宁愿死也不可能半途放弃。”

紫霄宫既算江湖门派,也明白朝廷规则,所以宫冥很清楚,若是权贵或者某些主子自己豢养的杀手,在没有完成任何之前放弃,那么等待他们的,一定是比死更可怕的惩罚。

第706章 丞相府门前遇刺2

夜瑾没有说话,沉默地注视着黑浓的夜色,眼底一片幽深翻滚的色泽。

谁也不知道,此时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单从他们的穿着打扮上,看不出来历。”宫冥仔细检查了一番,连口鼻后颈都没有放过,“找不到任何可证明身份的记号,口中也没有藏毒,应该是个专干杀人生意的组织。”

说着,他站起身,眉头却皱得很深,“但是属下从未听过,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了如此深不可测的一个杀手组织。”

夜瑾转头看他一眼,淡淡道:“派人去查一下,查到查不到都无所谓。”

此言一出,宫冥和温牧皆是诧异。

查是自然是查的,但是查到查不到都无所谓?

夜瑾说完了话,伸手似乎想扔了手里的剑,但是不知为何,却又改变了主意,走到身死的刺客身边,拿起其中一人腰间攥在手里的剑鞘,将手里的剑插了进去。

“命人处理了尸体。”夜瑾淡淡撂下了话,便握着剑,转身步上石阶,入了丞相府大门。

温牧和宫冥对视了一眼,眉眼间神色皆是沉重,过了片刻,宫冥蹙眉,迟疑地道:“你有没有发现,公子的功夫比以前又精进了很多?”

温牧闻言,眉眼顿时一动。

何止是精进了很多?简直进步得可怕。

方才只顾着对敌,倒是忽略了夜瑾杀人时的利落,再加上夜瑾并未使用什么特别的招式,以至于他们只看到他很快击杀刺客,却并没有注意到他家公子忽然间变得高深的内力。

刚才来的这些刺客,不但武功高,且性子凶残,一看便知是深受过严苛训练的,丞相府中的府卫就算算不得江湖顶尖高手行列,也不至于在别人手下连丝毫的招架之力都没有。

可事实是,那么多的府卫却完全是出来送死的,以至于夜瑾很快下令命他们退下。

由此可见,这些杀手的确是深不可测,但是他们的公子…

温牧神色微凛,眼底一抹震惊之色隐没。

方才夜瑾杀人时,招式平常,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但使用的内力却浑厚得惊人,那些凶残的刺客显然没有预料到,眼底的骇然之色就像是看到了死神一样…

所以,连撤退都来得那么急迫,丝毫不顾及自己杀手的尊严和名声。

毕竟杀手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可若是命都没了,要尊严和名声,甚至是那么多的钱财还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