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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她,不解地问:“为何要给本宫?”

她无味一笑:“奴婢此生是无法出宫了,但求娘娘可以将这个给殿下。巫族到了奴婢这一代,也该绝了,再不会有延续。”

她的话,我听了心下一沉,不觉开口:“为何?”

“奴婢觉得肩上的胆子太重了。”她又低下头去。

我缄默了,目光再次落在盒中的药丸上,深吸了口气,终是将药丸收起来。

苏暮寒…

我定会想方设法找到他,我要,救他。

再次看着她,我浅叹一声道:“本宫倒是觉得,姑姑亦是聪明异常。也只有你,一眼,便瞧出了本宫的身份。”

她抿着唇道:“只因当时奴婢便猜出了那药水的用途,如今娘娘以真颜回来,奴婢一点都不奇怪。”

浅笑着看着她,是这深宫,还有她的身份,圈禁了她的才华。

这一日,芳涵退下去的时候,突然朝我一笑。那种释然的笑容,是我自认识她以来,也从未见过的。她笑着说:“如果殿下还是太子,也许,奴婢该改口,称呼您一声——太子妃。”

我怔住了,而她,早已经绝尘而去。

傍晚的时候,传来芳涵自缢的消息。

我站于窗前,面无表情地听着宫婢报告着这件事。其实,在她离开的时候,我便想到了。青阳是她活下去的勇气,青阳已死,她生无可恋。

装药丸的盒子很小,刚好可以装入苏暮寒送我木盒之中。瞧见那丢失了珍珠的簪子,耳畔,又浮现出他的话来。赫然闭了眼睛,心酸得不能自已。

放下盒子,才起了身,便见另一个宫婢急急跑进来,朝我跪下道:“公主,惜贵嫔求见您。”

千绿啊,她终于来了。

第019章 装疯

那宫婢又看我一眼,小声问:“公主,您见么?”

点了头道:“去请。”

见.自然见。

宫婢应了声,如释重负地下去了。

很快,便又听得有人过来的脚步声。门,被人轻声推开,我瞧见女子纤弱的身影缓步进门。她身后的菊韵却并不跟进来,只是小声地将房门拉上。

这么久不见,她清瘦了不小,看上去,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我起了身,上前,淡声道:“贵嫔娘娘大驾光临,倒是叫长芙诧异了。”

她的目光直直地停留在我的脸上,端详了半日,才开口道:“本宫以为,公主是知道本宫要来的。”

我轻笑:“那么,娘娘是来向本宫求情的?”替千绯求情么?

她的脸色又苍白了一些,手上的帕子微微攥紧,咬着唇开口:“本宫只是想不通,公主为何要与本宫的姐姐过不去?”

我浅笑一声道:“娘娘错了,不是本宫和她过不去,是她自己找上门的麻烦。要怪,只能怪她运气不好,还冲撞了皇上,此事,本宫也保不了她。”

她的黛眉一拧,冷声道:“公主若是没有使什么心计,姐姐过撞上那样的事么?”

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呵,莫不是她自己成日活在算计之中,以至于,我说了实话,她倒是不信了。

见我笑了,她又道:“公主此刻还不是天朝的妃子,却已经开始步步为营,编排后宫的嫔妃了。”她看着我,接着道,“公主以为得尽皇上的宠爱,就可以为所欲为?”

她的话,令我稍稍一个恍惚。

还记得那时候,便是她告诉我,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是无法保金我的。我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可,事实却让我看到了,她的错。

夏侯子衿从来,将我保护得那样好,不是么?

轻蔑一笑,我直面着她:“贵嫔娘娘今日来,不会是只想与本宫说这句话吧?这个,就不牢娘娘费心了。娘娘若是有这个闲工夫,不如,趁早去熙宁宫,向皇上和太后,讨了小皇子过去。他总算是娘娘的亲侄子,想来,娘娘也会疼惜如亲子的。”

语毕,见她的脸色徒然一变,咬着牙道:“公主觉得拆散人家母子是件很高兴的事么?”

我一怔,她倒是不提要将小皇子过继的事情。浅声道:“娘娘这话说的,这事和本宫一点关系都没有。娘娘若是有问题,便去找皇上说。不过本宫看,似乎娘娘也不怎么愿意,将小皇子过继过来啊?”

仔细看着面前之人,将她的表情一一尽收眼底。

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稍稍侧了身,我看不到她的眼睛。微微握紧了双手,难道说,连她,都不敢要小皇子么?如果是真的,那么我基本可以肯定,小皇子真的,有问题。

她不说话,我依旧不动声色地开口:“昨夜皇上还说,欠了小皇子的满月酒未办,届时,肯定是要好好补上的。兴许那时候,便会将小皇子过继给她人了。

本宫还以为,依贵嫔娘娘与小媛的感情,您会掀这个口呢。”

她咬着唇,终是开口:“公主为何这么在意小皇子的去留?还是公主根本,知道一些事?”

我睨视着她:“你觉得本宫知道什么?”

她却是不再回答,只笑道:“不看着公主的脸,只是听着声音,公主倒是叫本宫想起了一个人。”

心下微惊,她话里的意思,我自然是知道的。那日我与夏侯子衿一道回皇都的时候,她看着我的眸子里,就有一抹探究之意。

看来今日,除了千绯的事情,她还是想要,试探试探我的。

我也不避讳,纵然她知道了,又如何?

直面问她:“谁?”

千绿怔了下,终是缓缓转身,正对着我,樱唇轻启:“这个人是谁,想来公主心里,也清楚着,不是么?”她不待我开口,又道,“何以公主回宫,太后先召见了你?何以公主要选择住在景泰宫?何以今日,芳涵突然自缢了?”

我浅笑着看着她,她很厉害,可以注意到这么多的细节。

她却是叹息一声道:“原来你有那么多的秘密,别人不知,而太后和皇上,却知道。”

笑着开口:“所以…”

她冷了脸色:“所以,即便本宫说出事实,怕是也没人会信。到时候,本宫还会落得一个污蔑贵妃,欺君罔上的罪名。”

她倒是看得透彻,却独独不问我的脸是怎么回事。可她却知道,此事一旦说了出来,那时候我的欺君之罪没有被捅破,如今谁还有证据再说?如今千绿要说,那岂不是威了夏侯子衿欺瞒了天下人?

呵,这个是罪名,怕是谁都担当不起的。

我不说话,她又道:“我今日来,便是想确定这件事。如今看来,倒还真是真的了。”说到此,她仿佛是略微松了口气,“顾少爷的事,为何不求皇上?”

指尖微颤,我倒是未曾想到,她会突然提及顾卿恒。

浅笑一声道:“你要护着的人,还挺多的啊。”

一面是千绯,一面又是顾卿恒。

她的脸色微变,咬着唇开口:“姐姐的事,要管也管不了了。她为你冲撞皇上,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皇上没有将她打入冷宫,那也是看在小皇子的面子上。只是没想到,润雨居然会背叛她!”提及润雨的时候,她的眸子闪过一丝戾气,让人瞧了,徒然觉得一阵凉意。

我冷笑一声道:“背叛一事,在后宫这样的地方,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待着,也不是一日两日,怎么时至今日,竞让人觉得单纯起来?”我亦是知道,千绿,本就不是那样的人。她的心机,深得不敢让我掉以轻心。

我自认为很谨慎,在我的身边,不照样潜伏着别人的细作?

朝晨也幸得是夏侯子衿的人,否则,我亦是不知道朝晨的背后,也另有其人。

她并不在意我说的,只抬眸向我道:“顾少爷于你,难道不重要么?”

重要,自然重要。

可,在她的面前,我从来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吸了口气,说道:“我还好奇啊,当日顾大人入狱,怎的你们姐妹倒是安然无恙啊?我还以为,你会誓死与顾家,同进同退啊。”

她的脸色夹杂着一丝铁青,颓然笑道:“若是所有人都卷了进去,顾家,才是真的无望了,不是么?”

微微一怔,所以,她才要以最快的速度脱身,是么?

原来,她如此,还是为了顾卿恒。只可惜了,卿恒并不爱她。她桑千绿,为了他,倒是真像是,飞蛾扑火。

看着她,沉了声道:“你若是真的为了他好,就不要管这件事。你就该离得他远远的。”

若是在谋反一事尚未结束之前,他再惹上与嫔妃私通的事情,那么,不管夏侯子衿有多想放过顾卿恒,届时,都将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我知道她是因为关心他,可,夏侯子衿要做的事,我却不能让她知道。

她的嘴角染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随即道:“我知道,我来找你,是想你去和皇上求情。至于姐姐的事,但求你放过她,不要将她逼上绝路。”

我冷笑:“怕是我不动手,她自己先不安分了!”

“此事你放心,我会让她安分的。”她咬着牙,“顾少爷的事情…”

我打断她:“后宫不得干政,我以为,你不是真的不知。”

她终是忍不住,怒道:“桑梓…”

“谁是桑梓?”我冷冷地看着她。

“你!”她被我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浅笑一声,道:“我以为,你若是没事,当好好去泫然阁陪陪你那宝贝姐姐,也省得,她一个不留神,做出不好的事情来。”

她咬牙:“此事不劳你费心!我警告你,若是顾少爷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她重重地哼了声,转身大步出去。

微微握紧了双拳,卿恒不会有事的,而我担心的是,顾大人背后的人。

在房里坐了会儿,又听见有人进来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清晰无比。

我不免起了身,见门已经被推开,吃了一惊,居然是夏侯子衿。

我以为,这么晚了,他不会来。

上前,瞧见他一脸倦色,他才回朝,光是朝政大小事务的交接便是一项大工程,他怕是在御书房待到了现在了。我忙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低声道:“这么晚了,皇上怎的还不休息?”

他接过茶杯,饮了一口,拧眉道:“方才内务府传来消息说,贵妃的朝服出了点问题。”

我只觉得心下微微一惊,朝服出了问题,那么也就是说,封妃大殿无法如期举行。他便是为了此事,又急急赶来么?

闲刭欲给他倒茶,他却是拦住了我的手,我笑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封妃大殿可以押后。”

他却摇头道:“可朕不想这么做。”

我究竟笑道:“没什么,近日事情颇多,我的意思,此事完全可以待皇上处理完了所有的事,再办。”我倒是不在意那朝服是如何出了问题,只因宫里宫外眼前的事情都太多。

万一南诏那边再开战,我亦是不知,他会否亲往。

如果是,我也想去。但,倘若我已是天朝贵妃的身份,那便不能光明正大地随着他去。而如果只是大宣的公主,那便又是另一番说法了。

所以此事,我却不急。

却也不能让他知道我心里在打着这样的主意,不然,他定又要生气了。

他才要说话,我抢先道:“顾家的事,如何了?”

闻言,他的脸色愈发沉重了,倒是也不再在意方才说的事情,只道:“顾荻云不肯说。”

心下一沉,脱口道:“那卿恒呢?”

“自然是,一并押在天牢里。”

缄默了,半晌,才又问:“那皇上以为,他背后之人,是谁?”

将手中的杯子放下,他起了身道:“朕一开始,以为是他。”说到“他”的时候,他抬眸朝我看了一眼,我自然是明白他所指何人。

他微微摇头,转了身道:“只是现在看来,又不像。”

我跟着起身,想了想,终是开口道:“不是先生,是…是沅贞皇后。”或者说,是南诏。

他回头看着我,淡声问:“你怎么知道?”

他既是这样问,那么便说明,他的心里,也是清楚的。

既然他问了,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了。便道:“当日我与先生落崖的时候,我曾问过,闯入瑶华宫的刺客,是不是他的人。他说不是。”他还说,是他的皇姐。

他只有一个皇姐,那便是如今的沅贞皇后,昔日的昭阳帝姬。

他沉默着不说话,我上前,轻拉住他的衣袖,低声问:“皇上是想要他承认,而后,以此为借口,与南诏开战,是么?”否则,我想不出,为何到了现在,他都不下令要姚行年退兵。

他终是开了口:“顾荻云的手里,一定有着通敌的证据。只是朕派人多次搜查,均无果。”

“皇上为何要开战?”脱口问他。

他却冷了声道:“朕留不得南诏。”

留不得,那便是他的野心。如今,北齐已灭,边疆之地,唯有南诏还在蠢蠢欲动。他们寻找着理由开战,却不想,夏侯子衿亦是。

而我,想不通的便是,沅贞皇后想以什么样的理由开战。可,不管如何,南诏的国力与天朝相差甚远,她这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或者说,眼看着北齐亡了,南诏皇帝也有了危及意识?呵,那他们就该在北齐未亡之前,与北齐联手对抗才是。

我不知该说什么,他忽而轻叹一声,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许,瞧着我,低声问:“朕听闻,芳涵自缢了?”

微微一震,是啊,芳涵是前朝的人,他自然是注目的。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他却微哼一声开口:“朕还等着要她对质,她倒是死的快。”

吃了一惊,脱口道:“什么对质?”难道他竞以为,芳涵是苏暮寒的人么?

他才要开口,突然听得外头李公公急着道:“皇上,皇上,熙宁宫的浅儿姑娘来,说太后请您过去!”听得出,他的声音很急,看来浅儿此番来,定有什么大事。

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若非的很重要的事,太后也不会让人来请。

他的脸色微变,转身道:“朕先过熙宁宫去。”

我张了口,终是没有叫住他。迟疑了下,跟至门口,见那抹明黄色的影已经消失于眼帘。转身的时候,听边上的宫婢问:“公主要歇息了么?”

本能地瞧了她一眼,她只低着头,恭顺的样子。我“唔”了声,随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奴婢思音。”她依旧低着头答道。

我点了头:“皇上让你伺候本宫么?”

“是。”

我又看了她一眼,想了想,便道:“你去熙宁宫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我喟叹一声,回到房内。

有些倦了,在床上等了好久,也不见思音回来。睡意终是上来了,不多久,便沉沉地睡去。

待我再醒来,已是翌日清早。

喊了人,便见思音进门,我微怔了下,她忙解释着:“奴婢昨夜回来之时,公主睡下了,奴婢不敢吵醒公主,便没有叫醒您。”

我只道:“咋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她迟疑了下,才小声道:“奴婢也不知,只瞧见有太医进了熙宁宫,个个脸色凝重。奴婢今早又去打听过,太后并不曾病了。”

我听着,心下一点点地明朗起来。

太后如此着急,还有太医去了熙宁宫,看来,真的是小皇子的问题了。也难怪,咋夜夏侯子衿并没有回来。