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说到底,是谁的错?
“你爱不爱赵皇?”良久,如意终于还是问了这一声。不为别的,只因那个病死的赵皇给她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
她知道,那个儒雅书生一样的皇帝很爱面前这女子,不是帝王对妃子的宠,而是男人对女人的爱。
凭心说,如意挺喜欢宫纤绘点个头,说一声爱,或者喜欢。可惜,她的话刚一问出口,对面的人马上就摇了头,给了她很明确的答案——
“不爱!”她说:“人的心啊,一辈子只能给一个人。给出去了,就收不回来了。我可以背叛自己的身体,但是没办法背叛自己的心。”
“那他呢?恨吗?”她再开口,然后又补了句:“我是说孟,你恨他吗?”
本以为这寡淡之人还是会摇摇头,然后淡淡地说一句:不恨。
却不想,此问一出,宫纤绘竟突然瞪大了眼,双拳紧紧握住,说了声:
“恨!当然恨!恨得每时每记得都想要杀了他!”
恨和爱
说这话时,声嘶力竭,就好像那个人就在面前,她只要往前一步就可以把人撕烂。可是神色一转,就在瞬念之间,却又软了下来。
“但又下不了手啊!恨的另一面就是爱,我有多恨他就有多爱他。那么那么爱的一个人,又怎么舍得去杀。再说……”女子苦笑了一下,继续道:“再说我也没那个本事去杀人,更何况是那么厉害的人。”
她的话说得十分无奈,连带着如意也跟着无奈起来。她对感情这种事本身没有太多经验,上辈子忙着杀人,这辈子又忙着生存。只有一个玉华,却总是一直宠惯着她,偶尔欺压欺压,也没走过那些爱情的必经之路。
是以,在面对这个女人时,如意开始觉得自己根本没办法开口相劝,也没有办法去说这一场感情中到底是谁对谁错。
今晚过来,不过是想看看她,并没有打算去改变什么。而现在,看也看了,就再也没有继续留下的道理。
于是,起身,轻声说:
“你待着吧,我回去了。孟就要大婚,我是来观礼的。”
一边说话一边就往外迈步,却在最后一个话音落下时,突然听身后的女子急问了声:
“你为什么不嫁给他?”
如意一愣,脚步迟疑着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她曾经思索过的问题,按理说,他把她从迷踪森林里带出来,她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来自人类的依靠便是他。曾几何时,她也想过就那么跟着他懒着他一辈子,那个好看的紫衣男人,也曾让她迷惑过。
但人总算不过天,一件又一件事发生下来,配合着岁月一起,把她的心绪抚平,再挑乱,挑乱,再抚平。
她以前总想不明白,为什么跟孟之间一步步走过来,竟成了现在这番模样?
眼下被宫纤绘突然问起,一直都想不通的话题,似乎豁然之间就有了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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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放火夺天下
于是,她回头,冲着那素衫女子笑了笑,然后说:
“因为我不恨呀!虽然我跟他之间有国仇家恨,虽然那一切我如今都已经知晓,但我还是不恨他。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这道理我明白。成王败寇,谁也怨不得谁。我们姜氏一族要真的争气,也不至于就让孟吞并了去,要不然,孟国怎么不去吞其它的国家呢?就像你说的,有多少恨就有多少爱,而我,不恨,所以无爱!”
……
到了孟国住进孟宫,那个人就算是有意不愿去见,却也避免不来对方找上门来。
就在如意从宫纤绘那里回来的第二天,一个绿袍男子到了这宫院来。丫头来禀时,如意刻意望了一眼玉华。
绿袍男子,她不用去想也能猜出定是执剑。更何况,小宫女还强调说是太子宫的人来了。
这种时候,是见还是不见,她觉得有必要看一看玉华的反应。
而某人,此时正摇着把扇子,很认真地品尝着下人送来的各式水果。一颗剥好皮的荔枝在嘴边蹭来蹭去,竟然……咳,十分性感。
如意下意识地摇了摇胡思乱想的头,然后主动开口,道:
“孟的人,见吗?”
玉华一挑眉:
“为啥不见?”然后悟然大恍,探过身上摸摸她的头,“乖徒儿懂事了,知道征求为师意见了。”
“嗯。”如意点头,也不否认,“就是征求你意见呢!让见吗?”
“当然让见!乖徒儿你干什么都行,杀人放火夺天下,见前男友什么的,为师都放心!”
如意觉得问他就是个错误,前男友,什么前男友,她跟人家友上了么?真是!
狠狠白了他一眼,然后自顾起身,往院子外头走去。
门一开,院子里站着的果然是执剑。
“有事吗?”走上前,开口相问。
执剑赶紧把头低了低,刻意不去看她的眼,却还是难免有些小小的紧张。
“尊主请姑娘去一趟。”就这么简单一句,然后再不出声儿。
如意愣了愣,半晌,点头道:
“行,那你在前面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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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这是更新综合症,发现写每本书的时候都要病一场。唉,没办法,北方实在太冷了,现在还没来暖气,本王华丽丽地被冻感冒了,再发个小烧,于是……奄奄一息了!原谅我更的晚吧,能撑着更已经不错了,我再写两章,这些先看着
造化弄人啊
这一路,执剑沉默无语,如意则一直都在研究他。研究了好半天也不得其究竟,只好开口相问:
“执剑你怎么回事?你不认识我么?一口一个姑娘姑娘的,这是干什么?你忘了还给我喝过酒?以前咱们也经常说话啊!”
她这么一问,执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头低得更甚至,却还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如意无奈,眼瞅着面前就有个紫衣身影出现,应该是孟亲自过来接她。便也不准备跟执剑再多言,只道:
“不用你领了,我自己过去,这几年怎么就成了个闷葫芦?”
话完,自顾地往前走了去。
执剑其实也郁闷,她说他成了个闷葫芦,可是他也没想到这几年这小丫头就变成这副模样。伶牙俐齿不说,还生得一副娇好相貌。
这真是……造化弄人啊!
……
孟子歌今晚请如意吃饭,但吃饭是辅,饭后散步聊天才是主。
当他提出想要出去走走,如意其实不太想去,但想来想去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便只得点头,硬着头皮来了一场月下漫步。
其实话题该怎么样展开,心中已然有数。比如说孟子歌说:
“那年我在迷踪里……”
她马上就能接:
“被人追杀,搞得满身都是血。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什么也不问就出手救人。哦对,是先救了你要护的那样东西。”
然后孟子歌再说:
“你救了我,我就把你带出迷踪森林。”
如意不赞同,她说:
“是你劝我走,但真正把我们带出来的,是那些白狼。”顿了顿,又说:“我那时候胆小,看了你其实挺害怕的。”
她觉得自己已经尽量去把气氛挑得轻松,但是没办法,跟这个人在一起,话题总是一下沉重。
于是闭口,再也不言。
两人就这样在月下走着,往来宫人悉数避让,到是留了一片清静来。
“天玉山怎么没了?”良久,终于还是出了这声问。这是一直都纠结在如意心中的一件事,那个天玉山曾经是她学习轻功的动力,之所以那样用力地学,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登上山顶。
当年天玉山,是毁在一人之手
可却没想到,终于上去了,陶然居却没了。
她一直想问,一直都没机会,今日终于只得她们二人,便就问了。
“魅月跟我说,是在我下山之后的半年,你就放弃了。把人都遣散了,只带了四长老和七绝回到孟国,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为什么?天玉山上不是你的基业么?”
谁知孟子歌却是耸肩苦笑,那样子十分无奈。
“魅月跟你说的话半真半假,我把人都遣散是真,从此以后再也没上去过是假。我那时候本是想把天上的人换掉一批,而也真的就这样做了。新人在山上住了四年,直到有一天……天玉山头一次有未经允许的人上了来!”
孟子歌停住脚,就在一个叉路口中站了下来,看了一眼如意,深深的,再重叹,然后继续说:
“我那时候正巧人在孟宫,四长老也跟着我回来了,只留七绝在山上。本来这是万无一失之事,可却没想到,那人竟只用了一夜的工夫,就把我那陶然居给洗劫一空。七绝全灭,其它人或被她不怕麻烦地送下山去,或是有反抗的,就直接扔到山下。”
如意听得一愣一愣,就想着那座高得入了云端的天玉山,从那上面掉下来的人,一摔之下还能剩下什么?
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什么人能够凭一己之力就把陶然居给洗了?
七绝是怎么选出来的她亲眼所见,在那样苛刻的条件下选出的人,不说以一敌百,那也都是顶尖的高手。全灭,那是什么概念?
看出如意的惊讶,孟子歌又叹了一声,话音继续:
“直到我听到消息赶回去,整座天玉山就已经是一片废墟。那个人毁了我的全部,竟还在山口布了玄妙的阵法。然后人就站在二十步远的地方笑着看我,嚣张得不行。我孟子歌一生自认功夫不凡,但那个人……我打不过。”
如意一口口水差点儿没把自己给呛死,就在孟子歌说到玄妙阵法的时候,她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那阵……是天玉山上的苍松摆下的吧?”她小声开口,是询问,但言语其实已经很肯定了。
他只不过是见不得你受委屈
孟子歌呵呵一笑,然后问她:
“猜到了?”不等如意回答,便又自顾地说:“我认得出那是玉华公子,却不知他为何要来毁我天玉山。后一打听,才知原来是你拜在他的门下。我那时候想,可能是你知道了姜国当年的事,让他来给你出气的。可是如今才明白,他只不过是见不得你受委屈。”
这话说得很是有些凄凄然,说话的人虽然尽量的不表露太多的情绪,但如意还是有些尴尬。
是不是该说声对不起呢?孟子歌看样子并不打算怪她,可如果那毁了天玉山的人真是玉华,这声对不起也是应该的。
不由得微微垂头,心中极其无奈。只道师父啊师父,你护短儿护得也太过了点。人家好好的一片基业,你随便一折腾,就没了??
不过思绪及此,到是很主动地又转了个方向去考虑问题。玉华武功再好,想要一个人毁了天玉山,想来也不是易事。或许他能轻松对付七绝和其它人,但如果孟子歌和四长老一块儿动手,全身而退到也不难,但若要毫毛不损,也不太现实。
而孟子歌如今承认他打不过玉华,这是他打了之后才觉悟的,还是根本就没打?可想想当初的情势,他怎么可能不去打这一场?玉华虽有梨花阵护着,可五个人起去闯,再加上孟子歌此等高手,还是能够冲破。那毕竟只是树枝摆出来的简阵,并不是普普岛上的梨花。
孟子歌加上四长老一起去对付玉华,那场面……
“想什么呢?”
突出其来的一声问将如意的思绪生生打住,她下意识地冲口就答:
“我在想师父当时受没受伤!”话刚说完,这才反应过来开口相问的人是孟子歌。
人家是受害一方,而她却一直在想着害人那个的安危,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想开口解释,孟子歌的话却先一步传来,是轻哼一声,道:
“他怎么可能会有事!”
只此一句,如意一下子就放心了。再想想,这些年确实也没听说玉华有受什么伤,看来是她多心,自家师父可好得很!
好好珍惜他
“我在山底下等过很久。”终于平复了情绪,再开口呢喃,“我想着你们总是要下山,只要耐心等,总有一天能等到人。可是后来发现没有用,根本就没有人下来过。后来我苦练轻功,终于能像你们一样飞上山顶时,却发现那地方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女子轻叹一声,然后再跟他说:
“对不起,我师父做的事我不知道。我若知道一定不会让他去的!”
孟子歌摆手:
“算了!我当时也生气,可是后来想想,如果是为你,那就当我还你一债,我这心里也多少能好受一点。”说这话时,竟露了难得的一个温暖的笑容来:“天底下就有那么一个人,他见不得你受半点委屈。囡囡,好好珍惜他!”
简单一句,差点儿就把如意的眼睛给勾搭出来。就准备转过身子面向说话的人讲几句感谢的话,却不想,嘴刚张开,还不等有声音发出,就觉得身子突然一轻,瞬间脚就离地了。
她下意识地一声惊呼,却也没出手反抗。
这种能让她完全没有防备就偷袭成功的人,除了玉华,再没有第二个。
更何况身后还转来阵阵梨香,揽在她腰间的手还不怀好意地捏了一把,惹得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但听得后上面有个声音大声扬起,是对孟子歌说:
“只是借媳妇儿跟你一起吃个饭,可没有饭后散后这个项目!”这声时响彻天际,阵阵回荡在当空。
如意十分无奈,就想辩解几句,却听得玉华又说:
“看你们这发展,下一步就该拥抱了,我可不能让别的男人抱我媳妇儿!”
她心思一动,开口就问:
“哎?你说是不是孟因为发现了你在后头跟着,和故意说那些话来感动我的?”
啪!
脑袋被人不客气地拍了一巴掌——
“你这脑子!我是说它好使呢还是不好使呢?你能想到这点不错,但也不想想,就凭他?能发现得了我么?你发现了么?”
师父,你是不是太霸道了点
转念一想,是哦,自己的功夫已经不错,可自家师父跟在后面还是一点都没觉察出来。
直到回了屋子,玉华还在连连感叹:
“真是防不胜防啊!防不胜防啊!”
如意对此十分无奈,她说:
“不就一起散个步说个话,你至于么?”
玉华没接她这话,到是提起了另一件事——
“岛上那妹妹给他送回来吧!”
她一愣,便意识到他说的人是林梦馨。可是,妹妹……她记得林梦馨曾经说过,她其实不是孟子歌的妹妹。
这件事情一直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就在所有的疑问都揭晓之后,林梦馨还是个迷题。
于是女子扭头,冲着玉华说:
“我可能还得去见他一见,跟他问问林梦馨到底怎么回事。如果是妹妹,就送回来,是亲是远,那是他们兄妹之间的事。如果不是妹妹,那……就征求下她自己的意见,看她想去哪里。”
玉华摇头反对,理由很充份——
“不能再去找那太子了!你对他无情,却难免他对你有意。我瞧着他总是拉着你说些以前的事,这种怀念过往的行为,总是有一些旧情难忘的意味。不行,不能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