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啦,抱歉啦亲爱的们久等了。今天开始更新番外,《大汉青鸾记》也会开始不定时更新啦。爱你们哟(づ ̄3 ̄)づ╭?~
定江山(4)
“神…神佑公主?”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红衣女子,韩述只觉得身体僵硬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一时间竟然连楚昭出现在跟前的事情都给忘记了。楚凌微微皱眉,在几步外停下了脚步侧首看向站在大门前满脸惊喜的襄国公,“舅舅,我才离开平京几年?如今平京的官员胆子这么大了,连正三品官员也敢随意冒充?”
襄国公看了一眼韩述,笑道:“微臣恭迎陛下,公主。公主说笑了,这位韩大人乃是正经的正三品官员,何来冒充?”
“他若不是假冒的,怎么会连见到陛下连行礼都不会?还是说他眼睛瞎了?”楚凌冷声道。
韩述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听到此处这才反应过来,顾不得多想就朝着楚昭和楚凌深深地一拜,“臣叩见陛下,叩见公主殿下!”皇帝怎么会突然在这里?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圈套?最重要的是,神佑公主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不是说,神佑公主因为驸马死了伤心欲绝,早已经远走外域了么?
一抬头猛地对上楚凌似笑非笑地眼神,韩述顿时出了一头的冷汗。
楚昭轻哼了一声,道:“皇姐,这位是韩大人,他是上官丞相的弟子呢。”
楚凌微微挑眉,低头打量着跟前的韩述,“上官丞相的弟子?”好一会儿方才淡淡道:“上官大人这眼光,可不怎么好。”韩述登时涨红了脸,神佑公主这话明面上是在说上官成义老眼昏花了,实际上还不是在说他不配做上官成义的弟子。只是看着神佑公主腰间那名震天下的流月刀,韩述却怎么也不敢吭声反驳,只能狠狠地忍下了这一顿冷嘲热讽。
楚凌和楚昭并肩越过众人走到襄国公府大门口,楚凌含笑道:“舅舅,我回来了。”襄国公欢喜地连连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陛下…陛下也……”襄国公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如果今天公主和陛下没能及时赶回来,那后果简直是不敢想象。
楚昭笑道:“让国公担心了。”
襄国公道:“陛下言重了,陛下放心,宁王殿下方才从臣府中离开。”
楚凌扭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韩述,“韩大人,弄得这么大的阵仗,是想要做什么呢?”韩述有些结结巴巴地道:“这…臣、臣是…臣……”楚凌有些无奈地道:“我就说上官大人眼光不好。”楚昭笑道:“皇姐说得对。”楚凌看着韩述脸色一沉,“放肆!带兵围困国公府,谁给你的胆子!”
韩述终于回过神来,知道若是再不给出个合理的解释今天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都不好说。连忙道:“公主明鉴,臣…臣是为了陛下啊。陛下不朝也不见朝臣已经将近两月,臣等担心陛下安危,但襄国公和宁王把持宫闱令人无法入宫觐见,如何能不令人担忧?臣虽无礼,但为了陛下之心天日可鉴啊。”
楚凌有些意外这人嘴皮子竟然还挺利索,“这么说,你还是为了陛下好了。”
韩述战战兢兢地道:“正、正是。”
楚凌几乎都要气笑了,“很好,这两年…平京的官员,倒是都长进了啊。”听着她的话,韩述只觉得头皮发麻。楚凌平静地看着他,道:“既然如此,陛下已经出来了,韩大人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韩述飞快地看了一眼国公府大门口的众人,犹豫了一下道:“微臣…护送陛下回宫?”
楚凌冷笑没有说话,楚昭冷冷道:“皇姐刚回来,朕要先虽皇姐去公主府。”
楚凌道:“听见了?回去告诉白大人,本宫…在公主府等着他。”
韩述到底还是没有那个勇气去试探神佑公主的底线,哪怕现在他手里的兵马明显比神佑公主更多。很快便带着人,灰溜溜地离开了。看着韩述带人离去的背影,襄国公蹙眉道:“公主,为何放他们离开?”
楚凌笑道:“一个小鱼小虾有什么意思?本宫倒要看看,我离开这几年,这些人……到底是吞了多少个熊心豹子胆!”她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跟前的众人却都忍不住在心里升起了几分寒意。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这位公主殿下早几年的手段和杀伐决断,心中默默地为即将倒霉的人们鞠了一把泪。
襄国公点点头道:“陛下和公主一路劳顿,不如先入府休息?”神佑公主府虽然有人打理但毕竟有三年没回来了,回去只怕也不好立刻就休息。楚凌摇摇头道:“我先去看看朱大人。陛下和国公不妨先去宁王府坐坐。”
楚昭点点头,“阿凌姐姐千万小心。”
楚凌笑道:“该你们小心才是,不过想必那些人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襄国公道:“公主尽管放心。”
朱府距离襄国公府不算太远,楚凌一路过去果然看到朱府外面也有不少人。虽然不像襄国公府外面那样明火执仗,隐藏在暗地里盯着的人却不少。楚凌也不走正门,直接从后门的院墙跃了了朱府。
整个府邸中静悄悄地仿佛没什么人的模样,楚凌熟门熟路的一路朝着府中的主院走去。进了院子才发现府中竟然还有客人。朱大人的房间房门开着,门口却站了不少人。一个中年男子怒气匆匆地对立面的人道:“义昌王,你想做什么?!家父病重,不能操劳!”
只是他跟前当着两个护卫,想要闯进去却根本无能为力。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朱家的家眷也是满脸怒气,显然是对立面的客人十分不满。立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道:“朱大人,襄国公和宁王软禁陛下意图不轨,你身为三朝老臣,当真要为虎作伥?”
里面一片安静,并没有朱大人的声音。
外面的中年男子怒道:“无耻!你明知道我父亲…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那男人笑道:“小朱大人言重了,我等也是为了陛下和天启的江山。还望朱大人能配合我们救出陛下啊。”中年男子冷笑道:“我父亲如今躺在床上,要如何帮你们救出陛下?”那人道:“还请朱大人交出枢密院印信。”
“滚出去!”里面终于传来朱大人有些虚弱的声音,“先帝、和…和公主信任老夫,委以重任。老夫…老夫即便是死,也不会让你们这些贼子得逞!”
里面的人顿时有些恼怒,冷笑一声道:“朱大人不为了自己考虑,也不为你的儿孙考虑么?陛下如今到底在不在宫中,你我心知肚明。你认为…陛下还回得来么?本王劝大人,最好还是为自己多考虑一些。”
“滚出去!”
“老匹夫!不识抬举!”
“你想干什么?!”门外众人望着里面惊怒交加地想要闯进去。
“义昌王,你敢!”
院子里顿时一片喧闹,就连楚凌出现都没有人发现。
“义昌王?是个什么东西?”清脆悦耳的声音突然在一片喧闹中响起,却清楚的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所有人都是一愣,里面的人更是大怒,“放肆?!谁在外面竟敢对本王无礼!”
“你出来看看,不久知道我是谁了。”
片刻间在门口差点打起来的众人齐齐转身看向院子里,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院子里已经多了一个红衣窈窕身影。楚凌微微挑眉,看着那中年男子道:“朱大人,老大人如何了?”
中年男子显然一愣,很快脸上现出了狂喜之色,“公主!求公主救家父啊!”
楚凌漫步走过去,门口的众人不由自主地侧身让出了一条路来。等到几个侍卫回过神来要阻拦,楚凌已经一挥袖将人扫了出去,“滚!”
房间里的人同样转身看向门口,看到站在门口的楚凌眼神不由得一边,迟疑了片刻方才道:“你…是谁?”
楚凌轻笑一声,“你说我是谁?”
“公…公主……”床上的朱大人挣扎着想要起身,楚凌一闪身已经进了房间,直接掠过了那男子走到了床边,“朱大人不用担心,我回来了。”朱大人眼眶有些红,颤抖着手道:“回…回来就好,公主回来就好。”
楚凌轻叹了口气,“我回来晚了,让老大人受累了。”
“你是神佑公主?!”身后的男子厉声道。
楚凌转身,脸色微沉一抬脚将人直接踢了出去。那人直接从门口飞了出去,落到了院子外面的地上。门外的侍卫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来,楚凌也走到了门口对中年男子道:“请大夫过来看看老大人。”
中年男子连连点头道:“是,大夫早就在府中等着了,多谢公主!”
楚凌摆摆手,眼神淡漠地看着刚刚从地上起来的穿着一身锦衣华服的男人,“义昌王,是什么东西?”
男人脸色很是难看,指着楚凌道:“本王是皇室宗亲,算来还是公主的王叔。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能如此无礼!”楚凌笑道:“王叔?你大概忘了,本宫不仅是公主…本宫是天启摄政公主!你算什么东西!”
男子咬牙,没错…三年前神佑公主离开的时候陛下年纪还小,公主只是委托几位老臣和宁王共同辅政,并没有还政与小皇帝。所以她依然还是天启的摄政公主。
义昌王道:“宁王和襄国公软禁陛下不许朝臣觐见,姓朱的助纣为虐,本王有什么错?”
楚凌闻言不由莞尔一笑,“宁王和襄国公软禁陛下?看来义昌王的消息不太灵通啊,本宫刚刚来朱府之前,才见过陛下。”
“什么?”义昌王一愣,不由失声道,“这不可能!”
定江山(5)
楚凌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微微挑眉道:“什么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义昌王脸色一瞬间变得格外难看,仿佛片刻之前在朱大人面前的耀武扬威志得意满都没有存在过一般。好一会儿,他才脸色铁青的挤出了一句话:“听宁王和襄国公说陛下病重,公主尚未入宫却说见过陛下,自然不可能。”楚凌悠然地走向院子里的义昌王,义昌王跟前的侍卫立刻警惕地上前两步想要拦住她的去路。楚凌抬手轻轻碰了碰交叉拦在自己跟前的刀轻笑了一声,“胆子不小。”两个侍卫握刀的手不由颤了颤。
“让开吧。”义昌王定了定神,故作沉稳地道,“公主殿下不会随便杀人的。”楚凌闻言低低地笑出声,一边道:“哦?义昌王难道不知道…是在我手里的皇室宗亲,可不止一个。”
义昌王的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不仅是皇室宗亲,他还知道北晋的大业帝,沈王,北晋高手坚昆,这些人都是死在她手里的。也正是因为这些赫赫战绩,即便是神佑公主再如何美貌动人温婉娴静天启朝臣对她始终心存畏惧。今天之前,义昌王其实是没有见过神佑公主的。原本他也只是一个远得不能再远的宗室,如果不是皇室近亲都死的差不多了,又哪里轮得到他出头。
“公主…说笑了。”义昌王有些艰难地道。楚凌挑眉,“说笑?义昌王是觉得本宫不敢杀人?”
义昌王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僵硬而扭曲,无论是还是不是都不敢答。
楚凌似乎终于觉得调弄够了,轻笑了一声道:“罢了,既然没事义昌王先退下吧。”如此漫不经心地语调,显然是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义昌王心中本该因为被轻视而勃然大怒,但他此时却只觉得松了口气。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沉默地转身拂袖而去。
“朱大人,你如何了?”朱大人的寝房中,楚凌坐在床边看着眼前满脸病容的老人问道。比起上官成义朱大人的年纪其实还不算大,但此时看起来却着实是显得垂垂老矣。楚凌不由在心中盘算着,若是宫中御医不管用,只怕就只能叫云行月或者肖嫣儿回来一个看看了。
朱大人挣扎着想要起身被楚凌阻止了,“朱大人安心养病,本宫回来了,一切都不会有事了。”
朱大人眼中也满是欣慰,“公主…公主总算是回来了。老臣…老臣还以为等不到了。只可惜…上官兄……”
楚凌身上拍了拍他的手背,“是我回来晚了,上官大人的死……”
朱大人摇头道:“他们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况且…玉公子和云公子照拂得当,上官兄去年就已经病了。”楚凌轻轻声,道:“朱大人放心养病,一切有我。”朱大人点头,“公主回来就好,我天启之幸啊。”
朱大人望着坐在床边的红衣女子,神色有些恍惚。回想起就在几年前,无论是他还是上官成义,对这位公主殿下都是有些成见的。但是上官成义临死之前却将公主殿下当成了天启唯一的希望。而卧病在床的自己似乎也是一般的想法。早十几年都以为这辈子只能蜗居江南守着这剩下的半壁江山了,谁知道有一天竟能看到收复中原的希望呢?有了这些,是男是女又哪里还有那么重要?
楚凌安抚了朱大人一番,又与他聊了一些京城的近况方才起身告辞。
出了朱府,跟在她身边的护卫方才道:“公主,您放走了义昌王……”楚凌冷笑道:“楚义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罢了,本宫不喜欢拖拖拉拉地收拾这些琐碎的事情。就让本宫看看,过了几年这些人的胆子到底有多大了。”护卫脸色也不由微变,顿时明了公主殿下这是故意放纵这些人,想要将之一网打尽。楚凌漫步往外走去,“北方事情还多着呢,本宫没空与他们玩勾心斗角。你去大牢,把云煦带出来。”
“是,公主。”护卫点头应是,飞快地转身而去。
此时平京城中的丞相府里,一群人却是面如土色。
白振飞是上官成义病死之后上位的丞相,若是按楚昭和襄国公等人的意思自然绝不会愿意让他大权独揽的。但有时候朝堂却并不是按照君王的意志转动的,若非如此,当年永嘉帝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君傲去死了。宁王在朝政上并没有什么出色的资质,更何况因为身份他还得避嫌根本不能过多插手朝中事物。
云煦,上官允儒,黄靖轩这些人到底是太过年轻。办事能力强,论勾心斗角却未必能比得过这些老头子。三年下来,终究还是败在了这些人手中。自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云煦等人还得坚固北方的战事和民生,而这些人很多却只需要专注勾心斗角。
原本这些日子他们都顺风顺水十分的意气奋发,谁曾想原本以为不会回来了的神佑公主竟然已经悄无声息地进了平京城而他们却全然不知?
“白大人,这该如何是好?神佑公主…神佑公主……”一个官员苍白着脸色颤巍巍地问道。神佑公主,那可是一个大杀神啊。前些年,死在她手上的人哪一个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让天下动容的?
白振飞今年还不到天命之年,看上去还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白家是南方豪族,早年被南迁而来的权贵和永嘉帝打压。但是比起一些闹得鱼死网破的家族,白家迅速调整策略,与北方权贵联姻,这些年竟然也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天启朝堂的许多地方。
只是几年前因为楚凌和南康郡王的缘故,这些豪族权贵再一次找到了打击。白家见机快,躲过了一劫。但是楚凌的离开也让他们看到了机会,向往权力之心不死。只要逮到机会,他们自然恨不得能狠狠地从中咬下一大块肉。然而现在…眼看就要成功,只要再给他们一点点时间,即便是神佑公主回来了也无计可施。然而,差的就是这么一点点的时间!神佑公主简直就是个阴魂不散的瘟神!
“怕什么!”白振飞冷声道,“她身边那一点人,能如何?”
坐在一边的韩述抹了一把汗水道:“可是…那、那是神佑军啊。”
白振飞冷笑一声道:“神佑军又如何?你们也不必被神佑军的名声吓着了。这几年神佑军一直在北方并未跟着神佑公主去西域,你觉得他们能有多少忠诚?这几年,谁又听说过神佑军有什么了不得的战绩?这一次在北方,也没听说他们力挽狂澜。这会儿…冯铮是不是还活着都还不好。”
“……”那不是因为沧云城以及几位公主心腹的兵权被夺了,而且军需供应不及时么?有人忍不住在心中暗暗道。
白振飞扫了众人一眼,冷声道:“诸位,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还想要打退堂鼓不成?你们可别忘了,早些年那些人的下场。安信郡王,南康郡王,乃至于北晋皇帝,沈王,百里轻鸿,这些人…跟神佑公主作对的有几个落得好下场的?咱们这位公主…哼,若不解决掉她,就算过了这次,咱们这辈子也别想过好日子。义昌王,你怎么说?”
义昌王沉默了片刻,咬牙道:“白相说得不错。”
白振飞满意地笑道:“这就对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各位想要回头不妨试试看,公主殿下还会不会接受你们。神佑公主,可从来不是个宽容的主儿啊。”众人想起神佑公主的手段,而已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死在神佑公主手里的英雄豪杰多如牛毛,他们这时候回头认输只怕也没用了。
既然神佑公主不给他们活路,他们自然也只能自谋生路了。
“白相说得是,该怎么做白相尽管吩咐就是!”众人纷纷应声道。
白振飞笑道:“很好,只要咱们勠力同心,神佑公主又算什么?”
“大人打算如何做?”
白振飞微微眯眼,声音里多了几分杀气,“趁着神佑公主刚刚回来尚未准备妥当,一不做二不休……”
白府在谋划着的同时,另一边襄国公府也没有闲着。
楚凌坐在书房里看着并肩走进来的云煦和桓毓两人笑道:“云公子,桓毓公子,许久不见。”
云煦看起来消瘦了许多,显然是这些日子没少受苦,“见过公主。”
桓毓倒是显得自在许多,略带夸张地笑道:“公主殿下,你可总算回来了。你们家长离公子呢?”楚凌笑道:“他去帮冯将军了。”桓毓松了口气,道:“幸好,你们会来得及时。看来君无欢确实没事了。”早先他也收到消息说君无欢身体好转了,但西域往中原传讯到底不便,具体如何了他也不清楚,“派人给你们送的信只怕在路上错过了。”
楚凌道:“一切都好,两位坐下说话吧。”
桓毓和云煦对视了一眼走到楚凌下首坐了下来。云煦问道:“公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楚凌淡淡道:“谋逆者,死。”短短四个字云淡风气却又杀意凛然。
云煦莞尔一笑,“还是公主爽快。”
桓毓道:“我看有今日之祸,就是因为当年杀的人还不够多。”
云煦摇头,“桓毓公子此言差矣,这样的事永远也不会断绝,这样的人永远也杀不完。古往今来,从未改变。”杀过头了,反倒是会出问题。桓毓翻了个白眼,斜了他一眼道:“云公子好修养。”被扔弄到大牢里要不是他看着险些连命都没了,还能保持这样的风度确实了不起。
云煦含笑不语,哪里是风度,只是没有人比他们这样的人家跟了解权力的可怕以及对人的吸引力罢了。
“只怕这些人狗急跳墙,还请公主小心。”云煦提醒道。
楚凌笑道:“这我自然知道,我倒是比较好奇,白振飞哪来的胆子认为他能在平京杀了我?”白振飞这人楚凌印象并不深,可见至少三四年前这人在朝堂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力。桓毓撑着下巴笑道:“自然是有人背后给他撑腰了。”
楚凌微微眯眼,“拓跋罗?”
“除了他还有谁?拓跋罗这些年隐忍不发,可不代表他忘了拓跋胤的仇,还有北方那块地。”桓毓道,“白振飞是江南人,北方如何…跟他关系其实也不大。”家国情怀也不是人人都有的,至少对白振飞这样的人来说,到底更恨貊族人还是更恨他们这些从北方迁徙而来的北方人,可真不好说。
楚凌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启禀公主,白相求见。”门外管事禀告道。
三人对视一眼,楚凌有些诧异,“他竟然还敢上门?当真不怕我一刀砍了他?”
云煦笑道:“他大约认为公主不会将事情办得如此难看吧。”
楚凌仔细想了想,点头道:“确实不怎么好看。既然白大人有如此胆魄,本宫也不能不给他面子,那就见见吧,带他进来。”
“是,公主。”
番外 定江山(6)
“老臣见过公主。”白振飞跟着襄国公府的管事走进花厅,却没有看到身为主人的襄国公。坐在一边的是玉家六公子和不久前刚刚被他们设法弄进了大牢的云煦,不由得微微皱眉。
楚凌对白振飞没什么印象,但是白振飞对这位公主殿下的印象却十分深刻。应该说,即便是楚凌真的永远不回来了,整个平京的人大约也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位公主殿下的。而这其中又以白振飞这些南方豪族权贵为最,毕竟…几年前因为南康郡王的事情,倒在神佑公主刀口下的人可着实不在少数。
如果神佑公主从未离开,白振飞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还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害怕一个双十年华的年轻人总归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白振飞想,他依然还是会这么做的。
楚凌斜靠在椅子里,有些慵懒地打量着眼前的人。白家也算是南方负有盛名的大家族了,身为白家家主当朝丞相白振飞的模样自然不会差。一眼看过去,衣冠楚楚,温文儒雅,好一副冠冕堂皇的文人模样。
“白相?”楚凌微微挑眉问道。
白振飞拱手道:“正是老臣。”楚凌悠悠道:“本宫记得…当初父皇驾崩本宫离京的时候,白相还是、还是……”白振飞不卑不亢恭声道:“彼时老臣是工部左侍郎。”
“工部?左侍郎?”楚凌挑眉,似笑非笑地道:“升得够快的啊。”工部左侍郎正三品,丞相正一品。众所周知,官职越往上走就升得越慢,有的人甚至半辈子被卡在同一个品级都不少。但是这位区区三年从正三品到正一品,这不是坐飞机了而是做火箭了。说到底…还是前几年死的人有点多,高层官员有些青黄不接再加上上面没人压着,才让这些人钻了空子捡了便宜。
白振飞来之前,关于他的资料楚凌就已经看过一遍了。这位几年前能避开那次清洗自然是个聪明人,这几年他一直都是站在皇帝这边的,也确实是能力卓绝,否则上官成义也不会如此提拔他。跟韩述一样,直到上官成义突然病逝这位才翻脸无情,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对了,韩述正好还是这位白相的女婿。
想到此处,楚凌也不由啧叹,“白相,下得一盘好棋啊。”白振飞觉得神佑公主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话,面上却依然风平浪静,笑道:“公主说笑了,老臣素来不擅此道。”楚凌轻笑一声,“也是,你若当真肯好好琢磨棋局,本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如果是她想要搞事情,不先想方设法的搞死神佑公主和沧云城主,简直是自己找死。
这一点其实是楚凌冤枉白振飞了,不是他不想搞死楚凌和君无欢,而是这两位一出关就行踪缥缈,又有沧云城和凌霄商行在,派人去西域调查神佑公主纯属找死。
白振飞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只听楚凌笑道:“拓跋罗告诉你君无欢已经死了,本宫不会再回来了?你怎么就没有想过,他是故意骗你的呢?”白振飞道:“老臣不明白,公主在说什么。什么拓跋罗?老臣与北晋摄政王从无交际,他怎么会告诉老臣这些事情。”楚凌撑着下巴道:“随便吧,现在本宫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白振飞抬头看向坐在主位上的红衣女子,如此绝色容貌本就世间罕见,但白振飞却半点没有将这样的绝色放在心上,不是不愿实属不敢。只要大权在握,这世上什么样的绝色尤物得不到,真正的强人绝不会为了美色而做糊涂事。好一会儿,白振飞突然笑道:“恕老臣,不明白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公主回朝实乃天大的喜事,陛下想必也十分高兴。”
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楚凌在心中微笑:恐怕没这么简单。
只听白振飞沉声道:“公主刚刚回来,想必是对朝中的局势有些误会。老臣听韩大人说起过早先的事情,确然对襄国公和朱大人有些不敬。但是…公主,陛下一个多月不朝不见外臣也是事实。敢问公主,如果您是老臣,一个多月见不到陛下一面,您又当如何行事?”
坐在一边的桓毓冷笑一声,慢悠悠地道:“陛下为何不见外臣,白大人难道不知道?”白振飞扭头看向他,一脸坦然,“老夫确实不知,还请玉公子指教。”
“……”好不要脸啊。
楚凌手指轻轻的扶手上敲了两下,道:“那么,白相这会儿来见本宫,所为何事?”
白振飞道:“回公主,老臣此来一是公主回朝老臣按礼应当前来觐见,二来却是想见一见襄国公,请他解释一下陛下这一个多月的行踪。”旁边云煦淡淡道:“陛下的行踪白相既然有疑虑,为何不直接求见陛下?而要问襄国公?”
白振飞道:“老夫尚未见过陛下,但是…襄国公和宁王一直说陛下在宫中养病。敢问为何,陛下今天会跟公主一起从外面回京?”
楚凌悠然道:“本宫提前通知了陛下,陛下出城迎接本宫,有问题吗?”
“公主只通知了陛下?”白振飞挑眉道。
“不行?”楚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白振飞当然知道楚凌这是在胡说八道,就想楚凌等人同样也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一样。只是他却不能反驳,沉默了片刻白振飞方才道:“云大人说得对,老臣稍后便入宫求见陛下。公主归来乃是大喜事,当在宫中设宴为公主洗尘。不知公主觉得如何?”
楚凌道:“洗尘就不必了,过几天本宫还要北上。还是等本宫和驸马料理了拓跋罗,洗尘和庆功一会儿上吧。”
白振飞眼神微闪,“驸马……”
“去冯将军那儿了。”楚凌笑道,“当年我就说,冯铮这人打仗还行,领兵早晚要吃亏。你瞧瞧…这才三年多,险些就要被人坑的全军覆没了。”白振飞道:“公主说得是,冯将军确实不太适合领兵。北晋自从拓跋兴业退隐,拓跋胤战死后并无什么出色的大将,冯将军这两年的战绩却……”
楚凌道:“冯铮的战绩姑且不说,驸马离开的时候跟本宫说,当下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擅长拖后腿的给收拾了。白相应当也听说过,沧云城主治军严明,对了…白家没有人在军中吧?”
白振飞神色微变,“公主何意?”白家确实有人在军中,而且不仅一个。
楚凌有些惋惜地道:“驸马素来不似冯将军心慈手软吗,等本宫北上,想必那些拖后腿的都被料理得差不多了。不过,本宫是绝对相信,白相家的人绝对是精忠报国的。对吧?”白振飞神色有些僵硬,好一会儿方才道:“这是自然。”君无欢…长离公子沧云城主!白振飞心里突然升起几分寒意。暗暗有些后悔,之前对沧云城和冯铮下手太轻了,才留下这么大一个祸患。如果早一步灭掉沧云城和冯铮,就算神佑公主和沧云城主回来又能如何?
“公主说…过几日便要北上?”白振飞回过神来想起楚凌的话连忙问道,“那朝中……”
楚凌笑道:“本宫一向喜欢快刀斩乱麻,几条杂鱼而已,几天时间便足够了。”
白振飞眼神幽暗,盯着眼前的女子沉默不语。只听她轻声低喃道:“才三年时间,平京就乱成这样。可见…当年杀的人还不够多啊。”
白振飞从襄国公府走出来,即便是阳光落在自己身上也难以扫去满身的寒意。神佑公主低眉轻语的模样在他脑海中不停地晃动着始终不能消散。他知道,神佑公主这仿佛自言自语的话,其实是对自己说得。
“白相!”离开了襄国公府不远,立刻就有等在那里的人迎了来。
“白相,怎么样了?”义昌王有些担心地看着白振飞问道。
白振飞幽幽地望了义昌王一眼,不得不承认即便神佑公主是个年轻女子,也比眼前的男人看上去更有王者气度。
“白相?”义昌王有些不解地道。
白振飞沉声道:“王爷,准备吧,立刻动手不能再犹豫了。”
义昌王心中一惊,“这么急?”不仅是神佑公主刚刚回来没有准备好,他们同样也没有准备好。谁知道神佑公主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白振飞冷声道:“再不动手,死得就只会是我们了!神佑公主说……几日后,她要启程北上。”
“那不正好?”义昌王道。
白振飞冷笑一声,“她的意思是…她要在这几天之内,摆平平京的所有人和事!”
“……”如果真的是这样,神佑公主为什么要告诉你?
白振飞快步往走去,沉声道:“王爷还想犹豫不决,不妨想想南康郡王的下场!”义昌王脸色顿变,沉声点头道:“本王知道了,就按照白相的意思办吧。”
白振飞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襄国公府大门,面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神佑公主以为,他当真有这么好的心情专门在这个时候上门给她请安么?要怪就怪,这位公主殿下太过骄傲自信了。若是他,直接在襄国公府就将他拿下了。既然神佑公主放他走了,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
毕竟,朝堂之上的争斗素来都是——你死、我活!
番外 定江山(7)
白振飞从襄国公府出来的时候,刚刚回到宫中的楚昭也没有闲着。才刚去了一趟宁王府,就被宁王心急火燎地送回了宫中。这些日子楚昭不在,宁王和襄国公将宫中的守卫再三排查了数次,确保楚昭的寝宫里都是他们自己的人才肯罢休。虽然皇宫中依然可能有隐藏的危险因素,但无论如何也比宁王府要安全得多。更何况如今神佑公主回来了,宁王觉得白振飞胆子再大也不敢如何。只是宁王忘记了,这世上还有一个词叫:狗急跳墙。正是因为楚凌回来了,一些原本不那么急着做的事情,这些人也不得不铤而走险地去做了。因为如果不做他们就只能坐以待毙地等死。
“启禀陛下,宫门外被人围住了!”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殿外的侍卫匆匆进来禀告。楚昭脸色微冷,沉声道:“什么人敢如此胆大妄为?”侍卫低声道:“是…禁军的人!”
宁王脸色也十分难看,“他们想做什么?难不成真的想要反了?公主殿下……”楚昭轻哼一声道:“阿凌姐姐虽然回来了,却并没有带多少人。他们自然是想要趁着现在这个时候先下手为强了!”
“是老臣害了陛下!”宁王满脸懊悔,“老臣应该送陛下去襄国公府才是!”有神佑公主在,陛下的安危至少是有保障的。楚昭摇摇头道:“若真是如此,只怕他们就要说是阿凌姐姐和襄国公挟持了朕了。”
宁王默然,他当然也明白那些文人如果想要找借口是没有什么荒唐的借口说不出来的。就如同这些日子,他和襄国公软禁陛下的谣言也在平京私底下穿的沸沸扬扬。至于他身为陛下曾经的祖父为什么要软禁自己的亲孙儿,自然也没有人理会了。
“陛下现在怎么办?”宁王问道。
楚昭道:“不用担心,我们就在宫里带着。阿凌姐姐会来救我们的。”宁王看着眼前沉稳了许多的少年,也有些感慨,“陛下长大了许多。”楚昭的笑容有些苦涩,“我已经十六岁了,早就该长了。阿凌姐姐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都能征战沙场了,我却……这次若不是阿凌姐姐回来的及时,只怕我们小冯将军都……”
宁王也想起之前楚昭所说的那些危险,心中也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陛下。”冯思北提着兵器从外面进来,楚昭眼睛一亮笑道:“思北,你怎么在宫中?”冯思北道:“公主命末将随身保护陛下。”虽然公主在陛下身边安排了不少人,但若论身手的话比得上冯思北的人还是不多。有他随身保护,楚凌也能放心许多。
“还是阿凌姐姐想得周到。”楚昭点点头,打量着冯思北若有所思。冯思北这些日子也算是跟这位皇帝陛下有些交情了,见状爽快地道:“陛下有何吩咐?”楚昭问道:“冯将军执掌禁军多年,思北你跟禁军中的将领熟悉么?”虽然这两年禁军中也被安插了不少人,但天启的将领毕竟就是那些,多少都还是要给冯铮一个面子的。
冯思北点头道:“有些相熟的,不过他们大都被排挤出京城或者调到城外去了。”刚一回京,冯思北就奉命将如今的禁军调查了一番。那些将领掌握那些兵马,心里都还是有素的。至少现在围在宫门外的那些人,他就一个都说不动。
楚昭从桌子底下摸出一块令牌扔给了楚昭道:“不用那么麻烦,宫门一时半会儿也破不了。你拿着这令牌去看看哪些兵马还能听你调动。”冯思北接在手里,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楚昭,“这是枢密院的兵符?怎么在陛下手中?”楚昭道:“朱大人给朕的,这玩意儿在朕手里没用。本来想给阿凌姐姐,当初离宫的时候没带在身上。”
“……”冯思北只觉得满头冷汗,这么重要的东西陛下都能忘记真的靠谱么?仿佛看出来他在想什么,楚昭翻了个白眼道:“这玩意儿没你想象中的有用,我若是给了冯将军那是害他。”枢密院兵符必须与枢密院的文书和圣旨一起才能调动大军。紧急时刻虽然也能从权,但事后如果没有枢密院和皇帝亲自背书,调兵的人很可能会被以谋逆论处。若是冯铮拿着那玩意儿调兵,结果他这个皇帝却掉链子没能顺利夺回朝堂的控制权。冯铮八成就会变成第二个君傲。
冯思北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问道:“陛下想要末将做什么?”
楚昭微微眯眼道:“阿凌姐姐带回来的人不多,只怕也没有功夫管那些虾兵蟹将。你带人…把那些人的家里都给我抄了!”这些老不死的一个个都欺负他少不更事,老虎不发威,他们还真当他是病猫?
”是,陛下!”冯思北爽快的应道。倒是旁边宁王有些担心,“陛下,这…是不是跟公主商量一下?”楚昭摇头,“皇姐现在肯定知道兵符在朕手里了,她既然没派人来取,自然就是用不着了。那朕就自己先用用呗,冯思北,快去办事,朕这里暂时用不着你担心。”
冯思北点了点头,转身领命而去。
襄国公府里,楚凌正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门外匆匆传来一个脚步声。楚凌连眼睛也没有睁开,淡定的问道,“桓毓公子去而复返,又是为了什么?”
桓毓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楚凌道:“公主殿下,你再不动手就真的要被人先下手为强了啊。”
楚凌挑眉,“白振飞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